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爺子既然把拜師的儀式定在了下個周末，那麽現在肯定就要開始準備各項事宜了，不管是場地的選擇、流程的確定、賓客的名單等等，都需要一一敲定。
本來他收徒，應該是在首都舉辦儀式的，不過雷老爺子著實有點不想跑遠了，就想偷懶直接在華市辦。
蘇茂言倒是無所謂，不過卻遭到了雷雨的強烈反對。
“爸，你這次收徒不就是為了茂言造勢嗎？國協的那些人都在首都，你在華市收徒，他們也來不了啊。”
雷鳴從來就說不過女兒，悶悶道：“可是我就是不想坐飛機。”
雷雨失笑道：“就算這次沒有茂言的事情，你也應該回去一趟了不是。”
家就在首都，就算一直待在外麵，但是也有許多事情得回首都處理。
雷鳴一聽這才道：“那行吧，就在首都吧，一會兒咱們來商量商量在哪裏搞，可得選一個高級一點的地方，別弄酒樓之類的，感覺沒有逼格，還有，請帖一定要做完美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糊弄人呢。”
其實在有了中醫學校之後，學習中醫已經不再是像過去那樣需要拜師學藝了，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一些中醫師習慣性的遵從古禮，要給自己收徒弟。
因為徒弟和學生還是不一樣的，前者不僅是傳承者，還是半個親人，後者則沒有什麽規矩要求，總之教沒教過都能稱呼一句老師。
所以一般來說，拜師還是需要一個正式的儀式的。雷鳴這個人不挑剔，也不喜歡繁文縟節，按照他的意思，到時候就喝蘇茂言一杯茶就行了，但是關鍵是，這杯茶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喝，得讓其他人都知道，他有徒弟了，以後可別在肖想他老人家了。
他，已經是大家肖想不了的人了！
想到這裏，雷老爺子就忍不住嘿嘿嘿了笑了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被眾人羨慕嫉妒恨的樣子了。
怎麽能不羨慕嫉妒恨呢？他收的這個徒弟，那可是萬中無一的好啊！
蘇茂言回去之後也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家裏人。
蘇九是早就看出來了雷老爺子的心思，隻是一直琢磨著雷老爺子會多久忍不住提出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忍不住了，他嘿嘿道：“這是好事情，這是好事情，我看雷老人也好，你能當他徒弟，是你的福氣，當然，他能收你做徒弟，也是他的福氣！”
王子華則是樂的有點找不到方向了，一會兒問蘇茂言這個拜師儀式要怎麽搞，一會兒又問蘇茂言他們是不是得送拜師禮。
蘇茂言其實也有點搞不懂，隻說現在流程還沒下來，禮肯定是要送的，隻是送什麽他得再想想。
不過最後也不用他想了，因為橘貓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送香料啊。”
“香料？”蘇茂言疑惑道。
橘貓點點頭：“你看那本香料大全裏麵，有一種香料的製作雖然繁複，但是花費的時間不多，放在寶鼎裏麵，一點燃，嫋嫋香氣就和煙雲一樣，從蓋子裏麵升起來，那氣勢，就和吞雲吐霧差不多，當年藥王第一次製作完成這種香料，那簡直驚呆了一堆人的下巴。”
蘇茂言打開書，確實有這麽一種香料，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香料怎麽會有吞雲吐霧的山海之勢。
橘貓道：“主要還是製作的手法比較特殊，所以整一本的香料配方裏麵，隻有這種香點燃後的氣勢是最浮誇的，不過藥王不怎麽愛製作這個香料，因為這香料太招搖了，他隻送了幾個好朋友而已，其他時候自己都不怎麽用這種香料。”
如果真的像是橘貓所說的那樣，那確實是非常的招搖了。
不過蘇茂言一想到雷老爺子那副準備大殺四方的樣子，又覺得這種香他肯定喜歡。
橘貓覺得自己的主意真的很不錯：“而且這香也不僅僅是看著好看，聞起來比一般凝神靜氣的香料好聞多了。”
橘貓的那張貓臉上麵忍不住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當年它可愛聞這種香料了。
蘇茂言道：“那行，我這裏就開始著手製香。”
正好雷老爺子也愛香。
於是這個周末，蘇茂言都在製作香料和複診病人中過去了，直到周天的晚上，雷老爺子才給他發來了拜師儀式的具體內容。
看到是在首都拜師，蘇茂言也不覺得奇怪，雷老爺子本人就是首都的，拜師肯定在首都，隻不過華市的一些朋友去不了的話，總是有點可惜。
蘇九躍躍欲試道：“我上一次去首都還是四年前的事情呢。”
王子華想著能趁機出去旅旅遊，也格外的高興。
兩口子立刻討論起了要去什麽地方玩，商量著商量著，就決定等拜師儀式後，就去首都附近的溫泉酒店住一天。
蘇茂言當然沒有意見。
因為那個溫泉酒店就在山裏麵，聽說環境很好，所以總是有各種小動物出沒。還會有一些小動物會在遊客泡溫泉的時候，偷偷的躲在旁邊看，不少遊客會趁機給它們喂點吃的，它們也會欣然接受。
更讓人覺得驚奇的是，這些小動物們雖然會經常跑到溫泉旁邊來玩，但是從來不會下溫泉泡澡，像是知道那是人類的地盤一樣，聰明得讓人咋舌。
蘇茂言最近對聰明的動物五個字格外的敏感，因此立刻拍板，他也要和蘇九他們一起去。
於是一家人非常和諧的達成了旅遊計劃。
蘇茂言也沒有忘記給秦嶼說一聲。
秦嶼聞言臉上立刻就笑了：“這周末嗎？在首都？”
“是啊。”蘇茂言看著雷老爺子發過來的地址道，“是在一個私人的會所，我看看，名字叫做……”
他這邊剛說完會所的名字，秦嶼那邊就輕笑道：“這是雷老爺子挑的地方？挑的不錯。”
“你也去過？”蘇茂言問道。
聽說這個會所有湖有草有山，總的來說算是一個非常高雅又不失氣質的地方。
秦嶼還是笑道：“是去過好幾次，那這周六我能一起去觀禮嗎？”
蘇茂言沒想到秦嶼還有時間去觀禮，他高興道：“那當然好啊！”
然後順嘴就把溫泉酒店的住宿計劃也說了出來。
但是在聽到了那個酒店的名字之後，秦嶼不知道為什麽笑的更開心了。
“好，那我們星期六拜師儀式結束了之後，就去溫泉酒店，正好我周末也給自己放放假。”秦嶼笑著道。
掛了電話之後，蘇茂言還是覺得秦嶼笑的有些奇怪，於是他上網擺渡了一下。
擺渡結束之後他終於明白秦嶼在笑什麽，這個私人會所和那個溫泉酒店，竟然都是秦氏旗下投資的！
哼哼哼！怎麽有一種酒店都被他們家包圓了的感覺！
而另一邊，前天才飽受撕心裂肺的秦總今天終於春暖花開了。
想到這裏，他立刻打了一個電話，讓秘書囑咐會所那邊好好準備下周六的場地布置。
既然是人生可能隻有一次的拜師儀式，那肯定是不能出錯的。
到了星期一，蘇茂言還是靜下了心，開始繼續給病人問診。
而雷雨所說的想要看蘇茂言問診也不是客氣話，她還真的穿了一件白大褂進來幫忙了。
蘇茂言最近也習慣了有助手的日子，也不覺得診室裏麵多一個人有多奇怪，隻是畢竟和雷雨不熟悉，所以有點擔心會不會磨合不好。
不過他發現他真的是想多了，因為當第一個病人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把旁邊的雷雨給忘記了。
這個病人是個婦科方麵的病人，見了蘇茂言的診室裏麵還有一位女醫生之後反而鬆了口氣。
蘇茂言立刻問起了這位病人的情況。
而雷雨也開始仔細觀察起蘇茂言來，她雖然有一個當中醫的爸爸，但是對中醫這一塊的了解並不深，她讀西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叛逆，不想要子承父業，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跟著一個中醫師出診。
蘇茂言問的問題當然是非常仔細的，雷雨也暗中點了點頭，不管技術怎麽樣，態度是非常端正的。
這位病人和之前來找蘇茂言的一些病人情況一樣，都是懷不上孩子，聽說蘇茂言這裏看不孕症非常厲害，所以才跑過來看病的。
蘇茂言問了一些她的具體症狀之後，又問道：“之前有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婦女臉一紅道：“生不出娃，怎麽還去醫院做檢查，多丟人啊。”
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附近某個鄉鎮裏麵的，他們這裏周圍的鄉鎮經濟都不發達，所以在科普一些醫學知識方麵也不如經濟發達的地區，諱疾忌醫、甚至把去醫院當成苦差事的人也不少。
雷雨還沒來過這種地方給人看病，所以聽了婦女的話後還覺得有些荒謬，這懷不上孩子，當然得去醫院看，為什麽會覺得丟臉？
沒想到旁邊的蘇茂言卻是麵色如常，一點也不奇怪，甚至也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延伸，而是道：“那我先給你診脈。”
從剛剛的詢問結果來看，這位婦女今年已經滿三十歲了，有月經不調的病史，除此之外，還有心悸的毛病，平常也沒有什麽精神，大熱天的都覺得四肢發冷，沒事就頭暈耳鳴，總之是哪哪兒都不對勁兒。
旁邊的雷雨聽了這些症狀之後都覺得這個病人不容易，這聽起來像是心肝脾肺腎都有毛病啊，當然，作為一名心胸外的醫生，她最先考慮的還是患者是不是有心髒方麵的毛病。
不過再結合月經不調和不能懷孕來看……
雷雨也忍不住思考了起來，不過作為一專業是心髒外科的醫生，她平常主要的工作還是做手術，在沒有專業的影像學檢查器械的幫助之下，要她結合這些模棱兩可的症狀來判斷究竟病人是什麽病，那也有點太考驗她了。
沒想到就在她思考的時候，蘇茂言卻已經診完脈，開始提其他的問題了。
他提的問題都特別的有針對性，即便是雷雨這個專門研究心髒的，也聽出了他的意思。
比如蘇茂言問起了婦女是不是沒有什麽食欲，聽力是不是下降的特別厲害，頭發是不是也掉的比以前多，還有什麽嗜睡、失眠之類的問題。
婦女的反射弧像是挺長的，隔了好幾秒才點頭：“是，就是有這些症狀。”
蘇茂言又讓她把手伸出來，雙手的指甲很厚，但是看得出其中不少都不是被剪掉的，而是直接被扯掉的，甚至還有自己斷掉的。
婦女問道：“蘇醫生，我為什麽懷不上孩子啊？是不是要吃點中藥調理調理？”
她其實也沒有多少醫學知識，隻是聽同村的人說了蘇茂言這裏不錯，所以左思右想，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才來的。
雷雨聽到這位婦女根本沒有問自己是什麽病，而是問自己為什麽懷不上孩子，聞言不由有點唏噓。
畢竟聽婦女的症狀，之前一直身體就不太好，但是卻從來沒有因為身體不好去看過病，這次鼓起勇氣過來，也是因為害怕懷不上孩子。
哎……
她心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覺得作為醫務人員，他們能做的其實不多，但是需要他們做的，卻還有更多。
她看向蘇茂言，打算聽聽蘇茂言怎麽說。
蘇茂言想了想道：“你現在的這種情況，確實得吃藥，不過吃藥之前，我建議你先去醫院做一個檢查，因為我懷疑你不是婦科原因導致的不孕，而是因為甲狀腺機能退化導致的不孕。”
聽到蘇茂言說出甲減，雷雨也不奇怪，因為剛剛蘇茂言的問題都很有指向性，隻是她想知道的是，蘇茂言是怎麽從那麽多的症狀裏麵判斷出來婦女是甲減的。
要知道，剛剛婦女說的那些症狀，你說她有心髒病好像也沒有什麽毛病，你說她有腫瘤好像也沒有什麽毛病，似乎不少的病症都會出現她表述的指征，作為一名主要由影像學來判斷疾病的外科醫生，雷雨是真的非常非常好奇蘇茂言是靠什麽得出婦女甲狀腺機能減退這個結論的。
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詢問的時機，因為對麵的婦女已經徹底懵逼了。
“什麽叫做那個什麽甲狀腺……”她想了半天，還是沒法把剛剛那幾個字準確的回憶起來。
蘇茂言見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就是這裏麵的東西的功能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會讓你懷不上孩子，這樣吧，我給你開一個單子，你去隴縣的縣醫院掛個號做個檢查可以嗎？就檢查單子上麵列出來的事項。”
不孕症的原因其實挺多的，之前蘇茂言看過的大部分都是婦科方麵出現了問題，但是也不免有其他方麵的原因。
甲狀腺的問題算是其中一個，不管是甲亢還是甲減，都有可能會引起不孕，所以考慮到不孕的原因時，並不僅僅從婦科方麵去考慮。
婦女顯然還是有點沒聽懂蘇茂言的話，越發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她活了這麽多年，就沒去過醫院，聽到這兩個字都覺得渾身發抖，所以忍不住問道：“能不去醫院嗎？就照你說的那個病治，要是真懷不上孩子就算了。”
雷雨從小出生在首都，不管是生活的圈子，還是享受的教育資源，都和普通人不大一樣，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婦女這樣的人。
她心裏並沒有因此覺得看不起婦女，反而覺得五味雜陳，舌尖都有點苦。
她對蘇茂言道：“這樣吧，我陪她去做檢查。”
婦女聞言一愣，但是顯然也多了許多安全感：“你真的陪我去？”
雷雨道：“嗯，我讚成蘇醫生的決定，凡是是病，還是得確診了之後再治療，不能胡亂治，這樣是對身體的不負責任，甲減這毛病也耽誤不得，走吧，我現在就陪你去。”
她也不是聖母，而是因為這個婦女的出現，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圈子裏麵的那些精英之外，還有另外的一群人也和她一起生活在地球上。
或者應該說，她從前不是不知道，隻是從來沒有這麽深刻的意識到，或者是專門去關注這個問題。
蘇茂言有些驚訝，不過也隻是驚訝而已，因為他曾經也做過請小護士陪著病人去醫院的事情，甚至這還成了他們這裏的一項正在興起的服務。
說起緣由，還是因為藥王鎮附近很多鄉鎮，裏麵的不少患者是真的沒有去過醫院，平常最多就是去診所看病，再加上年齡大了，連掛號都不知道怎麽辦，真自己去了，在醫院裏麵都能把自己走暈，所以他和蘇九商量了一下，幹脆給小護士的工資裏麵多增加了一項獎金，主要就是每周抽時間陪這些病人去醫院。
當然，也不是各個都陪，一般都是湊齊了幾個有需要的之後，大家統一了時間，一起坐車過去，車程也就是半個小時，到了醫院，小護士就會教大家怎麽掛號，怎麽給錢，怎麽拿藥，隻要去了第一次，後麵就不怕了。
後來這個“陪診”的服務也受到了大大的歡迎，周圍一些沒有去過醫院的這下也不怕去看病了。
小護士本人也挺高興，這個活其實不難，和專業的“陪診”還是有區別，所以不太累，主要就是要有耐心，她可最不缺耐心了，而且跟著蘇茂言久了，她自己看著這些病人心裏也難受的很，也很願意教教他們怎麽去醫院看病。
雷雨卻是不知道蘇茂言的店鋪裏麵還有這麽先進的“陪診”服務，不少醫院裏麵倒是有，但是藥鋪弄這種服務成本還是挺高的，畢竟蘇茂言是不收病人“陪診”錢的。
所以雷雨聽到了這事兒之後還挺驚訝的。
蘇茂言其實也不大宣傳他們店鋪裏麵的這個服務，因為其實也有風險，比如可能會在就醫過程中產生一些糾紛，不過他也谘詢過秦嶼，秦嶼倒是讓他放手去幹，他們秦氏的律師很多，各個都不是吃閑飯的，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借給蘇茂言打官司。
這也打消了蘇茂言心裏的顧慮，所以蘇茂言覺得他也不是聖人，也有一些負擔，但是還好有秦嶼在，所以他才敢放心去做這件事情。
雷雨這下是真佩服起蘇茂言了，倒不是因為別的，這份體貼病人的心思就連她都比不上。
她難道不知道很多病人看病困難嗎？但是她也沒法做到像蘇茂言這樣為病人著想。
她歎了口氣，怪不得她爸要收蘇茂言當徒弟，這種苗子，那真的是打著燈籠在白天裏都找不到。
最後雷雨還是陪著這個婦女去了醫院，等她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奇怪的是，這個婦女看起來比上午看病的時候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蘇茂言看向雷雨，發覺雷雨正在笑著和婦女說話，婦女也時不時的點頭附和。
“檢查完了？”蘇茂言問道。
雷雨其實已經在拿到檢查結果時驚歎了一番，這下聞言又不由誇蘇茂言道：“還真的讓你判斷對了，確實是甲減，醫生已經給她開了藥了。”
至於縣醫院的醫生再次聽到了蘇茂言名字的這種事情，已經非常不值得一提了，因為他們現在每周都會接到從蘇氏藥鋪過來的病人，幾乎蘇茂言讓做的檢查，檢查出來都有毛病，準確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這種神仙，就算天天聽到他的名字也不奇怪啊。
不過他們也挺佩服蘇茂言的，就連說他酸話的人都少，這其實挺少見的，因為再怎麽厲害的醫生，背後也會經常被人吐槽，但是蘇茂言口碑卻好的奇怪，原因也和他對待病人的態度有關係。
收費便宜也就不說了，對一些家庭困難的病人減免掉器材費也不說了，就說那個陪診，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啊，一個鎮上的藥鋪，竟然還有這種服務群眾的牛逼操作，關鍵還不收錢！
他們聽說，最近醫院的領導都在想著要不要和蘇氏藥鋪聯合搞個活動，把藥鋪裏麵需要做檢查，但是又完全對醫院摸不著頭腦的這部分病人，通過派車接送的方式，為他們提供服務。
這可真的是厲害了，估計也隻有蘇氏藥鋪才能讓他們領導起這個念頭。
不為別的，就因為蘇茂言這個人實在太靠譜了。
所以雷雨這次去醫院，也目睹了蘇茂言在縣醫院這一塊到底有多大的名氣，真的是誰誰都知道，她不過提了一句蘇氏藥鋪，大家就一副哦我懂了的樣子，哎，她都不知道他們懂了什麽。
不過好在這次的檢查非常順利，婦女雖然為人有點遲鈍，但還是知好歹的，本來看著雷雨這樣的女性是有點小自卑的，但是一路上通過和雷雨的接觸，這點小自卑已經完全變成了小崇拜。
再加上雷雨的鼓勵，所以她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
蘇茂言見狀也鬆了口氣。
等病人離開後，雷雨才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你究竟是怎麽判斷出甲減的？而且我在醫院裏麵聽說，你送過去的病人，疾病診斷的正確率也非常高。”
蘇茂言當然不能說是因為自己開了金手指，所以他道：“確實很困難，不過也不僅我一個人能做到，師傅也能做到。”
雷雨道：“我爸也能？”
別看他們現在父女關係挺好，但是往前麵數二三十年前那是糟糕透了，她隻知道他爸出名，但是具體怎麽出名，究竟為什麽出名，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學了心外科之後，她偶爾也覺得她爸搞的是玄學，而不是醫學，當然，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而已。但是當她兒子決定學習中醫的時候，她是真的強烈反對，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兒子，所以隻能忍了。
但是現在來看，她爸和她兒子的選擇也並不是毫無理由。
而且如果蘇茂言說的是真的的話，那她是不是應該重新看待她爸的職業生涯了？
於是雷老爺子今天破天荒的被雷雨問起了是怎麽給病人看病的。
雷老爺子一方麵覺得女兒終於關注他的事業了，一方麵又覺得女兒為什麽現在才來關注他的事業，真的是非常矛盾，不過兩父女還是好好交流了很久。
雷雨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還是太不關心雷老爺子了。
也終於意識到她爸究竟有多厲害。
哎，怪不得嘴那麽臭還沒有被人套麻袋。
第二天，雷老爺子終於擬好了邀請函，並且確定了拜師儀式要請的人，除了他這邊的客人之外，當然也有蘇茂言這邊的客人，加起來也有小百來個，人數非常多了，坐都得坐十桌。
雷雨看著名單道：“這些，這些不都是……”
不都是被雷老爺子噴過或者噴過雷老爺子的嗎？
雷老爺子道：“就是要讓他們來啊，他們不來多沒意思啊。”
雷雨也拗不過雷老爺子，隻能把這些邀請函給發出去了。
於是兩天之後，一群首都的醫生們都收到了署名雷鳴的快件。
不少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趕緊把快件給扔了，誰知道裏麵有什麽呢？
但是大家最後還是抵製不過心裏的誘惑，想要看看雷鳴究竟在搞什麽鬼，於是一個兩個的通通都把那封神秘的快件給打開了。
啪嗒一聲，是手裏拿著的老花鏡落了。
哢嚓一聲，是把邀請函的一角給撕碎了。
咳咳咳，不好意思，這個是不小心喝水嗆到了。
總而言之，當大家看清楚邀請函上麵的內容之後，都驚呆了。
那個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說要收徒弟，但是一直沒收，還涮了一大堆拜師醫生的老噴子，竟然真的要收徒了？！
夭壽啊！
到底是哪個倒黴蛋被他看中了啊？！
而倒黴蛋蘇茂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覺得可能又有人在背後念叨他。
雷雨已經跟著蘇茂言兩天了，不過都沒有遇到心髒病方麵的病人，她有點扼腕，經過這兩天，她已經知道了蘇茂言在婦科、兒科和傷科方麵都很厲害，但是他們這個項目是和心髒方麵有關的，所以她更想知道蘇茂言在這方麵的水平。
可能是她的念叨終於起了作用，所以今天終於來了一個心髒病的病人。
不過這個病人，竟然是連她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有心髒上麵的毛病。
或者說，換了其他的醫生，可能也沒有辦法發現這個病人有心髒病。
直到120來了把病人給送到了醫院裏麵，她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拉著蘇茂言問道：“你究竟是怎麽發現的？”
她回憶起病人看診的事情，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位病人是今天上午的倒數第三個病人，是個三十五歲的男性，從表麵上來看體格挺健壯的，而且因為從事的是體力勞動，所以這次來看病的主要訴求還是腰上的毛病。
沒想到蘇茂言剛剛給這位病人把完脈之後臉色就變了，然後拿出了聽診器仔細的聽了聽這位病人的心音。
蘇茂言之所以拿出聽診器，並不是因為旁邊有雷雨在，所以要掩飾自己的聽力，而是這會兒他確實需要聽診器。
因為就在他給病人把脈過後，就發現了病人脈搏的不對勁。
但是這種微妙的不對勁太細微了，他也說不出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其實也是一種很玄的感覺，原因還是是他那被放大了的逆天觸覺，但是觸覺再怎麽逆天，他這會兒也沒辦法判斷出這個病人的脈搏為什麽不對勁兒。
而且從他被放大的聽覺來說，他也完全聽不出毛病來。
但是本著對病人負責的態度，他還是拿起了聽診器，打算用不科學的聽力加科學的聽診器，兩個作用疊加，來聽聽看病人到底有沒有問題。
這一聽，就被他聽出了一點細微的不對勁。
患者的第一心音有減弱的趨勢，不僅如此，心尖的部位竟然還出現了類似馬蹄奔跑時的聲音，也就是醫生們常說的奔馬律。
不過這聲音太微弱了，如果不是蘇茂言有逆天的聽力，根本不可能察覺到患者體內這麽微弱的聲音。
還沒等他進行下一步的檢查，就聽到手機裏麵的橘貓開始預警了。
“發現對麵的患者一小時後可能猝死，請盡快進行救治。”
係統有了這個功能之後，預測出來猝死人數不超過五根手指的數量，但是每次響起來，都能讓蘇茂言手心冒汗。
這次也一樣，再加上他之前聽出的心音，蘇茂言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位病人的情況。
大概率是隱蔽性的心髒病，比如冠心病之類的，並且出現了心力衰竭的並發症。
蘇茂言不敢猶豫，立刻就打了120。
雷雨隻看見蘇茂言皺著眉頭用聽診器聽音，那裏知道這短短的幾分鍾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所以在懵逼的病人和麻木的醫務人員離開之後，她才會抓著蘇茂言問為什麽。
蘇茂言隻能道：“心音有問題。”
雷雨剛剛沒有聽病人的心音，所以不太清楚是不是就像是蘇茂言所說的那樣，但是她知道，光憑聽診器，想要做到心電圖一樣的效果，那簡直是和神仙下凡沒什麽區別了。
更何況這位病人是沒有任何心髒病的表征，蘇茂言怎麽會想著去聽病人的心音？
蘇茂言想了想：“脈象有問題。”
雷雨更迷糊了。
脈象有問題，所以才會去聽音？
這邏輯聽起來好像沒問題，但是仔細一想，這裏麵的問題可太大了。
關鍵是，蘇茂言是怎麽通過把脈得出要去聽心音的結論的？
即便最近兩天雷雨聽她爸講了一堆天書，但是這會兒親眼看見，也覺得診脈真的是刷新她三觀的醫療技術了。
主要還是逆天觸覺和聽覺幫了大忙的蘇茂言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本來他收徒，應該是在首都舉辦儀式的，不過雷老爺子著實有點不想跑遠了，就想偷懶直接在華市辦。
蘇茂言倒是無所謂，不過卻遭到了雷雨的強烈反對。
“爸，你這次收徒不就是為了茂言造勢嗎？國協的那些人都在首都，你在華市收徒，他們也來不了啊。”
雷鳴從來就說不過女兒，悶悶道：“可是我就是不想坐飛機。”
雷雨失笑道：“就算這次沒有茂言的事情，你也應該回去一趟了不是。”
家就在首都，就算一直待在外麵，但是也有許多事情得回首都處理。
雷鳴一聽這才道：“那行吧，就在首都吧，一會兒咱們來商量商量在哪裏搞，可得選一個高級一點的地方，別弄酒樓之類的，感覺沒有逼格，還有，請帖一定要做完美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糊弄人呢。”
其實在有了中醫學校之後，學習中醫已經不再是像過去那樣需要拜師學藝了，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一些中醫師習慣性的遵從古禮，要給自己收徒弟。
因為徒弟和學生還是不一樣的，前者不僅是傳承者，還是半個親人，後者則沒有什麽規矩要求，總之教沒教過都能稱呼一句老師。
所以一般來說，拜師還是需要一個正式的儀式的。雷鳴這個人不挑剔，也不喜歡繁文縟節，按照他的意思，到時候就喝蘇茂言一杯茶就行了，但是關鍵是，這杯茶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喝，得讓其他人都知道，他有徒弟了，以後可別在肖想他老人家了。
他，已經是大家肖想不了的人了！
想到這裏，雷老爺子就忍不住嘿嘿嘿了笑了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被眾人羨慕嫉妒恨的樣子了。
怎麽能不羨慕嫉妒恨呢？他收的這個徒弟，那可是萬中無一的好啊！
蘇茂言回去之後也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家裏人。
蘇九是早就看出來了雷老爺子的心思，隻是一直琢磨著雷老爺子會多久忍不住提出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忍不住了，他嘿嘿道：“這是好事情，這是好事情，我看雷老人也好，你能當他徒弟，是你的福氣，當然，他能收你做徒弟，也是他的福氣！”
王子華則是樂的有點找不到方向了，一會兒問蘇茂言這個拜師儀式要怎麽搞，一會兒又問蘇茂言他們是不是得送拜師禮。
蘇茂言其實也有點搞不懂，隻說現在流程還沒下來，禮肯定是要送的，隻是送什麽他得再想想。
不過最後也不用他想了，因為橘貓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送香料啊。”
“香料？”蘇茂言疑惑道。
橘貓點點頭：“你看那本香料大全裏麵，有一種香料的製作雖然繁複，但是花費的時間不多，放在寶鼎裏麵，一點燃，嫋嫋香氣就和煙雲一樣，從蓋子裏麵升起來，那氣勢，就和吞雲吐霧差不多，當年藥王第一次製作完成這種香料，那簡直驚呆了一堆人的下巴。”
蘇茂言打開書，確實有這麽一種香料，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香料怎麽會有吞雲吐霧的山海之勢。
橘貓道：“主要還是製作的手法比較特殊，所以整一本的香料配方裏麵，隻有這種香點燃後的氣勢是最浮誇的，不過藥王不怎麽愛製作這個香料，因為這香料太招搖了，他隻送了幾個好朋友而已，其他時候自己都不怎麽用這種香料。”
如果真的像是橘貓所說的那樣，那確實是非常的招搖了。
不過蘇茂言一想到雷老爺子那副準備大殺四方的樣子，又覺得這種香他肯定喜歡。
橘貓覺得自己的主意真的很不錯：“而且這香也不僅僅是看著好看，聞起來比一般凝神靜氣的香料好聞多了。”
橘貓的那張貓臉上麵忍不住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當年它可愛聞這種香料了。
蘇茂言道：“那行，我這裏就開始著手製香。”
正好雷老爺子也愛香。
於是這個周末，蘇茂言都在製作香料和複診病人中過去了，直到周天的晚上，雷老爺子才給他發來了拜師儀式的具體內容。
看到是在首都拜師，蘇茂言也不覺得奇怪，雷老爺子本人就是首都的，拜師肯定在首都，隻不過華市的一些朋友去不了的話，總是有點可惜。
蘇九躍躍欲試道：“我上一次去首都還是四年前的事情呢。”
王子華想著能趁機出去旅旅遊，也格外的高興。
兩口子立刻討論起了要去什麽地方玩，商量著商量著，就決定等拜師儀式後，就去首都附近的溫泉酒店住一天。
蘇茂言當然沒有意見。
因為那個溫泉酒店就在山裏麵，聽說環境很好，所以總是有各種小動物出沒。還會有一些小動物會在遊客泡溫泉的時候，偷偷的躲在旁邊看，不少遊客會趁機給它們喂點吃的，它們也會欣然接受。
更讓人覺得驚奇的是，這些小動物們雖然會經常跑到溫泉旁邊來玩，但是從來不會下溫泉泡澡，像是知道那是人類的地盤一樣，聰明得讓人咋舌。
蘇茂言最近對聰明的動物五個字格外的敏感，因此立刻拍板，他也要和蘇九他們一起去。
於是一家人非常和諧的達成了旅遊計劃。
蘇茂言也沒有忘記給秦嶼說一聲。
秦嶼聞言臉上立刻就笑了：“這周末嗎？在首都？”
“是啊。”蘇茂言看著雷老爺子發過來的地址道，“是在一個私人的會所，我看看，名字叫做……”
他這邊剛說完會所的名字，秦嶼那邊就輕笑道：“這是雷老爺子挑的地方？挑的不錯。”
“你也去過？”蘇茂言問道。
聽說這個會所有湖有草有山，總的來說算是一個非常高雅又不失氣質的地方。
秦嶼還是笑道：“是去過好幾次，那這周六我能一起去觀禮嗎？”
蘇茂言沒想到秦嶼還有時間去觀禮，他高興道：“那當然好啊！”
然後順嘴就把溫泉酒店的住宿計劃也說了出來。
但是在聽到了那個酒店的名字之後，秦嶼不知道為什麽笑的更開心了。
“好，那我們星期六拜師儀式結束了之後，就去溫泉酒店，正好我周末也給自己放放假。”秦嶼笑著道。
掛了電話之後，蘇茂言還是覺得秦嶼笑的有些奇怪，於是他上網擺渡了一下。
擺渡結束之後他終於明白秦嶼在笑什麽，這個私人會所和那個溫泉酒店，竟然都是秦氏旗下投資的！
哼哼哼！怎麽有一種酒店都被他們家包圓了的感覺！
而另一邊，前天才飽受撕心裂肺的秦總今天終於春暖花開了。
想到這裏，他立刻打了一個電話，讓秘書囑咐會所那邊好好準備下周六的場地布置。
既然是人生可能隻有一次的拜師儀式，那肯定是不能出錯的。
到了星期一，蘇茂言還是靜下了心，開始繼續給病人問診。
而雷雨所說的想要看蘇茂言問診也不是客氣話，她還真的穿了一件白大褂進來幫忙了。
蘇茂言最近也習慣了有助手的日子，也不覺得診室裏麵多一個人有多奇怪，隻是畢竟和雷雨不熟悉，所以有點擔心會不會磨合不好。
不過他發現他真的是想多了，因為當第一個病人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把旁邊的雷雨給忘記了。
這個病人是個婦科方麵的病人，見了蘇茂言的診室裏麵還有一位女醫生之後反而鬆了口氣。
蘇茂言立刻問起了這位病人的情況。
而雷雨也開始仔細觀察起蘇茂言來，她雖然有一個當中醫的爸爸，但是對中醫這一塊的了解並不深，她讀西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叛逆，不想要子承父業，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跟著一個中醫師出診。
蘇茂言問的問題當然是非常仔細的，雷雨也暗中點了點頭，不管技術怎麽樣，態度是非常端正的。
這位病人和之前來找蘇茂言的一些病人情況一樣，都是懷不上孩子，聽說蘇茂言這裏看不孕症非常厲害，所以才跑過來看病的。
蘇茂言問了一些她的具體症狀之後，又問道：“之前有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婦女臉一紅道：“生不出娃，怎麽還去醫院做檢查，多丟人啊。”
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附近某個鄉鎮裏麵的，他們這裏周圍的鄉鎮經濟都不發達，所以在科普一些醫學知識方麵也不如經濟發達的地區，諱疾忌醫、甚至把去醫院當成苦差事的人也不少。
雷雨還沒來過這種地方給人看病，所以聽了婦女的話後還覺得有些荒謬，這懷不上孩子，當然得去醫院看，為什麽會覺得丟臉？
沒想到旁邊的蘇茂言卻是麵色如常，一點也不奇怪，甚至也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延伸，而是道：“那我先給你診脈。”
從剛剛的詢問結果來看，這位婦女今年已經滿三十歲了，有月經不調的病史，除此之外，還有心悸的毛病，平常也沒有什麽精神，大熱天的都覺得四肢發冷，沒事就頭暈耳鳴，總之是哪哪兒都不對勁兒。
旁邊的雷雨聽了這些症狀之後都覺得這個病人不容易，這聽起來像是心肝脾肺腎都有毛病啊，當然，作為一名心胸外的醫生，她最先考慮的還是患者是不是有心髒方麵的毛病。
不過再結合月經不調和不能懷孕來看……
雷雨也忍不住思考了起來，不過作為一專業是心髒外科的醫生，她平常主要的工作還是做手術，在沒有專業的影像學檢查器械的幫助之下，要她結合這些模棱兩可的症狀來判斷究竟病人是什麽病，那也有點太考驗她了。
沒想到就在她思考的時候，蘇茂言卻已經診完脈，開始提其他的問題了。
他提的問題都特別的有針對性，即便是雷雨這個專門研究心髒的，也聽出了他的意思。
比如蘇茂言問起了婦女是不是沒有什麽食欲，聽力是不是下降的特別厲害，頭發是不是也掉的比以前多，還有什麽嗜睡、失眠之類的問題。
婦女的反射弧像是挺長的，隔了好幾秒才點頭：“是，就是有這些症狀。”
蘇茂言又讓她把手伸出來，雙手的指甲很厚，但是看得出其中不少都不是被剪掉的，而是直接被扯掉的，甚至還有自己斷掉的。
婦女問道：“蘇醫生，我為什麽懷不上孩子啊？是不是要吃點中藥調理調理？”
她其實也沒有多少醫學知識，隻是聽同村的人說了蘇茂言這裏不錯，所以左思右想，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才來的。
雷雨聽到這位婦女根本沒有問自己是什麽病，而是問自己為什麽懷不上孩子，聞言不由有點唏噓。
畢竟聽婦女的症狀，之前一直身體就不太好，但是卻從來沒有因為身體不好去看過病，這次鼓起勇氣過來，也是因為害怕懷不上孩子。
哎……
她心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覺得作為醫務人員，他們能做的其實不多，但是需要他們做的，卻還有更多。
她看向蘇茂言，打算聽聽蘇茂言怎麽說。
蘇茂言想了想道：“你現在的這種情況，確實得吃藥，不過吃藥之前，我建議你先去醫院做一個檢查，因為我懷疑你不是婦科原因導致的不孕，而是因為甲狀腺機能退化導致的不孕。”
聽到蘇茂言說出甲減，雷雨也不奇怪，因為剛剛蘇茂言的問題都很有指向性，隻是她想知道的是，蘇茂言是怎麽從那麽多的症狀裏麵判斷出來婦女是甲減的。
要知道，剛剛婦女說的那些症狀，你說她有心髒病好像也沒有什麽毛病，你說她有腫瘤好像也沒有什麽毛病，似乎不少的病症都會出現她表述的指征，作為一名主要由影像學來判斷疾病的外科醫生，雷雨是真的非常非常好奇蘇茂言是靠什麽得出婦女甲狀腺機能減退這個結論的。
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詢問的時機，因為對麵的婦女已經徹底懵逼了。
“什麽叫做那個什麽甲狀腺……”她想了半天，還是沒法把剛剛那幾個字準確的回憶起來。
蘇茂言見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就是這裏麵的東西的功能出現了問題，所以才會讓你懷不上孩子，這樣吧，我給你開一個單子，你去隴縣的縣醫院掛個號做個檢查可以嗎？就檢查單子上麵列出來的事項。”
不孕症的原因其實挺多的，之前蘇茂言看過的大部分都是婦科方麵出現了問題，但是也不免有其他方麵的原因。
甲狀腺的問題算是其中一個，不管是甲亢還是甲減，都有可能會引起不孕，所以考慮到不孕的原因時，並不僅僅從婦科方麵去考慮。
婦女顯然還是有點沒聽懂蘇茂言的話，越發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她活了這麽多年，就沒去過醫院，聽到這兩個字都覺得渾身發抖，所以忍不住問道：“能不去醫院嗎？就照你說的那個病治，要是真懷不上孩子就算了。”
雷雨從小出生在首都，不管是生活的圈子，還是享受的教育資源，都和普通人不大一樣，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婦女這樣的人。
她心裏並沒有因此覺得看不起婦女，反而覺得五味雜陳，舌尖都有點苦。
她對蘇茂言道：“這樣吧，我陪她去做檢查。”
婦女聞言一愣，但是顯然也多了許多安全感：“你真的陪我去？”
雷雨道：“嗯，我讚成蘇醫生的決定，凡是是病，還是得確診了之後再治療，不能胡亂治，這樣是對身體的不負責任，甲減這毛病也耽誤不得，走吧，我現在就陪你去。”
她也不是聖母，而是因為這個婦女的出現，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圈子裏麵的那些精英之外，還有另外的一群人也和她一起生活在地球上。
或者應該說，她從前不是不知道，隻是從來沒有這麽深刻的意識到，或者是專門去關注這個問題。
蘇茂言有些驚訝，不過也隻是驚訝而已，因為他曾經也做過請小護士陪著病人去醫院的事情，甚至這還成了他們這裏的一項正在興起的服務。
說起緣由，還是因為藥王鎮附近很多鄉鎮，裏麵的不少患者是真的沒有去過醫院，平常最多就是去診所看病，再加上年齡大了，連掛號都不知道怎麽辦，真自己去了，在醫院裏麵都能把自己走暈，所以他和蘇九商量了一下，幹脆給小護士的工資裏麵多增加了一項獎金，主要就是每周抽時間陪這些病人去醫院。
當然，也不是各個都陪，一般都是湊齊了幾個有需要的之後，大家統一了時間，一起坐車過去，車程也就是半個小時，到了醫院，小護士就會教大家怎麽掛號，怎麽給錢，怎麽拿藥，隻要去了第一次，後麵就不怕了。
後來這個“陪診”的服務也受到了大大的歡迎，周圍一些沒有去過醫院的這下也不怕去看病了。
小護士本人也挺高興，這個活其實不難，和專業的“陪診”還是有區別，所以不太累，主要就是要有耐心，她可最不缺耐心了，而且跟著蘇茂言久了，她自己看著這些病人心裏也難受的很，也很願意教教他們怎麽去醫院看病。
雷雨卻是不知道蘇茂言的店鋪裏麵還有這麽先進的“陪診”服務，不少醫院裏麵倒是有，但是藥鋪弄這種服務成本還是挺高的，畢竟蘇茂言是不收病人“陪診”錢的。
所以雷雨聽到了這事兒之後還挺驚訝的。
蘇茂言其實也不大宣傳他們店鋪裏麵的這個服務，因為其實也有風險，比如可能會在就醫過程中產生一些糾紛，不過他也谘詢過秦嶼，秦嶼倒是讓他放手去幹，他們秦氏的律師很多，各個都不是吃閑飯的，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借給蘇茂言打官司。
這也打消了蘇茂言心裏的顧慮，所以蘇茂言覺得他也不是聖人，也有一些負擔，但是還好有秦嶼在，所以他才敢放心去做這件事情。
雷雨這下是真佩服起蘇茂言了，倒不是因為別的，這份體貼病人的心思就連她都比不上。
她難道不知道很多病人看病困難嗎？但是她也沒法做到像蘇茂言這樣為病人著想。
她歎了口氣，怪不得她爸要收蘇茂言當徒弟，這種苗子，那真的是打著燈籠在白天裏都找不到。
最後雷雨還是陪著這個婦女去了醫院，等她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奇怪的是，這個婦女看起來比上午看病的時候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蘇茂言看向雷雨，發覺雷雨正在笑著和婦女說話，婦女也時不時的點頭附和。
“檢查完了？”蘇茂言問道。
雷雨其實已經在拿到檢查結果時驚歎了一番，這下聞言又不由誇蘇茂言道：“還真的讓你判斷對了，確實是甲減，醫生已經給她開了藥了。”
至於縣醫院的醫生再次聽到了蘇茂言名字的這種事情，已經非常不值得一提了，因為他們現在每周都會接到從蘇氏藥鋪過來的病人，幾乎蘇茂言讓做的檢查，檢查出來都有毛病，準確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這種神仙，就算天天聽到他的名字也不奇怪啊。
不過他們也挺佩服蘇茂言的，就連說他酸話的人都少，這其實挺少見的，因為再怎麽厲害的醫生，背後也會經常被人吐槽，但是蘇茂言口碑卻好的奇怪，原因也和他對待病人的態度有關係。
收費便宜也就不說了，對一些家庭困難的病人減免掉器材費也不說了，就說那個陪診，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啊，一個鎮上的藥鋪，竟然還有這種服務群眾的牛逼操作，關鍵還不收錢！
他們聽說，最近醫院的領導都在想著要不要和蘇氏藥鋪聯合搞個活動，把藥鋪裏麵需要做檢查，但是又完全對醫院摸不著頭腦的這部分病人，通過派車接送的方式，為他們提供服務。
這可真的是厲害了，估計也隻有蘇氏藥鋪才能讓他們領導起這個念頭。
不為別的，就因為蘇茂言這個人實在太靠譜了。
所以雷雨這次去醫院，也目睹了蘇茂言在縣醫院這一塊到底有多大的名氣，真的是誰誰都知道，她不過提了一句蘇氏藥鋪，大家就一副哦我懂了的樣子，哎，她都不知道他們懂了什麽。
不過好在這次的檢查非常順利，婦女雖然為人有點遲鈍，但還是知好歹的，本來看著雷雨這樣的女性是有點小自卑的，但是一路上通過和雷雨的接觸，這點小自卑已經完全變成了小崇拜。
再加上雷雨的鼓勵，所以她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
蘇茂言見狀也鬆了口氣。
等病人離開後，雷雨才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你究竟是怎麽判斷出甲減的？而且我在醫院裏麵聽說，你送過去的病人，疾病診斷的正確率也非常高。”
蘇茂言當然不能說是因為自己開了金手指，所以他道：“確實很困難，不過也不僅我一個人能做到，師傅也能做到。”
雷雨道：“我爸也能？”
別看他們現在父女關係挺好，但是往前麵數二三十年前那是糟糕透了，她隻知道他爸出名，但是具體怎麽出名，究竟為什麽出名，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學了心外科之後，她偶爾也覺得她爸搞的是玄學，而不是醫學，當然，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而已。但是當她兒子決定學習中醫的時候，她是真的強烈反對，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兒子，所以隻能忍了。
但是現在來看，她爸和她兒子的選擇也並不是毫無理由。
而且如果蘇茂言說的是真的的話，那她是不是應該重新看待她爸的職業生涯了？
於是雷老爺子今天破天荒的被雷雨問起了是怎麽給病人看病的。
雷老爺子一方麵覺得女兒終於關注他的事業了，一方麵又覺得女兒為什麽現在才來關注他的事業，真的是非常矛盾，不過兩父女還是好好交流了很久。
雷雨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還是太不關心雷老爺子了。
也終於意識到她爸究竟有多厲害。
哎，怪不得嘴那麽臭還沒有被人套麻袋。
第二天，雷老爺子終於擬好了邀請函，並且確定了拜師儀式要請的人，除了他這邊的客人之外，當然也有蘇茂言這邊的客人，加起來也有小百來個，人數非常多了，坐都得坐十桌。
雷雨看著名單道：“這些，這些不都是……”
不都是被雷老爺子噴過或者噴過雷老爺子的嗎？
雷老爺子道：“就是要讓他們來啊，他們不來多沒意思啊。”
雷雨也拗不過雷老爺子，隻能把這些邀請函給發出去了。
於是兩天之後，一群首都的醫生們都收到了署名雷鳴的快件。
不少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趕緊把快件給扔了，誰知道裏麵有什麽呢？
但是大家最後還是抵製不過心裏的誘惑，想要看看雷鳴究竟在搞什麽鬼，於是一個兩個的通通都把那封神秘的快件給打開了。
啪嗒一聲，是手裏拿著的老花鏡落了。
哢嚓一聲，是把邀請函的一角給撕碎了。
咳咳咳，不好意思，這個是不小心喝水嗆到了。
總而言之，當大家看清楚邀請函上麵的內容之後，都驚呆了。
那個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說要收徒弟，但是一直沒收，還涮了一大堆拜師醫生的老噴子，竟然真的要收徒了？！
夭壽啊！
到底是哪個倒黴蛋被他看中了啊？！
而倒黴蛋蘇茂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覺得可能又有人在背後念叨他。
雷雨已經跟著蘇茂言兩天了，不過都沒有遇到心髒病方麵的病人，她有點扼腕，經過這兩天，她已經知道了蘇茂言在婦科、兒科和傷科方麵都很厲害，但是他們這個項目是和心髒方麵有關的，所以她更想知道蘇茂言在這方麵的水平。
可能是她的念叨終於起了作用，所以今天終於來了一個心髒病的病人。
不過這個病人，竟然是連她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有心髒上麵的毛病。
或者說，換了其他的醫生，可能也沒有辦法發現這個病人有心髒病。
直到120來了把病人給送到了醫院裏麵，她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拉著蘇茂言問道：“你究竟是怎麽發現的？”
她回憶起病人看診的事情，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位病人是今天上午的倒數第三個病人，是個三十五歲的男性，從表麵上來看體格挺健壯的，而且因為從事的是體力勞動，所以這次來看病的主要訴求還是腰上的毛病。
沒想到蘇茂言剛剛給這位病人把完脈之後臉色就變了，然後拿出了聽診器仔細的聽了聽這位病人的心音。
蘇茂言之所以拿出聽診器，並不是因為旁邊有雷雨在，所以要掩飾自己的聽力，而是這會兒他確實需要聽診器。
因為就在他給病人把脈過後，就發現了病人脈搏的不對勁。
但是這種微妙的不對勁太細微了，他也說不出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其實也是一種很玄的感覺，原因還是是他那被放大了的逆天觸覺，但是觸覺再怎麽逆天，他這會兒也沒辦法判斷出這個病人的脈搏為什麽不對勁兒。
而且從他被放大的聽覺來說，他也完全聽不出毛病來。
但是本著對病人負責的態度，他還是拿起了聽診器，打算用不科學的聽力加科學的聽診器，兩個作用疊加，來聽聽看病人到底有沒有問題。
這一聽，就被他聽出了一點細微的不對勁。
患者的第一心音有減弱的趨勢，不僅如此，心尖的部位竟然還出現了類似馬蹄奔跑時的聲音，也就是醫生們常說的奔馬律。
不過這聲音太微弱了，如果不是蘇茂言有逆天的聽力，根本不可能察覺到患者體內這麽微弱的聲音。
還沒等他進行下一步的檢查，就聽到手機裏麵的橘貓開始預警了。
“發現對麵的患者一小時後可能猝死，請盡快進行救治。”
係統有了這個功能之後，預測出來猝死人數不超過五根手指的數量，但是每次響起來，都能讓蘇茂言手心冒汗。
這次也一樣，再加上他之前聽出的心音，蘇茂言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位病人的情況。
大概率是隱蔽性的心髒病，比如冠心病之類的，並且出現了心力衰竭的並發症。
蘇茂言不敢猶豫，立刻就打了120。
雷雨隻看見蘇茂言皺著眉頭用聽診器聽音，那裏知道這短短的幾分鍾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所以在懵逼的病人和麻木的醫務人員離開之後，她才會抓著蘇茂言問為什麽。
蘇茂言隻能道：“心音有問題。”
雷雨剛剛沒有聽病人的心音，所以不太清楚是不是就像是蘇茂言所說的那樣，但是她知道，光憑聽診器，想要做到心電圖一樣的效果，那簡直是和神仙下凡沒什麽區別了。
更何況這位病人是沒有任何心髒病的表征，蘇茂言怎麽會想著去聽病人的心音？
蘇茂言想了想：“脈象有問題。”
雷雨更迷糊了。
脈象有問題，所以才會去聽音？
這邏輯聽起來好像沒問題，但是仔細一想，這裏麵的問題可太大了。
關鍵是，蘇茂言是怎麽通過把脈得出要去聽心音的結論的？
即便最近兩天雷雨聽她爸講了一堆天書，但是這會兒親眼看見，也覺得診脈真的是刷新她三觀的醫療技術了。
主要還是逆天觸覺和聽覺幫了大忙的蘇茂言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