落日晚照,絢麗奪目。洛陽北門外,馬踏聲漸行漸遠,落日餘暉送走了數萬鐵騎,那迎風飄蕩的旌旗和閃閃發光的兵戈緩緩北移,慢慢消失在送行人的視線裏。


    落日悄然遁去,一個偉岸的身影佇立在馳道旁的涼亭中舉目遠眺,足足半個時辰一動不動。眼見天色已晚,李摯輕輕走到他身旁,低聲道:陛下,大軍已經走遠了,回城吧。


    嗯李利聞聲回神,這才注意到夜幕已緩緩落下,馳道上的行人腳步輕快行色匆匆,身後城門口的行人也變少了,晚風吹拂著亭邊的樹葉,沙沙作響。


    不急,再坐一會兒。難得出城一趟,趁此機會出來透透氣,吹吹風,豈不美哉


    說話間,李利轉身在亭中坐下,擺手示意李摯也坐下,輕聲道:這幾天,大軍相繼出征,前天送走了孔明,今天又來給奉孝壯行。以前從未有過這種經曆,一直都是別人給我們出征送行,不成想此番也輪到我們頭上了。其中滋味當真不好受,還真有些不習慣,遠不如你我親赴戰場來得痛快。


    李摯深有同感地道:末將也有這種感覺。看著兩位軍師相繼領兵出征,末將心裏感覺怪怪的,說不清楚什麽感覺,反正就是感覺不自在。


    這是被人遺忘的失落感。李利接聲說道,隨即拿起圓桌上已經冷卻的茶壺,倒上兩杯涼茶。頷首示意李摯一起喝茶,他自己則端起一杯輕呷一口潤潤喉嚨。輕聲歎息道:如今不比以往了。隨著身份和地位的轉變,你我二人便不得不遠離戰場。再也無法回到曾經衝鋒陷陣的歲月;不管戰事如何緊急,都輪不到你我二人親赴戰場,指揮大軍作戰。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坐在這裏等候前方戰報,調撥糧草輜重,保障出征大軍的後勤供應。此外便是整日埋首於奏簡和政務之中,走到哪裏都有一群人跟著,完全沒有一點私人空間,等於失去了自由。可是這種生活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怨不得旁人。如同作繭自縛,如之奈何


    一邊聽著李利的話,李摯一邊喝茶,待李利說完話時,他手裏的茶杯也見底了。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和李利便不再是主臣,而是無話不談的兄弟,說話很隨意,想說什麽都可以。無須顧忌。這種交談方式已經保持了很多年,彼此既是君臣也是兄弟,從他跟隨李利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十幾年來始終不變。


    末將明白陛下的心思。說實話。末將也不習慣整天待在宮裏或府邸之中,也希望能夠領兵出征,馳騁沙場。為我西晉平定兩大諸侯國出一份力,如果能夠率軍遠征開疆擴土。便再好不過了。隻可惜,末將職責所在。不能離開陛下;與領兵征戰相比,我情願留在陛下身邊,時刻不離陛下左右。說到這裏,李摯的情緒顯得格外激動,眼眶裏閃爍盈動的珠光。


    李利見狀後,頗感欣慰的笑道:子誠切不可作此婦人之態。其實我知道你這是委婉進諫,勸諫我不可親身犯險,即使你領兵出征,我也不能親赴戰場。我說的沒錯吧


    陛下明鑒。李摯聞聲點頭,坦言道:正如陛下所說,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陛下是一國之君,萬金之軀,集上千萬黎民百姓的重托於一身,責任重大,決計不能有絲毫閃失。更何況,陛下麾下雄兵百萬,戰將千員,沙場征伐衝鋒陷陣乃我等武將份內之事,責無旁貸,豈可讓陛下親赴戰場因此,陛下切勿再有領軍征戰之念,否則一旦出現絲毫差池,末將縱然一死也難贖其罪,百身莫贖啊


    嗬嗬嗬李利聞言朗聲大笑:說笑而已,用不著這麽認真。再說,我李利沒有你說的那麽金貴。從西域四郡之地一路發展到占據半壁江山,征戰沙場十餘載,經曆過大大小小數以百計的戰鬥,數次身陷絕境,先後四次命懸一線,最終不都挺過來了嗎


    現如今,登基做了皇帝,位居九五至尊,地位崇高至極,反倒越來越膽小怕事了。遇事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動輒性命攸關,這豈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該有的做派所以,你我二人都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莫非位高權重之後就喪失了開拓進取的勇氣和銳氣


    說到這裏,李利深有感觸的歎息道:如今天下未定,三國並立於世,西邊的烏孫北邊的丁零和遼東高句麗等島國虎視眈眈,麵對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我李利豈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再者說,我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正是大刀闊斧開拓進取的年紀,豈可虛度年華,坐等白頭退一萬步說,即便我遭遇不測又能如何我有三十多個子女,十幾個兒子,長子次子現年已有十二歲,除了他二人之外,年滿十歲的兒子還有六個,後繼有人,有何懼哉


    李摯聞言大驚,遲疑道:陛下此話何意莫非陛下想


    你猜對了。不等李摯把話說完,李利便點頭說道:眼下還不是坐享其成的時候,我們該動一動了。


    或許是李利這番豪言壯語感動了上天,亦或是惹得他老人家惱羞成怒,就在李利話音未落之際,金猊衛副將史阿策馬奔來,飛身下馬後疾步走進涼亭,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疊信帛:剛剛收到諸葛軍師的飛鷹密信,請陛下禦覽。


    李利一邊接過信帛一邊擺手示意史阿免禮起身,當即拆看信帛:好,太好了,越多越好哈哈哈信帛尚未看完,李利便情不自禁的拍著石桌,開懷大笑起來。


    相比之下,李摯則是聞聲色變,額頭上直冒冷汗,不一會兒汗珠便順著耳際直流而下。盡管他還不知道密信上說些什麽,但他已經預感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準確地說應該是即將發生。


    這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前一刻他還在絞盡腦汁的勸阻李利不可親身犯險,勿生領兵出征之念,卻不料後一刻他所擔心的事情就來了。此刻李利開懷大笑,想都不用想,李摯就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出征的理由,或者說從密信中發現了有利戰機,隨後便要領兵出征。


    果然,李利看完密信後立刻起身走出涼亭,邊走邊說道:子誠即刻回城準備,兵馬不用太多,兩萬即可,準備半個月的幹糧,我們明晨三更出發。話音未落,但見李利翻身上馬,駕馭著驊騮馬瞬間便衝上馳道,等到李摯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策馬躍過城門,回城了。


    這可如何是好李摯一邊上馬前行,一邊低聲對史阿囔囔道:臨行前,相國文和軍師和內宮十幾位貴妃娘娘一再叮囑,萬萬不能讓陛下領兵出征,可現在陛下決定的事情誰能勸得住啊


    心不在焉的李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說完話後的一瞬間,史阿從手袖裏掏出一個錦囊,一邊遞給他,一邊低聲道:統領莫急,這是孔明軍師率軍南征時交給末將的錦囊,一共有兩個。軍師囑咐末將,如果陛下決意親自領軍出征,就拆開第一個錦囊,等到陛下領軍出發後再將第二個錦囊交給陛下。說完話後,史阿取出另一個錦囊,一並交給李摯。


    李摯一邊拆開錦囊,一邊驚訝道:孔明軍師果真了得,居然能夠未卜先知,三天之前就料到陛下會領軍出征


    說話間,錦囊已經拆開了,裏麵有一個小布條。看到布條上攏共隻有兩個字,李摯又被驚到了,這次真正是大吃一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布條上的字跡,呆愣半晌,但他座下的戰馬依然在行走。


    眼見李摯神色有異,史阿大為費解地看了看他,還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卻見李摯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史阿大感驚奇,遂伸手從李摯手裏拿下布條,打眼一看也愣住了,但見布條上寫著甄宓二字,沒頭沒尾的就這兩個字,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這是何意與李摯不同,史阿很快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陛下領軍親征和甄宓小姐有什麽關係,之前她就死纏爛打地跟著陛下前來洛陽,難道此次陛下出征還能帶著她不成


    呃李摯突然驚愕一聲,當即扭身抓著史阿的肩膀,急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肩膀吃痛的史阿頓時大驚失色,連連搖頭道:沒沒沒說什麽。末將失言了,請統領恕罪。


    史阿真是被嚇到了,雖然他也是軍中排名二十名之前的悍將,武藝已是頂尖之屬,但是和李摯比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因此他對李摯又敬又畏,這種敬畏已經滲透到了他的骨子裏,以至於他被李摯突然抓住肩膀的那一刻根本不敢閃躲,更不敢還手。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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