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的課間休息時間很長,容見回到班級時,裏麵還沒有幾個人。他站在門口,拚命回憶了好一會,才從記憶的角落裏揪出想要的信息,走到衛生委員的座位前。


    那是一個戴眼鏡紮馬尾的女孩子,正開開心心地同後桌說著話。


    容見微微彎下腰,用指節敲了一下桌麵。


    衛生委員扭過頭,在看清眼前人是誰後皺起了眉。


    容見能感覺到她不喜歡自己,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半垂著眼,聲音很輕,又軟,聽起來是很刻意的做作,“我可以換到今天做值日嗎?”


    衛生委員愣了一下,表情還挺納悶的,“我尋思著容大小姐壓根就不在值日表上啊?”


    簡直是無情的嘲諷。


    容見怔了怔,抿了下唇,似乎有些受傷,將一朵楚楚動人的白蓮花演的活靈活現,“以前是我不對,可現在我感覺自己身體好點了,也想為班級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女裝大佬都扮了,這麽點臉皮厚度容見自認還是有的。


    衛生委員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容見兩眼,雖然摸不清楚容見想做什麽,可不妨礙她吃瓜看戲,於是點了下頭,說:“好呀,那我幫你安排個時間。”


    容見說:“不如就今天吧。”


    衛生委員隻好點頭。


    終於敲定這件事,容見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陳妍妍依舊十分冷漠無情,甚至幼稚到在桌子上劃上了一條三八線。


    最後一節課,容見完全在神遊天外,他還是有點發愁,這個辦法也是治標不治本,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隻能先用用了。


    罩人好難。


    放學後,教室裏的人走的很快,沒一會就隻剩容見一個人了,連男主都離開了。


    容見用掃帚打掃了一遍教室,他還不太習慣穿裙子做體力活,裙角勾勾絆絆,差點跌倒好幾次,不過也勉強掃完了。


    還要拖地。


    水房在樓層的最右邊,而高三(3)班的教室則在最左邊,來回洗拖把要花費很長時間。按照常理,容見理所當然地拎著水桶接水去了。


    可他錯估了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水池不算太高,可為了防止漏水,砌得很寬,必須要彎腰去夠水龍頭,裙子都貼在潮濕的瓷磚上。容見的頭發又太長,為了遮住脖頸並沒有紮起來,披散在肩上,順著這個姿勢往水池裏滑。


    容見手忙腳亂,又要抓住裙子,又要圈住頭發,沒有第三隻手能把水桶拎上來了。


    有人站在水房門前,擋住了光。


    容見費力地轉過頭,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側影。


    他還沒能認出是誰,那人已經走了進來,從他手裏接過水桶,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容見能看到那人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削瘦的胳膊。


    直到完全轉過身,容見才看清楚那人的臉。


    是明野。


    他長得十分英俊,是連校服都遮不住的好身形。高眉挺鼻,五官輪廓很深,皮膚冷白,還有一雙漆黑漂亮的貓眼。


    大約是離得太近了,容見能聞到他身上有很淡的煙味。而在此之前見過的兩次都離得太遠,容見沒能對明野的身高有具體的概念,他才發現明野比自己高大半個頭,連影子都足夠把將他淹沒了。


    太高了。


    容見不明白什麽地方出了差錯,男主怎麽還是來了?他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搭話。


    他在明野麵前總有些不自覺的心虛,也許是因為原身實在是給男主挖了太多坑。


    他們倆沒有說話,從最右邊走到最左邊,路過樓梯的時候,看到五六個往上探頭探腦又迅速消失的身影。


    明野半垂著眼,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離開,將水桶輕輕放在地上,從口袋裏掏出盒煙,點了一支,忽然偏頭說:“是因為他們嗎?”


    容見怔了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睜著眼說瞎話,“沒有。”


    明野抬起眼,輕聲說:“沒必要。”


    穿書過來後,因為必須要用偽音說話,容見都是能少說就少說,現在卻難得多解釋了幾句,“沒有的事,打掃衛生是因為最近身體好了,衛生委員正好安排在今天。”


    容見說話真假摻半,仰著頭,看著明野的臉,可從他的表情上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不知道明野相不相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覺得明野有點奇怪,即使對自己說了那些話,做了那些事,雖然都很合情合理,卻輕飄飄的,讓容見沒有實感。


    回到教室後,明野將水桶放在教室後麵,容見已經拿到拖把,著急往裏麵放了。


    明野的目光落在了容見身上,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腕骨,細且瘦,仿佛拎不起多重的東西,一折就會斷似的。


    誰也不會想到,那是一個男人的手腕。


    明野移開了眼,從容見手裏接過拖把。


    他的手很冰,容見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指尖,猝不及防下就像是碰到了冰塊,自然而然鬆開了手。


    容見是個很自立的人,能做到的事不太樂意讓別人幫忙。他本來不願意給,可一想到男主現在才十八歲,“容見”又是他的白月光,當然有十八歲少年的自尊心。


    他自以為比現在的男主大幾歲,很能尊重少年人的心思,於是乖乖地站到一旁,忠實地扮演一朵弱不經風的白蓮花。


    打掃衛生結束後,明野將所有東西收拾完,已經有學生陸陸續續往教學樓裏走了。


    容見剛打完電話,讓司機在學校門口等著了。


    走出班級門前,明野忽然說:“下次別這樣了。”


    一句很含糊不清,意味難明的話。


    容見的腳步一頓,心裏想:那怎麽行,男主你可是我罩的人。


    不過明麵上還是敬而遠之的。


    容見不願繼續參與明野的生活,和他有過多牽扯,卻想著盡量彌補原身之前的過錯。


    至少讓男主能有一個普通美好的高中生活吧。


    而明野卻一直停留在原處,漫不經心地看著容見消失在自己的視野。


    他是從十多年後回來的,那容見呢?


    他是從什麽時候回來的,或者說,他連“容見”這個人都不是。雖然長得一摸一樣,卻一眼就能看出是完全不同的人。


    很單純,很天真,很傻。


    之後的試探隻是為了進一步確定這個事實。


    這大概是明野重生回來,唯一會覺得有點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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