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驕兵悍將的最大弊病。


    西涼軍中許多將領都是桀驁不馴之徒,其中不乏刺頭,馬超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如果發號施令的人沒有足夠顯赫的戰績或足以震懾諸將的威信,根本駕馭不了他們,由此遭遇百般刁難插科打諢之事便無法避免,甚至還有人敢於陽奉陰違,亦或直接抗命不尊。


    在此之前,這種現象並不是沒有,卻一直沒有引起李利的重視。


    即便是偶爾聽到某些文官或某將領反應,他也是一笑而過,並未真正放在心上,更不用說著手解決問題或處理相關人員了。這是因為他完全把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之事看作文官們或某些將領的牢騷,無關痛癢,不值得小題大做,無須計較。


    但是此次與以往不一樣。昨夜的突發事件影響巨大,性質極其惡劣,不僅關係到諸葛亮的顏麵,還直接影響到他的生命安全。


    如此以來,李利就不能不重視了。事關自身安危,豈可等閑視之


    就因為這件事,從昨夜三更至今,李利一直沒有合眼,腦海裏反反複複思考著這件看似不大卻又不能不重視的瑣事。


    說起來,諸葛亮已經出仕三年多了,如今已有二十歲,不算小了。想他李利當年十幾歲就跟隨叔父李傕東征西討,未滿十六歲便已獨自領軍征戰,於中牟一戰打敗名將朱儁,自此聲名鵲起。十七歲那年他奉命外放武威郡太守。自此獨當一麵,此後東伐西討南征北戰。近十年間都在馬背上度過;麾下兵馬從最初的三千餘人發展到現在的擁兵近百萬,治下地盤從僅有的幾座小城發展到今日的半壁江山。


    時至今日。李利也不過二十五歲,虛歲二十六,比諸葛亮大不了多少。然而在他的戎馬生涯裏,從未出現過被麾下將領刁難之事,更不曾發生過抗命不尊的先例,沒有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從來沒有。究其根源,便在於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麾下所有文武都是他親自招募或征辟的。也是他一手提拔培養起來的。


    與之相比,諸葛亮的出仕之路則相對順暢許多,沒有經曆過太多波折,缺乏磨礪,順帆順水地一路走來,幾乎沒有任何挫折。最重要的是,諸葛亮沒有經過基層磨練,起步很高,乍一出仕就是大將軍府祭酒。而後是軍師祭酒,再到今日的南征大軍左軍師,官秩堪比九卿;而且深得李利信任,真正是嫡係近臣。李利麵前的紅人。


    與此同時,相對於武將而言,諸葛亮身為文官。自然沒有衝鋒陷陣或陣前斬將之類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功勳戰績。不僅如此,每逢戰事。沙場之上根本沒有他的身影,臨陣廝殺或領兵衝陣與他沒有關係。他所做的都是些幕後事宜,諸如戰前謀劃臨陣指揮或戰後撫恤一類的事務。但是,等到論功行賞之時,像他這樣的文官或謀士往往排在武將前麵,甚至位居首功,賞賜極其豐厚,而且很容易獲得晉升機會,連升三級也不是神話,而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正因為這樣,文官和武將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曆朝曆代均是如此,屢見不鮮。而這種現象在諸葛亮身上則顯得尤其突出,極其顯眼,令軍中將領對他關注已久,背地裏頗有微詞。隻是他們一直沒有機會表現出來,幾乎與諸葛亮沒有交集,很少一起共事,亦或是每次和他共事的時候,總是李利坐鎮中軍,以致於他們根本不敢造次,更不敢招惹諸葛亮。


    或許正是這些長期積壓下來的些許壓抑之情,終於在昨夜一股腦地爆發出來,以致局勢危急之時,諸將竟與諸葛亮當麵叫板,從而拖延了長達半個時辰的時間,險些陷李利於危難之中。


    不僅如此,當諸葛亮向李利稟報事情的經過時,李利看得出來,諸葛亮雖然簡明扼要地陳述事實,刻意省去了以馬超為首的將領們蓄意刁難他的那一段,但他仍然心情低落,眸光中殘留著幾分屈辱之意。


    當時,李利盡管看出一些端倪,卻佯作不知,諸葛亮自己不說,他也不問。待益州州牧府的局勢穩定下來之後,他密令李摯去查,前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將整件事情的始末查得一清二楚。這是李利牢牢掌控軍隊的實際體現。隻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即便是某個將領的也無法對他隱瞞,至於其他事情更是不在話下。


    因此,以馬超為首的十餘名將領公然抵製諸葛亮的命令,蓄意刁難奚落他,以致延誤時機,險些釀成大禍。這些全都落在李利耳朵裏,李摯查得很詳盡,幾乎把馬超等人說過什麽話都一句不落地複述了一遍。


    事實正如李利在諸葛亮眼中看到的一模一樣,諸葛亮確實受了委屈,被十餘名將領你一言我一語的奚落刁難,甚至還將他是李利的內弟和義弟的身份拿出來說事,暗指他憑借裙帶關係才有今日的權勢,餘下的話語更是不堪入耳。是以諸葛亮所經受的已經不能算是刁難了,說是屈辱亦不為過。


    正因為這樣,天明之後諸葛亮沒有跟隨李利一起出城,仍舊留在城中。盡管他聲稱留在吳府保護幾位嫂夫人的安全,但李利知道這隻是他的托詞,實際上他是被馬超等人掃了麵子之後還沒緩過勁來,不知如何麵對他們。


    此外,他留在城中還有另一層深意。這便是他知道軍中的任何事都瞞不過李利,因此他想知道李利如何處理這件事,是當眾訓斥馬超等人或稍加懲戒,亦或不聞不問,佯作不知。


    麵對這種情形,李利不由得想起曆史上諸葛亮好像也經曆過類似的一幕,所承受的屈辱比此番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時劉備前往江東迎娶孫權的妹妹,五十多歲的老男人遇到正值妙齡且生得如花似玉的孫尚香,當真是老樹開花,朽木長新芽,沉溺於溫柔鄉裏,樂不思蜀。而留守荊州的關張二人左等右盼,仍不見劉備回來,卻見坐鎮荊州代行左將軍職權的諸葛亮穩如泰山,根本不關心劉備的死活。眼見於此,關張二人怒火中燒,當即責問諸葛亮,孰料諸葛亮卻說,主公半生顛沛流離,而今新婚燕爾,郎情妾意,多留一些時日亦在情理之中,過些日子便回來了。


    可關張二人並不認可他這番說辭,反倒認為他欲要取劉備而代之,企圖霸占劉備的基業,自己做主公。而後他們二人便對諸葛亮惡言相向,一次又一次地掀翻諸葛亮的桌案,甚至破口大罵,生生罵的諸葛亮麵紅耳赤,無地自容,恨不得鑽進地下落個清靜。自此以後,連續一個多月,關張二人天天來鬧;若不是知道諸葛亮乃是書生文士,而且智謀過人,算無遺算,使得他們二人有所顧忌,隻怕便要動粗,打得諸葛亮滿地找牙了。


    正因如此,曆史上的諸葛亮極少使用關羽和張飛二將,寧願讓他們坐鎮一方,也不願帶領他們領軍征戰。相比之下,諸葛亮更喜歡使用趙雲黃忠廖化等將領,即使是二流三流或不入流的武將,他都會善加使用,卻唯獨不用勇猛無匹的關羽和張飛。而在此之前,他卻將關張二人用得出神入化,成就了他們二人的蓋世威名;但經此以後,卻是再也不用關張二人了。


    時空輪轉,天下局勢已然大變,但有些事情該發生的遲早都會到來。隻不過此次不再是關張兄弟,而是李利的心腹愛將馬超,以及龍驤營的十餘名將領。令人驚奇的是,趙雲帳下將領和黃忠帳下將領都沒有參與此事,尤其是趙雲和黃忠二人接到諸葛亮的命令後毫不猶豫地欣然領命,根本沒有一句廢話,自然也沒有任何質疑。


    唯獨馬超多事。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廝明明知道諸葛亮不可能假傳軍令,可他偏要說三道四,諸多刁難,以至於他帳下將領跟在後麵起哄,簡直就是無端生事,蓄意欺辱孔明。


    可是諸葛孔明豈是可欺之人


    君不見李利為了招攬他,不光把他姐姐娶到家裏,還把他的兄長諸葛瑾也拉到身邊,並將他認作義弟麽


    如果馬超僅是得罪了諸葛亮,李利頂多就是訓斥他一頓,然後讓他給孔明賠禮道歉就算完事。可是馬超這廝忒不地道,無事生非浪費了半個時辰,險些致他李利於危難之中,端是可惡之極。性命攸關豈可視同兒戲


    龍驤營,中軍大帳。


    當馬超仍在埋怨諸葛亮諸多不是的時候,李利沉默半晌後,臉色越來越陰沉,忽然沉聲嗬斥道:住口你這廝端是膽大妄為數月以來,孔明一直跟在我身邊,專司上傳下達,傳達軍令,你敢說毫不知情昨夜本將軍親赴劉璋府上與之交涉,處境何其凶險,偏生你這廝無事生非,與孔明糾纏不休,生生拖延了半個時辰之久,險些陷我於危險之地馬孟起,你可知罪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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