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張蔓玉,穿著旗袍頭發盤起成熟打扮,跟《警察故事》首映禮時一模一樣。要不是聽到她的聲音,陳平安差點都沒認出來。


    認出張蔓玉,陳平安有太多疑惑。例如張蔓玉為什麽這身打扮,為什麽會在他家,這麽晚在他家幹什麽以及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陳先生你回來了。”張蔓玉微笑問好,幫陳平安把尚各雲頓扶到沙發上,又給陳平安倒杯水,“我一晚上都在等你。”


    等我?陳平安皺眉:“你等我幹什麽?不是通知你明天去公司麽?你先別說話,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再說。你現在還演繹不出那種味道,太刻意了我看著不舒服。”


    “嗯。”張蔓玉不情願的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跑回陳平安的房間,看得陳平安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張蔓玉才從房間裏出來,卸了妝換成平常打扮,手裏抱著疊的整齊的旗袍,身上披著奇怪的外套,走到陳平安麵前。


    那外套明顯是件男裝,已經破爛,但是洗的很幹淨,看上去張蔓玉很在乎。令陳平安不解的是,那件外套他有點眼熟。


    “你這麽晚在我家幹嘛?”


    “等你啊,我說過了。”


    “那你告訴我你怎麽進來的?”


    張蔓玉一指靠在沙發上傻笑的尚各雲頓:“他給我的。”


    老尚?這個牲口!


    陳平安大怒,他一直都知道老尚很**,但沒想過這廝居然敢打張蔓玉的注意,而且看架勢已經得手了!


    一把揪住尚各雲頓衣領,陳平安咆哮道:“你個混蛋!說,你都幹什麽了!”


    “嗝……陳,你幹什麽……我們喝酒……”


    “喝你娘個腿!說,你和張……你為什麽把鑰匙給張蔓玉?”


    “張,張蔓玉是誰?哦,你說Maggie啊……嗝……她說來,來幫著收拾屋子,我想著,想著省事還省錢,就給她配,配了把鑰匙……”


    呼——


    尚各雲頓說道斷斷續續,陳平安好容易才聽明白,將其丟回沙發上,長出一口氣。他沒注意到,就在他逼問尚各雲頓是,張蔓玉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笑容。


    “陳先生,喝杯水壓壓驚吧。”


    纖纖玉手端著水杯伸到陳平安麵前,少女體香混著淡淡香水味道,陳平安忍不住深嗅一口。然則下一刻他就把張蔓玉的手推開:“你說什麽?什麽壓驚?”


    “你剛才是不是很憤怒,以為我和他之間有事情發生?你不用騙我,我感覺到你的憤怒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正好你在,我問你,張子揚找你簽約,你為什麽不簽?”


    “你轉移話題,是心虛了麽?”張蔓玉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簽約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願賭服輸我一定會和黑馬國際簽約,但是在簽字前,我有話要問你。”


    “你問吧。”


    “那天在火場,你為什麽要救我,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當時很危險,再晚一分鍾你可能就要陪我葬身火海了。”


    這丫頭……陳平安感覺到什麽:“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救你是因為你值錢,能給我帶來豐厚利潤,要不然怎麽不見我救別人?”


    “你為了錢,難道連死都不怕?”


    “當然怕了,當時我不是不知道麽!現在你問完了吧,明天去公司把合同簽了,不然小心我刮花你的臉。”陳平安又亮出指甲刀威脅。


    張蔓玉卻不怕了:“刮花我的臉,你怎麽利用我賺錢?”


    這話聽著,我怎麽像是個拉皮條的呢?“好了,這都十二點多了,我要休息,你走吧。”


    “我還有話要說!”張蔓玉突然撫摸手中旗袍,語氣惆悵,“陳先生,我這一生最喜歡的隻有兩件衣服,這件旗袍就是其中一件,你知道另外那件是哪件麽?”


    我哪知道去!


    “另外那件就是我身上披的外套。”張蔓玉將外套扯進懷裏,輕柔撫摸好似撫摸清人,看的陳平安滿身雞皮疙瘩,“這件外套的主人,是個大英雄,不論別人怎麽看,至少在我眼中是個大英雄。他為了救我險些葬身火海,為了救我自己受傷。雖然他不把救我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卻不能忘記,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那個人陪在我身邊,保護我,給我希望。陳先生,你明白麽?”


    嘶——這是以身相許的報恩節奏啊!陳平安倒吸一口涼氣,張蔓玉動情的看著他,讓他壓力倍增。


    “Maggie,我再跟你說一次,我救你純粹是因為你的潛在價值。如果你想報答我,那就在合約上簽字,然後好好拍戲替我賺錢。”


    “你撒謊!你要是不在意我,剛才為什麽會發怒!”


    “那是因為我不想看到未來的雙料影後夭折!太晚了,你早點回去,明天記得去公司簽約!”


    陳平安粗魯的將張蔓玉推出門外,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張蔓玉絕望的抱著兩件衣服順著牆滑下去,蹲在過道裏淚水盈盈無聲哭泣。


    一分鍾後,希望出現,房門打開了。


    “別哭了,我送你回去。”換了一身衣服的陳平安走了出來,“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宵夜?”


    淚水尚未幹涸,臉上重現笑容,張蔓玉抹掉眼淚:“你還是關心我。”


    “你是我的搖錢樹,我能不關心你麽?”


    兩人吃完宵夜,陳平安開車把張蔓玉送回宿舍。


    張蔓玉的宿舍不是很遠,是無線提供的,髒亂的街道老舊的樓宇吵雜的行人攤販,都預示著這裏的房租不會高,跟龍翔苑的檔次簡直天上地下。想想也是,以無線的吝嗇,提供給藝人的宿舍能好到哪兒去?


    陳平安下車,很紳士的替張蔓玉拉開車門:“你就住這兒?”


    “嗯。上去喝杯水吧陳先生?”


    這麽晚了……“好吧,正好我也渴了。”


    這樣的回答讓張蔓玉喜出望外,緊緊抱著生命中最珍貴的兩件衣服,和陳平安並肩走進樓道。


    雖然已經是淩晨一點,不少宿舍的燈都還亮著,時不時有無線藝人出入。無線拍戲很趕,比方說一部戲二十集,可能有四個導演在拍每人拍五集,演員們白天跟著這個導演出去跑外景,晚上要跟那個導演進棚拍戲,工資死低收工不定時,加班開夜車都是正常現象。


    陳平安送張蔓玉回來的時候,有不少藝人剛從片場回來,還有些藝人早回來一步,現在約了相熟的朋友下樓吃宵夜。例如剛剛吃完宵夜,送戚美軫和曾樺倩回來的梁朝緯、苗橋偉以及周星弛五個年輕男女正在樓下聊天,見到張蔓玉和陳平安後,五人熱情的打個招呼,盯著陳平安看了好一會,等到兩人上樓,五人立刻開始議論起來,議論陳張兩人的關係。


    不隻是他們,陳平安送張蔓玉上樓這一路,看到了許多熟悉而青澀的麵孔,好多都是後世影視劇裏常見麵孔,不過此刻還都蝸居在無線為她們提供的破爛宿舍樓裏。


    很多人見到他們兩人後,都會和張蔓玉打招呼。膽大的直接打趣陳平安和張蔓玉,矜持點的也在背後議論,陳平安保持著紳士笑容也不辯解,張蔓玉同樣微笑著走在陳平安身邊,甚至主動挽起他的手臂。


    “Maggie你回來了!”


    “咦,這是誰啊?你的新男朋友?”


    “是哪家的公子啊?”


    “好靚仔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錢。”


    “看他打扮不像富家公子,不會是Maggie倒貼的吧?”


    “噓,你們小聲點,誰說人家沒錢,我剛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們下車……”


    宿舍不大,張蔓玉的舍友不知道出去幹什麽了,宿舍裏暫時隻有他們兩人。宿舍裏麵比較亂,陽台上還搭著**褲,陳平安忍不住多看兩眼。


    “陳先生,喝水。”給陳平安倒杯水,張蔓玉開始收拾宿舍,“我住的地方條件比較差,比不上陳先生,讓陳先生見笑了。”


    “嗬嗬,你用不著妄自菲薄。跟著我,我保證將來你連半山的別墅都買得起。”


    跟著你?張蔓玉幽怨的看眼陳平安:“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現在我隻怕連這裏都快住不起了。”


    這是無線為員工提供的宿舍,張蔓玉不僅沒有跟邵氏續約,今年跟無線約滿的她,也下定決心離開無線,因此這間宿舍她很快就不能住了。


    想明白事情原委,陳平安笑道:“你不用在我麵前哭窮。明天老老實實去公司簽約,公司給你安排宿舍,條件保證比這兒好一百倍。”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蔓玉再次幽怨的看眼裝傻充愣的陳平安,問道:“公司有宿舍?在哪兒?”


    “旺角那裏我有套兩千三百尺的高檔公寓,現在沒人住你先住吧,就當作公司女藝人宿舍。”陳平安手裏的錢,大部分都買樓了,除了半山那邊的別墅,其他繁華地帶的高檔公寓拿出一兩套當公司宿舍還是沒有問題的,反正幾年之內他不會賣。


    又隨便聊了兩句,張蔓玉的舍友回來了,陳平安起身告辭,張蔓玉也不好挽留。


    陳平安還惦記著樓下可能的收獲,所以婉拒張蔓玉送他下樓,獨自一人離開。這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兩點,樓道裏基本上沒人了,宿舍的燈大多都熄滅了。


    可是當他經過一間宿舍的時候,宿舍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突然叫出他的名字:“請問,您是陳平安陳先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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