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華這段時間可謂風頭正旺,不僅在邵氏,還有無線。


    邵氏方麵,一部《英雄本色》,蓋過了同期所有電影,創下票房新高。隻從影院收入來看,邵氏賺的比黑馬國際還多,而且與黑馬國際合作後,邵氏賬麵好看多了。今年院線的盈利,甚至把去年的赤字都填補了。


    至於下麵員工的不滿,她毫不在意。哪怕是曾為邵氏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導演,抱怨她把最好的檔期都留給黑馬國際,違背了邵一夫曾經定下的,不與獨立電影公司合作的規定,她都嗤之以鼻。


    邵氏都打算清盤了,隻要能賣個好價錢,誰還在乎以前的規定?可惜的是黑馬國際發展緩慢,八九個月才拍了兩三部電影,如果能拍上十幾部,邵氏或許可以保留旗下院線這個穩定的利潤增長點。


    員工不滿意不要緊,隻要邵一夫滿意就行。她清楚潘笛笙有意收購邵氏院線,這段時間一直跟邵一夫商談。因為有黑馬國際出品的電影支撐,邵一夫在談判桌上穩占上風,咬定報價不鬆口。潘笛笙雖然感覺價格高,但並未改變主意,還在努力還價。


    無線方麵,前段時間亞視播出了《萍蹤俠影錄》,這部電視劇改編自梁羽生同名小說,由鬆仁玉米這對熒幕情侶聯袂主演,壓得無線喘不過氣來。方怡華適時拋出《流·氓大亨》,按照陳平安指定的演員,由邱嘉雄親自監製、導演。等到《萍蹤俠影錄》播完,無線立刻推出《流·氓大亨》,頓時引起轟動,收視率創出年內新高,把通過《萍蹤俠影錄》聚集不少人氣的亞視打回原形。


    兩方麵的成績,邵大亨都看在眼裏,對她大加讚賞。尤其是《流·氓大亨》力挽狂瀾,更是穩固了方怡華在無線的地位,得到不少中立高層的支持。


    電影《英雄本色》和電視劇《流·氓大亨》,還替無線捧紅了劉佳玲。最近一段時間,不時會有富家公子駕豪車等在門外,請劉佳玲吃飯,無線都打算增加劉佳玲的片約和戲份了。


    “恭喜啊安仔,《英雄本色》票房再創新高,明年的金像獎怕是要被你包圓了。嘖嘖,這還不到一年……後生可畏啊。”坐在對麵的陳平安,在方怡華眼中已經成了吉祥物。


    “方姨謬讚了。當初若非方姨給我機會,我也難有今日的成就,方姨大恩,小子銘記在心。”


    “好好,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這次來有什麽事?不會又要提前結算票房吧?”


    “票房不急,我是來送劇本的。”陳平安拿出厚厚劇本,放到方怡華麵前,劇本首頁寫著《黃金十年》四個大字。


    這部六十集的電視連續劇,被評為無線版《第四代》,在馬來西亞傳媒界評選的二十世紀華語電視劇集100強中列第31位。


    方怡華不動聲色拿過劇本,照例翻開第一頁,觀看上麵列出的演員名單。張兆暉、戚美軫、劉佳玲、張衛建、關力傑、歐陽振華……


    “你對我們無線的藝人還真了解啊。”


    “嗬嗬,一部電視劇的成功與否,演員也是因素之一。我從不習慣坑害合作夥伴,而且方姨對我有大恩,我自然要做到盡善盡美了。方姨,這可是我熬了好幾個通宵才寫出來的。”


    “那就謝謝你了。”方怡華把劇本鎖到抽屜裏,“聽說最近你正跟徐可合作,拍攝《刀馬旦》,什麽時候能殺青?趕得上聖誕節麽?”


    “肯定能趕上。不過我最近聽到一個傳聞,搞得我都無心拍戲了。”


    “哦,什麽傳聞?”


    “說是六叔打算結業邵氏,院線全都租給潘笛笙,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才是陳平安此行的真正目的!前兩天葉誌名詳細分析了邵氏現狀,並且對邵一夫和方怡華的性格也進行了分析,最後告訴陳平安,雙方合作過程中,邵氏與黑馬國際一樣,並非十足誠意,同樣藏著一手!


    要不說專業的事情必須由專業人才負責。陳平安頓時醒悟過來,趕工三天,完成了《黃金十年》的劇本,然後來見方怡華。


    潘笛笙本意的確是租,但因為邵氏與陳平安的合作,邵一夫隻賣不租,而且價格還略高於市價。


    方怡華皺眉道:“你從哪兒聽來的傳聞?這種小道消息你也相信?”


    “不信不行啊。”陳平安苦笑著,愁容滿麵,“方姨你也知道,我的黑馬國際隻是個獨立電影公司,能有今日全賴方姨支持。如果失去院線,我拍的電影到哪裏放映?嘉禾肯定不可能,金公主的雷老板或許會同意,但新藝城能答應麽?我可是搶了他們好幾次風頭。”


    “安仔啊,捕風捉影的事你毋需擔心。”


    “捕風作影麽?這可是德寶的人透露給我的消息。方姨,你就別瞞我了,就算要死,也得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


    陳平安說的很可憐,方怡華遲疑片刻點點頭:“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告訴你好了。潘笛笙的確有意租下院線,但邵爵士還沒同意,所以你不用杞人憂天,好好拍你的電影吧。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提前知會你的。”


    “那就多謝方姨了,我先告辭。”陳平安失魂落魄走到門邊,站在那裏好久,突然轉身回來,“方姨,如果我想買呢?”


    方怡華一愣:“你想買?你知道那麽多戲院要多少資金?你有那麽多資金麽?”


    邵氏院線共計16家,邵一夫叫價1.2億,平均每家戲院要價超過七百萬,饒是潘笛笙這種擁有自己事業的富家子弟,也覺得壓力倍增,遲遲無法決定。


    陳平安沒想要那麽多。邵氏旗下好多戲院都比較老舊,並不是全都位於繁華地段,沒必要全部買下。8家是他的底線,隻要能買下八家,他再購買兩三家獨立戲院,然後自己建四家新式電影院,有個十五六家就足夠了。


    他選出八家地理位置較好的戲院,報價七千萬,打動了方怡華。不過他說自己暫時拿不出這麽多錢,願意以《英雄本色》韓日及星馬票房作擔保,承諾明年五月份之前,付清尾款。如果到期無法支付,就算他違約,擔保金歸邵氏。


    這樣的條件,方怡華很動心。她做不了主,於是第二天陳平安在半島酒店的咖啡廳,見到了邵一夫。


    年近八十的邵一夫精神矍鑠,和陳平安閑話家常半個多小時,正事隻談了不到五分鍾,就答應陳平安提議,雙方簽訂正式合同。


    合同落定,陳平安長出一口氣,次日便在《東方日報》上,發出了“江湖籌金令”。


    他宣稱,自己準備投資一千萬美金開拍一部幽靈愛情電影,向港台兩地電影公司發出號召,召集他們投資,並且隻允許電影公司投資,概不接受其他公司的任何投資形式。


    這篇報道一經刊登,登時轟動全港,也將陳平安和黑馬國際再次推上風口浪尖。


    一千萬美金是什麽概念,那可是七八千萬港幣!開埠以來,香港什麽時候有過這麽大投資的電影?


    難道說黑馬國際打算進軍好萊塢?


    這是唯一的解釋,可聽起來未免太過可笑。


    邵氏和嘉禾都曾有過進軍好萊塢之舉,但人家也是在香港站穩腳跟,建立雄厚根基後,才徐圖西進。有過成功亦有過失敗,失敗之後並不會動搖在香港的根基。


    黑馬國際現在有什麽?


    一部《警察故事》,一部《好小子》,再加上一部《英雄本色》,就敢放出豪言,投資千萬美金進軍好萊塢……需知千萬投資在好萊塢不過是小打小鬧,陳平安這是又開始盲目膨脹了麽?


    鬼片就鬼片,還幽靈愛情片,這種題材換個名字能有多賣座?還整出個“江湖籌金令”,不就是錢不夠手嗎?


    好好的黑馬國際,陳平安這是非要把它折騰倒閉才罷休嗎?


    如果是嘉禾打算進軍好萊塢,又或者陳平安沒有在報紙上刊登所謂的“江湖籌金令”,那麽還不至於引起媒體如此高的關注。但現在,港台兩地媒體想不關注都不行,《東方日報》每天都會刊登陳平安的“江湖籌金令”,市民議論不停,幾乎達到街知巷聞地步。


    這次媒體們的態度不像《英雄本色》那麽直接,不過均表示出不同程度擔憂,《星島日報》斷言黑馬國際將成為香港影壇最璀璨的流星,跟陳平安建立默契的《東方日報》老板,都打電話詢問此事。


    前段時間大力支持陳平安的台灣媒體,也變了口風,希望陳平安能夠迷途知返,不要拿黑馬國際的命運做賭注,他們還期待著黑馬國際將來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問世。


    這些天陳平安成了港台兩地的記者眼中的香餑餑,隻要陳平安露麵,就立刻陷入記者包圍之中。《刀馬旦》的拍攝進度也受到一定程度幹擾,鍾楚虹拍戲時經常分心總是出錯,又把徐可氣的砸話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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