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診結束之後，蘇茂言和在場不少醫生都熟悉了起來。
之前雖然都是在萬安堂裏麵坐診的，但是因為時間不同的關係，再加上大家都在給病人看病，所以其實並沒有什麽交流的時間和機會。
他最後站出來說的那番話讓不少人都覺得解氣了不少，麵對男人那種賴子，你罵他打他反而可能被他倒打一耙，但是讓他去看病總是沒錯吧？
想起那個男人又紅又黑的臉，簡直能讓大家笑上整整一天。
有了共同話題，自然就迅速的熟悉了起來。
所以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一部分年輕人就湊在了一堆，說是一定要出去吃頓飯。
蘇茂言四個人也在裏麵，跟著大部隊去了附近的一家飯館。
落座之後，大家就開始嘰裏呱啦的說起了最新的八卦，比如哪個醫院的哪個醫生最近幹了什麽，或者是哪位患者又發生了什麽事。
蘇茂言作為一個常年待在藥王鎮上麵給人看病的醫生，聽著這些醫院裏麵發生的事情，也覺得十分新奇。
“你們不知道，最近有一位首都來的大佬，現在正帶著徒弟到了省中醫院，算是學術交流吧，名氣挺大的，你們傷科的應該都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傷科？”蘇茂言不由豎起了耳朵，他的導師王群就是傷科大佬之一，雖然隻是北華省的大佬，但是也很牛逼了，所以他對傷科裏麵的出名醫生還是很感興趣的。
鄭傑作為省中醫院的規培生，立刻就解碼了：“你們說的是劉老？劉信？首都第一中醫院過來的？”
劉老，首都第一中醫院，又是傷科的，蘇茂言心裏突然閃過了一張臉，不會是當初那個他在首都碰到的劉老吧？
鄭傑還在繼續說：“也不僅是在省中醫院學術交流，聽說最近還有一個傷科的學術交流會，就在下下周吧，邀請了不少傷科大佬，估計下周一之前，邀請函就會全部發完了吧，現在大家都在爭名額呢。”
在場的顯然也有認識劉老的，知道他確實牛逼，所以忍不住問鄭傑道：“現在參會的人員還沒定下來？”
鄭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隻是道聽途說嘛。”
今天在座的醫生們，大部分都是助手，所以知道內幕的不多，真正有資格去參加交流會的醫生們，都沒有選擇和這群年輕人大晚上的聚餐。
而就在他們聊著關於劉老的八卦時，四個多小時車程之外的藥王鎮上，一位看起來隻有五十多歲的大叔也接起了自己的電話。
“什麽事？”他不耐煩的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道。
那人也不生氣，反而是笑著問他：“關心關心你啊，你的病怎麽樣？有改善了嗎？”
這兩個大晚上打電話的正是雷鳴和劉信了，作為在外麵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輩，私底下卻沒有保持同樣的氣質，反而和小學生吵架一樣，總是幼稚的互相懟來懟去。
“我的病怎麽樣管你什麽事？你每天那麽多病人，難道還不滿足，還要到處多管閑事？”雷老爺子這會兒正在做運動呢，也不想和老對頭浪費時間。
說起來，他現在正在做的這一套類似於廣播體操之類的東西，還是蘇茂言交給他的，每天都得定時定量的做，你別說，做了之後確實身體舒服多了。
所以他對於打擾他的人，是拿出了秋風掃落葉一般的冷酷的。
可惜他對麵的劉老爺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臉皮厚著呢，隻要對麵不掛電話，那他就能一直嘰裏呱啦的說上半天。
“我怎麽就不能關心你了？我不僅關心你，我現在還已經到了華市，準備來探望你了，說說吧，你在哪家醫院，手術恢複的怎麽樣？你這次找的醫生嘴巴可是夠緊的啊，我找人打聽了一圈，都沒問出你在哪裏做手術。”
當時雷老爺子一怒之下說是要跟著蘇茂言去藥王鎮，劉老是一萬個不信，他雖然認可蘇茂言的技術，但是雷老爺子的情況根本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治好的，不手術的話會很麻煩，所以他當時立刻就猜中了老對頭的心思，肯定是順杆子往下爬，說是跟著年輕的天才去治病，實際上絕對去找醫院做手術去了。
其實他猜的也沒錯，如果不是蘇茂言的手術方案打動了雷老的話，恐怕現在他真的就能去探病了。
雷老聞言嗤笑了一聲：“你本事這麽大，難道還找不到我在哪裏做手術？”
劉老道：“我本事大，你本事也不小，找的哪位醫生啊？”
他把北華省裏麵有頭有臉的醫生都打聽了一遍，沒有人承認接診雷老爺子，這嘴巴也太嚴了吧。
畢竟說起出名，雷鳴兩個字可比劉信有名氣多了，誰把雷鳴給醫好了，那放到外麵，都是能吹上一年牛逼的，結果打聽了半天，沒有一個人認賬，這就奇了怪了。
劉老有點狐疑的問道：“你小子不會真的跟著那個小醫生去了什麽鎮上了吧？”
雷老爺子用鼻孔哼哼了兩聲，拒絕回答劉老這麽智障的問題：“你到底來華市幹嘛的？如果是看我的笑話的話，那你就省省吧。”
劉老道：“我是過來組織召開一個學術交流會的，你有興趣的話不如來給我們當當病患，二三十個醫生給你會診，保管你的病好得透透的。”
雷老爺子剛想諷刺劉老，可是這話還沒說出口，腦子裏就有了更好的辦法。
他道：“你的這個交流會，請了什麽人？”
劉老也奇了：“你不會真的想要來？”
雷老道：“你就告訴我，請的都是什麽人，名字我聽說過沒有。”
劉老也莫不清楚這個老對頭想幹嘛了，幹脆說了幾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出來：“他們幾個能給你會診，你也算有麵子了吧。”
雷老嘿嘿一聲：“我看這幾個人加起來，那都比不上我現在的這位醫生。”
劉老聲音都大了點：“你究竟在誰那裏看的？難道是王群？我聽說最近他不在華市，難不成是給你看病去了？”
雷老爺子嘖嘖嘖道：“猜錯了猜錯了，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笨呢，我不是一早就把我的主治醫生告訴你了嗎？到了現在你還來問我是誰給我治的病，是不是年紀上去了，腦子有毛病了？”
這話一出，劉老就驚訝了：“不會吧？！你真的找那個小醫生給你看的病？！你心也太大了吧！”
雷老爺子道：“我心大不大不管你的事，你趕緊把邀請函寄給我這裏一張，我是不去你那個什麽交流會的，不過我可以讓我的醫生去看看，也讓你們心服口服。”
“你說寄給小蘇醫生一張？”劉老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來的都是他老師那種人物，他來，有點不合適。”
學術交流會也是分場合的，人多的吧，那肯定老中青三代都有，但是人少的話，那肯定就是有要求的，就像是他們這次的交流會，統共可能也就二十多個人，還是整個北華省。
聽起來好像覺得不多，但是仔細算算就嚇人了，北華省有多少中醫院？每個中醫院裏麵有多少傷科醫生？傷科醫生裏麵又有多少牛逼的大佬？
這麽一數，二十多個那是非常少的了，所以蘇茂言他們那一桌的人才會討論究竟誰能去這個交流會。
不同於之前蘇茂言參加的協會交流會，這種正兒八經的學術交流會，要求都是很高的，至少得有拿得出手的實績才行，沒有實績，就算能去，那估計也得被嘲笑問候一番。
所以劉老之前才根本沒有考慮蘇茂言。
蘇茂言確實技術不錯，但也就隻是技術不錯了，這種學術交流會，他是肯定不會邀請蘇茂言來參加的。
但是雷老爺子開了口，劉老就有點遲疑了，雖然兩個人是老對頭了吧，但是偶爾也會有惺惺相惜這種感覺出現的。
當然，雷老是不會承認的，心心相惜這四個字，聽起來就配不上他獨特的氣質。
“這件事情我得再想想。”劉老道。
雷老呸了一聲：“我就不喜歡你這種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循規蹈矩的性格，你愛請不請，反正我話放這裏了，蘇茂言本人在傷科這一塊或許涉獵的沒有你們那麽寬，但是說起深來，你們可能還真找不出來比他還深的。”
這也是雷老爺子這段時間以來的深刻體會。
人體其實很神奇，神奇的即便醫學發展到現在，能夠探究出的奧秘不過千百分之一。
就像是你知道人體有多少骨頭了，每個骨頭在哪裏，通過機器能夠照出來是哪個骨頭發生了問題，但是怎麽治療，仍然是擺在眾多醫生麵前的巨大難題。
手術？吃藥？還是采取其他的理療辦法？
全世界的骨科醫生都在努力的探究更好的治療方案。
誰也不能說現在的治療手段就是最完美最好最沒有副作用的。
所以雷老爺子一直覺得，當醫生，就應該有與時俱進的精神，簡單來說，就得時刻準備著自己的觀念不停的被打破重塑，再打破再重塑。
比如他吧，在遇見蘇茂言之前，也想不到還會有這種治療方案，把他這個應該去醫院做手術的老家夥，硬生生得給攔住了，關鍵是還恢複的挺不錯。
比起去醫院傷筋動骨，還是蘇茂言的法子對他的胃口。
劉老簡直像是聽見了天書一樣，他忍不住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麵的名字，雷噴子上個字還在屏幕裏閃著光。
沒錯啊，沒打錯電話啊，對麵那個討人厭的聲音，也確實是雷噴子的啊，不過為什麽這會兒雷噴子不噴人了，竟然改成誇人了，這不是天上落紅雨嗎？
“我剛剛沒聽錯吧，你是在誇人？”劉老遲疑道。
雷老爺子道：“你沒聽錯！我就是在誇小蘇！算了不和你說了，真是個死腦筋，對了，你要是想探病的話，就自己來藥王鎮，讓你看看我的樣子，也好叫你知道，我的笑話不是那麽好看的！”
掛了電話之後，神清氣爽的雷老爺子繼續練功了。
而另一邊的劉老也默默的思索了起來。
要不然他真的去藥王鎮看看？
畢竟他還是很在意雷老爺子的情況的，不僅在意雷老爺子的身體情況，也在意雷老爺子對蘇茂言本人的評價。
於是第二天，一大堆人聽說他要去藥王鎮之後都蒙圈了。
不過這會兒是周末，人家又是首都過來交流的，本來也就沒有什麽工作要做，也沒法攔著老爺子出門，所以劉老一大早就帶著自己的學生去坐動車去了。
他這次帶的是最看好的學生，畢竟帶出來搞學術交流的，不能給自己丟臉，這位學生還在他手底下讀博，本人對傷科的研究很深，他平常不在的時候，這位學生都是能頂上去幫他看病的。
學生恰好也姓劉，不過叫做劉茂，比蘇茂言要大上幾歲，聽見自己的老師要去一個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鎮，又是好奇又是奇怪，坐在車上的時候就忍不住問了：“老師您在那裏有故人？”
沒有故人的話，難道是去看風景的不成？
劉老道：“去看望一個病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幫他看看。”
劉茂點頭，又問起了病人的情況。
劉老說了之後，劉茂驚訝道：“這種情況的話，難道不應該去做手術嗎？”
而且還是老師專攻的方向，雖然說現在年齡大了做不了手術了，但是下麵帶著的醫生都可以做，如果真的是故人的話，為什麽不在首都把病治了，反而要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麵養病？
劉老閉目養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動車的速度很快，到了隴縣之後也有人接他們，所以到達藥王鎮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今天藥王鎮依然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劉老也不奇怪，藥王鎮要是地方不好的話，就憑雷噴子的挑剔，也不可能在這裏住下來。
劉茂倒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這個地方挺不錯的，但就是太簡陋了，看起來非常普通。
不過人倒是挺多的，難不成這裏還是旅遊景點？
他拿出手機查了查，發現藥王鎮並不是什麽旅遊景點，倒是很多帖子裏麵提到去藥王鎮看病。
“看病？”難道藥王鎮裏有什麽隱世的中醫不成？
不過一點進帖子，裏麵說的都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叫做蘇茂言的醫生，劉茂甚至看到了照片，雖然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裏麵的那個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看起來好像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也太年輕了。
本身因為年齡原因受到過許多質疑的劉茂本人，也忍不住質疑起了蘇茂言。
他問劉老道：“老師，難道您的那位故人是在鎮子裏找他看病的？”
他還把手機遞出去了。
劉老一看手機上麵的那個小夥子，確實就是之前跟著魏向東到醫院裏麵來的小天才：“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病人是在這裏找這位醫生看病。”
劉茂徹底糊塗了。
沒錯了，藥王鎮在一些人看來是山清水秀的神仙之地，但是事實上，就是個邊邊角角的窮鄉僻壤。
不在他老師這裏看病，反而在窮鄉僻壤的地方找個二十多歲的醫生看病？
劉老看著自己的學生，笑著道：“你奇怪吧？我也奇怪，走，我帶你去瞧瞧，看看他到底是怎麽看的病。”
今天是星期天，因為明天蘇氏藥鋪要開張的原因，所以不少掛了明天號的病人都過來了，畢竟藥王鎮就在大青山腳底下，一些打聽清楚的，都知道大青山環境不錯，就當過來周末旅遊了。
於是劉老帶著劉茂走在街上時，就時不時的看著有人朝大青山的方向走。
“老師，他們這是去哪裏啊？是去藥鋪裏麵看病？”劉茂疑惑道。
劉老也不清楚，畢竟他和蘇茂言隻有一麵之緣，也不會去特意打聽蘇茂言今天在不在鎮子裏給人看病，於是他道：“我們還是按著你的導航走，先去藥鋪裏麵看看。”
到了蘇氏藥鋪外麵，他們就發現了，這一條街才是鎮上最熱鬧的街道，不僅人多，吃飯的地方也多，就連唯一看到的旅館，也是開在這條街上。
不少人就坐在街道旁邊喝茶嗑瓜子聊天，看得劉老爺子都覺得有點羨慕。
真是非常悠閑的生活了，走近了之後，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麻將聲，不得了了，雖然是個窮鄉僻壤，但是大家的文娛生活還是非常豐富的。
如果劉老爺子再晚一點來，可能就能看見鎮子裏麵的廣場舞團隊了，那才是真正的製霸藥王鎮。
兩人觀察了一下街道的樣子，就跟著走進了藥鋪裏。
這藥鋪裝修的確實很不錯，不過劉老見過的世麵太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一進去，發現鋪子雖然開著，但是坐診的大夫不在，隻有抓藥的工作人員在。
小護士招呼他們道：“蘇大夫的看診時間是星期一到星期四，您是想要掛號嗎？”
她有點為難了，因為下周的號已經排滿了，如果是急病的話，恐怕也隻能加塞，這樣蘇大夫中午又得犧牲休息時間了。
哎，但是也沒有辦法，有的病人的病確實很著急，像是蘇大夫這樣的醫生，也不可能為了多睡幾分鍾午覺而拒絕病人。
真是讓人苦惱啊！
小護士腦子裏麵的念頭七七八八走了一圈，就聽到劉老開口了：“我不是來看病的，就是路過這裏，進來看看。”
小護士頓時鬆了口氣。
那真是太好了，蘇大夫中午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劉老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他說不看病了，眼前的小護士反倒是鬆了口氣，難不成他長得就這麽嚇人？
劉茂也覺得奇怪啊，照理說，這藥鋪不都是歡迎病人的嗎？
沒有病人的話，還要怎麽做生意啊？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跑到了藥鋪裏。
“姐姐，今天的花我帶來了。”
過來的是個精神頭蠻好的小男孩兒，長得也是非常利落，虎頭虎腦的，手裏拿著一把花，雖然是野花，不過弄得很整齊，直接就可以插瓶。
小護士謝過了小男孩兒，又按照蘇茂言的意思，送了小男孩兒三個中藥香包。
“最近換季了，注意別感冒啊。”
小男孩兒就是蘇明明了，他紅著臉擺手道：“這個好貴的，我不能收。”
他之前看到過，一個香包就是30元，而且想買還不一定能買到。
小護士道：“蘇醫生說了，叫我一定要給你的，如果你不收的話，他回來了我可是要挨罵的。”
挨罵？！
蘇明明頓時就被這兩個字給嚇到了，不過他還是很會捍衛蘇茂言的形象的：“可是蘇醫生那麽好，怎麽會罵你呢？”
小護士笑著道：“他也有很凶的時候啊。”
說了半天，蘇明明還是把中藥香包給收下了。
旁邊的劉老一聞就聞出來了，這個香包的味道很純正，肯定是用的上好的中藥，從搭配上來說，應該是預防感冒的。
沒想到這位小蘇醫生年齡雖然小，但是在對待病人上麵，卻是有一顆初心的。
蘇明明收了香包之後，決定要去再找找其他好看的花送給蘇醫生，等他長大了，還要買很多很多的禮物送給蘇醫生。
蘇明明的出現，叫劉老心裏對蘇茂言的評價又高了不少。
兩人繼續往前，很快就走到了大青山腳下。
都走到這裏了，但是劉老還是沒有給所謂的故人打電話，這讓劉茂腦子上麵的霧水又多了一點。
既然是來看望故人的，怎麽完全不和故人聯係啊，這也太奇怪了。
沒想到沒過幾分鍾，就有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大漢從一旁的屋子裏走出來了。
看到那個人時，劉茂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麵掉出來了。
“雷，雷，雷老師？！”劉茂驚訝的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影。
雷鳴當然不是他的老師，不過是禮貌的叫法，他們首都圈子的中醫，誰還能不認識雷鳴啊，這位中醫大夫，以離經叛道著稱，給人治病的手段是層出不窮，但是總能把人給治好，除此之外，還以臭脾氣聞名於整個圈子，愛噴人都算了，關鍵是他那一手養生的辦法，多少人來求啊，可他就是不給。
如果不是他的幾個病人給他撐腰，恐怕早就讓人給套麻袋了。
當然了，以上都不是讓劉茂驚訝的地方，讓他驚訝的是，雷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難不成雷鳴就是他老師口中的故人？
不會吧？！
雷老爺子本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設，也不是什麽政要商人，但是關鍵是，他是一名有名的醫生，有名到全國的中醫界裏麵，都有他的一席之地，這樣的一位大牛，什麽醫療資源沒有，為什麽要跑到一個窮凶僻壤來看病？
雷老一出門就瞧見了劉老，他嘿了一聲：“你還真來了？”
劉老才不信雷鳴嘴巴裏的話，如果不是料到了他會來，雷鳴用的著昨天那麽激將他嘛。
“我來幫你看看病。”他道。
雷老爺子不爽了：“我有什麽病讓你看的？”
劉老道：“走走走，進屋說。”
雷老爺子撇了撇嘴，還是帶著這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進屋了。
劉老走在後頭，就一直在觀察雷老爺子的走路姿勢。
其實很多骨傷科的毛病，從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來一兩分，比如有嚴重頸椎病或者腰椎病的人，那麽他走路的時候，和正常人走路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劉老認真看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比起上回隻能坐輪椅來看病，現在的雷噴子看起來好多了。
不會吧？他狐疑的眯起了眼睛，覺得一會兒還要給雷鳴做個詳細的觸診才行。
雷老爺子倒是大大方方的，一進屋就坐下了，直接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不就想看看別人小蘇有沒有給我好好治病嗎？行，我今天就大方一點，你來看吧。”
說完就背對著劉老，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劉老也不客氣，直接就上手了。
可是這一上手，他就感覺出來不對了，之前他也給雷噴子做過觸診，那會兒的感覺和這會兒雖然差別很小，但是確實是有差別，也就是說，這段時間，雷鳴雖然沒有去做手術，但是他的情況確實在改善。
劉老皺了皺眉頭，又做了一次更加詳細的觸診，簡直像是要把眼前的這個人給摸清楚一樣。
雷老爺子被他摸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道：“你還有完沒完啊？”
劉老放下手，眼神複雜的看著雷老爺子道：“你自己感覺怎麽樣？你也是專業的中醫師，不管從病人的角度，還是醫生的角度，我想你的判斷都是最有價值的。”
雷老爺子直接就開口了：“我的判斷就是，你的那個什麽交流會，蘇茂言絕對能去，而且他去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們提供一點新的思路。”
老頭子們雖然經驗豐富吧，但是也麵臨著思維僵化的問題，這並不是批評或者指責，而是人本來就是這樣的，上了年齡之後，學習能力下降，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在不斷走下坡路，真正能保持年輕時候的心態和學習能力的沒有幾個。
像是他遇到的不少中醫師，確實厲害，診斷厲害，看病也厲害，任誰都得比起大拇指來好好誇一誇，但是這隻是針對那些他們可以解決的毛病，如果遇到了不能解決的，那就抓瞎了，甚至說在這些可以解決的問題裏，他們又有沒有去思考過更好的辦法呢？
這是雷老爺子這麽多年來一直在關注的問題。
或許幾十年後，蘇茂言也會麵臨這樣的困難，但是現在，他就是一股清風，能給老頭子們帶來新的氣息。
劉老再次遲疑了。
旁邊的劉茂總算想明白了，這次的他的老師和雷老的見麵，竟然是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
那個交流會，他也知道，他也能去，不過他能去是因為他的老師是組織人，他是聯絡員，但如果換個身份，以他現在的資曆和水平，那也是萬萬不可能被邀請過去的。
所以這會兒他的心思更複雜了，一方麵很想見見那個蘇醫生，一方麵又覺得這樣年輕的醫生，真的有資格去交流會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劉老就發話了：“看在你的麵子上，邀請函我會送到這裏來的，不過之後的交流會，他肯定是沒有做報告的資格，隻能在下麵聽聽。”
雷老爺子嗤笑了一聲道：“小蘇也不用上去做報告，討論環節就能讓你們大開眼界。”
這不是雷老爺子胡亂吹牛逼，這句話裏包含著的信心，都是蘇茂言給他的。
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治療，他也不可能推薦蘇茂言去這樣的交流會。
事實上也就像他說的那樣，做不做報告有什麽要緊，討論環節的時候，蘇茂言一樣能讓那群在座的大佬們啞口無言。
更何況，蘇茂言的老師王群肯定是要去的，有老師帶著學生，那有什麽好怕的？
遠在華市的蘇茂言還不知道雷老爺子又給他接了一個交流會，他正在琢磨著眼前的報名表。
秦嶼這會兒正在家裏，見他在電腦前麵發呆，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蘇茂言指著電腦上麵的報名表道：“喏，華國中醫協會會員的報名表。”
秦嶼湊過來道：“華國中醫協會？”
蘇茂言點頭：“聽說這次北華省協推薦了好幾個人，我是其中之一，先把報名表交上去，然後再進行篩選。”
秦嶼看清楚了報名表之後也就明白蘇茂言在糾結什麽了。
因為這張報名表上一大半的內容都是在問填表的人，你有什麽研究成果嗎？你有什麽治療成果嗎？總而言之，就是你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實績嗎？
這個蘇茂言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寫，他之前確實聽了李老的話投了兩篇論文，一個是關於孕期高血壓的治療，一個是關於子宮肌瘤的判斷，但是目前這兩篇論文還了無音信，也不知道登不登，這個研究成果這裏，實在是一個能寫的都沒有。
秦嶼建議道：“不如問問李老？”
蘇茂言投的刊物算是國家級期刊裏麵非常牛逼的了，要上這個期刊的文章都是通過了精挑細選的，當然，選擇的標準也不僅僅是刊物的內容，也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所以秦嶼才會建議蘇茂言去問問李老。
蘇茂言也隻能點頭，畢竟這份報名表最遲下周五就要交，要是真的不行的話，那也隻能交一張沒什麽內容的表格上去了。
李老其實一直很關注蘇茂言，不過他也很忙，蘇茂言也忙，平常都是電話聯係，所以接到蘇茂言電話時他倒是一點不奇怪。
“你說的是論文的事情吧？”李老不過聽了幾句就知道了蘇茂言的意思。
之前他們省協商量了半天，這才決定了推薦名額，其中就有蘇茂言，當然這隻是初篩而已，真正的決定也不是他們來做，而是國協來做。
報名表裏麵就涉及到了個人研究成果的發表，所以蘇茂言給他打電話也是意料之中。
李老道：“你上回投的那兩篇論文我都看了，都很不錯，數據詳實，論點明確，也提出了非常有用而且新穎的看法，所以登上期刊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前麵的文章挺多的，恐怕這一兩期還登不上來。”
蘇茂言投的期刊名字叫做《當代中醫學》，屬於國家級的核心刊物，他是一個多月前投的論文，所以現在沒登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在蘇茂言和李老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期刊的編輯也正在頭大。
他是一個多月前接到的蘇茂言的兩篇論文，以他的眼光來說，這兩篇論文絕對都能登上他們期刊，但是關鍵是，有人不同意，覺得這個年輕醫生的研究成果不夠成熟。
這話就說的假了，他們期刊雖然在中醫界裏麵是牛逼，但是登上去的論文也不是各個都是精品，要是每篇論文都能做到推動中醫界進步，那他們還在這裏搞期刊幹什麽？都能上天了。
所以這個人這麽說，不過是為了爭名額而已。
每個月登載的論文都是有數量的，而且登在哪個版塊也是有講究的，所以每個月登什麽，登在哪兒，他們內部都是要撕撕逼的。
不過最終決定權還是不在他們手上，登什麽，還是得領導說了算。
眼見就要到日子了，這位編輯還是拿起了手裏的論文去找總編去了。
總編當然也知道蘇茂言的這兩篇論文，因為李老和他還挺熟，算是特別關照過的，也不是找關係走後門，隻是提了一句，請他好好看看這兩篇文章，雖然作者年輕，但卻是十分年輕有為的好苗子，值得培養。
光是這個評語就能叫主編好好看看這兩篇論文了，更別說蘇茂言寫的還真的不錯。
之前都說了，他們登載的文章，也不是篇篇都有創新，更不是篇篇都能弄個什麽推動某項醫療技術改進的動靜的，一年裏能出這麽幾篇文章他都要偷笑了，大部分的論文，還是屬於完成任務，寫的過得去就行了，誰叫現在每年都要考核呢？
醫生們光是忙看病就忙得夠嗆，每年還要規定論文發表任務，真的是腦子疼。
所以蘇茂言的這兩篇論文在總編看來就非常有價值了，隻是他在思考的是這兩篇文章先登哪一篇，下一篇又是多久登，所以才遲遲沒有做好決定，完全不知道下麵還有一位編輯以為文章登不上正準備來找他呢。
所以聽了眼前的這位編輯的話後，總編也笑了。
“這一期就登載這個妊高症的文章了，就登在醫學前沿的欄目裏麵吧。”總編一錘定音道。
編輯立刻就愣了，沒想到竟然這麽容易。
“那另一篇論文……”
總編想了想：“我會和李編說的。”
這下編輯就放心了。
另一邊的蘇茂言和李老聊完之後，也稍微鬆了口氣，因為李老告訴他，這個報名表並不是特別重要，研究成果實在寫不上也沒關係，因為最後國協考察的，還是治病救人的技術，和發表了幾篇論文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論文寫的好那是加分項。
“現在隻是開始報名，一般正式招收會員的時間都是冬天，還有兩三個月呢，不著急，期刊那邊我也會幫你問問看，催一催。”
蘇茂言謝過了李老，隻要報名表沒有問題，那他也就沒有問題了。
國協和省協還不一樣，省協的活動最多就是在省裏搞搞，或者是和其他省聯合搞，但是國協的，都是在華國整個中醫界搞活動，而且還經常有對外交流的機會。
平台不一樣，當然機遇也不一樣。
李老那邊掛了電話就給《當代中醫學》的總編打了過去。
“嗨，您讓我注意的兩篇論文我都仔細看過了，都很不錯，我相信發表出來，肯定也能引起一番討論，所以您放心，這種稿子我們不會錯過的。”
“至於時間，快了，就這一期，您下周不就能看見了？”
“好好好，您就放心吧。”
總編也沒想到，李老竟然會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這麽在意。
不過他也理解，能寫出那樣的論文，說明本身的功夫確實紮實，而且不僅紮實，裏麵的很多論點，都讓他覺得眼前一亮。
作為醫學刊物的總編輯，這麽多年來，他看過的論文也算是成千上萬了，能叫他有驚豔之感的真的不多。
蘇茂言一次性投的這兩篇論文還就都對了他的胃口。
“發出去之後，恐怕這位蘇醫生就不會是默默無聞的小醫生了吧。”
總編轉著手裏的筆，想著全國的那些婦科大夫們看到這篇治療妊高症論文時的表情，應該是很有趣的吧？
隻是這位總編不知道的是，蘇茂言在他們看來是默默無聞的小醫生，可是人家在網絡裏麵，早就是醫學界的網紅了。
就在今天下午，魔性蘇醫生的“你有高血壓嗎？”，又把他送進了小部分人的視野裏。
之前雖然都是在萬安堂裏麵坐診的，但是因為時間不同的關係，再加上大家都在給病人看病，所以其實並沒有什麽交流的時間和機會。
他最後站出來說的那番話讓不少人都覺得解氣了不少，麵對男人那種賴子，你罵他打他反而可能被他倒打一耙，但是讓他去看病總是沒錯吧？
想起那個男人又紅又黑的臉，簡直能讓大家笑上整整一天。
有了共同話題，自然就迅速的熟悉了起來。
所以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一部分年輕人就湊在了一堆，說是一定要出去吃頓飯。
蘇茂言四個人也在裏麵，跟著大部隊去了附近的一家飯館。
落座之後，大家就開始嘰裏呱啦的說起了最新的八卦，比如哪個醫院的哪個醫生最近幹了什麽，或者是哪位患者又發生了什麽事。
蘇茂言作為一個常年待在藥王鎮上麵給人看病的醫生，聽著這些醫院裏麵發生的事情，也覺得十分新奇。
“你們不知道，最近有一位首都來的大佬，現在正帶著徒弟到了省中醫院，算是學術交流吧，名氣挺大的，你們傷科的應該都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傷科？”蘇茂言不由豎起了耳朵，他的導師王群就是傷科大佬之一，雖然隻是北華省的大佬，但是也很牛逼了，所以他對傷科裏麵的出名醫生還是很感興趣的。
鄭傑作為省中醫院的規培生，立刻就解碼了：“你們說的是劉老？劉信？首都第一中醫院過來的？”
劉老，首都第一中醫院，又是傷科的，蘇茂言心裏突然閃過了一張臉，不會是當初那個他在首都碰到的劉老吧？
鄭傑還在繼續說：“也不僅是在省中醫院學術交流，聽說最近還有一個傷科的學術交流會，就在下下周吧，邀請了不少傷科大佬，估計下周一之前，邀請函就會全部發完了吧，現在大家都在爭名額呢。”
在場的顯然也有認識劉老的，知道他確實牛逼，所以忍不住問鄭傑道：“現在參會的人員還沒定下來？”
鄭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隻是道聽途說嘛。”
今天在座的醫生們，大部分都是助手，所以知道內幕的不多，真正有資格去參加交流會的醫生們，都沒有選擇和這群年輕人大晚上的聚餐。
而就在他們聊著關於劉老的八卦時，四個多小時車程之外的藥王鎮上，一位看起來隻有五十多歲的大叔也接起了自己的電話。
“什麽事？”他不耐煩的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道。
那人也不生氣，反而是笑著問他：“關心關心你啊，你的病怎麽樣？有改善了嗎？”
這兩個大晚上打電話的正是雷鳴和劉信了，作為在外麵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輩，私底下卻沒有保持同樣的氣質，反而和小學生吵架一樣，總是幼稚的互相懟來懟去。
“我的病怎麽樣管你什麽事？你每天那麽多病人，難道還不滿足，還要到處多管閑事？”雷老爺子這會兒正在做運動呢，也不想和老對頭浪費時間。
說起來，他現在正在做的這一套類似於廣播體操之類的東西，還是蘇茂言交給他的，每天都得定時定量的做，你別說，做了之後確實身體舒服多了。
所以他對於打擾他的人，是拿出了秋風掃落葉一般的冷酷的。
可惜他對麵的劉老爺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臉皮厚著呢，隻要對麵不掛電話，那他就能一直嘰裏呱啦的說上半天。
“我怎麽就不能關心你了？我不僅關心你，我現在還已經到了華市，準備來探望你了，說說吧，你在哪家醫院，手術恢複的怎麽樣？你這次找的醫生嘴巴可是夠緊的啊，我找人打聽了一圈，都沒問出你在哪裏做手術。”
當時雷老爺子一怒之下說是要跟著蘇茂言去藥王鎮，劉老是一萬個不信，他雖然認可蘇茂言的技術，但是雷老爺子的情況根本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治好的，不手術的話會很麻煩，所以他當時立刻就猜中了老對頭的心思，肯定是順杆子往下爬，說是跟著年輕的天才去治病，實際上絕對去找醫院做手術去了。
其實他猜的也沒錯，如果不是蘇茂言的手術方案打動了雷老的話，恐怕現在他真的就能去探病了。
雷老聞言嗤笑了一聲：“你本事這麽大，難道還找不到我在哪裏做手術？”
劉老道：“我本事大，你本事也不小，找的哪位醫生啊？”
他把北華省裏麵有頭有臉的醫生都打聽了一遍，沒有人承認接診雷老爺子，這嘴巴也太嚴了吧。
畢竟說起出名，雷鳴兩個字可比劉信有名氣多了，誰把雷鳴給醫好了，那放到外麵，都是能吹上一年牛逼的，結果打聽了半天，沒有一個人認賬，這就奇了怪了。
劉老有點狐疑的問道：“你小子不會真的跟著那個小醫生去了什麽鎮上了吧？”
雷老爺子用鼻孔哼哼了兩聲，拒絕回答劉老這麽智障的問題：“你到底來華市幹嘛的？如果是看我的笑話的話，那你就省省吧。”
劉老道：“我是過來組織召開一個學術交流會的，你有興趣的話不如來給我們當當病患，二三十個醫生給你會診，保管你的病好得透透的。”
雷老爺子剛想諷刺劉老，可是這話還沒說出口，腦子裏就有了更好的辦法。
他道：“你的這個交流會，請了什麽人？”
劉老也奇了：“你不會真的想要來？”
雷老道：“你就告訴我，請的都是什麽人，名字我聽說過沒有。”
劉老也莫不清楚這個老對頭想幹嘛了，幹脆說了幾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出來：“他們幾個能給你會診，你也算有麵子了吧。”
雷老嘿嘿一聲：“我看這幾個人加起來，那都比不上我現在的這位醫生。”
劉老聲音都大了點：“你究竟在誰那裏看的？難道是王群？我聽說最近他不在華市，難不成是給你看病去了？”
雷老爺子嘖嘖嘖道：“猜錯了猜錯了，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笨呢，我不是一早就把我的主治醫生告訴你了嗎？到了現在你還來問我是誰給我治的病，是不是年紀上去了，腦子有毛病了？”
這話一出，劉老就驚訝了：“不會吧？！你真的找那個小醫生給你看的病？！你心也太大了吧！”
雷老爺子道：“我心大不大不管你的事，你趕緊把邀請函寄給我這裏一張，我是不去你那個什麽交流會的，不過我可以讓我的醫生去看看，也讓你們心服口服。”
“你說寄給小蘇醫生一張？”劉老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來的都是他老師那種人物，他來，有點不合適。”
學術交流會也是分場合的，人多的吧，那肯定老中青三代都有，但是人少的話，那肯定就是有要求的，就像是他們這次的交流會，統共可能也就二十多個人，還是整個北華省。
聽起來好像覺得不多，但是仔細算算就嚇人了，北華省有多少中醫院？每個中醫院裏麵有多少傷科醫生？傷科醫生裏麵又有多少牛逼的大佬？
這麽一數，二十多個那是非常少的了，所以蘇茂言他們那一桌的人才會討論究竟誰能去這個交流會。
不同於之前蘇茂言參加的協會交流會，這種正兒八經的學術交流會，要求都是很高的，至少得有拿得出手的實績才行，沒有實績，就算能去，那估計也得被嘲笑問候一番。
所以劉老之前才根本沒有考慮蘇茂言。
蘇茂言確實技術不錯，但也就隻是技術不錯了，這種學術交流會，他是肯定不會邀請蘇茂言來參加的。
但是雷老爺子開了口，劉老就有點遲疑了，雖然兩個人是老對頭了吧，但是偶爾也會有惺惺相惜這種感覺出現的。
當然，雷老是不會承認的，心心相惜這四個字，聽起來就配不上他獨特的氣質。
“這件事情我得再想想。”劉老道。
雷老呸了一聲：“我就不喜歡你這種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循規蹈矩的性格，你愛請不請，反正我話放這裏了，蘇茂言本人在傷科這一塊或許涉獵的沒有你們那麽寬，但是說起深來，你們可能還真找不出來比他還深的。”
這也是雷老爺子這段時間以來的深刻體會。
人體其實很神奇，神奇的即便醫學發展到現在，能夠探究出的奧秘不過千百分之一。
就像是你知道人體有多少骨頭了，每個骨頭在哪裏，通過機器能夠照出來是哪個骨頭發生了問題，但是怎麽治療，仍然是擺在眾多醫生麵前的巨大難題。
手術？吃藥？還是采取其他的理療辦法？
全世界的骨科醫生都在努力的探究更好的治療方案。
誰也不能說現在的治療手段就是最完美最好最沒有副作用的。
所以雷老爺子一直覺得，當醫生，就應該有與時俱進的精神，簡單來說，就得時刻準備著自己的觀念不停的被打破重塑，再打破再重塑。
比如他吧，在遇見蘇茂言之前，也想不到還會有這種治療方案，把他這個應該去醫院做手術的老家夥，硬生生得給攔住了，關鍵是還恢複的挺不錯。
比起去醫院傷筋動骨，還是蘇茂言的法子對他的胃口。
劉老簡直像是聽見了天書一樣，他忍不住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麵的名字，雷噴子上個字還在屏幕裏閃著光。
沒錯啊，沒打錯電話啊，對麵那個討人厭的聲音，也確實是雷噴子的啊，不過為什麽這會兒雷噴子不噴人了，竟然改成誇人了，這不是天上落紅雨嗎？
“我剛剛沒聽錯吧，你是在誇人？”劉老遲疑道。
雷老爺子道：“你沒聽錯！我就是在誇小蘇！算了不和你說了，真是個死腦筋，對了，你要是想探病的話，就自己來藥王鎮，讓你看看我的樣子，也好叫你知道，我的笑話不是那麽好看的！”
掛了電話之後，神清氣爽的雷老爺子繼續練功了。
而另一邊的劉老也默默的思索了起來。
要不然他真的去藥王鎮看看？
畢竟他還是很在意雷老爺子的情況的，不僅在意雷老爺子的身體情況，也在意雷老爺子對蘇茂言本人的評價。
於是第二天，一大堆人聽說他要去藥王鎮之後都蒙圈了。
不過這會兒是周末，人家又是首都過來交流的，本來也就沒有什麽工作要做，也沒法攔著老爺子出門，所以劉老一大早就帶著自己的學生去坐動車去了。
他這次帶的是最看好的學生，畢竟帶出來搞學術交流的，不能給自己丟臉，這位學生還在他手底下讀博，本人對傷科的研究很深，他平常不在的時候，這位學生都是能頂上去幫他看病的。
學生恰好也姓劉，不過叫做劉茂，比蘇茂言要大上幾歲，聽見自己的老師要去一個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鎮，又是好奇又是奇怪，坐在車上的時候就忍不住問了：“老師您在那裏有故人？”
沒有故人的話，難道是去看風景的不成？
劉老道：“去看望一個病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幫他看看。”
劉茂點頭，又問起了病人的情況。
劉老說了之後，劉茂驚訝道：“這種情況的話，難道不應該去做手術嗎？”
而且還是老師專攻的方向，雖然說現在年齡大了做不了手術了，但是下麵帶著的醫生都可以做，如果真的是故人的話，為什麽不在首都把病治了，反而要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麵養病？
劉老閉目養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動車的速度很快，到了隴縣之後也有人接他們，所以到達藥王鎮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今天藥王鎮依然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劉老也不奇怪，藥王鎮要是地方不好的話，就憑雷噴子的挑剔，也不可能在這裏住下來。
劉茂倒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覺得這個地方挺不錯的，但就是太簡陋了，看起來非常普通。
不過人倒是挺多的，難不成這裏還是旅遊景點？
他拿出手機查了查，發現藥王鎮並不是什麽旅遊景點，倒是很多帖子裏麵提到去藥王鎮看病。
“看病？”難道藥王鎮裏有什麽隱世的中醫不成？
不過一點進帖子，裏麵說的都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叫做蘇茂言的醫生，劉茂甚至看到了照片，雖然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裏麵的那個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看起來好像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也太年輕了。
本身因為年齡原因受到過許多質疑的劉茂本人，也忍不住質疑起了蘇茂言。
他問劉老道：“老師，難道您的那位故人是在鎮子裏找他看病的？”
他還把手機遞出去了。
劉老一看手機上麵的那個小夥子，確實就是之前跟著魏向東到醫院裏麵來的小天才：“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病人是在這裏找這位醫生看病。”
劉茂徹底糊塗了。
沒錯了，藥王鎮在一些人看來是山清水秀的神仙之地，但是事實上，就是個邊邊角角的窮鄉僻壤。
不在他老師這裏看病，反而在窮鄉僻壤的地方找個二十多歲的醫生看病？
劉老看著自己的學生，笑著道：“你奇怪吧？我也奇怪，走，我帶你去瞧瞧，看看他到底是怎麽看的病。”
今天是星期天，因為明天蘇氏藥鋪要開張的原因，所以不少掛了明天號的病人都過來了，畢竟藥王鎮就在大青山腳底下，一些打聽清楚的，都知道大青山環境不錯，就當過來周末旅遊了。
於是劉老帶著劉茂走在街上時，就時不時的看著有人朝大青山的方向走。
“老師，他們這是去哪裏啊？是去藥鋪裏麵看病？”劉茂疑惑道。
劉老也不清楚，畢竟他和蘇茂言隻有一麵之緣，也不會去特意打聽蘇茂言今天在不在鎮子裏給人看病，於是他道：“我們還是按著你的導航走，先去藥鋪裏麵看看。”
到了蘇氏藥鋪外麵，他們就發現了，這一條街才是鎮上最熱鬧的街道，不僅人多，吃飯的地方也多，就連唯一看到的旅館，也是開在這條街上。
不少人就坐在街道旁邊喝茶嗑瓜子聊天，看得劉老爺子都覺得有點羨慕。
真是非常悠閑的生活了，走近了之後，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麻將聲，不得了了，雖然是個窮鄉僻壤，但是大家的文娛生活還是非常豐富的。
如果劉老爺子再晚一點來，可能就能看見鎮子裏麵的廣場舞團隊了，那才是真正的製霸藥王鎮。
兩人觀察了一下街道的樣子，就跟著走進了藥鋪裏。
這藥鋪裝修的確實很不錯，不過劉老見過的世麵太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一進去，發現鋪子雖然開著，但是坐診的大夫不在，隻有抓藥的工作人員在。
小護士招呼他們道：“蘇大夫的看診時間是星期一到星期四，您是想要掛號嗎？”
她有點為難了，因為下周的號已經排滿了，如果是急病的話，恐怕也隻能加塞，這樣蘇大夫中午又得犧牲休息時間了。
哎，但是也沒有辦法，有的病人的病確實很著急，像是蘇大夫這樣的醫生，也不可能為了多睡幾分鍾午覺而拒絕病人。
真是讓人苦惱啊！
小護士腦子裏麵的念頭七七八八走了一圈，就聽到劉老開口了：“我不是來看病的，就是路過這裏，進來看看。”
小護士頓時鬆了口氣。
那真是太好了，蘇大夫中午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劉老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他說不看病了，眼前的小護士反倒是鬆了口氣，難不成他長得就這麽嚇人？
劉茂也覺得奇怪啊，照理說，這藥鋪不都是歡迎病人的嗎？
沒有病人的話，還要怎麽做生意啊？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跑到了藥鋪裏。
“姐姐，今天的花我帶來了。”
過來的是個精神頭蠻好的小男孩兒，長得也是非常利落，虎頭虎腦的，手裏拿著一把花，雖然是野花，不過弄得很整齊，直接就可以插瓶。
小護士謝過了小男孩兒，又按照蘇茂言的意思，送了小男孩兒三個中藥香包。
“最近換季了，注意別感冒啊。”
小男孩兒就是蘇明明了，他紅著臉擺手道：“這個好貴的，我不能收。”
他之前看到過，一個香包就是30元，而且想買還不一定能買到。
小護士道：“蘇醫生說了，叫我一定要給你的，如果你不收的話，他回來了我可是要挨罵的。”
挨罵？！
蘇明明頓時就被這兩個字給嚇到了，不過他還是很會捍衛蘇茂言的形象的：“可是蘇醫生那麽好，怎麽會罵你呢？”
小護士笑著道：“他也有很凶的時候啊。”
說了半天，蘇明明還是把中藥香包給收下了。
旁邊的劉老一聞就聞出來了，這個香包的味道很純正，肯定是用的上好的中藥，從搭配上來說，應該是預防感冒的。
沒想到這位小蘇醫生年齡雖然小，但是在對待病人上麵，卻是有一顆初心的。
蘇明明收了香包之後，決定要去再找找其他好看的花送給蘇醫生，等他長大了，還要買很多很多的禮物送給蘇醫生。
蘇明明的出現，叫劉老心裏對蘇茂言的評價又高了不少。
兩人繼續往前，很快就走到了大青山腳下。
都走到這裏了，但是劉老還是沒有給所謂的故人打電話，這讓劉茂腦子上麵的霧水又多了一點。
既然是來看望故人的，怎麽完全不和故人聯係啊，這也太奇怪了。
沒想到沒過幾分鍾，就有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大漢從一旁的屋子裏走出來了。
看到那個人時，劉茂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麵掉出來了。
“雷，雷，雷老師？！”劉茂驚訝的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影。
雷鳴當然不是他的老師，不過是禮貌的叫法，他們首都圈子的中醫，誰還能不認識雷鳴啊，這位中醫大夫，以離經叛道著稱，給人治病的手段是層出不窮，但是總能把人給治好，除此之外，還以臭脾氣聞名於整個圈子，愛噴人都算了，關鍵是他那一手養生的辦法，多少人來求啊，可他就是不給。
如果不是他的幾個病人給他撐腰，恐怕早就讓人給套麻袋了。
當然了，以上都不是讓劉茂驚訝的地方，讓他驚訝的是，雷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難不成雷鳴就是他老師口中的故人？
不會吧？！
雷老爺子本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設，也不是什麽政要商人，但是關鍵是，他是一名有名的醫生，有名到全國的中醫界裏麵，都有他的一席之地，這樣的一位大牛，什麽醫療資源沒有，為什麽要跑到一個窮凶僻壤來看病？
雷老一出門就瞧見了劉老，他嘿了一聲：“你還真來了？”
劉老才不信雷鳴嘴巴裏的話，如果不是料到了他會來，雷鳴用的著昨天那麽激將他嘛。
“我來幫你看看病。”他道。
雷老爺子不爽了：“我有什麽病讓你看的？”
劉老道：“走走走，進屋說。”
雷老爺子撇了撇嘴，還是帶著這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進屋了。
劉老走在後頭，就一直在觀察雷老爺子的走路姿勢。
其實很多骨傷科的毛病，從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來一兩分，比如有嚴重頸椎病或者腰椎病的人，那麽他走路的時候，和正常人走路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劉老認真看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比起上回隻能坐輪椅來看病，現在的雷噴子看起來好多了。
不會吧？他狐疑的眯起了眼睛，覺得一會兒還要給雷鳴做個詳細的觸診才行。
雷老爺子倒是大大方方的，一進屋就坐下了，直接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不就想看看別人小蘇有沒有給我好好治病嗎？行，我今天就大方一點，你來看吧。”
說完就背對著劉老，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劉老也不客氣，直接就上手了。
可是這一上手，他就感覺出來不對了，之前他也給雷噴子做過觸診，那會兒的感覺和這會兒雖然差別很小，但是確實是有差別，也就是說，這段時間，雷鳴雖然沒有去做手術，但是他的情況確實在改善。
劉老皺了皺眉頭，又做了一次更加詳細的觸診，簡直像是要把眼前的這個人給摸清楚一樣。
雷老爺子被他摸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道：“你還有完沒完啊？”
劉老放下手，眼神複雜的看著雷老爺子道：“你自己感覺怎麽樣？你也是專業的中醫師，不管從病人的角度，還是醫生的角度，我想你的判斷都是最有價值的。”
雷老爺子直接就開口了：“我的判斷就是，你的那個什麽交流會，蘇茂言絕對能去，而且他去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們提供一點新的思路。”
老頭子們雖然經驗豐富吧，但是也麵臨著思維僵化的問題，這並不是批評或者指責，而是人本來就是這樣的，上了年齡之後，學習能力下降，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在不斷走下坡路，真正能保持年輕時候的心態和學習能力的沒有幾個。
像是他遇到的不少中醫師，確實厲害，診斷厲害，看病也厲害，任誰都得比起大拇指來好好誇一誇，但是這隻是針對那些他們可以解決的毛病，如果遇到了不能解決的，那就抓瞎了，甚至說在這些可以解決的問題裏，他們又有沒有去思考過更好的辦法呢？
這是雷老爺子這麽多年來一直在關注的問題。
或許幾十年後，蘇茂言也會麵臨這樣的困難，但是現在，他就是一股清風，能給老頭子們帶來新的氣息。
劉老再次遲疑了。
旁邊的劉茂總算想明白了，這次的他的老師和雷老的見麵，竟然是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
那個交流會，他也知道，他也能去，不過他能去是因為他的老師是組織人，他是聯絡員，但如果換個身份，以他現在的資曆和水平，那也是萬萬不可能被邀請過去的。
所以這會兒他的心思更複雜了，一方麵很想見見那個蘇醫生，一方麵又覺得這樣年輕的醫生，真的有資格去交流會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劉老就發話了：“看在你的麵子上，邀請函我會送到這裏來的，不過之後的交流會，他肯定是沒有做報告的資格，隻能在下麵聽聽。”
雷老爺子嗤笑了一聲道：“小蘇也不用上去做報告，討論環節就能讓你們大開眼界。”
這不是雷老爺子胡亂吹牛逼，這句話裏包含著的信心，都是蘇茂言給他的。
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治療，他也不可能推薦蘇茂言去這樣的交流會。
事實上也就像他說的那樣，做不做報告有什麽要緊，討論環節的時候，蘇茂言一樣能讓那群在座的大佬們啞口無言。
更何況，蘇茂言的老師王群肯定是要去的，有老師帶著學生，那有什麽好怕的？
遠在華市的蘇茂言還不知道雷老爺子又給他接了一個交流會，他正在琢磨著眼前的報名表。
秦嶼這會兒正在家裏，見他在電腦前麵發呆，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蘇茂言指著電腦上麵的報名表道：“喏，華國中醫協會會員的報名表。”
秦嶼湊過來道：“華國中醫協會？”
蘇茂言點頭：“聽說這次北華省協推薦了好幾個人，我是其中之一，先把報名表交上去，然後再進行篩選。”
秦嶼看清楚了報名表之後也就明白蘇茂言在糾結什麽了。
因為這張報名表上一大半的內容都是在問填表的人，你有什麽研究成果嗎？你有什麽治療成果嗎？總而言之，就是你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實績嗎？
這個蘇茂言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寫，他之前確實聽了李老的話投了兩篇論文，一個是關於孕期高血壓的治療，一個是關於子宮肌瘤的判斷，但是目前這兩篇論文還了無音信，也不知道登不登，這個研究成果這裏，實在是一個能寫的都沒有。
秦嶼建議道：“不如問問李老？”
蘇茂言投的刊物算是國家級期刊裏麵非常牛逼的了，要上這個期刊的文章都是通過了精挑細選的，當然，選擇的標準也不僅僅是刊物的內容，也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所以秦嶼才會建議蘇茂言去問問李老。
蘇茂言也隻能點頭，畢竟這份報名表最遲下周五就要交，要是真的不行的話，那也隻能交一張沒什麽內容的表格上去了。
李老其實一直很關注蘇茂言，不過他也很忙，蘇茂言也忙，平常都是電話聯係，所以接到蘇茂言電話時他倒是一點不奇怪。
“你說的是論文的事情吧？”李老不過聽了幾句就知道了蘇茂言的意思。
之前他們省協商量了半天，這才決定了推薦名額，其中就有蘇茂言，當然這隻是初篩而已，真正的決定也不是他們來做，而是國協來做。
報名表裏麵就涉及到了個人研究成果的發表，所以蘇茂言給他打電話也是意料之中。
李老道：“你上回投的那兩篇論文我都看了，都很不錯，數據詳實，論點明確，也提出了非常有用而且新穎的看法，所以登上期刊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前麵的文章挺多的，恐怕這一兩期還登不上來。”
蘇茂言投的期刊名字叫做《當代中醫學》，屬於國家級的核心刊物，他是一個多月前投的論文，所以現在沒登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在蘇茂言和李老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期刊的編輯也正在頭大。
他是一個多月前接到的蘇茂言的兩篇論文，以他的眼光來說，這兩篇論文絕對都能登上他們期刊，但是關鍵是，有人不同意，覺得這個年輕醫生的研究成果不夠成熟。
這話就說的假了，他們期刊雖然在中醫界裏麵是牛逼，但是登上去的論文也不是各個都是精品，要是每篇論文都能做到推動中醫界進步，那他們還在這裏搞期刊幹什麽？都能上天了。
所以這個人這麽說，不過是為了爭名額而已。
每個月登載的論文都是有數量的，而且登在哪個版塊也是有講究的，所以每個月登什麽，登在哪兒，他們內部都是要撕撕逼的。
不過最終決定權還是不在他們手上，登什麽，還是得領導說了算。
眼見就要到日子了，這位編輯還是拿起了手裏的論文去找總編去了。
總編當然也知道蘇茂言的這兩篇論文，因為李老和他還挺熟，算是特別關照過的，也不是找關係走後門，隻是提了一句，請他好好看看這兩篇文章，雖然作者年輕，但卻是十分年輕有為的好苗子，值得培養。
光是這個評語就能叫主編好好看看這兩篇論文了，更別說蘇茂言寫的還真的不錯。
之前都說了，他們登載的文章，也不是篇篇都有創新，更不是篇篇都能弄個什麽推動某項醫療技術改進的動靜的，一年裏能出這麽幾篇文章他都要偷笑了，大部分的論文，還是屬於完成任務，寫的過得去就行了，誰叫現在每年都要考核呢？
醫生們光是忙看病就忙得夠嗆，每年還要規定論文發表任務，真的是腦子疼。
所以蘇茂言的這兩篇論文在總編看來就非常有價值了，隻是他在思考的是這兩篇文章先登哪一篇，下一篇又是多久登，所以才遲遲沒有做好決定，完全不知道下麵還有一位編輯以為文章登不上正準備來找他呢。
所以聽了眼前的這位編輯的話後，總編也笑了。
“這一期就登載這個妊高症的文章了，就登在醫學前沿的欄目裏麵吧。”總編一錘定音道。
編輯立刻就愣了，沒想到竟然這麽容易。
“那另一篇論文……”
總編想了想：“我會和李編說的。”
這下編輯就放心了。
另一邊的蘇茂言和李老聊完之後，也稍微鬆了口氣，因為李老告訴他，這個報名表並不是特別重要，研究成果實在寫不上也沒關係，因為最後國協考察的，還是治病救人的技術，和發表了幾篇論文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論文寫的好那是加分項。
“現在隻是開始報名，一般正式招收會員的時間都是冬天，還有兩三個月呢，不著急，期刊那邊我也會幫你問問看，催一催。”
蘇茂言謝過了李老，隻要報名表沒有問題，那他也就沒有問題了。
國協和省協還不一樣，省協的活動最多就是在省裏搞搞，或者是和其他省聯合搞，但是國協的，都是在華國整個中醫界搞活動，而且還經常有對外交流的機會。
平台不一樣，當然機遇也不一樣。
李老那邊掛了電話就給《當代中醫學》的總編打了過去。
“嗨，您讓我注意的兩篇論文我都仔細看過了，都很不錯，我相信發表出來，肯定也能引起一番討論，所以您放心，這種稿子我們不會錯過的。”
“至於時間，快了，就這一期，您下周不就能看見了？”
“好好好，您就放心吧。”
總編也沒想到，李老竟然會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這麽在意。
不過他也理解，能寫出那樣的論文，說明本身的功夫確實紮實，而且不僅紮實，裏麵的很多論點，都讓他覺得眼前一亮。
作為醫學刊物的總編輯，這麽多年來，他看過的論文也算是成千上萬了，能叫他有驚豔之感的真的不多。
蘇茂言一次性投的這兩篇論文還就都對了他的胃口。
“發出去之後，恐怕這位蘇醫生就不會是默默無聞的小醫生了吧。”
總編轉著手裏的筆，想著全國的那些婦科大夫們看到這篇治療妊高症論文時的表情，應該是很有趣的吧？
隻是這位總編不知道的是，蘇茂言在他們看來是默默無聞的小醫生，可是人家在網絡裏麵，早就是醫學界的網紅了。
就在今天下午，魔性蘇醫生的“你有高血壓嗎？”，又把他送進了小部分人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