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輕輕一吻,帶著異樣的酥麻感從蕭雪瀾手掌心蔓延開來,接著四肢百骸像是鑽入了微弱的電流,到處都是酸酸麻麻之感。愣怔片刻,他像是被火燙了一下,從孟疏塵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甩了甩,抱在胸口,訝然瞪著他,說話都有些不利索:“道、道、道什麽侶?你說什麽瘋話?你信不信我脫了裙子,比你還大?”


    “……”明白蕭雪瀾指的是什麽,孟疏塵不禁俊臉微紅,“師兄還要維持這副女子麵貌多久?”


    蕭雪瀾不明所以,道:“大約還有七八個時辰。”


    “那是否等你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我再與你說這些話,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蕭雪瀾:“……”


    他就是再後知後覺,也聽出來孟疏塵這番話裏的意思了。


    他,是想和自己結成道侶?想和自己、搞基?


    說好的無cp小說呢?這突然冒出來的感情線到底是怎麽回事?


    孟疏塵見蕭雪瀾默然不語,放在他腰上的手,施加了幾分力道,將人圈在自己懷中,墨色的眼睛灼灼看著蕭雪瀾,嗓音黯啞:“師兄,你中了陰性的九轉合歡散,你必須找個男子與你……”


    “就算是要找男的,也不可能是你!”蕭雪瀾心慌意亂,急急打斷孟疏塵的話。


    孟疏塵墨眸中瞬間失去了神采,眉宇間含著淡淡憂鬱,固執道:“如果可以是別人,為什麽不能是我?師兄,你就如此厭棄我?”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蕭雪瀾腦子裏亂成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但看孟疏塵這副難過的樣子,有些不忍心,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孟疏塵眼神又重新亮了。


    蕭雪瀾將孟疏塵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推開,歎了口氣,道:“實在是因為……事情還沒到這一步。”


    領悟到了蕭雪瀾話中明確的拒絕之意,孟疏塵低頭自嘲一笑,原來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師兄這樣一個如冰壺秋月的人,怎麽可能看得上身上流淌著汙濁血脈的他?


    師兄胸襟坦蕩,磊落光明,而自己卻在與師兄相處的時候心存肖想!原本自己可以將這些齷齪陰暗的心思深深藏在心底,可為什麽今日卻忍不住要說出來玷汙師兄的耳朵?師兄以後會怎麽看他?怎麽想他?


    對了,過了明天,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如果要他眼睜睜看著師兄和別的人……讓他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心底的自我厭棄像雜草一般瘋狂生長,那些惡念掙脫了桎梏,咆哮著滋生出來,孟疏塵忽然由半蹲的姿勢變成半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胸膛裏發出沉重的喘息聲。


    蕭雪瀾發現不對勁,忙也從椅子上下來跪在孟疏塵麵前,扶起他的肩,發現他眼中的墨色正在變淺,心中不禁暗罵了一百聲“臥槽”,這是什麽狗血劇情,就因為自己拒絕和男主搞基,他就又要黑化了?!


    蕭雪瀾頸後泛起涼意,覺得很可能等朝夙出來,他那樣暴虐成性的人,才不會管自己願不願意,一定是先奸後殺!對朝夙的畏懼讓他立即決定更改口風,拍了兩下孟疏塵的臉,哄道:“你看著我。”


    孟疏塵還有些理智,順從而又迷茫地看向他,喃喃道:“師兄……”


    蕭雪瀾深吸一口氣,道:“你聽著,我現在身上還有任務要完成,等明日事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去解這個什麽九轉合歡之毒,反正,你隻要知道,我不會讓你死……就行了。我不討厭你,更談不上厭棄,我隻是還無法接受要和男人……所以,再想想辦法……如果實在沒辦法……我會考慮和你結成那什麽……你、聽明白了嗎?”


    怎麽會不明白,孟疏塵像是在瀕臨死亡的絕境中走過一遍,被人及時拉了一把回到了現實,眸中的墨色漸漸恢複,並且顏色比原來的更加厚重,像一個黑色漩渦,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蕭雪瀾見孟疏塵呆呆地看著他,也不清楚他意識有沒有清醒一點,掐了一下他的臉,擰眉道:“說話,明不明白?”


    孟疏塵回過神,反手捉住蕭雪瀾的手,緊緊攥在掌心,蕭雪瀾忽然做出的承諾讓他歡喜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明白了,師兄,我相信你。”


    兩人麵對麵跪著,距離近在咫尺,仿佛都能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呼吸,孟疏塵掌心中的溫度滾燙,蕭雪瀾身上的溫度也不低,兩個都中了烈性春、藥的人,還能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完全是靠著修為在強行壓製著欲念。


    洶湧奔騰的欲望如同洪水猛獸,若是不能及時打開水閘傾瀉出來,隻會越積越旺盛。這邊蕭雪瀾的藥性才剛發揮,都覺得有些把持不住了,而孟疏塵這已經是第四天,肯定被藥性折磨得更慘。


    蕭雪瀾及時將手抽出來,站起來給自己和孟疏塵各倒了一杯涼茶,雖是杯水車薪,但也能暫時讓他們各自冷靜一下。


    這時候若是能聽上一曲清音訣摒除心中雜念就好了,可新婚之夜,在房裏彈這個肯定會引起別人注意,蕭雪瀾想了想,坐回了喜床上,對孟疏塵道:“我們倆還是先保持距離的好,你就坐那兒,我坐這兒,我還有好多事想問你呢。”


    “嗯?”孟疏塵放下茶杯,“師兄想問什麽?”


    “你可查清了是誰給你下的毒?”蕭雪瀾解開了披肩,扔到床上,又取下了頭上的鳳冠,拔掉了發髻上的珠釵首飾,身上累贅少了,他才感覺輕鬆了點,就是胸口還是被勒得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可房裏還有個對他虎視眈眈的男人,就放棄了解開胸衣的衝動。


    孟疏塵道:“是我二叔。”


    “你二叔?”蕭雪瀾挑眉問,“親的?”


    孟疏塵點頭默認。


    蕭雪瀾詫異道:“親叔叔給親侄子下春、藥,這是什麽稀罕事?他如果想對付你,直接毒死你豈不是一了百了?”


    “他沒給我下毒、藥,是因為暫時還不能殺我。”孟疏塵語氣又恢複了淡漠,似是在談論不相幹的人,“我父親死後,我兄長繼任家主之位,但由於他的腿疾,所以族中大小事務都由二叔代為管理。我兄長雖擔著家主之名,手中卻無實權,不過就是別人的傀儡罷了。”


    蕭雪瀾又問:“那這次的事是因為什麽?”


    孟家雖在仙門百家之列,卻與曆代皇族之間的來往尤為密切,人的壽命短短幾十載,尋仙問道之路艱難坎坷,能飛升成仙的從古至今更是寥寥無幾,比起虛無縹緲的長生之路,人間的富貴有時候更有吸引力。


    孟家上一任家主孟疏塵的父親,孟衍在世時,當朝皇帝曾數次邀請他出任國師之位,都被婉拒,直到後來孟父英年早逝,皇帝才打消了念頭,任命了他人為國師。


    可最近,那位國師仙逝,國師一職又空缺了出來,皇帝便再次想起了孟家。朝會上問起如今孟家是誰當家時,太史令回稟道,孟家現任家主是孟衍之長子,可惜雙腿有疾,無法致仕,還有一次子,品貌端秀,孝信明禮,師從寒嶽,年紀雖小,但修為遠甚同輩,可宣之一見。


    皇帝聽到孟家又出了這樣的人物,求賢若渴,傳旨至蘭陵,宣孟疏塵覲見天顏。


    孟疏塵的二叔孟征接到聖旨後,一麵不敢違抗聖意,修書到寒嶽讓孟疏塵返家,一麵又害怕孟疏塵麵聖之後若是受到皇帝賞識,拜為國師,到時候大權在握,他想奪家主之位,就毫無勝算了。


    孟征這些年在內籠絡同族,在外豢養門客,培植著自己的勢力,都是為了以後將孟家掌握在自己手中做打算,若是讓孟疏塵上位,他這些年的苦心經營豈不是都付之東流?


    孟長卿是個殘廢,不足為患,唯有孟疏塵,年少不凡,若是放任他不管,一定會成為孟征奪權之路上最大的阻礙。


    孟疏塵修的是太上忘情道,講究清心寡欲,若是能讓他修為減退或者止步不前,在皇帝那裏自然得不到重用。


    孟征心生一毒計,在孟疏塵歸家後,在他的飲食中下了九轉合歡散,並安排數名女子輪流加以誘惑勾、引,想讓孟疏塵沉溺男女之事,修行停滯,等九轉合歡散的藥效一過,那時的孟疏塵,精血耗幹,也就成了一個廢人,對他再造不成威脅。


    可惜,他沒料到孟疏塵的定力如此強,那些女子怎麽送到他房裏的,就怎麽被趕出來,硬是守住了最後的底線。


    九轉合歡散藥性霸道,無藥可解,五日之內不與人交、媾,便會爆體而亡,明知道是孟征故意設計,孟長卿雖為家主,卻也不能和他明著撕破臉。


    孟長卿憂心孟疏塵安危,便做主為孟疏塵定下婚事,不僅僅是為了讓他能活下去,也是為了防止孟征再使出什麽惡毒的計策。


    如果孟疏塵從沒去過寒嶽,也許兄長讓他娶誰,他就會遵從兄長之意娶誰,可他去過寒嶽,見過了寒嶽最美的月色,那輪皎皎孤月日日夜夜都在他的腦中,揮之不散,他無法說服自己的心,去娶別的女人。


    九轉合歡散的藥性折磨著他,可下腹欲念升騰之時,腦中浮現的那張欺霜賽雪般皎潔的容顏更是讓他為之瘋狂。


    如今日思夜想之人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現在自己麵前,心底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妄念又在蠢蠢欲動。


    孟疏塵將孟征會給自己下毒的原委給蕭雪瀾說了一遍,隻是省略了自己不碰那些女人的原因,蕭雪瀾聽得嘖嘖稱奇。


    蕭雪瀾奇的是,原來主角的成長道路上不僅僅隻有艱苦修行、人格分裂,還要經曆如此狗血的豪門權力之爭,接下來在孟疏塵身上還會發生什麽未知的驚喜在等待自己?


    蕭雪瀾感到頭疼,他忽然明白過來,那些人為什麽又要新娘下藥了,他們雖然給孟疏塵下了藥,但這人的意誌力太堅定,他不想做的事,誰也逼迫不了他。所以隻能從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上下手,一個男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因為自己爆體而亡吧?


    人心險惡至斯,他蕭雪瀾無辜至斯!


    “師兄是因為何事到蘭陵,又為何要假冒新娘潛進孟府?”


    蕭雪瀾在心中猶豫著要不要把真實來意告訴孟疏塵,忽然聽到到窗外麵有窸窸窣窣的異響,雖然那人動作已經十分小心,可瞞不了蕭雪瀾的耳朵。


    蕭雪瀾眼神示意孟疏塵外麵有人聽牆角,袖子一揮,兩道氣流打出熄滅了燭火,在黑暗中傳音給孟疏塵:事關重大,不便細說,總之,我需要進你家祖祠一趟,明日你帶我進去即可。


    孟疏塵也傳音道:進祖祠不難,可師兄你告須訴我,進去之後你想做什麽?


    蕭雪瀾:你……知不知道一些關於你家祖祠的傳言?又或者是你家祖祠裏有沒有什麽暗室密道之類的機關?


    孟疏塵:原來師兄是為這而來。


    聽孟疏塵這話的意思,他好像知道什麽內情?蕭雪瀾立即傳音問:你知道什麽是不是?快告訴我。


    孟疏塵:師兄如果是為了祠堂裏的東西而來,那就相信我,明日就算進了祠堂,也不能輕舉妄動。


    蕭雪瀾想追問為什麽,孟疏塵又傳音道:師兄,時候不早了,你在床上安歇,我去外間榻上睡。


    黑暗中有衣衫摩挲的聲音傳來,是孟疏塵離開了臥房,蕭雪瀾躺在床上和衣而眠,腹誹孟疏塵好像是知道有關祠堂的事,卻神神秘秘不肯說,孟家一個兩個都是狠角色,這潭渾水可是深不可測啊!


    除了孟家的事,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在困擾著蕭雪瀾——萬一這九轉合歡散真的沒有解藥,他要怎麽辦?方才承諾孟疏塵的那番話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可真沒想好要和一個男人結成道侶,還是要被連續壓九九八十一天的那個!


    這不是要硬把直男掰彎嗎?沒天理啊!


    這麽一想,下腹好不容易壓製住的火苗,又竄起了點火星,蕭雪瀾在床上抱著被子打了兩個滾,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昏睡過去。


    第二日一早,蕭雪瀾還在睡夢中,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喚“夫人”,一下驚醒,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從沒見過的朱紅色的床幔,轉過頭,出現的是孟疏塵俊逸的麵龐,眉眼之間含著能溺死人的溫柔之色,正脈脈地凝望著自己。


    蕭雪瀾心漏跳一拍,一骨碌爬起來,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鬢發,慌張道:“什麽時辰了?”


    “剛過卯時。”孟疏塵微笑回答,他已經梳洗過,原本紅色的喜袍換成了一件月白色直綴,氣質溫潤似一塊暖玉。


    “哦,才卯時。”蕭雪瀾以為自己睡過了時辰,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吐完,又回過神來,詫異問道,“等等,你叫我什麽?”


    孟疏塵輕聲重複了一遍:“夫人。”


    蕭雪瀾:“……”


    這人在亂叫什麽?夫什麽人?怪讓人害臊的!媽的,我臉是不是紅了?千萬別給他看出來!


    孟疏塵一眼看穿了蕭雪瀾的窘迫,壓低了聲音,善解人意道:“外麵有丫鬟等著伺候梳洗,師兄與我還是得做做樣子,別讓她們發現異常。”


    原來如此,蕭雪瀾點點頭表示理解。


    “你們進來伺候夫人梳洗。”孟疏塵提高了音量朝門外吩咐道,接著就有數名侍女低著頭捧著水盆、茶盞、痰盂、手巾之類的東西魚貫而入。


    孟疏塵朝蕭雪瀾伸出一隻手,意思是要扶他起身,做戲要做全套,蕭雪瀾沒有多想,自覺地把手放到了他掌心裏,撐著他的手從高床上下來。


    可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孟疏塵就攬過蕭雪瀾的腰,在他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低沉著嗓子在他耳畔問:“夫人昨晚休息得可好?”


    蕭雪瀾摸著臉上剛剛被親過的地方,手下的皮膚細膩光滑,可隻有那一小塊地方卻熱的發燙,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孟疏塵,這哪裏是做戲,分明是打著做戲的幌子公然占便宜啊!


    “可好?”孟疏塵沒得到答案,又輕聲問了一遍,“沒累到你吧?”


    蕭雪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話裏有話,眼睛餘光瞟到有一個侍女正豎著耳朵偷聽他們的對話,便了然於心,故作嬌羞道:“夫君哪裏的話,我不累。”


    捏著嗓子說完“夫君”兩個字,蕭雪瀾差點沒被自己惡心到吐出來。


    “那夫人先梳洗,我去外麵等你,之後一起去拜見家中長輩。”孟疏塵似是十分滿意自己聽到的,鬆開了摟著蕭雪瀾的手,戀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出去。


    蕭雪瀾被侍女們團團圍住,又像昨天拜堂一般像個木偶一樣被人按著梳洗穿衣,做女子不僅衣物穿起來繁瑣無比,光梳個發髻都要花上兩刻鍾時間,好在不用他自己動手,免去了許多麻煩。


    這孟家實在不像是個修仙世家,倒像個鍾鳴鼎食之家。


    等侍女們在蕭雪瀾頭上插好了各種釵環珠翠完成了最後的工作,蕭雪瀾才終於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銅鏡中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蕭雪瀾在心裏掰算著距離易形草失效還有多長時間,思考著一定要在這張臉失效前打探出鑰匙的下落,沒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孟疏塵站到了他身後。


    “夫人,左邊的眉毛畫淡了,我替你補一下。”孟疏塵端詳著銅鏡中的美人麵,拿起梳妝台上的眉筆,挽起袖子,要替蕭雪瀾畫眉。


    蕭雪瀾知道畫眉是一種夫妻之間的閨閣情趣,這算起來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天,自然是得做出這副恩愛的樣子給外人看,才能打消那些在暗中窺伺之人的懷疑。


    隻是孟疏塵眉眼間展露出來的滿滿情意實在是太過於自然,不像是做樣子,真實到蕭雪瀾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是任誰看到那樣一雙深邃專注的眼睛,都會忍不住沉淪進去吧?


    眉尾被輕輕掃過幾筆,孟疏塵看著自己的作品,滿意地笑道:“好了。”


    侍女們都退了出去,留給新婚夫婦單獨相處的時間,蕭雪瀾才恢複了點自在,語氣不善道:“我警告你,做樣子可以,但是不許再像剛剛那樣占我便宜。”


    “剛剛哪樣?”孟疏塵替他將鬢邊細碎的發絲別到耳後,指尖故意在蕭雪瀾耳廓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蕭雪瀾向後退了一步,怒目道:“就像現在這樣!”


    “我認為這隻是感情的自然流露。”


    “對著這張臉的自然流露?你還分得清真假嗎?”蕭雪瀾冷笑道。


    蕭雪瀾的模樣早就印刻在了孟疏塵的心上,雖然蕭雪瀾現在易容成了別人的模樣,可在孟疏塵的眼中,他就是那個一笑令天地失色的人,又怎麽會分不清?


    “師兄,”孟疏塵低低喚了聲蕭雪瀾,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笑意,“我昨晚想了很久,想通了。師兄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我不應該逼你。可我也不想騙自己,我做不到和別人做那樣的事,所以,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天了,師兄就當是陪我做最後一次夢,可以嗎?”


    “……”這是什麽?這算表白嗎?兩輩子沒走過桃花運的蕭雪瀾有些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突如其來的場麵,就是心跳有些快,臉頰有些燒,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


    這種“靠啪拯救主角,不啪就會死”的迷之設定砸的蕭雪瀾眼冒金星,第一次產生了“死就死吧,大家一起死,誰都別活了”的念頭。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為什麽還要拿這種問題為難一個人比劍直的直男?


    不行!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放棄治療,蕭雪瀾拒絕現在給出答案,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了拍孟疏塵的肩膀,慨然道:“咱們都三拜拜過了,以後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這兒時間不等人,現在先做正事吧!”


    昨日蕭雪瀾和新娘掉包的時候將近午時,易形草的效果僅僅能維持十二個時辰,所以一定要趕在今日午時之前離開孟家。


    新婦嫁進來第二日本應給公婆敬茶,可孟疏塵的父母早亡,就剩了一個兄長,便省去了敬茶的環節,直接進祖祠祭拜先祖。


    孟氏祖祠修建的十分氣派,坐北朝南,背山麵水,雕欄畫棟,氣勢輝宏,說是一座宮殿也不為過。


    蕭雪瀾被孟疏塵牽著走進祠堂,裏麵已經等著好些個人,見他們進來,目光齊刷刷地往新婚夫婦的身上打量。


    蕭雪瀾心中暗道一聲大事不妙,本來計劃能借著進孟氏祖祠的機會探查出玉匣鑰匙的線索,現在來了這麽多人他怎麽有機會動手?可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打算進去之後分出神識去探查祠堂內的情形。


    能進祖祠的都是孟家的血親,這幾個白發蒼蒼,一副仙風道骨之姿的應當就是族中的長老一輩的人物。


    孟疏塵一一向蕭雪瀾介紹孟家的長輩,蕭雪瀾隻管順著孟疏塵的話叫人,裝出一副新婦嬌羞的樣子,低眉垂眼就行。


    等介紹到孟二叔孟征的時候,蕭雪瀾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此人看起來不過不惑之年,氣質儒雅,和蕭雪瀾說教的時候始終保持著臉譜式的微笑,一看就是個偽善的笑麵虎。


    想到這隻笑麵虎做的好事,蕭雪瀾就恨不能提著霜寒在他身上戳上十幾個血窟窿以泄心頭之恨。


    隻聽孟征摸著山羊胡虛情假意道:“今日能親眼看著你們小輩成家,我也不算愧對兄長。今後你們夫妻之間應當相敬如賓,和順恩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替我孟家綿延子嗣。”


    孟疏塵冷冷道:“多謝二叔教誨,我定永世不忘。”


    孟征裝作沒聽出孟疏塵話中的諷刺,笑著點頭,道:“如是這樣,吾心甚慰。”


    最後介紹的是孟長卿,孟長卿坐在輪椅上,由侍從推著代步。雖然和孟疏塵是兄弟,可兩人相貌上卻毫無相似之處。


    孟疏塵的長相俊雅清秀,而孟長卿的相貌卻實在平凡,隻能說得上是五官端正,又加之身上長年累月病氣纏身,麵色蒼白如紙,眉宇之間籠罩著鬱鬱之氣,臉上的笑容卻是能看得出來真心實意,看向孟疏塵的眼中充滿了慈愛和欣慰。


    蕭雪瀾看了一眼孟長卿,在心裏對比了一下孟疏塵的模樣,暗歎上天真是偏心,同一個爹媽生的,相差的也太多了。


    修真界的資源有限,此消彼長,又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仙門世家想傳承下去,必須得尋棵大樹倚靠,否則就會被其他勢力侵吞。


    孟長卿一個雙腿有疾的凡人,就算天資過人,能提升的境界也十分有限。而他這些年能坐上這家主之位不倒,其一因為他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其二是孟征為人專橫霸道,若是讓孟征當上家主,其餘孟氏旁支擔心他們得到的利益受損,所以族中長老們才會堅定地支持孟長卿當家主。


    孟長卿並不能對孟征造成威脅,能造成威脅的隻有孟疏塵,若是孟長卿有個意外,那麽家主之位便會順理成章地落到孟疏塵身上,所以孟疏塵才是孟征的心頭大患。


    明白了孟家這潭深水裏的彎彎繞繞,蕭雪瀾略帶同情地看了一眼孟疏塵,而孟疏塵立即心有靈犀地望過來,對蕭雪瀾勾唇笑了一下,甚至還趁人不注意,拿著寬大的袖子做掩飾,將蕭雪瀾的手抓到手裏,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以作安撫。


    蕭雪瀾手抖了抖,心顫了顫,想:……這成了親的男人真是騷不過,騷不過。


    蕭雪瀾邊心不在焉地跟著孟疏塵敬香跪拜,邊打算放出神識去感應這祠堂內的氣場,可剛凝出一縷神識,就被祠堂內一縷更強大的神識給壓製了回去,那道神識無處不在,如翻騰雲海,浩瀚無邊,又如無垠星空,變幻莫測,神識的主人至少是洞虛期的大能。


    蕭雪瀾神識受到壓製,真元出現波動,心血翻湧,喉間一甜差點吐出一口血來,還好他是跪在地上背對著孟家其他人,才沒被人發現異常。


    孟疏塵時刻注意著蕭雪瀾的一舉一動,他剛擰起眉頭,孟疏塵就扶住了他的手臂,輕聲問了句:“夫人是不是累了?”隨後在蕭雪瀾身上注入一道真氣,幫他平息了體內真元的波動。


    這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可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新婚夫妻之間恩愛纏綿的舉動,圍觀眾人臉上的表情各不一樣,孟長卿臉上是欣慰的淺笑,孟征臉上則是詭計得逞的冷笑,還有一些老頑固對拉拉扯扯行為表示不屑。


    孟疏塵暗中傳音給蕭雪瀾:師兄忘了我說的不可輕舉妄動?


    蕭雪瀾:我剛剛覺察到祠堂內有一道十分強大的神識……


    孟疏塵:那是先祖衝盈真人之靈。師兄即使想知道孟家祖祠的秘密,也不應該挑這麽多人在場的時候,切勿再動手,以免讓我那二叔發覺。


    蕭雪瀾斂起眉心,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可事情緊急,我等不得。你若是知道什麽,直接告訴我,豈不更好?


    祠堂內除了放著孟家先祖的牌位,在牌位之上,還放著三清天尊金身像,祭拜過先人後,孟疏塵扶著蕭雪瀾起身,重新點燃三柱清香,下跪去拜道家祖師,同時傳音道:孟家祠堂下鎮壓著衝盈真人在世時收服的一隻妖獸,那妖獸為禍人間,但卻是天道所生,殺之有違天道,所以隻能鎮壓,先祖羽化之前,將自身神識分離出來鎮守此處,防止妖獸再出來作祟,這件事孟家子孫無人不知,並不是什麽秘密。


    祠堂隻是用來鎮壓妖獸?還大家都知道,不是秘密?


    看來孟書桓這個渣男、根本沒說實話,蕭雪瀾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提到祠堂之後,明明都觸發了係統任務,說明孟家的祠堂肯定是主線劇情中關鍵的一環。


    環節任務的提醒一是進入孟家祠堂,這樣看來,雖然進來了,但是他還沒有觸發到環節二的任務提醒。


    祭拜祖先的流程已經走完,他總不能賴在這裏不走,但既然在孟家有了孟疏塵這條線,也不怕以後沒機會。


    新人祭拜完祖先之後,就可將新婦的名字載入族譜,新婦便正式成為孟家人。蕭雪瀾想到和孟疏塵拜天地的明明是自己,配偶欄裏登記的卻是別人的名字,心裏竟然冒出些酸溜溜的滋味,腦中還響起了一句歌詞: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蕭雪瀾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接著心虛地看了一眼孟疏塵,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這個男人傳染了,才會產生這麽基的想法,可等孟疏塵回應他的視線,溫柔一笑時,他不僅是心虛了,下腹還一緊,忙轉過頭假裝看別處風景。


    媽的,一定是九轉合歡散發揮藥性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祠堂的門,經過前院中庭時,蕭雪瀾注意到了天井正中的一口水井,祠堂內本不應該設水井,這一口井出現的位置實在突兀。蕭雪瀾環顧四周,祠堂外鱗次櫛比的建築物頗有規律可循,若是把這祠堂布局看成一個八卦六合陣,這水井的位置——生門!


    蕭雪瀾豁然開朗,趁沒人注意,默念了個引風訣,將手中的絲帕拋出,絲帕便被風吹著往水井的方向飄去。


    “啊,我的帕子!”蕭雪瀾拉起孟疏塵就往水井的方向小步快速走去,剛撿起帕子,果然就有係統的聲音響起:【恭喜宿主成功進入孟家祖祠,並觸發“蘭陵疑雲”環節任務提示二:水井下。】


    蕭雪瀾發現了關鍵線索,心中不禁大喜,可身體上忽然產生一種拉扯感,抬頭望天,太陽已升至當空!


    不好,快到正午,易形草就要失效!


    蕭雪瀾立即給孟疏塵傳音:快帶我回去,我要變回去了,不能在這裏露餡!


    孟疏塵:好,你假裝身體不適,我扶你回去。


    蕭雪瀾反應極快地“嚶嚀”一聲,身子一軟,虛虛靠在孟疏塵身上,孟疏塵穩穩托住他的腰,配合地關心道:“夫人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適?”


    孟家一個長老看見這邊發生的狀況,也關切詢問道:“這是怎麽了?”


    孟疏塵道:“長老,她突然身體有點不適,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那快去吧,你們新婚夫妻也該多些相處,不用陪我們這些老骨頭。”


    孟疏塵向諸位長輩告罪過後扶著蕭雪瀾打算離開,經過孟征旁邊的時候,孟征口氣漫不經心道:“就算是新婚夫妻也當懂得節製,你既然修習太上忘情道,太過放縱也不好。”


    這陰陽怪氣的老東西,時刻不忘惡心人!蕭雪瀾在小黑本上給他重重記下了一筆,總有和他算賬的那天!


    孟疏塵麵無表情道:“二叔的叮囑,我記下了。”


    等離開了那些人的視線,兩人幾乎是飛奔回了孟疏塵的院子,孟疏塵取出一件鬥篷給蕭雪瀾披上,避過耳目,送他從暗門出府。


    蕭雪瀾一腳都跨出門了,忽然心念一動,轉過身來問孟疏塵:“我要走了,你就沒話和我說?”


    孟疏塵原本看蕭雪瀾走的這樣毫不猶豫,隻感覺心灰意冷,可蕭雪瀾臨走又回頭看這一眼,令他心裏又忍不住冒出來點奢望。


    蕭雪瀾對他表現出來的哪怕是一點點親近之意,都讓他一時歡喜一時憂傷,既像春雨滋潤著他幹涸枯萎的心,又像能讓人上癮的藥一般,忍不住想得到更多。


    可擁有師兄的日子,哪怕是一天,也當滿足了,他怎麽能要求師兄為他付出更多?他這樣的人,原本也不配擁有師兄。


    也許這是他與師兄的最後一麵,孟疏塵的漆眸中氤氳出濃重的傷感之情,卻仍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聲道:“師兄不用擔心我,也不要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這一切於我,足矣。”


    蕭雪瀾看著孟疏塵的強顏歡笑,心裏莫名抽痛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想看見他眼中化不開的哀傷。


    蕭雪瀾道:“就沒想過我會回來?”


    孟疏塵怔了怔,呆呆道:“若是師兄回來,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蕭雪瀾輕笑出聲,到底還是沒忍住掐上孟疏塵的左臉頰,按在酒窩的位置捏了捏,道:“傻子,等師兄回來拯救你!”


    -


    蕭雪瀾和鍾玨約定見麵的地方是鍾家在蘭陵城中的一家客棧,蕭雪瀾到了地方,說明來意後,客棧掌櫃親自帶著他去後院見鍾玨。


    此時鍾玨正因為已經過了正午,卻遲遲等不到蕭雪瀾回來而坐立難安,看到蕭雪瀾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並且安然無恙推門進來,才捂著胸口舒了口氣,不停念叨:“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蕭雪瀾關上門,拉開長凳坐下,一臉嚴肅道:“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要問你!”


    “巧了不是,我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鍾玨搖著扇子,笑的十分心虛。


    蕭雪瀾心頭又有不祥的預感冒出來,狐疑道:“什麽?”


    鍾玨咳了兩下,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搶來,啊呸,請來的那個孟家的新娘子,不見了。”


    蕭雪瀾驚愕道:“不見了?怎麽不見的?一個大活人還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鍾玨扯了個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道:“我也沒想到啊!那新娘子醒了之後,不哭也不鬧,反而謝我們將她從虎口救出來。她自稱她的父親是孟府的門客,不知聽了誰的吩咐,非要把她嫁進孟家,可她在家中早有了相愛之人,一邊是父命難違,一邊是不願背棄愛人。她便和情郎約好,在出嫁路上一起殉情。我們將她掉包出來就等於救了她和她情郎兩個人的命,她哀求我們放她離去,與她的情郎遠走高飛……”


    “所以你們就答應了?那孟家那邊怎麽辦?上哪裏去賠個新娘給人家?!”


    鍾玨拿著扇子指天發誓道:“我沒答應!都是姓葉的!他看那新娘子說的淒慘,就私自把人給放了!我發誓我攔了的!可你知道,我又打不過他,我是真攔不住啊!”


    蕭雪瀾氣的肝疼,咬牙道:“行了,我暫時不跟你計較這個。我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你。”p.f


    鍾玨收扇,做了個“請”的手勢,“問。”


    蕭雪瀾:“你知道九轉合歡散嗎?”


    鍾玨:“知道。”


    蕭雪瀾:“燕子樓有它的解藥嗎?”


    鍾玨:“你在開玩笑?這又不是毒、藥,哪裏來的解藥?”


    蕭實力坑自己又被隊員坑人比劍直雪瀾: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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