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紋懷人老成精,怎會看不出陳平安是衝自己來的?


    陳平安笑笑:“鄒先生不愧是鄒先生,晚輩佩服。不過晚輩的確是來找阿龍拍片的,隻是有些事情阿龍做不了主,所以晚輩才不得不劍走偏鋒激出鄒先生,還請鄒先生見諒。阿揚,拿兩百塊錢給那位先生,算是我賠償他的醫藥費。”


    鄒紋懷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盯著陳平安打量許久,說道:“後生仔,說出你的來意吧。”


    “我寫了個本子,想找阿龍主演,不巧我手裏缺少資金,所以就想麻煩鄒先生了。”


    “你缺少的恐怕不止資金吧?”


    “嘿嘿,鄒先生高見。老實說,除了本子和導演,我什麽都沒有,我的電影公司還在注冊中。”


    鄒紋懷和身旁的老者對是一眼,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後生仔,這樣的生意怎麽談?很抱歉,你的生意我們不做。”


    “鄒先生,我可是帶著誠意而來,您是影壇名宿,總不會讓我這個年輕人失望吧?”


    程龍冷哼道:“誠意?沒資金,沒人手,沒器材,公司還沒注冊下來,200萬片酬還沒有分紅,就這還要等到電影落畫後支付,這樣也算誠意?”


    陳平安撓撓頭:“這麽看來,我的誠意似乎的確沒多少。不過我的本子阿龍看過了,萬一將來他剽竊我的創作,我找誰說理去?鄒先生你說是不是?要不這樣吧,”說到這裏他一指尚各雲頓,“我這朋友以前在歐洲學過兩年空手道,不小心混了個中量級冠軍。阿龍也是練家子,你倆當眾較量一番,如果阿龍贏了,我二話不說拔腿走人,如果我贏了,還請鄒先生成全晚輩的電影夢。”


    “好啊,我答應你,不過我要是贏了,你要留下劇本!”


    “好,一言為定!”


    程龍和陳平安這邊剛達成一致,火星一群人咋呼起來。


    “憑什麽!”


    “你以為你是誰啊!”


    “就是,洋鬼子還想跟阿龍比試,他算老幾啊!”


    陳平安吼道:“怎麽,比人多啊?矮牛,打電話叫人,半個小時之內,我要讓這個公司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都住嘴!”鄒紋懷是什麽人,很敏銳的發現問題關鍵,“阿龍,你對他的本子感興趣?”


    程龍遲疑片刻,附身在鄒紋懷耳邊嘀咕一陣。後者聽得雙眼放光,看向陳平安:“後生仔,能否讓我看看你的劇本?”


    陳平安一指程龍:“自從他看過劇本後,就一直沒有還我。鄒先生,你說我的顧慮有錯麽?”


    程龍臉上一紅,從懷裏掏出劇本遞給鄒紋懷,後者翻開劇本先是一愣,然後讚了句“好細致的劇本”,就一言不發的翻看劇本。


    他看得比較快,二十多分鍾後,他將劇本放在桌上,揮手道:“阿龍,讓他們都出去。”


    程龍把火星一群人打發出去,鄒紋懷看向陳平安的目光變了:“後生仔,我還從沒見過如此精細的劇本,哪怕好萊塢的劇本都沒有你做的精細。聽阿龍說,你是從洛杉磯回來的?”


    “嗯。”


    “以前當過編劇?”


    “算是吧。”


    “拍過電影?”


    “算是吧。”


    “以前學過?”


    陳平安點頭道:“我曾經在片場打雜,拍電影那一套基本都懂。”他說的是他上一世,什麽場記劇務道具等等可不就是打雜?到最後他混到導演,拍戲的每個環節他都門清,要不然最後能成為唯一非科班出身的新銳導演?


    “打雜?”鄒紋懷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覺得這部戲拍出來後,票房會如何?”


    “坐三望一吧。”


    “噗!”坐在鄒紋懷身旁的老者正在喝水,聞言一口水噴了出來:“後生仔野心倒不小,不過最好多讀些書,那叫坐三望二。”


    “如果我沒猜錯,您是何貫昌何先生吧?我承認我有野心,不過我有實力匹配我的野心。至於是坐三望二還是坐三望一,嗬嗬,你不懂的。”


    何貫昌是程龍的義父,二人情同父子。不說別的,隻說陳平安給程龍開出的兩百萬片酬,就讓他感到是個侮辱。有機會他自然要敲打陳平安。


    他還想開口,卻被鄒懷文攔下了:“老何,你少說兩句。後生仔,從這個劇本上,我能看出你對電影的真誠。我願意出資一百萬,換取你公司五成的股份。另外這部電影的投資,由嘉禾負責,以後你拍電影,不論資金、演員還是人手、器材,嘉禾都能提供。怎麽樣?”


    何貫昌、程龍父子,包括王京都倒吸一口涼氣。鄒懷文這番話代表了他對陳平安的認同,而且在嘉禾能享受如此優惠條件的,隻有程龍的威禾電影公司以及曾經的洪金保的寶禾電影公司。


    三毛現在和潘笛生組建德寶,難道鄒先生是打算讓他頂替三毛的位置?何貫昌和程龍如是想到。


    王京則在思考:我要不要把他拉到邵氏呢?


    矮牛和張子揚聽不太懂,尚各雲頓卻是心中安安激動,如此一來他就不愁沒有電影拍了!


    “鄒先生的意思是,今後我的電影公司成為嘉禾的衛星公司,我可以這樣理解麽?”


    鄒懷文點頭:“沒錯。”


    “多謝鄒先生提攜。”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陳平安答應下來的時候,他突然來了個神轉折,“不過我拒絕。”


    “為什麽!”別說何貫昌、程龍、王京了,就連鄒紋懷自己都難以理解。在他看來,嘉禾的衛星公司製度,最合適那些初涉影壇懷揣夢想的年輕人。


    陳平安起身,身形挺拔:“因為我是陳平安,我要建立自己的王國,而不是做誰的依附!”


    何貫昌就是看不慣陳平安,立刻出言打擊:“年輕人有野心是好的,但貴在有自知之明。還‘王國’,你隻看見每年電影公司開個不停,可你是否知道,每年有多少電影公司倒閉?”


    “何先生,我說過了,我有能力實現我的野心,不用多久你就會看到!”


    鄒懷文拍拍何貫昌的手背,又衝陳平安擺擺手:“後生仔你先坐下,將來如何是將來的事,我們現在談論的是你手裏的劇本。我的提議你不同意,但如果按照你的要求,嘉禾出錢出力,到最後能得到什麽?這樣恐怕不符合互惠互利的生意原則吧?”


    “我當然不會讓嘉禾吃虧的,我可是個講究人。”


    陳平安為嘉禾列出的好處不少。


    首先,這部戲能夠為程龍開創出一條新的戲路,會成為香港動作電影的裏程碑。片中突破人體極限的高難度動作,會讓程龍和他的程家班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其次,這部戲中的飛車、爆炸等特技效果,完全符合好萊塢元素,將來香港上映後,可以拿到美國尋求發行,也算為程龍打入好萊塢的又一次嚐試。


    再次,這部戲可以拍成一個係列電影,拍個五六七八集都不是問題。這年頭係列電影的殺傷力很大,像新藝城的《最佳拍檔》係列,這兩年把嘉禾壓得死死的。而嘉禾正準備用《福星》係列與之對抗。如果再多一個賣座的係列電影,不說能否打壓新藝城勢頭,至少票房有了保證。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陳平安許諾,這部片子拍完後,他不會拍續集。一年之後,假若程龍有興趣拍續集的話,他將以一塊錢的價格將版權賣給對方。


    “一塊錢?”


    陳平安羅列了嘉禾將會得到的種種好處,可滿屋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最後一條。不管是嘉禾的人還是陳平安的人,不管是老謀深算的鄒紋懷,還是鬼馬的王京,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陳平安最後一句話。


    一塊錢,他究竟是看好新戲票房還是不看好?


    陳平安最後的這個決定,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向來以講究人自居。他的新片,本來就屬於威禾電影屬於程龍,他隻不過提前一步弄出來而已。借此掘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就行了,沒必要把人家的勞動果實都搶走。再者說了,他對鄒紋懷和程龍還是懷有一定敬意的,不想把雙方關係弄得太僵。


    “鄒先生,這些夠麽?最多投資的錢算我借的,我按月支付利息如何?”


    陳平安亮出自己的誠意,鄒紋懷反倒遲疑了:“利息什麽的好說。後生仔,我看得出你對這部戲投入了極大心血,那麽導演以及演員你有想法了麽?”


    “導演是我。男主角自然是阿龍了,兩個女主角,一個是林清霞,一個是張蔓玉。”


    導演的人選,讓鄒懷文和程龍既放心又擔心。放心是因為導演不是王京,他們都看得出來,王京並不適合這部戲的風格;擔心則是因為他們不確定陳平安的導演水平。


    兩個女主角的人選還不錯,嘉禾方麵很讚同。林清霞是台灣票房的保證,而張蔓玉,鄒紋懷知道陳自鏹基本上已經說服對方,明年就能加入嘉禾。


    鄒紋懷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沒什麽理由拒絕了。


    何貫昌突然插了一嘴:“要是這部電影賠了怎麽辦?”


    “賠?哈哈哈哈,何先生你太愛開玩笑了。你可以問問鄒先生和阿龍,看這部片子會不會賠。”


    鄒紋懷注意已定,輕咳一聲說道:“後生仔,嘉禾答應你的條件,這部戲的名字叫什麽?”


    “《警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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