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時隔多年之後的今天,冀州袁紹竟然效仿陶謙,將中原第一大州冀州拱手送給曹操,企圖藉此換取子孫後輩和袁氏族人的一世安寧。


    但在李利看來,袁紹卻是英明一世糊塗一時,臨終前做了一生之中最昏聵的決定。


    袁紹想讓兩個兒子從亂世爭鬥中脫身出來,想讓他們帶著子女和家眷遠離是非之地,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於是他將地盤兵馬和袁氏江山拱手讓給曹操,誤以為失去兵馬和地盤之後,他的兩個兒子就徹底失去了參與紛爭的資本,從而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如此袁家後世子孫和族人便能安享太平。


    可是袁紹卻忘了,他的兩個兒子袁譚和袁尚絕非陶謙之子陶商和陶應可比,這對袁氏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雖然無力反抗袁紹的決定,卻僅限於其父袁紹還活著,身為人子豈能忤逆自己的父親


    然而當袁紹病逝之後,一切便脫離了袁紹生前精心謀劃的美好藍圖,畢竟他無法掌控身後之事。不管他對兩個兒子如何囑咐,他們又是如何滿口答應的,但是從他永久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


    從袁府老仆袁義的講述中得知,袁紹生前曾囑咐袁譚袁尚兄弟:在其歸天之後的第二天深夜打開城門,將城外的曹操迎進鄴城,隨後便將鄴城全權交給曹操;自此以後,袁譚袁尚兄弟二人不得插手任何軍政事務,安分守己的坐享榮華富貴即可。切記不可再染紛爭。


    百般囑咐,萬般叮嚀,袁紹為子孫後輩謀劃好了一切。兩個兒子也在他的病榻前滿口答應。可是前一刻袁紹撒手而去,後一刻他的兒子袁譚和袁尚便改變主意,所作所為與袁紹生前囑咐截然相反。


    按照袁紹的囑咐,他死後切忌聲張,一切從簡,悄然下葬即可。然則,素來不和的袁譚和袁尚兄弟二人卻突然達成一致。遂將袁紹的靈柩置於正殿大堂之上,並召集袁氏族人和冀州轄下僚屬前來祭拜吊唁。而後,他們兄弟二人公然在靈堂上反對袁紹生前的安排。口口聲聲宣稱誓與鄴城共存亡,絕不能坐視冀州僚屬多年的辛勞和袁家祖祖輩輩攢下來的基業拱手送給旁人。


    此言一出,當即掀起軒然大波,令一眾冀州文臣武將震驚不已。惶惶不安。而此前。他們已經當著袁紹的麵鄭重表態,服從袁紹的命令,歸附兗州曹操帳下。然而,經過經袁譚兄弟當眾挑明意圖,冀州文武的立場也隨之動搖,人心浮動,雜念叢生,以致當即便有冀州重臣支持袁氏兄弟的決定。並慷慨陳詞,鼓動眾人堅守鄴城。抵製曹操率軍入城,更不能容忍曹操提領冀州。


    當夜,在袁紹的靈柩前,冀州文武激烈爭執,若不是呂曠呂翔兄弟率軍守護靈堂秩序,爭執不下的眾人險些當眾撕破臉,大打出手。


    於是第二天城門緊閉,從清晨到午夜,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第三天,以許攸為首的一股勢力占據上風,清晨派遣呂曠呂翔出城迎戰,其實是給曹操送情報,約定深夜打開城門迎曹操入城。


    結果,消息剛送出去,以沮授為首支持袁譚袁尚兄弟二人的另一股反對勢力,公然對許攸陳琳辛評辛毗等人動手,率軍圍堵其府邸,試圖擒拿其子女家眷,借此要挾其就範。


    關鍵時刻,袁紹生前的禁衛統領呂曠呂翔與駐守鄴城的守將張郃蔣奇淳於瓊等將領達成一致,出兵解圍,與袁譚袁尚兄弟率領的內府親兵展開廝殺,激戰一夜。直到天明時分,張郃強行打開南門,迎接曹操入城。至此袁譚袁尚兄弟眼見大勢已去,當即帶領州牧府的親兵和袁家扈從,倉皇逃離出城。


    袁譚兄弟二人領兵離開後,袁府仆從和雜役們惟恐曹操入城後見到正殿上的袁紹靈柩而怪罪他們,於是匆匆將靈柩抬進後院,將正殿大堂騰出來準備迎接新主公曹操。


    出乎預料的是,曹操入城後並未立刻前來州牧府,而是下令打開東門西門和北門,將事先潛伏在城外的大軍進駐鄴城,繼而調集兵馬於南城設伏,伏殺緊隨其後進城的李利大軍。


    正是這些始料不及的突發變故,促使李利率部衝出重圍之後輕而易舉地攻占了州牧府,奪下這座鄴城之中最宏偉最龐大的宮殿。


    而西涼軍之所以不費吹灰之力便撞開宮門,是因為袁府內外五千兵馬和精壯扈從都被袁譚和袁尚兄弟倆帶走了。隻留下一群年老體弱的家仆雜役和侍婢,以及幾百名守護袁紹靈柩的親兵,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兵馬拱衛皇宮。


    一邊聽著老仆袁義的講述,李利一邊讓他引路,帶著公孫瓚桓飛和陳到等將領前往後院的袁紹靈堂。


    待公孫瓚命人打開棺槨驗明正身之後,李利伸手製止了正欲拔劍戮屍的公孫瓚,示意兵士重新蓋上棺槨,既而在袁紹的靈柩前躬身一揖,權當送別已經逝去的故人。


    不管袁紹生前與公孫瓚還有他李利有何深仇大恨,但此刻人死仇滅,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佇立在袁紹的靈柩前,李利不禁唏噓,感慨良多。


    此刻靜靜躺在棺槨裏的袁本初,可謂是煞費苦心,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這般情景。冀州僚屬內訌廝殺,袁紹為子孫後輩苦心謀劃的大好前景,全都隨著袁譚兄弟二人率部逃離出城而化為灰燼。


    不可否認,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袁紹選擇了一條與徐州陶謙同樣的路,希望自己壽終正寢之後自己的子孫後輩遠離亂世紛爭,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度過一生。盡管袁紹和陶謙的身份地位不盡相同。但他們在人生最後的時光裏卻有著共同的願望,從而選擇了相同的道路。


    也許在他們眼裏,功名霸業不過是過眼雲煙。榮華富貴也隻是暫時的物欲享受,人生最寶貴的便是無病無災,平平安安的活著。隻可惜他們自己年輕時並不懂得這些淺顯且最容易忽視的道理,或者曾經想到這種生活卻對此不屑一顧,直到繁華過後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才幡然醒悟。於是他們便將自己一生的感悟寄托在子孫後輩身上,期盼他們不要重走父輩的老路,遠離紛爭遠離是是非非。平平淡淡的安穩過日子,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生活在一起,妻賢子孝。安享天倫之樂。


    願望很美好,計劃實施起來也很順利。袁紹把一切謀劃的都很完美,近乎無懈可擊,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算天算地乃至把自己都算計在內。卻唯獨漏掉了他的兩個寶貝兒子。他以為袁譚和袁尚兄弟倆一定遵照他的囑咐,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謀劃即將完成的節骨眼上,偏偏是他最放心的兩個兒子出現重大紕漏,節外生枝,使得整個計劃改變了原有軌跡,滑向未知的方向。


    昔日陶謙三讓徐州美玉在前,今朝袁紹效仿陶謙,拱手讓江山。便是希望袁譚袁尚兄弟倆能像陶家兄弟一樣,做個富家翁。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可是他似乎沒有想過他和陶謙雖然都是一方諸侯,但彼此出身和經曆完全不同。這份不同對於瀕死之人來說,或許並無實際意義,沒有本質的區別,但是對於他們的子女後輩卻影響巨大。出身家境的不同,就決定著袁譚和袁尚兄弟倆絕無可能重走陶家兄弟的老路。


    陶謙出身貧苦,大半輩子辛苦打拚,輾轉大漢各州各郡,最終才坐上徐州牧的位子。而他的兩個兒子則跟著他一起飽受顛簸之苦,根本沒有穩定安逸的生活,直到陶謙坐鎮徐州之後才得以安定下來。是以陶家兄弟可以安於現狀,沉溺於酒色享受之中,坐擁榮華富貴,逍遙快活。


    但是,袁譚和袁尚兄弟二人卻與陶家兄弟截然不同。他們出生在四世三公的袁氏望族,自幼錦衣玉食,長大成人後美酒佳人唾手可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因此袁氏兄弟根本不把酒色享受和榮華富貴放在眼裏,他們的眼睛始終都盯著其父袁紹的位子,醉心於權勢爭鬥,迫切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掌管權柄,縱橫捭闔,叱吒風雲。於是他們這麽多年來一直在袁紹麵前扮演乖兒子,俯首帖耳,唯唯諾諾,卻處處留心著袁紹如何駕馭麾下群臣,如何在爾虞我詐的權勢爭鬥中穩居上風,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可謂是學了一身本事。


    現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其父袁紹歸天退位,袁譚袁尚兄弟二人豈能坐視冀州落到曹操手裏是以袁紹剛一閉眼,他的兩個兒子便露出本來麵目,堅決不同意迎曹操入城,以致冀州文武內訌,大打出手,最終兵敗逃離鄴城。


    站在袁紹的靈柩前,李利凝視著棺槨前擺放的靈位,思緒如潮,最終都化作一聲輕歎:袁公舐犢情深,用心良苦,不惜舍棄奮鬥一生的基業換取子孫後輩的一世平安,卻不料事與願違,而今一切都已付之東流,前功盡棄。袁公此番算無遺算,麵麵俱到,卻終究算不透人心,須知亂世之中人心叵測。惜哉,哀哉,何苦如此啊


    唏噓感歎之餘,李利留意到守護在靈柩旁邊的都是一些年輕的侍婢和年逾半百的家奴,此外再無旁人。詢問袁府老仆袁義之後,李利才知道,這裏麵有幾個曾經侍奉過袁紹卻沒有生養的嬪妃小妾,而這些晝夜跪拜為袁紹守靈的一百餘人當中竟然沒有一個是袁紹的嫡係親屬。


    如此淒涼的場景讓李利不禁失望地搖了搖頭,隨即吩咐駐守後院的甲士不得為難他們,而後轉身返回前殿。


    就在這時,領兵駐守前殿宮門的許定疾步上前,稟報道:主公,曹軍現已四麵合圍上來,那曹操此刻正在宮門外喊話,聲稱要與主公當麵敘談。


    嗯,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李利微微頷首,隨之不急不緩地走進正殿,邊走邊說道:從目前形勢上看,鄴城內的袁軍已經全部歸附曹操,而反對曹操入城的袁氏兄弟已於黎明時分率部出城。由此不難看出,我軍之前得到的昨夜鄴城各處城門徹夜攻城的情報有誤,實際上各處城門上演的所謂攻城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真正發生激烈廝殺的是城內,而不是城外。我等此番真正是被曹操和袁紹二人算計了,處境堪憂啊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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