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心裏已有數,把圖收好,道:“別忘了,還有兵符。四皇子手頭沒有玉璽,頂多隻能借口諭調動宮中侍衛,駐軍卻要靠兵符才能調動。兵符平日裏都是由兵部保管,齊尚書忠義,不會輕易鬆口,否則駐軍一旦出動,別說咱們幾個要入宮,便是入城都難。”


    兵符!穆承浩馬上心領神會:“表哥,咱們其實也可以拿!”


    齊尚書是他丈人,兵符在何處,別人不知,穆承浩卻是極清楚的!


    若能用兵符調動駐軍,大搖大擺殺進皇宮,四皇子手頭那點人,還真不夠看。


    穆承浩興奮了一下,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他能想到的,穆承浚未必想不到,那個人雖不知兵符具體位置,極有可能派人守在兵部,待他們自投羅網。


    “不行,不能去兵部,會有埋伏……”


    才一眨眼,他又斷然否決了自己方才的提議。


    穆承澤思索片刻道:“有埋伏倒是不怕,就怕爭鬥起來反令兵符被穆承浚得去,那就不好辦了。”


    也就是說,隻能帶上自己人打硬仗了。


    穆承浩當即蹲下身來,找了根樹枝,簡單勾畫起了皇城地形,分別標出幾處位置,道:“咱們手頭,明麵上能調動的是寧王府、恭王府、敬王府,還有驍勇將軍府的侍衛人手,湊一起約摸上百號人。”


    實在有些少。


    穆承澤挑眉,道:“你沒算刑部。”


    穆承浩這會兒總算知道呆在刑部有何好處了,皇城各府除了私下養的人手外,明文在冊的侍衛數量有限,但是刑部統轄的捕快衙役卻不受限製,有近千之數。


    穆承浩咧嘴一笑,道:“這都行?!”


    穆承澤道:“這些人論戰力不及侍衛,但是在城中防止穆承浚的人作亂卻沒問題。我私下還有些別的人手,雖不多,各個都是精銳,有了地圖直接入宮,也並非沒有勝算。”


    穆承浩瞥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道:“我也有。”


    穆承渙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分析了半天,就他插不上嘴,這會兒總算能說點什麽了,急急忙忙道:“我,我也……”


    穆承浩有些不可思議:“五堂兄,你也養了人?”


    穆承渙老實地道:“我怕府裏來賊。”


    穆承浩心想,就你那花鳥魚蟲,賊都不稀罕,嘴上卻道:“五堂兄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承浩,別笑話我了,我都快急死了……”


    穆承渙滿臉憂鬱,真想再大哭一場。皇帝身邊總有朝臣在,他不太擔心,五皇子妃曹媛有孕在身,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他就怕她吃不消。其實曹媛叫他出宮通風報信時,穆承渙很想帶上她一起逃,可是曹媛堅決不同意。在場就她一個大著肚子,太受人注目,且要顧及肚子裏的孩子,行動起來難免束手束腳,反而拖累了他。穆承渙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這才聽話一個人跑出來。他已想好了,不管怎樣,一定要回去救媛媛!


    五皇子不知不覺又淚光閃閃,不過好歹沒有哭出聲。穆承浩在旁瞧見了,覺得他雖不著調,倒是有情有義之人,特意安慰他道:“五堂兄,你放心,一定能把人救出來的。”


    穆承浩自己的父母也在宣德殿,但是發愁解決不了問題,穆承浩幹脆不去愁,隻專注去想如何能與四皇子相抗。


    他們能用來正式作戰的人,終究還是少了,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硬仗,僅僅“並非沒有勝算”還遠遠不夠。若不能一舉拿下四皇子,他們這幾個人包括家人下屬全都得灰飛煙滅,不得不慎而又慎。


    雲曦對少年們的冷靜很有些刮目相看,溫聲道:“承渙,你別急。阿澤,承浩,還有一處你們忘了。”


    他隨手拿了根樹枝,在承浩畫的簡易地形圖上,圈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點。


    穆承浩頓時來了勁:“表哥,大理寺的人我們也能借調嗎?”


    “恐怕不行。”


    眼見穆承浩失望不已,雲曦胸有成竹地道:“但我記得,大理寺有一把天子劍。”


    天子劍,天子劍,顧名思義,見劍如見天子。當年太子被殺,皇帝曾賜了一把天子劍給大理寺卿邱憶,助他破案,邱憶就是靠此劍去捉的三皇子。結果人捉到了,邱大人這隻狡猾的狐狸,最後賴著這把劍也沒上交。


    雲曦的話宛如黑夜中乍然亮起的一盞明燈,令少年們欣喜異常。


    玉璽、兵符、天子劍,任一樣,都能攪動皇城的局勢。當然這些東西四皇子都沒有,其中玉璽和兵符最易想到,天子劍本就沒幾人知情,且四皇子已挾持了皇帝,這如見天子的天子劍,對他來說用處不大。故而雲曦猜測,他是不會想到在大理寺設埋伏的。


    與其去兵部冒險奪兵符,不如直接去探大理寺!


    穆承澤與穆承浩皆是眼前一亮,若有天子劍在手,雖不至於調動駐軍,但是別處的人手可就隨意了。


    雲曦對邱憶此人頗有些了解,對於取得天子劍亦很有把握:“你們各自回府,把能找到的人手都集結起來,我去趟大理寺。一炷香後,在驍勇將軍府匯合,直接入宮救人!”


    穆承浩五皇子皆應下了,穆承澤卻直直向雲曦看過來,一雙黑瞳飽含著萬千情緒。


    去衣冠塚他都要親自陪同,宮變之際情勢變化多端,他又怎會樂意分頭行事?


    雲曦趕緊道:“我隻遠遠看一眼,若四皇子也設了人,我調頭便走,絕不硬闖,你大可以放心……”


    最後一個心字還未說完,雲曦隻覺腰上一緊,穆承澤一張俊臉已近在眼前,珍重的話來不及多說,都明白此時分頭是必要也是無奈,再多的柔情都隻能融入這匆匆的唇齒糾纏裏。


    雲曦與他額頭相抵,低聲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一定等我回來。”


    穆承澤乖順地點了點頭。


    穆承渙倏地瞪大了雙眼,嘴唇哆嗦了兩下,強忍著沒問出什麽煞風景的話。穆承浩已經見怪不怪了,本想捂住五皇子的眼睛,但轉念一想,這貨很該與他一樣,多看幾次也就習慣了。


    雲曦輕輕掙脫穆承澤的懷抱,最後看他一眼,精神抖擻轉向城門:“既然都說好了,咱們這就進城。千萬小心,入城處或有埋伏!”


    “放心吧表哥!”


    少年們齊刷刷亮了劍,穆承渙懵了,他怎麽不知裏頭還有埋伏?雲曦已一手把他推向穆承浩。


    “承浩,承渙就交給你了,照顧好他!”雲曦一雙亮如星的眸子緩緩掃過眾人,堅定地道:“諸位,請隨我來!”


    瞬息間人影晃動,他已第一個奔入城門!


    宣德殿內室,穆子越半躺在龍榻上,胸前明黃色的布帛已染上點點血紅,他時不時劇烈咳嗽幾聲,旁邊王拂海端上了一碗湯藥,穆子越看都不看一眼,抬手將那藥掀翻。


    王拂海耷拉著眼皮站到一邊。


    穆子越厲聲道:“那個逆子人呢,叫他來見朕!”


    王拂海仿佛沒聽見“逆子”二字,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怎麽忘了,四殿下正在前頭替陛下招待朝臣,五殿下與七殿下也與他在一處,倒是寧王殿下這些日子告了假沒在,不知陛下想見哪一位?”


    穆子越怒砸了一個茶杯:“把穆承浚那個逆子給朕叫過來!”


    王拂海得令,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穆承浚悠哉悠哉走進來,瞥了一眼穆子越,隨意拱了拱手道:“父皇可是想通了,要當眾傳位於兒臣?”


    “逆子!虧朕這般信任於你,你竟如此待朕,想要朕的皇位,下輩子吧!”


    穆子越破口大罵,雙目似要噴出火來,情緒激憤之下,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穆承浚摸了摸下巴,放肆一笑道:“父皇還是少說兩句,太醫都說了,您這吐血的毛病是太子死時落下的病根,氣血上湧便易發作,若您再時常動氣,縱使兒臣想好好孝順父皇,怕也是孝順不了幾日了。”


    “列祖列宗在上,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穆承浚竟然咒他,穆子越直接啐了四皇子一口血沫。


    王拂海縮在牆角,四周伺候的內侍也當什麽都未聽見,這些顯然都是四皇子的人。


    “父皇當了這麽多年皇帝,也夠久的了,總該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吧,兒臣勸父皇還是心平氣和地讓位,兒臣也能給父皇留些臉麵。否則,就別怪兒臣心狠,提前一步送父皇去見列祖列宗。”


    穆承浚無所謂地笑了一聲,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反正論祖宗家法,長幼有序,這皇位也該是兒臣的。”


    穆子越差點喘不上氣來,抖著手指指向穆承浚道:“逆子,你敢弑君!”


    穆承浚滿不在乎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兒臣有何不敢?再說兒臣已提醒過父皇了,父皇若還是一意孤行,出了差錯,也都是父皇之過。”


    “你,朕當初怎會瞎了眼,重用於你!”


    穆子越捶胸頓足,後悔不已。四皇子曾對他說,驍勇將軍身世存疑,已請暗衛前去探過,穆子越信任暗衛,再加上一心打壓雲曦與寧王,根本沒去想穆承浚如何能調動隻聽他命令的暗衛,便與四皇子去驍勇將軍府興師問罪,結果最後仍未能拿到雲曦的把柄。他隻覺得雲曦狡猾至極,以為四皇子與他是一心的,回宮後靜養了數日,越想越覺得窩火,以為自己身邊都是驍勇將軍的人,一時糊塗,竟把護衛皇宮,排除驍勇將軍餘黨的重任,通通交到了四皇子手上。誰知四皇子一個轉身卻借宮宴的名義,將朝中重臣皇親國戚騙進了宣德殿,又將他關了起來,想迫他當眾傳位!


    穆子越隻恨自己看錯了人,可是眼下他被關,身邊都是四皇子心腹,誰能來救駕?五皇子、七皇子都在宮中,敬王、六部尚書連同諸位武將都被困在宣德殿,穆承浚早就有謀反之心,宮宴上的酒都下了軟筋散,武將們根本使不上勁,難道要他指望寧王與雲曦!


    對,寧王!


    穆子越胸中燃起一股熱望,宮外還有寧王在,哪怕平時再給他添堵,寧王也是他兒子,必不會不管他,隻要寧王拿到了兵符,殺進皇宮,他就有救了。


    穆承浚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父皇可是在想寧王救駕?”


    穆子越心裏一顫,生怕他對寧王下手,忙冷下臉道:“沒有。”


    “父皇想他也沒用。”穆承浚一臉陰鷙,笑起來如同鬼魅一般,“兒臣特意在兵部埋了一百刀斧手,就等著寧王去取兵符呢。托父皇的福,兒臣可從來沒有小瞧過寧王。”


    “你……”


    穆子越眼前陣陣發黑,四皇子這是連他最後的生路都掐斷了嗎?


    “父皇再好好想想吧,與其指望他,還不如指望兒臣呢!”


    穆承浚哈哈大笑。


    穆子越渾身顫抖不已,癱倒在榻上,昏死過去。王拂海熟練地上前,試了試穆子越鼻息,然後對穆承浚道:“殿下,皇上肝火上升,總不願服藥,這……”


    穆承浚迅速沉下臉去,厲聲道:“那就派人再去熬,多熬他幾碗,不肯喝就強灌下去!”


    他還沒拿到玉璽,隻能說服皇帝當眾傳位,所以絕不能叫皇帝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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