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下來,甄褘對甄氏徹底放心了,隨之放權,此後甄氏才算是完全接掌整個家族。


    歲月無情,如今甄褘已然行將就木,對世間很多事情看得很淡,苦苦追求一輩子的億萬財富,如今於他再無用處。


    而今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甄氏母女日後的歸宿。亂世之中錢糧太多絕非好事,難免招人覬覦,若是處理不當,億萬家財反倒會給甄家引來滅族之禍。


    早先,甄褘比較傾向於支持冀州袁紹,原因是甄家和袁家有交情,彼此熟悉,稱得上是知根知底。隻是他對袁紹很了解,知道其人誌向遠大,卻是有些誌大才疏。此外,袁紹表麵上尊重各大士族,實際卻是重官輕商,極重門庭,對商賈家族頗為苛刻。


    正因如此,甄褘對自己家族是否依附袁紹一直心存猶豫,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正當他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準備全力支持袁紹之際,甄氏卻將西涼李利帶到甄家,並對李利讚不絕口,很是推崇。


    但甄褘卻不以為然,隻是礙於情麵,他答應甄氏先觀察李利一番,然後再做定奪。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了解,甄褘發現西涼李利還真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至少在他看來,李利的人品才能絕對在袁紹之上,將來也必定比袁紹走得遠。因為李利年輕,實力強大,又占據著西涼險要之地,亂世之中他的成就必定在袁紹之上。


    然而,甄褘卻沒有輕易答應甄氏的請求,仍然對袁家抱有幾分希望,畢竟甄袁兩家是合作多年的世代故交,豈能說變就變,一刀兩斷。直到親眼看到在袁家聲譽還不錯的袁熙之後。甄褘徹底死心了,終於下定決心支持甄氏的選擇。


    在甄氏的哭泣聲中,甄褘回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感慨良多。他真的老了,經常回憶往事,靠著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延續生命,憑借心中割舍不下的掛念支撐到現在。如今這些終於可以放下了,至於甄家往後如何,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隻能寄希望於兒孫自有兒孫福。此外便無能為力了。


    看著甄氏淚眼婆娑的樣子,甄褘很是心疼,慈祥和藹地笑著勸慰道:別哭了,生老病死乃天命所致,誰都會有這一天的。何況為父現在能吃能睡。身子骨還行,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嗬嗬嗬


    在老父坦然無畏的笑聲中。甄氏拂袖擦掉眼淚。眼眶中仍有淚花湧動,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微笑看著甄氏眼底流露出一絲憂慮之色,甄褘笑聲問道:你擔心李利的安危,怕他勢單力薄,應付不了袁熙等人


    父親明鑒,女兒確實有些擔心文昌的安全。甄氏擦幹淚眼。毫不掩飾地點頭應聲,俏臉微微有些羞紅。


    話音稍頓之後,她繼續說道:袁熙此行帶著一千五百名訓練有素的親兵甲士,領隊的袁軍將領居然是冀州上將鞠義。女兒聽說。此人深得袁紹倚重,當初就是他反叛韓馥,隨之與袁紹合謀,裏應外合逼迫韓馥退位,既而幫助袁紹兵不血刃地奪得冀州。


    兩年前,幽州公孫瓚因其弟公孫越被袁紹害死而領兵攻打冀州,還是這個鞠義,界橋大戰中他率領先登死士伏殺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幫助袁紹打贏了界橋之戰,致使公孫瓚元氣大傷,數千白馬義從死傷殆盡。像鞠義這樣驍勇善戰之人,想必武藝一定很高強,再加上他還有一千多精銳的親兵甲士相助;文昌和他廝鬥,縱然打贏他,也很難全身而退。如果袁熙再下令甲士一擁而上,或是放箭射殺,那文昌便有性命之危


    嗯。甄褘微微頷首,思索著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說到底,這裏終究不是西涼,而是袁紹治下,並且袁紹大營就駐紮在中山國百裏之外。雖然老夫相信李利既然敢於和袁熙硬碰,必定有所依仗,胸有成竹;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以免李利遇到不測。


    說到這裏,甄褘稍稍喘口氣,接著說道:讓甄儼帶上兩千家丁前往縣衙,會同一千縣兵奪取四個城門,不能放走一個袁兵。命令甄鏵率領五百名家族死士潛伏在校場四周,一旦李利有危險,立即動手救人


    一口氣說完話後,甄褘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待他緩口氣之後,對甄氏叮囑道:今天我們甄家出手對付袁熙,就意味著我們和袁家徹底撕破臉皮,自此以後就是敵人。所以你務必在明天日落之前將府中值錢的東西全部運走,安排族人迅速撤離無極城,分頭前往西涼。還有,你們母女也要收拾行囊,三天內離開甄府,跟隨李利一行人盡快離開冀州


    噢,對了,吩咐甄鏵不要傷及袁熙逢紀和鞠義三人性命。畢竟我們甄家和袁家相識一場,看在袁家先祖的情麵上,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說完話後,甄褘臉上的表情十分黯淡,顯得有些傷感,又有幾分感慨。


    看到老父甄褘神色有異,甄氏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於是她輕輕點頭,起身施禮之後,疾步走出大堂,前去安排甄褘吩咐的事情。


    待甄氏離開後,甄褘仰頭看著高掛在正堂牆壁上的甄家匾額,自言自語道:兩百年了,終究還是要走,但我甄褘卻要留在這裏守著甄家先祖英靈,哪兒也不去


    我們甄家與袁家乃是三代修好的世交,怎奈袁本初重仕而輕商,而我甄家雖是官宦之後,卻因子孫無能,庸碌百年,隻能依靠經商維持家族不衰,與袁本初終歸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便是我甄家和袁家分道揚鑣的日子。


    今日決心已定,將來我甄家的命運如何卻是不得而知,福禍難料。若是祖先有靈,一定要保佑我甄家香火永續,再現光武輝煌,光宗耀祖


    獨自看著甄家匾額緬懷很久,甄褘方才顫巍巍地起身,杵著紫檀拐杖慢慢離開大堂。出門時,他扭頭吩咐心腹隨從摘下牌匾,帶到自己居住的東苑。


    無極城中,南城校場。


    四百名甲士將校場團團圍住,一百名弓箭手守住校場四周出口,驅逐圍觀百姓,整個校場守衛得極其嚴密。


    鞠義將軍,現在鄭鋒主仆二人已然被我們團團圍住插翅難飛,你何苦還要和他廝鬥,直接下令弓箭手放箭射殺即可,何必這麽麻煩場外,看著鞠義手持大戟準備入場和李利決鬥,袁熙眼神不屑地看了校場中央的李利一眼,既而扭頭對鞠義說道。


    鞠義聞言後,神情微變,頓時眼底掠過一絲不悅之色。隻見他扭頭看著袁熙,麵無表情地沉聲道:之前在大堂上,末將已經當眾答應和鄭鋒一戰,難道二公子要讓我食言而肥嗎末將是領兵之人,素來尊奉人無信而不立,否則我有何顏麵統領大軍征戰何況,出爾反爾,豈是我等大丈夫所為因此二公子不必再勸,末將定然要與鄭鋒一戰,履行先前的承諾。待戰罷之後,二公子想如何處置鄭鋒,末將都不會幹涉,全憑公子做主。


    也好,那你去吧,多加小心。袁熙不以為然地輕輕點頭,隨之提醒道:萬一鞠義將軍不敵鄭鋒,千萬別勉強,立即後撤,我會下令弓箭手放箭射殺他。


    呃聞聽袁熙之言,鞠義黝黑的臉頰上當即浮現出一抹怒意,但他終究還是忍住沒有發火,沉聲道:多謝公子關心,末將自當量力而行,不會落敗


    說完話後,鞠義再不多言,昂首闊步向校場中央走去。


    看到鞠義竟然如此倨傲,袁熙白白的臉頰頓時陰沉下來,神色甚是不悅。


    隨即他眼神陰冷地盯著鞠義的背影,沉聲自語道:好你個不知好歹的鞠義,什麽東西,真把你自己當成人物了界橋之戰,那是我父親抬舉你,讓你擔任前軍先鋒主將,隨後才讓你撿個大便宜,獨占偌大的戰功。不管你再怎麽牛氣,還不是我父親麾下的一條狗,頂多也就是一條會咬人的惡狗而已你等著,本公子早晚要你好看,有你跪著求我的時候


    公子慎言,切莫讓外人聽到。袁熙這番話一字不漏地傳進逢紀耳朵裏,頓時逢紀臉色微變,低聲提醒道:鞠義在軍中頗有威信,尤其是在普通將士心目中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將,被將士們私底下稱作冀州軍第一將才,威信極高。


    再者,主公代替韓馥接掌冀州時,鞠義也有一份功勞。若不是他率軍反叛韓馥,並打敗韓馥的征剿大軍,隻怕韓馥也不會乖乖就範,迎主公提領冀州。界橋之戰,鞠義率領步卒伏殺公孫瓚麾下最精銳的白馬義從,隨後追殺公孫瓚潰軍四十餘裏,一戰成名。就連主公也不得不承認,鞠義是個驍勇善戰的大將之才,其戰功高居我冀州軍所有將領之首,以致於主公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每逢戰事都要向他征詢意見。


    看到袁熙臉色稍緩後,逢紀繼續說道:所以,值此用人之際,公子不宜與他交惡,也不必和他一般見識。待主公剿滅公孫瓚收取青幽二州之後,我軍便會愈發強大,將領也會暴增數倍,而鞠義也就無關緊要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到那時,公子若想收拾鞠義還不是手到擒來,輕而易舉的事情。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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