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舒追著沈墨,進屋又追著出來,兩人繞著院子跑了一圈。


    再次來到門口時,戚雲舒都已經有些氣喘,論體力他還是遠不如沈墨。


    兩個大人玩得開心,那孩子就更加開心了,見著戚雲舒一直追著他們跑,那孩子咯咯地笑著,笑得臉頰都通紅。


    玩夠了,鬧累了,兩人才總算停下來,繼續去看那些人送來的裝飾。


    除了燈籠和對聯之外,也還有門神之類的東西要貼,戚家院子不小,要把所有的地方都貼滿,要費些力氣。


    就算管家把府中的下人都叫過來幫忙,裝點完所有的地方時,你已經是傍晚。


    院子裝點完,氣氛有了改變,以前這院子因為已經有段時間,看上去有幾分老氣沉沉。


    如今卻煥然一新,在那些燈籠對聯的襯托之下,整個院子顯得喜氣洋洋。


    戚雲舒對自己的布置很是滿意,裝點完之後,他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回來時臉上都帶著笑意。


    那會兒沈墨正坐在院子裏,抱著懷中的孩子逗弄,和那孩子玩得正開心。


    “我還讓人送了許多鞭炮煙花過來,過年的時候全部放了,肯定熱鬧。”戚雲舒在沈墨身旁坐下,他從旁邊拿了茶杯給自己倒上一杯。


    忙了一下午,他已經有些口渴。


    “你要放鞭炮?”沈墨就著戚雲舒放下的茶杯也喝了一口,陪著孩子玩了一下午,他也有些渴了。


    “大過年的,肯定要放,辭舊迎新呀!”戚雲舒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他一直注意著其他的那些人,聽他們說要怎麽過年,就他所知,幾乎所有人家都會準備鞭炮煙花。


    以前戚雲舒到從未注意府上有沒有放過鞭炮,這些事情那時候都是管家在管,就算管家跟他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沈墨聞言,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


    這孩子逐漸長大後,越發像個正常的孩子,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清醒的時間比往常長了不少,就好像想要把以前安靜的時間都補上似的。


    “怎麽?”戚雲舒疑惑地問道。


    “到時候拿到前麵去放,不要嚇到孩子。”沈墨道。


    戚雲舒聞言這才想起來,這孩子還小,鞭炮聲大,是得小心一些。


    “那要不我讓人退回去算了?”戚雲舒猶豫地看著孩子,不放鞭炮雖然有些遺憾,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不缺這一點。


    “那倒不用,到時候注意一些就好。而且到時候大家都在放,聲音肯定不會小。”沈墨道。


    這也是過年最讓人討厭的地方,沒完沒了的鞭炮聲,有時候吵得都讓人煩躁。


    戚雲舒點了點頭,他把那孩子接過去抱著,那孩子已經玩了許久,有些困了,被戚雲舒抱著之後便打起了哈欠。


    戚雲舒抱著他哄了片刻,那孩子便乖乖地睡了過去。


    戚雲舒把他抱進屋放在了搖籃中,又在旁邊坐了片刻,這才出門來。


    他來到沈墨身邊坐下,又拿了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順道替沈墨也滿上,然後兩人便在院子當中靜靜的坐著。


    並無言語,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靜閑逸。


    眼見著過年,馮家戚家兩邊都已經按照往年的慣例開始年休,按道理來說他們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番,其實卻不然。


    前段時間他們在參加那集會,一直出門在外,許多事情來不及處理。


    如今他們回了這邊,有了空閑,那些堆積著的事情便全部都搬到了這戚家大院。


    沈墨這邊,這段時間下來,已經累積了不少拜帖。


    對於這些拜帖,能拒絕的沈墨都拒絕了,不能拒絕的,他也改了時間。但即使如此,寄送過來的拜帖依舊未少過。


    除了拜帖,沈墨也還有生意上和學堂的事情要處。


    生意上暫且不說,學堂那邊雖然已經把學員都遣回家過年,但倉庫旁邊的學堂修建卻還在進行,許多事情都需要沈墨做決定。


    學堂這邊的事情沈墨處理完時,戚家大院那邊卻有人送來了好幾大箱的書冊,看得沈墨瞬間就頭痛起來。


    前院,戚雲舒正指揮著眾人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沈墨見狀,連忙走了上去詢問這又是什麽東西。


    “這些都是賬目。”戚雲舒道。


    “賬目?”沈墨不解,哪裏來這麽多賬單?


    “自然是生意上的。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查賬,如果不查賬,下麵的人亂做賬或者吃回扣怎麽辦?”戚雲舒道。


    沈墨聞言,一張臉瞬間哭喪起來。


    沈墨又看了一眼還在往下麵搬箱子的那些人,見著他們的動作一直未停,他整個人都耷拉著,有氣無力的。


    見著沈墨臉上那苦哈哈的表情,戚雲舒忍不住笑了起來,“明天還會再送一批過來。”


    戚雲舒話說完,不等沈墨苦大仇深地看向他,他就又補刀,“這些還隻是原本戚家這邊的,馮家那邊的,我讓他們過完年再送來。”


    本來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沈墨,瞬間沒了力氣,隻想回房倒頭大睡。


    這麽多的賬單要一一核查,還不知道要查到什麽時候,光是想一想就讓人頭痛。


    “過年前查得完嗎?”沈墨不抱希望地問道。


    “應該可以吧!”戚雲舒不是很確定,“我往年開始查的時間都比較早,查到過年剛好,今年延誤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延誤,往年戚雲舒一個人管理整個戚家的時候,也是這段時間查賬。


    隻不過那時候他並不過年,也就不需要為了大年夜那幾天特意騰出時間。


    沈墨耷拉著肩膀,無力地歎息一聲。


    戚雲舒那邊又道:“過完年之後,還會有一場年會。”


    年會一般是在年前就要開,但戚雲舒都是放在年後,他一般不在年尾時找眾人麻煩,讓眾人能過個好年。


    戚雲舒之所以如此,倒不是他有多好心,而是這樣的做法間接也算是一種威懾。


    真想要在賬目上做手腳,就要做好年後被查的心理準備。


    戚雲舒過年這段時間核對賬目,過完年再開年會,賬目有問題的那些人,這個年也別想過好,整個過年不提心吊膽就不錯了。


    沈墨聞言越發苦不堪言,但還是乖乖在那些人把箱子卸下來之後,跟著戚雲舒去了書房。


    賬目的核對並不容易,並不是看上一眼便能行,有時候還要把整筆賬目重新算一遍。


    算賬沈墨沒有問題,可連著好幾天不停歇的算賬,就讓人有些難受了。


    接連在書房當中做了幾天之後,沈墨站起來時,都能聽見身上骨頭叫囂著難受的聲音。


    戚雲舒倒像是對這些毫無感覺,他手上的算盤就沒停過,啪啪的聲音不斷的在書房當中響起。


    沈墨核對完一箱子賬目時,戚雲舒那邊都已經核對完兩箱。


    沈墨出門,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喘氣那會兒,戚雲舒已經讓人把第三箱都打開。


    轉眼便是五、六天,五、六天後,街上的店鋪都已經關門時,那被送來的賬目才總算被核對掉一半。


    沈墨核對完一箱賬目後,他放下了筆和算盤,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向著後麵伸長了手,舒展身體。


    越是接觸得深,沈墨越是發現,做生意這種事情真的不是誰都能做得來。


    別的不說,光是那些賬目就能累死一批人,也不知道往年戚雲舒一個人,是怎麽把這些賬目都看完的。


    沈墨正在心中感慨,肩膀上便突然傳來一道力道。


    沈墨抬頭朝著那邊看去,隻見戚雲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戚雲舒手放在了沈墨的肩膀上,他手指用力,正替沈墨按摩著。


    “很累?”戚雲舒問道。


    “是有點。”沈墨把手覆蓋在了戚雲舒的手背上,握住了他的手,“你往年都是一個人查?”


    “這會兒大家都回去過年了。”戚雲舒道,“其實習慣了也都還好。”


    戚雲舒本可以不用這麽累,隻是他是雙兒,所以戚家和其他三家管理模式微有些不同,很多地方都需要戚雲舒親自來。


    這樣累雖然是累,但從之前的事情來看,也確實是挺有用,否則當初戚家早就已經一盤散沙。


    沈墨聞言,心中有些心疼,他握著戚雲舒的手緊了幾分,一時間不知應該說什麽好。


    戚雲舒卻並未準備再繼續糾結這些事情,他又替沈墨揉了揉肩膀後,道:“今天要不就休息吧!”


    沈墨聞言,倒是有些想要偷懶,隻是看了一眼旁邊還有一半的那些賬目,卻隻得硬著頭皮搖頭,“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戚雲舒一眼就看出沈墨的逞強,他笑著說道:“沒關係,再說現在也已經快過年了,你不想出去逛逛?”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街上現在都一大變的模樣。


    張燈結彩不說,平時開著的店鋪也都關了,別有一番不同。


    沈墨聽著有幾分心癢,戚雲舒見狀,索性拉了人就往門外走去。


    兩人出了門,來到街道上。


    沈墨看著麵前那有不同的街道,他深吸了一口氣,讓冬日的寒冷充滿他的胸腔。


    如今已臘月二十出頭,是真的到了年尾,好些人家都已經走開始周親訪友走動起來,鎮上多了好些生麵孔。


    戚雲舒與沈墨順著街道往前走時,都在街上看見了好幾家在門前擺著桌子的人家,地上還有鞭炮紙,看樣子應該是才請了客。


    那些人家門前,大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則是圍著轉圈,你追我打,嘰嘰喳喳。


    空氣中彌漫著放了鞭炮後的火藥味,隱約中,還透著幾分酒氣。


    沈墨看著那幾個小孩,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他們的孩子,他有幾分好奇,那孩子長大之後會是什麽模樣。


    走在沈墨身旁的戚雲舒見沈墨一直沉默,以為他還在想賬本的事情,他打破沉默,道:“明年要立新的規矩了。”


    “嗯?”沈墨被拉回注意力,看向了戚雲舒。


    “馮家那邊和我們這邊都是,如今和以前已經不同,有些規矩也得改,有些規矩得立起來。”戚雲舒道,他腦海中想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你指什麽?”沈墨問。


    “馮家那邊和我們這邊生意上有些製度不同,年後開年會時,得通知下去改了……”戚雲舒談起生意上的事,整個人氣質都變了,他眼中多了幾分精明。


    沈墨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恍惚間,從戚雲舒的臉上看出了幾分當初的英姿煥發。


    那時候的戚雲舒就像如今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馮家那邊利益分紅的方式和我們這邊好像也有些不同,這些都得統一起來,否則時間久了肯定會出問題的……”


    “隻不過這恐怕不容易,特別是一些老人老鋪子,肯定不會隨便同意更改分紅方式……”


    “原本戚家這邊的產業也是,如今和以前不同,你當家,有些事情倒是可以放手,讓下麵的人去辦,不用再像以前一樣事事親力親為,不過人選……”


    戚雲舒說著說著,眉頭便緊皺起來。


    他腦子轉得快,不用多久又想到了解決的方案,不過具體的實施,他卻還在猶豫。


    一旦動了馮家那些人的利益,到時候肯定又會迎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至於能幫忙做事的人選,戚雲舒心中倒是有幾個,餘岩就不錯,不過具體的還要上手才知道行不行。


    沈墨一直側頭看著戚雲舒,他對馮家那些人怎麽想一點都不感興趣,讓他覺得有趣的是戚雲舒臉上的表情。


    戚雲舒麵上一會兒滿是愁雲,一會兒又精光浮現,煞是有意思。


    “……你到底有在聽我說話嗎?”戚雲舒說了半天都沒見沈墨有動靜後,他回頭看向沈墨。


    “什麽?”沈墨回神。


    戚雲舒嘴巴張了張,知道他剛剛說了一堆,沈墨一句都沒聽進去,他有些氣呼呼的。


    但最終戚雲舒隻是長歎一聲,他道:“算了,先不說這些了,這些過完年再說吧!”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戚雲舒的注意力便被街道上那些人引了過去。


    看著在街上跑來跑去的那些孩子,戚雲舒視線一直追隨著他們,是也有了沈墨剛剛那一樣的想法。


    兩人順著街道一直往前走,直走到街道的盡頭。


    “回去吧!”戚雲舒道。


    沈墨點了點頭。而後,兩人又順著來時的街道,一路往回走去。


    重新回到家,兩人又一頭紮進書房,這一忙又是五、六天的時間,直到徹底的把那幾箱子的賬本都看完。


    核對完最後一本,沈墨扔了算盤就出了門,片刻都不想在屋裏久待。


    戚雲舒見著沈墨那逃一般的速度,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把自己桌上的賬本以及筆墨都收好之後,又去沈墨那邊幫著把東西都收好。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戚雲舒才出門去。而那時,沈墨已經抱著孩子在那玩起來。


    兩人埋頭苦幹十來天,幾乎就沒什麽時間逗孩子,早就已經想得緊。


    沈墨抱著孩子一陣膩,見戚雲舒過去後,他把孩子讓給戚雲舒抱著。


    他自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了戚雲舒的身旁,與戚雲舒一起逗弄那孩子。


    小孩最好玩的便是這會兒,肉嘟嘟的小臉,怎麽看都這麽可愛,讓人恨不得多親兩下。


    忙完了賬本的事情,沈墨本以為接下去便是休息的時間,誰知道事情卻並沒有完。


    他才把那算盤扔下,手上都還酸著,戚雲舒那邊卻已經又張羅起來,讓院子裏的人開始大掃除。


    大宅院住著倒是舒服,但真的搞起大掃除來,卻讓人有些火大。因為院子大,也就代表著事情多。


    鎮上的這宅院比不上青城那邊的大,可事情卻一點沒少。


    特別是在因為過年,院裏不少下人的都告假回去了的情況下,事情就更多了。


    偏戚雲舒還格外來勁,他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個竹竿,滿屋子的弄蜘蛛網。


    把抱著孩子的沈墨從這屋攆到那屋,又從那屋攆到院子……


    抓到了大的,還會拿到沈墨這裏來讓他看,沈墨抵不住他的熱情,隻得夾著尾巴抱著孩子往院外跑。


    家裏有人發瘋,沈墨便抱著孩子去絡腮胡子那兒避難,直到把那絡腮胡子都弄得一臉的疑惑,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沈墨才不得不停止往外跑。


    就這麽折騰了有五、六天後,戚雲舒總算心滿意足,放過了屋裏那些蜘蛛也放過了其他人。


    搞完大掃除,當天夜裏,沈墨蓋著被子放鬆了身體。


    他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然後迎接難得的假期,就聽身旁戚雲舒有些興奮的聲音傳來。


    “你說要不要把屋上的瓦片也順道翻新一下?這瓦片好像也已經有些年頭了。”戚雲舒說著好像還有些懊惱,恨自己沒能提前兩個月準備。


    都已經快睡著的沈墨聽著戚雲舒的話,他睜開了眼。


    “柱子上的漆也應該……”戚雲舒興致勃勃的話還沒說完,身旁的沈墨就已經一個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


    沈墨幽幽地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戚雲舒。


    越是臨近過年,戚雲舒就越是興奮,就連管家都曾經感慨過,戚雲舒最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好像恨不能把整個宅院都重新裝修一番。


    “你幹嗎?”戚雲舒動了動身體,沈墨的突然靠近讓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開始加速。


    “我不在乎這些。”沈墨低沉的嗓音在戚雲舒耳邊響起。


    “什麽?”戚雲舒有些不明白沈墨的意思。


    “我說我根本不在意這些。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其它的什麽都無所謂。”沈墨認真地說道。


    他直視著戚雲舒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要透過他的眸子望進他的心裏。


    戚雲舒聽著沈墨的話,他眼睛微微瞪大,但隨即卻有幾分閃躲,“我也隻是隨口說說……”


    沈墨伸手捏住戚雲舒的下巴,讓他回過頭來與自己對視,“那你怕什麽?”


    戚雲舒最近一段時間,整個人都興奮的有些過了頭,不光是管家察覺到了,沈墨也察覺到了。


    隻是沈墨察覺到的不隻是興奮,還有幾分不安與害怕。


    他不知道戚雲舒在害怕不安什麽,但他最近一段時間到處折騰,應該都是為了掩藏那不安。


    “我……”戚雲舒嘴巴微張。


    “還是你想說你沒有害怕,隻是我的錯覺?”沈墨毫不客氣的點破。


    戚雲舒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再說話,他隻是看著沈墨。


    戚雲舒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沈墨,用視線描畫著沈墨的眉眼,好像恨不得要把沈墨印刻在靈魂深處。


    “到底怎麽了?”沈墨俯下身去,吻了吻戚雲舒的唇。


    回應沈墨的,是戚雲舒的擁抱。


    戚雲舒向上揚起身體,緊緊的把沈墨抱在了懷中,他手臂用力,像是恨不能把沈墨鑲進他的身體當中,讓兩人融為一體。


    沈墨放鬆了身體,整個人都壓在了戚雲舒的身上,他任由戚雲舒抱著,輕聲問道:“到底怎麽了?”


    好半晌後,戚雲舒有些沉悶的聲音才傳來,“我們以後也還會在一起過年對不對?”


    沈墨腦袋轉動,卻沒能看到戚雲舒的臉,戚雲舒抱得太緊。


    “那是當然。”沈墨就著那姿勢回道。


    “一直一直一起過?”戚雲舒聲音依舊沉悶,隱約間還帶了幾分顫抖。


    “你到底怎麽了?”沈墨不解,“當然會一直一起過。”


    “年年都一起?”


    “你要天天過都行。”沈墨向上撐起身體,附身看著戚雲舒的臉。


    戚雲舒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好像有些感動,又好像有些難受。


    “出了什麽事?告訴我。”沈墨聲音放輕,幾乎是在戚雲舒耳邊輕喃。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害怕。”戚雲舒的聲音傳來,“如果你哪天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不會的。”沈墨好笑,他都覺得戚雲舒是不是忙壞了腦子,“我怎麽會不喜歡你,更喜歡你都來不及。”


    “真的?”戚雲舒緊張地看著沈墨,眼中帶著幾分執著,就想要一個答案。


    “真的!”沈墨肯定地點頭。


    “那你抱我,現在就。”戚雲舒道。


    沈墨又點了點頭,他點著點著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戚雲舒臉上早已經爬滿紅暈,他張了張嘴,剛剛脫口而出的話,現在卻有些說不出口。


    “再說一遍。”沈墨聲音都變得沙啞,他早已經口幹舌燥。


    沈墨看著戚雲舒的視線像是要著火似的滾燙,戚雲舒被他看得身體都輕顫起來。


    “現在就要我……”戚雲舒的聲音自他口中傳來,話還未說完,剩下的話便已經被沈墨含入口吞入腹中。


    戚雲舒都如此了,他哪裏還忍得住。


    沈墨動作帶著幾分瘋狂,戚雲舒也以同樣的瘋狂回應著,他恨不能咬在沈墨身上,把沈墨吃進肚裏。


    轉眼間,就已經是臘月二十八。臘月二十八,又稱臘八節。


    這天一到,年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按照習俗,臘八要發麵,要準備過年的主食材料。


    小鎮這邊的風俗是要在這一天把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出來,二十九也是,三十這天,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直接下鍋便行。


    府中有下人,這些事情輪不到他們做。


    沈墨和戚雲舒兩人起床後,便端著之前戚雲舒從外麵帶回來的零嘴,坐在了點著爐火的大廳中,吃著零嘴聽著外麵的動靜。


    今年的年老天爺心情好,天氣一直很好,沒見一天陰天,更不見下雨。


    天氣雖然還是有些冷,風刮過時依舊刺骨,但看著院子中那白燦燦的陽光,還是會讓人心情大好。


    院子中不少地方都搭了架子,上麵曬著衣服被子,這些年前就已經曬過,不過最近天氣好,管家又讓人拿了出來。


    特別是那孩子的小被子小衣服,每一件都被拿出來曬,因為曬過的衣服穿著才暖和。


    他們這邊的天氣潮,如果不是這樣的好天氣,衣服是曬不幹的,就算掛在外麵風吹幹了,也依舊透著幾分潮。


    沈墨與戚雲舒兩人坐在屋裏,看著門外白燦燦的陽光,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戚雲舒坐在一旁,時不時便用手指捏一顆酸梅扔進嘴裏,看得一旁的沈墨都覺得牙疼。


    戚雲舒特別愛吃酸的東西,自從閑下來,戚雲舒就把所有帶酸味的零嘴都找了出來,大碟小碟的裝了許多盤。


    “你要嚐嚐看嗎?”戚雲舒察覺沈墨盯著他,他回過頭來。


    “不用。”沈墨想都不想便拒絕。


    戚雲舒聞言,低頭在麵前的盤子當中選了片刻,選出了一顆看著果肉格外厚實的果脯,遞到了沈墨的嘴邊,“這個不酸。”


    沈墨看了一眼那果脯,有些猶豫。


    “真的不酸,這種果肉多的很甜。”戚雲舒又把果脯往前遞了遞。


    沈墨這才張開嘴,把戚雲舒指尖的果脯含進嘴裏。


    唇瓣和指尖觸碰,沈墨看了過去,戚雲舒這像是觸電般收回了手。


    “不酸吧?”戚雲舒像是邀賞的小狗,毛茸茸的尾巴在他身後努力地搖晃著。


    沈墨咬了一口那果脯,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充滿整個口腔,依舊有些酸,但就像戚雲舒說的那樣,也很甜。


    沈墨點了點頭,“是挺甜的。”


    戚雲舒得了誇獎,身後的尾巴搖得更加歡快了。


    他立刻騰出一個小碟子來,在所有的果脯當中挨著挨著篩選起來,要把不酸的全部選給沈墨。


    沈墨吃著口中的果脯,看著戚雲舒的動作,他本想讓戚雲舒不要選,他不吃。


    但看著戚雲舒那一臉認真的表情,沈墨伸手拿了一塊他已經選出來的果脯,扔進了嘴中。


    戚雲舒把所有看著比較甜的果脯都選了出來,單獨留給沈墨,然後自己吃那些酸的。


    沈墨坐在一旁,看著他一塊接一塊不停地吃,視線又不禁落在了戚雲舒的肚子上。


    戚雲舒這麽能吃,真的讓人懷疑是不是懷孕了。


    沈墨這麽想著,他伸出手去,摸在了戚雲舒的肚子上,那裏他昨夜也摸過,沒沈墨異樣的感覺。


    “你做什麽?”戚雲舒突然被摸了肚子,他把兩隻手都舉了起來,低著頭看著在自己肚子上沈墨的手。


    “就是想摸摸看。”沈墨道。


    戚雲舒抬頭看向沈墨,見著沈墨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就明白過來,他拍開沈墨的手,“別鬧。”


    臘八之後,二十九那天,戚雲舒起床之後就搬了一堆東西出來。


    他搬出來的全都是給那孩子準備的新衣服,有合適這個時候穿的,也有再大些的時候才穿的。


    他在一堆衣服當中選來選去,最終選中了一套看著比較順眼的,然後便在那孩子的身上折騰起來,要給那小家夥試穿新衣服。


    沈墨在旁邊看著,看著那小家夥被戚雲舒穿得紅彤彤的,就連腳上腦袋上也都穿上戴上了紅色的鞋和帽子。


    小家夥皮膚白,臉上還肉嘟嘟的,這麽一穿,整個就跟牆壁上貼著的那招財進寶的童男童女一個樣。


    “這件怎麽樣?”戚雲舒忙了半天後,把孩子舉了起來給沈墨看。


    “好看。”沈墨點了點頭,神情格外的真摯。


    戚雲舒聞言,把孩子放在了腿上,又仔細地看了看,似乎有點猶豫。


    “要不戴旁邊那個有耳垂的帽子,那個比較好看,還保暖。”沈墨趕緊開口。


    戚雲舒聞言,拿了旁邊的帽子替那孩子戴上,這帽子一戴上,戚雲舒好像滿意了,他欣慰地點了點頭。


    沈墨見著這一幕,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順道也向戚雲舒懷中的那孩子投去同情的一眼。


    反正結果都是被穿得紅彤彤的,與其把那麽多衣服一件件的試過去,還不如就穿這件。


    選到了滿意的衣服,戚雲舒把孩子放到了一旁的床上,開始收拾被他翻出來的那些衣服。


    沈墨見他如此,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一口氣才吐完,卻見戚雲舒回過頭來看著他,“你明天穿什麽?”


    沈墨聞言嘴角一抽,連忙轉移話題,“你要不去廚房看看他們準備了些什麽食材?如果不夠,現在添還來得及。”


    戚雲舒一想也是,今天可都二十九了,明天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戚雲舒要往門口走,走出一步又看向了一旁床上的孩子。


    沈墨見狀,連忙道:“我來帶就好。”


    戚雲舒聽了,這才放心的出門去。


    戚雲舒出門後,沈墨抱著那孩子也跟著出了門,隻是他去的地方卻並不是廚房那邊,而是與廚房相反的另外一個方向。


    沒多久之後,沈墨就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房間前。


    那房間的大門鎖著,沈墨從懷中掏了把鑰匙把門打開。


    進了屋,沈墨把大門敞開,然後從旁邊拖出一個搖籃來,把孩子放了進去。


    把孩子放好,沈墨又去一旁把暖爐裏麵的炭火生了起來,確定屋子裏的溫度不會太低。


    做完這些,沈墨走到一旁桌前坐下,他盯著麵前桌上放著的東西看了起來。


    桌上放著的,是他之前從外麵帶回來的那一塊樹根。


    樹根現在和以前已經截然不同,上麵髒兮兮的樹皮和泥巴都已經被清理幹淨,露出了裏麵木頭的本色。


    這兩天有空的時候,沈墨已經把上麵一些多餘的枝條也一並去掉,如今剩下的,都是能用得上的。


    沈墨坐在桌子前盯著那樹枝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從旁邊拿了鑿子和錘子起來,準備大概修出一個雛形。


    沈墨要做的是一個多麵的雕刻,每一個麵呈現的景色都不同,這也就讓整個工序變得格外的麻煩,因為隻要錯一步就會讓整個雕刻都失敗。


    沈墨靜靜地坐在桌前,有時候要想很久才會鑿一下,有時候甚至想很久都不會動。


    那孩子躺在一旁地搖籃中,靜靜地望著沈墨這邊,無聊了就自己翻個身,不哭不鬧的。


    偶爾聽見沈墨在那兒哐哐地鑿東西的聲音,圓溜溜的眼睛便會往沈墨這邊看,好像在好奇沈墨在做什麽。


    沈墨專心做著手上的活,隻偶爾回頭看上一眼。


    這活倒也不急,隻是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忙著集會忙著賬本的事,他已經有些日子沒碰這東西,閑得手癢。


    因為不急,沈墨也有了更多時間去琢磨構圖,之前畫出的設計圖,如今也已經改了好幾次。


    到了這世界,沈墨已經很少有機會像這樣慢慢琢磨一樣東西,這次機會難得,沈墨做的也就更加下心。


    沈墨花了大概有一個時辰,才總算是把那樹根大概找出個雛形來。


    他做完這些,本能的回頭朝著一旁看去,本想看看那孩子如何,一回頭卻發現一旁地搖籃當中已經空了。


    沈墨嚇了一跳,作勢就要起身,動作間卻瞥見了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屋裏的戚雲舒。


    “你這麽來了也不出聲?”沈墨問道。


    那孩子被戚雲舒抱在懷裏,已經睡著,看樣子戚雲舒應該已經來了有好一會兒。


    “這不是看你正忙著。”戚雲舒把孩子抱了起來,放在搖籃中。


    他自己則是走到沈墨身旁,挨著沈墨坐下。


    他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沈墨卻一點都沒發現。沈墨一直在那全神貫注地看著麵前的東西,戚雲舒見他那樣也就沒打擾。


    沈墨做活時和平時是截然不同兩副模樣,平時的他看似沉穩冷靜,卻也有開玩笑的時候。


    可做事情時,沈墨眼中卻隻有他麵前的料子和工具,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戚雲舒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沈墨,可每一次見到,他卻都不禁有幾分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甚至會有些嫉妒沈墨手中的料子,因為它能被沈墨那樣全神貫注地看著。


    “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戚雲舒看著麵前的料子。


    這料子已經大概成形,剩下的就是把造型一點一點鑿出來,這一步最為關鍵,也最為耗時。


    “有空再說吧,反正也不急。”沈墨又拿了鑿子,這次他並未拿錘子,而是直接用鑿子去削那樹根上多餘的部分。


    用鑿子直接去削多餘的木料與直接鑿不同,這種方式靠的是手勁與巧勁。


    樹根的料子與樹幹不同,樹根多節,有的地方很硬有的地方又很軟。


    若是不懂得控製力道,一鑿子下去,整塊料子可能都會被削下來。


    沈墨手上動作不停,一旁戚雲舒看著他動作,心中也不禁有些好奇起來,“你這做了準備怎麽辦,送人還是?”


    “送人。”沈墨目光不移,隻看著麵前的料子。


    “送給誰?”戚雲舒聞言的瞬間心中不禁一酸,又想起了之前那佛像和黑塔的事。


    不過戚雲舒也知道,做這樣一件物品不容易,沈墨要送人,必然也是送極為重要的人。


    若不是皇上,就該是晉王爺之流,也有可能是生意上的人。


    “你。”


    戚雲舒大腦一片空白,他想說些什麽,可他嘴巴都張開了,大腦裏麵卻還沒想事。


    “嗯?”戚雲舒以為自己聽錯。


    “你不是想要?”沈墨依舊沒回頭。


    戚雲舒微張的嘴巴合上,他想了半天,卻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胸腔當中滿滿的都是說不清的情愫。


    “不過可能沒那麽快做完,年前是不可能了,你生辰之前倒是應該能做完。”沈墨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語調,他神情專注地看著麵前的料子。


    戚雲舒喉間發癢,出口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沒關係,不急。”


    “嗯。”沈墨輕哼。


    戚雲舒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奇怪,“要我幫忙嗎?”


    “不要。”沈墨拒絕,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慢。


    “嗯。”戚雲舒靜靜坐在一旁,看著沈墨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握住鑿子,一下下削在那木料上。


    被削下來的木料小片小片的,如同一瓣瓣花朵片。


    一旁的暖爐當中發出一道火星子炸開的聲音,緊隨而來的,是遠處街道上響起的鞭炮聲。


    夜色襲來,二十九之後除夕夜便近了,再晚些到了淩晨,鋪天蓋地的鞭炮聲就該要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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