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徐徐拉開,星辰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形成璀璨的銀漢星河。


    今晚是月圓前夜,天公作美,滿天星辰點綴夜空,卻在群星環繞的西方留下一片空白,空白處泛著瑩白的光芒。


    那是留給圓月的王座。她是夜空中的王者,最尊貴最耀眼的存在。每到月圓之時,她總是姍姍來遲,讓那些想要一睹她的絕代風華的人兒等啊等,直到等得打瞌睡的時候,她才會雍容華貴的款款走來,展露出豔壓群星的風姿,釋放出遮蓋漫天星辰的光芒,驅逐黑暗,成為星空中無以倫比的主宰。


    任憑時光流淌,光陰穿梭,她永遠都是那樣的聖潔皓白,那樣的光彩照人,那樣的柔情似水。


    歲月在她麵前顯得如此脆弱而蒼白,永遠也無法在她皎潔的容顏上留下皺紋;黑暗在她溫柔的撫慰中黯然消退,詮釋著上善若水的真諦。璀璨的星辰在她麵前自慚行愧,無地自容,羞愧的黯然失色,轉而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裙下,淪為附庸,點綴著夜空,襯托著她曠古爍今的美麗,和那唯我獨尊的星空王者的無窮魅力。


    長安街市上,一盞盞風燈照亮了青石街巷,為行人指明回家的路。星辰和皓月雖然明亮又美麗,卻太過遙遠,遙不可及,不能奢望她照亮街巷。對於生活在這座千年古城的人們來說,反倒是那一盞盞隨風搖曳的泛著淡黃色光亮的風燈更為實用一些,最起碼它看得見摸得著。讓人感覺踏實,遠比滿天星鬥和淩空皓月要實在得多。


    普通老百姓喜歡看星星看月亮。因為她像珍珠像銀盤,亮晶晶的閃閃發光。而這些都是百姓們所沒有的,無法擁有的東西總是那麽令人向往。而且,她們不僅好看,還預示著明天是個好天氣,這對普通百姓而言才是最實用的。莊稼人看不懂天文,也不明白地理,但是滿天星辰意味著什麽,他們卻是都知道:星星這麽多這麽亮,明天是個好天氣啊


    如此美景卻不懂得欣賞。實在是暴殄天物。奈何再漂亮的事物對於普通人來說完全沒有用處,遠不如一串銅錢或一鬥糧食來得實在,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在他們眼裏是沒有益處的。


    夜已深沉,姍姍來遲的皓月已經轉移至北方,這就意味著此時已是亥時,再過大半個時辰就是子夜。


    南城驛館。十幾幢院落裏都還亮著燈,這是半個月以來的慣例,走廊裏的風燈徹夜長明,便於住在這裏的十幾個使團夜晚出行。別看這座驛館並不豪華。眼下卻是住滿了各國使節和應邀而來的貴賓,林林總總兩千餘人,人數之多不亞於北城的大將軍府。


    在驛館西北角上的廂房後麵,挨著馬廄的亭子裏。此刻正有兩人相對而坐。在他們周圍布滿了扈從,明處和暗處的扈從加起來,足有一百多人;並且。這些人均是全副武裝,清一色的黑衣軟甲。手裏都拿著短兵器,便於近身搏鬥。


    一百多人守護在馬廄旁邊。若不是有著特殊癖好,就一定有重大圖謀。否則,誰會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馬廄旁邊吹風,而且吹得還是西北風。看看那些個扈從凍得鼻涕橫流全身哆嗦,就知道他們不是半夜出來吹風散心的,而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顯然,他們的目的就是保護坐在亭中低聲交談的兩人。


    還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不是西涼人。準確地說,他們不是李利麾下的軍士,並且不是番邦胡人,從他們的著裝和兵器上就能斷定他們是漢人。如此以來,他們的身份呼之欲出,因為整個驛館之中除了驛館工作人員之外,就隻有北魏使團和南漢使團是漢人,餘下的全是番外胡人。


    值得提的是,李利早有明令,對此次前來參加登基大典的各國使團有著明確的人數規定,最多不得超過兩百人含兩百。為此,這些使團在進城時都要遞交了一份詳細的使團名冊,而後由城門守將拿著名冊逐一點名核對之後才得以進城,並且還檢查過他們隨行的馬車,對他們攜帶的兵器采用集中保管的辦法,等到離開時再還給他們。入城之後,直接由專人帶到驛館,統一安置在驛館中歇息,每個使團的食宿都有專人負責。


    北魏使團被安置在驛館東北角上的院落裏,而南漢使團則被安置在西北角上的院子裏,中間相隔兩棟庭院,直線距離一千米以上。很明顯,這是驛館主事有意將他們兩個使團分開,令其無法私下接觸,甚至在登基大典之前彼此間連碰麵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再嚴密的防範總有疏漏的時候。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之日,因此驛館工作人員不免有些放鬆警惕,再加上他們本身就十分繁忙,由此就出現了紕漏,讓有心人鑽了空子,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終於在大典之前的前夜聚在一起。


    亭中沒有點燈。所幸皓月淩空,半個亭子都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而亭中兩人則坐在黑暗處,但並不影響視線,甚至比風燈還要明亮得多。


    石桌上放著兩個黑鬥篷,兩個身著黑衣軟甲的年輕人相對而坐,稍事寒暄之後便低聲交談起來。


    坐在西邊的年輕人身高近八尺,正襟而坐,腰杆兒挺得筆直,說話時目不斜視,顯得很有涵養,家教甚嚴。他很年輕,黑發垂肩,應該尚未及冠,頂多十七八歲的樣子,卻姿容魁偉,相貌堂堂,即使不說話也是一臉憨笑之態,給人一種謙遜且憨厚的感覺,似乎很好相處,很容易博得別人的信任。


    相比之下,坐在東邊的年輕人則與之相差甚遠,完全沒有可比性。但見他相貌清奇醜,濃眉大嘴,塌鼻子,臉頰微胖,脖子很粗,有著極其顯眼的雙下巴。但凡見到這副尊容,自然而然就能想到他身材不高,事實亦是如此。


    他的身高勉強七尺,體型臃腫,顯示出他的物質生活不錯,並且一點沒浪費,全都消化吸收了。雖然貌不驚人,但是他那雙小眼睛卻很漂亮,明亮而靈動,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爍之中帶著光亮,目光極其犀利,似乎能夠看透人心。這是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也是上天對他的補償,一副隨意的相貌配上這雙眼睛之後猶如畫龍點睛一般,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顯得內斂而睿智,讓人不禁猜想他是個被埋沒的極有才能的智者。


    低聲交談一番過後,矮胖之人輕笑道:子恒尚未及冠就能得到令尊賜字,由此可見,令尊對你報以厚望啊可以預見,將來執掌魏國權柄的非你莫屬,在下癡長你幾歲,提前向你道賀了。


    憨厚男子謙遜道:先生過獎了。想必先生也知道,家兄早年跟隨父皇征戰司隸,於函穀關外的飛雲渡遭遇李賊大軍伏擊,全軍六萬餘將士幾乎全軍覆沒,家兄也在廝殺之中不幸遇難。因此我就是父皇膝下的長子,理應給弟弟們做表率,此次跟隨使團前來長安與先生密談,父親特意賜字,並囑咐我機會難得,一定要多向鳳雛先生請教,務必完成使命。


    是以先生不必客氣,無論漢王有何要求,先生皆可直言相告。來此之前父皇早已交待,為了促成你我兩家結盟,共同抵禦李賊,先生提出的所有要求,隻要我魏國能夠辦到的,一定不讓漢王失望,一切均由我全權做主。話如其人,他不僅長相憨厚,就連說話也極其厚道。在對方還沒有正式提出結盟條件的情況下,他就率先表明態度,幾乎是滿口答應,並且以晚輩自居,這在兩國邦交之中並不多見,無異於給了對方漫天要價的機會。此舉真正是極為草率,儼然沒有一點談判經驗,說是幼稚亦不為過。


    但是,坐在他對麵的鳳雛先生卻並不這麽認為,非但沒有輕視他的意思,反而露出欣賞之色,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但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忌憚之色。很明顯,他沒有被憨厚男子謙卑的神態和取巧的話語所迷惑,反倒看出這位魏國世子很不簡單,堪稱大智若愚之人。換做其他人或許很難察覺這番話中透漏的話外之意,但他鳳雛是何許人也,焉能不知聽話聽音的道理


    魏國世子稱其父曹操為父皇,卻把南漢皇帝劉表稱之為漢王,這意味著什麽顯而易見,曹氏父子骨子裏不承認南漢政權,根本沒把漢帝劉表放在眼裏,仍然將荊州政權看做割據一方的諸侯,儼然與他魏國不在同一個級別上。正因如此,曹操的兒子才會以俯視的目光高姿態看待此次結盟,滿口答應與南漢的結盟條件。


    諸君都看出來了,誠如您所想:鳳雛先生就是最近升任為南漢王朝軍師將軍的龐統龐士元,而坐在他對麵的憨厚男子則是魏國世子曹丕曹子恒。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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