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飄蕩著一艘陳舊的漁船,發出昏暗燈光,隨著海浪搖擺起伏。


    徐可坐在船艙內,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情波動甚至超過海浪。他原以為跟著陳平安去教訓那些不長眼的蠢賊,結果賓利一路疾馳開出台北市,開到北邊的台北縣海邊。


    賓利停在一處私人碼頭,碼頭上守著十幾個黑衣人,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彪悍主,分成兩列恭迎幾人上船。


    走進船艙,漁船立刻。船艙裏有七八個人,領頭的是個撲克臉,見到陳平安進來立刻站起來問好,並且把把手下趕出去,和司機陪坐在陳平安身邊。雙方看樣子很熟悉,陳平安還把矮牛介紹給兩人認識。


    徐可一直坐在角落裏的破沙發上,陳平安沒提他,他也沒吭聲,心裏揣測著陳平安和這些黑衣人之間的關係。


    令他心情起伏不定的,是半個小時後,司機帶著幾個黑衣人押進來兩個男人。一個是光頭,還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右手沒有食指。


    這兩個男人被押進來的時候衣衫不整滿臉是血,黑衣人讓他們跪在陳平安麵前,幾支槍口頂在他們腦後。


    難道真要出人命


    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味海腥味還有血腥味,徐可的心情被刺激的久久難以平定。去年拍攝刀馬旦時,他見到過陳平安的能量,可那是在電話裏,感受不深,而今晚是身在其中老板到底什麽來頭


    就他們兩個陳平安淡淡發問。


    司機答道:隻有他們兩個。


    光頭是個殺手。斷指男則是主使。


    今晚陳平安走出國父紀念館,光頭走出抗議人群中。右手插在風衣的兜裏,形跡可疑。撲克臉立刻命人追上去。果不其然在此人衣兜內發現一把手槍,借助混亂場麵將光頭架走。


    見此情景,斷指男掉頭要逃,被經驗豐富的撲克臉守個正著,連主使帶殺手一起擒下,帶到漁船上。先暴打一頓,等漁船出海,然後才帶到陳平安麵前。


    陳平安抽口煙,緩緩道:說說吧。你們為什麽要殺我


    光頭嚇得渾身哆嗦:誤,誤會,陳老大你一定誤會了,我不認得你,跟你無冤無仇的,怎麽會想殺你


    哈,不認得我陳老大叫的那麽順嘴,身上還帶著槍,總不會是防身吧


    我光頭還想狡辯。旁邊的斷指男吼道:老子就是想你死你們這些人喜歡拍電影,在香港拍好了,幹嘛要到台灣台灣的電影就是被你們這些人逼得沒了活路不僅你該死,你們香港人都該死


    這家夥是神經病吧徐可聽不下去了。


    台灣電影式微。台灣島內一直有人抱怨,是港片擠占了台灣電影市場,要想台片恢複生機。必須限製港片在台上映。這種人並不多,但不是沒有。可也不至於要殺人啊


    啐,你才神經病斷指男瞪徐可一眼。滿臉不屑,你也應該死的,隻不過他的名氣更大,殺了他威懾力更大


    徐可還想說些什麽,陳平安掃他一眼,司機撲克臉也看他一眼,他悻悻撇嘴,不再出聲。


    陳平安的目光轉回光頭和斷指男:要這麽說,這事兒倒好辦了。你們想殺我,那我殺了你們也是天經地義。


    不要啊光頭大急,陳老大你誤會了,我和他不認識,我也沒想過對你不利,求你放過我。求求你,我家裏還有妻兒老小,我不是殺手


    斷指男不屑道:你就不能有點骨氣嗎都這時候了,你以為求他管用你要還是漢子,就別求他,是你手藝不精落到他手裏,生死無怨


    你閉嘴光頭一拳打在斷指男臉上,你想死我不管,不要連累我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招惹陳老大陳老大,我錯了,我是被他騙的,我真沒想過害你。


    說到最後光頭已經急哭了,不停抽打嘴巴,哀求連連,希望陳平安饒自己一條小命。


    懦夫斷指男跪在地上大義凜然,為了振興我們自己的電影,小小犧牲算得了什麽陳平安你來啊,有本事就殺了我倆,會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繼承我們的遺誌,直至把你們這些人趕出台灣為止


    好耳熟的台詞


    煙頭彈在斷指男臉上,陳平安重新點上一顆煙:這麽說來,你們想殺我,隻是為了振興台灣電影


    沒錯


    這麽天真的理由,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陳平安看撲克臉一眼,斷根指頭好了。


    撲克臉走過去,取出雪茄剪,抓住斷指男的手,嘎嘣一聲切斷了斷指男的尾指。


    十指連心,斷指男疼的渾身顫抖冷汗直冒,但硬是咬著牙忍住沒喊出聲。


    陳平安繼續說道:再給你次機會。


    哼


    嘴夠硬的。


    這回不用陳平安示意,撲克臉又切斷斷指男一根手指,疼的斷指男牙根緊咬直喘粗氣,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甲板上。


    還堅持嗎


    哼


    幾分鍾後,斷指男手上九根手指全被切斷,劇烈的疼痛令他兩次昏迷,被人用冰冷的海水潑醒,渾身濕透趴在甲板上,鮮血已經凝固,咬著牙,目光怨毒。


    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陳平安已經死掉一百多回了。


    光頭嚇壞了,跪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出,連求饒都忘了。


    徐可不忍的轉過頭,悔不該上了陳平安的賓利,看到這種血腥場麵。他的生活經驗告訴他。這才隻是個開始。


    還不改口斷指男連哼的氣力都沒了,陳平安滿臉惋惜。嘖嘖,沒有手指切了。不過還有腳趾不是


    斷指男打個寒顫,大吼道:姓陳的,你敢不敢給我個痛快


    不急,我還沒有玩夠呢。陳平安走到對方麵前,蹲下身子,有沒有興趣跟我玩個遊戲你收買他混在人群中想行刺我,你在暗中觀察,隻怕他都不知道你躲在暗處吧這件事應該很隱秘,可你們還沒動手就被我的人抓了。現在。我的問題來了,我是怎麽知道的


    斷指男瞳孔明顯收緊,陳平安的話擊中他的心坎。他看得很清楚,光頭才衝出去就被人抓了,他自己也是如此,才說逃離就被人用槍圍住,這說明陳平安早就知道他們的計劃他怎麽知道的


    可憐的棄子啊陳平安歎口氣坐回沙發上,你老板用你們做人情送給我,他把你們賣了你還對他忠心耿耿


    不可能斷指男大吼。轉瞬間臉色大變,你詐我


    船艙外走進一個黑衣人,手裏拿著一張紙,走進來交給司機。司機看一眼遞給陳平安。陳平安仔細看完,笑道:原來你是台灣當局的通緝犯啊。父母早亡無親無故,十年前犯事背了二十多條人命跑路。那我現在殺你更沒壓力了。不過我還想再跟你玩個遊戲,讓我猜猜你後來跑路到哪兒。


    陳平安笑眯眯的。腦子飛快轉動,半分鍾後突然冒出兩個字:荷蘭他想到錢誌名死後。任達容曾告訴過他,說將錢誌名從樓上丟下去的兩個凶手,乘快艇上了艘通往荷蘭的貨輪。


    不知所謂斷指男嘴上否認,可陳平安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慌亂,認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這件事,十有和超級新藝城無關


    你承認與否無所謂了,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陳平安一擺手,這兩人你們處理了吧。


    不要啊光頭男大驚,陳老大,陳先生,我知道我該死,可我還有父母妻兒要養,求你大發慈悲饒過我這回吧。我以後絕不敢再冒犯你老人家了


    陳平安看眼手中白紙:你今年剛退伍,是家中獨子。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雙兒女,一直靠你妻子打零工為生。你為他們著想,我能理解,不過你不懂,隻有你死了,他們才能夠安穩的活在世上。別這麽看我,想要加害他們的不是我。


    婦人之仁不成人形的斷指男此刻也不再隱瞞,陳平安,論殺伐果斷,你比我老板差遠了。你鬥不過他的,永遠也鬥不過這次算你運氣,沒想到你在台灣的勢力也這麽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是捍衛隊吧你到底什麽身份,竹聯突擊隊居然會替你辦事


    你告訴我你的幕後老板,我就告訴你原因。


    哼,等你死到臨頭,自然會見到我老板的


    你別說了光頭哭喊著,衝過去封堵斷指男的嘴,阻止他繼續惹怒陳平安。斷指男用盡全身氣力將光頭撞開:滾開你個慫貨,你家人早死光了,就在你出門之後。嘿嘿嘿,你老婆味道不錯,雖然皮膚糙了點,不過夠大下麵夠緊叫得夠浪,哈哈哈


    你騙我,你騙我光頭撲過去掐住斷指男脖子,快說你騙我


    啐你老婆是白虎,對不對


    啊光頭瘋了,雙眼通紅用盡渾身力氣,掐的斷指男開始翻白眼,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你和你的家人都見過他。如果今晚你成功過了,同樣會被滅口。陳平安歎口氣,暗歎躲在暗處的敵人心狠手辣。少言寡語的撲克臉都忍不住罵道:道上的規矩,禍不及妻兒,你們太過分了


    過分幼稚斷指男強撐著,並不反抗,可惜啊老板算錯一步,沒想到你在台灣,台灣的勢力也這麽大


    這是斷指男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他被光頭活活掐死。即使他已經死了,光頭還沒有發泄完自己胸中的悔恨,依舊掐著斷指男脖子,手上青筋繃起,指尖陷入斷指男脖子裏,滲出血來。


    十幾分鍾後,斷指男的頭軟軟耷拉著,脖子上血呼啦差。光頭將屍體往地上一丟,掄足了拳頭在屍體上猛錘兩拳,然後癱坐在地上,仿佛渾身氣力被抽空一樣,雙眼空洞:我害死了全家,你殺了我吧。


    撲克臉歎口氣,摸出匕首打算給他個痛快,陳平安攔住撲克臉:你就這麽死了,誰替你家人報仇


    報仇


    你以為他就是幕後凶手嗎他跟你一樣,也是個棋子,做的一切都是聽命於人,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光頭眼中恢複神采,燃燒著熊熊火焰:那個人是誰


    回來的路上,徐可一言不發,快到酒店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一句:老板,我決定了,給你當副導演


    這貨的思維還真是天馬行空啊


    陳平安心中感歎,也明白這是徐可用自己的方式表明態度支持自己。今晚沒嚇到吧


    我的膽量沒那麽小。徐可笑笑,底氣略顯不足,台灣這邊的人也太狠了,老板你以後還是少來台灣的好。他認為這是陳平安庇護旗下藝人免受黑惡勢力脅迫惹來的麻煩。


    香港,圈內人。


    陳平安輕描淡寫吐出的五個字,在徐可心中再度掀起軒然大波:老板,那你在香港豈不很危險


    不會的。經過這件事,我在香港和台灣都會很安全。


    徐可很快反應過來。陳平安在香港勢大,他們不敢動手,所以才趁著他來台灣參加金馬獎下手。失敗後,見識到陳平安在台灣的能量,陳平安再來台灣他們也不敢下手了。


    你怎麽知道今晚有人要殺你


    陳平安笑而不語,想到了早上那個電話。


    看到陳平安鎮定自若,徐可又問道:你知道是誰幹的


    沒錯,不過還有幾個問題沒搞懂,我會讓他再活一段時間。


    陳平安的強大信心,感染了徐可,令徐可心中的擔憂漸漸平複,很快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老板,捍衛隊是什麽


    吱


    正在開車的司機猛踩刹車,輪胎與地麵的摩擦發出刺耳之聲。徐可立刻反應過來:我不問,不問就是了。


    司機這才收回目光,眼神恢複平靜,繼續開車。


    老板,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陳平安無奈的看著化身好奇寶寶的徐可:你還有什麽問題


    你最後為什麽留下那個光頭


    陳平安笑了,笑得很開心。


    今晚之後,台灣再沒有什麽光頭,有的隻是一個複仇者。


    想害我的人,我亦不會心慈手軟,即便是香港總督又或者台灣總統,也要血債血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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