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雄心萬丈地去了。雲曦順利截下了寧王,載了寧王一起回將軍府,夜合把王拂海捆得像隻粽子,推著他慢慢跟在後邊。


    穆承渙左顧右盼,總算把表哥與六皇弟盼了回來。各府的人手加在一起已由穆承浩親自點過,攏共三百人,皆以紅巾纏臂。論人數,他們不占優勢,但穆承浚的人已被分散了不少,這會兒守在宮中的也不多了,主要是靠宮內的侍衛撐著,這些侍衛若是見過天子劍,估計就不會再任由四皇子差遣了……


    雲曦本還有些擔心宮門緊閉不好闖入,叫趙允備了繩梯,誰知王拂海這個蠢貨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夜合不久便帶著王拂海趕到,雲曦拉著穆承澤低語了一陣,想出了一個快速攻破宮門的好辦法,他將王拂海綁在馬上,由夜合看著,隨他們一起行動。


    萬事俱備,雲曦依次抱了抱即將出征的少年們,以低沉鏗鏘的聲音道:“此去皇宮前途未卜,大家一定要守望相助,共渡難關!”


    “知道了!”


    少年們齊齊應諾,一眼看去他們雖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但是目光神情都堅定不移,臂上紅巾宛如雀躍的火焰,映照著他們英氣蓬勃的臉。


    驍勇將軍府府門大開,雲曦劍指皇宮的方向,與穆承澤策馬並肩而行,接下來是穆承浩、穆承渙,夜合趙允等人緊隨其後。春喜與蘭菲方才備了不少水與幹糧,待人都離開之後,又馬不停蹄去準備少爺與殿下們回來時可能要用到的一切東西,似乎他們隻是去逛個街這麽簡單。


    很快一行人抵達了宮門,雲曦利落地做了個手勢,王拂海被放下馬,卸去了繩索。穆承澤從夜合手中接過弓箭,箭矢瞄準了王拂海,道:“本王這箭射死過不少琅琊人,王公公若是不想嚐嚐它的厲害,該怎麽做不必多說吧。”


    他帶來的寧王府人手,有一大半皆與他一樣弓箭在握,王拂海如芒在背,差一點心膽俱裂,小腿還發著抖,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門環。


    裏邊當即有人斥道:“宮門已閉,任何人不得入宮!”


    王拂海回頭瞥了一眼穆承澤,咬了咬牙,提高嗓門道:“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


    “王公公,原來是您!”


    裏邊的人吃了一驚,王拂海最近取代了李乘風成為皇帝麵前的新大紅人,侍衛們都有耳聞。


    王拂海不耐煩地道:“快開門,奉皇上旨意,召寧王殿下入宮!”


    “原來如此!”


    裏邊連忙把門打開了,王拂海本來有一點私心,四皇子命他把寧王引進宮門,自安排了人動手,王拂海藏著沒與穆承澤說,正想等兩邊交起手來趁亂逃走,穆承澤已一箭射了出去,直接將一名探頭探腦的黑衣人紮了個透!


    以此為開場,他的身側,幾十張弓齊發,隻一眨眼的工夫,生生將相繼躍出準備伏擊寧王的黑衣人射成了刺蝟,王拂海身中數箭,亦倒在了血泊之中。


    原本守門的侍衛跌坐在地,抖如篩糠,雲曦一晃手中寶劍,侍衛們認出這正是天子之劍,忙膝行過來磕頭不已,雲曦命令道:“守住宮門,不得放四皇子的人離開!”


    侍衛們應了,雲曦、穆承澤領著眾人突破了宮門,直接向宣德殿奔去,中途但凡有宮廷侍衛過來查看,有天子劍在手,不少侍衛皆下跪行禮不再阻撓,若其中夾雜了四皇子心腹作亂,雲曦直接便下令侍衛將這些亂黨拿下,若無侍衛,再由他們動手,盡量在到達宣德殿前,保存實力。


    他們每離宣德殿近一步,心中的擔子就沉重一分。腳下走過成千上百回的玉道,頭一次覺得如此漫長。


    一名內侍行色匆匆奔走過來,銘心正要嗬斥,穆承澤目力極好,一下子就發現這內侍不是別人,正是王小歡。


    王小歡這兩日快急瘋了,可他除了把暗中搜集到的人手布置圖靠著五皇子送出去,也沒別的辦法,也不知五皇子能不能擔此重任。方才聽見有侍衛說,驍勇將軍與寧王帶著天子劍衝破了宮門,他便急急忙忙趕過來接應。


    “將軍,殿下!”


    王小歡雙膝跪地,從懷裏取出一支羽箭呈上。


    那箭乍一看並無特殊之處,除了在箭杆子上,綁了一根明黃色染了血的布條。


    王小歡遙指宣德殿的方向,雲曦便明白了。


    有人從宣德殿給他們傳信。


    雲曦拆下布條,隻見上頭用血寫著:“四皇子謀逆,挾持朕於宣德殿內室,得此信者速召寧王救駕。”


    正是穆子越禦筆的救命書,而那明黃色的布條,細看之下,竟是從龍袍上扯下來的!


    雲曦心裏鬆了口氣,皇帝還活著,被四皇子關在宣德殿內室,他們直接帶著人攜天子劍闖宮,雖是以討伐四皇子的名義,本身也有謀反之嫌,眼下有了這救命書,可就名正言順多了!


    不過皇帝身邊的武將都中了軟筋散,又是誰將羽箭射了出來?不論如何,這個人應是向著他們的。


    穆承浩接過箭看了幾眼,隻見箭羽末尾沾了一點淡淡的粉色,像是某種女子香脂,穆承浩怔了怔,道:“是勝男。”


    這時候,能有本事射箭的女子,唯有恭王妃了。


    王小歡道:“奴才一直守在宣德殿外,宣德殿門窗緊閉,突然有扇窗戶開了,有人往外射出了這支箭,正巧就落在奴才附近。奴才趁著沒人注意,便把箭拾了回來。”


    雲曦道:“是哪扇窗戶?”


    王小歡大致指了一個位置,雲曦與穆承澤放眼望去,那窗戶虛虛掩著,尚不知裏頭情形如何。


    穆承浩一直苦苦壓抑的思念與擔憂一股腦漫上心頭,情不自禁往那個方向邁出一步,雲曦迅速伸臂擋下他,道:“承浩,不可心急!”


    穆承浩回過神,歉聲道:“對不起表哥,一時失態了。”


    齊勝男射出了箭,說明當時那扇窗後麵暫時是安全的,而後呢,她有沒有被穆承浚發現?


    他一直知道她英勇無畏,遇見這種事定會衝在前頭,隻希望她保重自己,千萬不要莽撞。


    宮宴當日。宣德殿內,因皇帝宣召,這次前來赴宴的女賓眾多,與男子們之間,遙遙隔開了幾座繡著錦繡江山圖的屏風。


    這其中,五皇子妃懷有身孕易感疲累,單去了偏殿休息,其他女眷,略嚐了嚐宴會上的菜式之後,關係親近的,便聚在一起小聲說話。


    她們以四皇子生母成妃為一處中心,敬王妃是另一處,遙遙相對,互不幹擾。成妃這些年與敬王妃倒也沒什麽過結,因四皇子是眼下幾位皇子中最年長的,爭著巴結成妃的人也多,而敬王妃一直是皇城貴婦中的頭一份,人緣本就不錯,因兒子得封郡王,上門示好的幾乎踏破門檻,不為別的,一家子同時有兩個王位,這是多大的體麵。且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敬王、恭王、寧王關係不錯,就衝著敬王府如今的勢力,不想去站皇子的人,也會想來抱一抱敬王的大腿。


    於是女眷們很微妙地分作了兩邊,同時也體現出了她們所在家族的態度,一時間竟看不出敬王妃與成妃,誰更受歡迎一些。


    皇帝飲過幾杯酒,晚些時候便離了席,四皇子跟過去照看,成妃臉色一直有些蒼白,接下去也隻略坐了一會兒,便帶著四皇子妃匆匆離席。原來圍著她們的女眷便有些尷尬。


    敬王妃與兩個兒媳婦、至交好友們低聲說著話,也未曾在意這些細節,恭王妃素來不愛這些熱鬧,這次宴席對她來說有些長了,實在坐不住,便向敬王妃稟告了一聲,想著反正皇帝也沒在,不如四處去走一走,鬆快一下。


    她想去找五皇子妃說說話,五皇子近來與恭王關係不錯,五皇子妃也常來恭王府與她作伴。在齊勝男眼裏,曹媛嬌嬌小小,同齊婉有些相似,令她不自覺就想護著,而曹媛又是個心思巧妙的,畢竟能與五皇子做夫妻,骨子裏的愛玩少不了,齊勝男與曹媛,意外竟處得很不錯。


    但她記錯了偏殿的位置,七拐八拐不慎轉到了一處內室,聽見了皇帝劇烈的咳嗽聲,齊勝男原想悄沒聲地離去,卻聽見四皇子正肆無忌憚地大聲說話,齊勝男不由皺了皺眉,想不到四皇子在皇帝麵前竟這般無禮,待她聽完四皇子所言,一時間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四皇子膽大包天挾持了皇帝,看樣子大殿上赴宴的人還不知情,齊勝男原想著去告訴敬王他們,救出皇帝。待她趕回大殿時,整個宣德殿已從裏邊關閉了,憑空多出了許多持劍拿刀的侍衛,幾乎每位貴客身邊都站著人。


    齊鎮宇被幾把刀架在脖子上,齊勝男焦急萬分,剛要撲出去救人,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拉住。她回頭一看,竟是她找了一圈未找到的五皇子妃。


    曹媛還大著肚子,美眸中透著冷靜,低聲提醒她道:“他們人多勢眾,各位大人又都中了軟筋散,你這般過去非但救不了人,隻會白白把自己陷進去……你別擔心,四皇子問不出兵符下落,不會真的對你爹下殺手的。”


    齊勝男思量再三,咬牙退後,果然齊尚書受了些皮肉之苦,穆承浚見並未拷問出什麽,也就由他去了。四皇子手頭既沒拿到玉璽,也沒有兵符,得趕著重新調派人手,剛一轉身,曹媛便拉著齊勝男往偏殿而去。


    五皇子妃已將五皇子送走,她這偏殿遲早也會被想起來,本想依樣畫葫蘆,也幫恭王妃逃出去,畢竟宣德殿上那麽多雙眼睛,誰都救不了,不如能跑出去一個是一個,也能多一份希望,齊勝男卻不肯。


    她斬釘截鐵地道:“我會武,可以留下來保護你們!”


    “不必。”曹媛想了想道:“你去保護父皇,他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撐到寧王和表哥他們過來!”


    偏殿外一陣喧嘩,曹媛機靈,忙將齊勝男推到屋子一側的帳幔後邊躲避,穆承浚一隻腳已踏入了偏殿。


    四皇子陰冷的目光掃視著殿中的一切,隻見五皇子妃閑閑坐著喝茶,一處窗戶大敞,帳幔被刮進殿的風吹得飛起。


    穆承浚奔過去,隻見到窗台子上的若幹腳印,定是有人從偏殿逃走了。他是過來搜尋五皇子的,看向曹媛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曹媛不欲與他說一個字,自顧自喝著茶,穆承浚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一甩袖對身後數十個侍衛道:“把她帶走!”


    齊勝男死死咬著唇,眼看曹媛被帶走,她記得五皇子妃的話,絕不能落在四皇子手裏,一定要去保護皇帝。


    不多久偏殿中再無旁人,齊勝男從帳幔後走出,四下看了看,重新去找皇帝。


    她又摸回到之前皇帝待的那間內室。躲在室外一處隱蔽的梁柱上。不知過了多久,期間皇帝又與四皇子吵了好幾次,內室的人來來往往,終於四皇子不在了,王拂海不在了,其他人去給皇帝熬藥,皇帝身邊隻剩下了一名陌生侍衛。


    齊勝男從袖中抽出了鞭子,看準時機躍入內室,那侍衛大吃一驚,但是齊勝男速度極快,鞭子直接繞上了那人的頸項。


    一番打鬥之後,她終於製服了那名侍衛。皇帝在昏睡中,齊勝男上前把他搖醒,皇帝乍一見她還以為來了救兵,高興不已,沒想到,自己還被困在宣德殿內室之中。


    “皇上,快跟我走!”


    能有救人的機會,齊勝男當然要出手。


    穆子越有些絕望,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個女子,就算隨她出了內室又有何用,他生了病也跑不快。


    穆子越咬牙,從胸前衣襟上扯下一塊布,硬著頭皮咬破手指寫了幾個字,對齊勝男道:“朕走不了了,快去找寧王救駕!”


    外頭遠遠傳來穆承浚的聲音。之前暫時離開的內侍也回來了。穆承浚很狡猾,永遠站在人堆裏,想直接出手殺他也不可能。


    內室逼仄,無處躲藏,何況地上還有被打暈的侍衛,齊勝男當機立斷,抓起那侍衛背著的弓箭,把穆子越寫了字的布片綁到箭上,將窗子拉開一道縫,把箭射了出去。


    剛做完這一切,穆承浚與他的侍衛便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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