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祁聞言當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漲成豬肝色,看著近在咫尺的林緒那張臉,他生生咬碎一口牙,隻覺得恨不得衝上去抓住林緒狠狠揍上一頓。


    這家夥分明就是在故意耍他玩!


    “朕還沒看完。”晉祁咬牙切齒間惡狠狠地抽回手,又拿了桌上的文書看了起來。


    林緒遞交的文書極盡完美,根本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晉祁卻是萬分的不甘心,他翻來覆去把麵前的文書看了好幾遍,這才惡狠狠地瞪圓眼睛用殺人的氣勢拿了玉璽,在文書上戳了兩個方方正正的印子。


    “臣告退。”林緒拿了文書,不等晉祁開口便準備離開。


    這讓肚子裏麵憋了一肚子火的晉祁更加是把手中的玉璽捏得哢嚓作響,這家夥是真當他不會動他是吧?


    他可是皇帝,萬人之上的皇帝,信不信他立刻就下旨讓人抄了他丞相府燒了他那一書房的書畫?


    屋內晉祁氣瘋,額頭青筋暴起不說,眼睛都快冒出火來。


    林緒卻是毫無察覺般拿了文書轉身向著禦書房外走去,抬眸間,那雙漆黑如墨的眸中已是一如初夏時的庭院般陽光絢爛。


    出門,步入院中,整個人都融入陽光中的林緒回頭看了一眼,見書房內的人正兩眼冒著火光地望著自己,他心情不錯地大步離開去找中書省的人,要把手中蓋章文書擬定為聖旨頒發。


    林緒步伐輕快,卻是看得屋內正火冒三丈的人一愣。


    林緒嘴角噙著的那一抹微笑,三分笑意七分戲弄,就如同濺入油中的火星子,瞬間把晉祁整個人都點燃。


    下一刻,晉祁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那家夥!”晉祁想說大膽,可那家夥膽大又不是一天兩天,而且這膽子似乎還是他給的。


    思及至此,晉祁氣絕。


    “皇上?”太監聽到響,進門來。


    “立刻給朕下旨,朕要抄了他丞相府!”晉祁恨不得把手中的玉璽都扔出去。


    心驚膽戰進門來的太監總管聽聞這話,微微一愣後瞬間明白過來,他收起臉上的擔憂無聲低頭垂手站一旁,仿佛沒有看見禦案之後那正跳腳不已的人。


    “朕不光要抄了他丞相府,還要收了他的書,聽見沒有,立刻差人給朕去辦。”晉祁咆哮。


    中書省,林緒把手中剛蓋上印章的文書遞於負責人,又與他簡單的說了些情況後便在旁等待。


    中書省運作起來,文書被謄寫,這商稅之事也算是正式提上行程。


    宮中消息傳的快,林緒這邊才把文書遞交給中書省,不過小半炷香時間這消息已是人盡皆知。


    消息不經而走,原本正等著看戲的百官聽到風聲,沒多久便聚集在了偏殿中。


    商稅之事雖說百官都已經默認增收,但到底怎麽個增收法又增收多少百官都還在觀望中,原本眾人都以為最少也要一兩月方案才會出來,卻沒想到不過三、四天聖旨都在擬定了。


    前廳,聞訊後急匆匆敢來的眾大臣一進門就紛紛焦急地詢問起來,“怎麽這麽快?不說才開始整理往年賬務嗎?”


    這事一出,不少人就已經開始暗中安排做起了應對準備,該放出消息的也都已經開始通知,讓和自己有來往那些商賈自己上心。


    可這才幾天?他們都還沒來得及通知所有人,怎麽方案就都下來了?


    “我也覺得奇怪,再快也不是這麽個快法。”有人鐵青著臉道,聽到消息前他才正準備讓人去通知。


    “我聽說工部和戶部都有參與,人呢?萬尚書人呢?蘇尚書?”


    這宮中之事,要讓人不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萬裕和蘇凡毅兩個人幫忙的事早就已經傳開,隻不過眾人都隻當作是笑談,根本沒人當真也根本沒人抱有希望罷了。


    工部尚書蘇凡毅和戶部尚書萬裕兩人合不來的事情無人不知,讓這兩人一起做事一起幫忙,不把尚書府拆了不打得頭破血流就是萬幸。


    被點名,早已經來了的萬裕臭著一張臉看向眾人,“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你怎麽能不知道?”萬裕這話一出口,聚集過來的百官便炸了,這事和戶部息息相關,他竟就想一句不知道就想了事?


    “事情不是這麽做的,萬尚書,你這樣讓我們怎麽和下麵的人交代?”


    “還是說萬尚書你也讚同增收商稅?”


    萬裕主管戶部,牽扯到國庫也直接牽扯到百官俸祿,一直以來他都與眾人關係不錯,對於百官多與商賈有來往之事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反水,豈不是要害死他們?


    “我當真不知,我隻幫忙整理賬目。”萬裕百口莫辯。


    他著實冤,提供往年商稅賬目給林緒乃是他戶部本職,他推脫不掉也不可能有違皇喻,幫忙整理賬目確實幫了林緒,可也遠遠不夠讓林緒三天就拿出整改增收方案。


    “若隻是如此,那這聖旨是怎麽回事?眼見著這聖旨明天可就要頒發了,到時還來得及做什麽?”有人氣急,說話口氣都衝了起來。


    萬裕正百口莫辯,門口蘇凡毅已經快步走來,他一進門,原本圍著萬裕的人都圍了過去,立刻又是一陣詢問。


    被纏住,蘇凡毅臉色也黑得和萬裕相差不多,不過比起萬裕的百口莫辯,蘇凡毅倒是底氣足了不少。


    他揮開百官,道:“比起質問我們,諸位難道就沒想過,這事情本來就有怪嗎?”


    蘇凡毅之前不覺得,如今看著這滿屋子嘰嘰喳喳六神無主的人,他才驚覺這事或許根本就不止表麵那麽簡單。


    “蘇尚書此話怎講?”


    “商稅之事素來有之,先皇也一直有心增收,可多年來也不過嘴上說說何曾當真?”蘇凡毅道。


    百官不解,但都紛紛安靜下來,倒想聽聽看蘇凡毅能說出個什麽來。


    “如今國庫虧空,諸位默認增收,看似有理有據理所當然,可是這事才定下整改增收方案就立刻寫好發布下來,諸位就不覺得奇怪?”


    短暫的死寂後,有人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事早有預謀?”


    如果是早有預謀,國庫之事不過就是借口,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思及至此眾人又是一驚,如果真是早有預謀,那這幕後之人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敢動商稅心思的,能把百官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除了那殿上之人還能有誰?


    察覺到這點,想通這些,原本還滿腹怒火的百官紛紛安靜下來,心虛的額上甚至都有冷汗溢出。


    若這不是巧合真是蓄謀已久,那皇上已經查到何種地步?是早已經摸透連罪證都已經查到?


    百官噤若寒蟬,蘇凡毅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後續卻全部咽回了肚子裏。


    事實上,蘇凡毅覺得事情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虧空國庫、勸服百官、拿出方案,這些都並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特別是整改方案,想要考慮周全少說也要個把月的時間。


    虧空國庫和勸服百官不提,單獨是最後那方案,這兩天他和萬裕兩人幾乎是片刻沒離開過那院子,他們根本就沒看到林緒著手寫,這方案卻有了。


    皇上有意動商稅,林緒便立刻有了整改方案,是兩人連手倒還好,可若並未連手,那這就未免有些太過可怕。


    林緒他又是何時看出皇上的意圖?又是何時就開始著手寫整改增收方案?一月前?兩月前?還是更久以前?


    他又到底是已經算計到了何種地步?


    蘇凡毅看著滿屋子臉色或青或白的大臣,臉色也跟著慘白起來,他掌心冷汗溢出,手腳冰涼。


    林緒若連這些都已經算到,那如今這突然拿出方案讓所有人措手不及難道也在他算計內?


    蘇凡毅深吸一口氣,隻覺胸腔猶如吸入冰渣般寒徹骨。


    他環視一圈,和臉色與他如出一轍的萬裕對上眼時兩人都是一怔,但這一次,兩人難得的沒有立刻厭惡地別開頭,而是默契的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無法求證林緒到底是不是故意突然一聲不吭提前拿出方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這一招無異用得非常成功,至少這一屋子人接下去的時間怕是都要收斂幾分了。


    皇宮一側,中書省內,林緒接過護衛遞來的名冊,“全都記下來了?”


    “是,按照大人您說的,所有到場的官員無論大小都記下了。”護衛額上也是一層薄汗,偏殿之人怕都還不知道他們已經不打自招。


    消息是林緒有意放出去的,得知消息後萬分焦急即刻進宮的,即使不是心虛之人那也是有染之流。


    “行了,你先出去吧。”林緒收了名單,繼續等待中書省擬定聖旨。


    許瀾聞訊趕來中書省見到林緒時,不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丞相大人心情很好?”


    林緒素來麵無表情一臉淡然,仿佛永遠沒人能讓他動怒又或者傷心欲絕,可與他相處得久了,許瀾卻一眼就看出來,林緒此刻心情正好。


    “何以見得?”林緒反問。


    許瀾笑笑,道:“我剛聽說皇上正在大發雷霆。”


    “哦?”林緒仿若不知,也不解釋。


    “聽說是要抄什麽人的家。”許瀾難得八卦。


    “什麽人?”


    “丞相覺得呢?”許瀾不信這多智近妖之人不知道。整個大榆能把龍椅上那位氣成這樣的,也就隻有他身旁這一位。


    林緒輕哼一聲,隻道:“看來是魚又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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