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然之間就被所有人躲著而原本滿心怒火,眼神都冰冷的沈墨聞言,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之後他才回過神來,他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驚訝地看著賈老以及熊雷等人。


    什麽叫做戚雲舒把整個戚家都留給了他?


    什麽叫做欠他的全還給他了?


    戚雲舒他什麽意思?


    沈墨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三人,知道戚雲舒背著他走掉,他胸腔中震驚與憤怒以及酸澀沉悶混雜在一起,讓他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生氣還是難過。


    那種情緒太過混雜,來的也太過凶猛,就如同一頭野獸般在沈墨體內橫衝直撞,讓他一時間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戚雲舒走了?


    戚雲舒居然背著他偷偷走掉了!


    戚雲舒就那麽討厭他,光是躲著他不夠,甚至還要偷偷走掉?


    而且戚雲舒把整個戚家給他是什麽意思?補償他,還是補償沈家?


    沈墨隻覺得越發喘不過氣來,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砰砰跳動的聲音,起初的驚訝和憤怒之後,彌漫在他心中的是無盡的酸澀與沉悶。


    見沈墨臉上的神情由震驚逐漸變為憤怒,一張臉臉色漆黑,熊雷三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為難。


    他們早就已經知道如果讓沈墨知道這件事情,他肯定會生氣,當時他們也曾勸過戚雲舒。


    隻是戚雲舒一直堅持如此,甚至還說三人不同意,他也可以找別人幫忙,隻是他更信任三人,知道三人不會害沈墨,所以才特意去求他們幫忙。


    戚家家大業大,即使如今變成現在的情況,其產業的龐大想要轉到他人名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如今戚雲舒的情況實在糟糕,讓外人插手,對方若從中做手腳,戚雲舒也拿他沒辦法。


    因為即使是鬧到官府,官府也未必會為他一個隱瞞身份經商的雙兒主持公道。


    戚雲舒會如此也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如今還不知道皇上那邊是個什麽反應。


    若皇上當真發怒,怪罪下來,隻要沈墨說清楚他之前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夜的人,那這欺君之罪便是他一人的,與沈墨無關。


    戚雲舒十分堅決,熊雷幾人說不過戚雲舒,也知道如今的情況確實如戚雲舒說的那般糟糕,思量再三,這才答應幫忙。


    沈墨抬眸,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看著心虛地避開視線的三人,他冷聲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想要把整個戚家轉移到他名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點沈墨還是知道的。


    熊雷三人聞言看了一眼沈墨,卻沒人開口,隻是眼神閃爍。


    “我在問你們話,說。”沈墨強壓著心中的怒氣質問道。


    熊雷他們是他的徒弟,卻反過來幫戚雲舒瞞著他。


    且看熊雷他們的態度,這件事情,絕不止如此!


    熊雷又抬眼看了一眼沈墨,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瞞不下去,猶豫片刻這才道:“戚雲舒找到我們是在八天之前,但就我所知,這件事情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暗中進行了。”


    聞言,沈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一顆心也更加難受起來,出口的聲音都有幾分沙啞,“幾個月之前?”


    幾個月之前是多久之前?


    兩個月之前的話他們正在準備賀禮,那時候,戚雲舒還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三四個月之前,那時候他還在參與和馮家的比賽,他們還在雙慶城。


    戚雲舒那時候身體剛剛緩過勁來,也是那時候沈墨才確定他並沒有打掉孩子,而是準備把孩子生下來。


    更久之前的話,他還在鎮上,他還在準備著參加戚家那一場鑒定會。


    戚雲舒早就已經在幾個月前就準備把戚家轉到他名下,這個幾個月是多久以前?


    熊雷眉頭輕皺,他想了想之後道:“戚雲舒並沒有具體說過,不過從他已經安排好的那些事情來看,應該是在你從雙慶城回來之後。”


    熊雷看了一眼沈墨的臉色,見他臉色不太好,又道:“戚雲舒找到我們幫忙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了很多東西,有些東西要準備好最少也要幾個月的時間。”


    戚雲舒雖然並未說過,但同樣是當家的熊雷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看出戚雲舒幾個月之前就已經準備這麽幹,熊雷十分的驚訝,曾經單獨問過戚雲舒為什麽,但戚雲舒卻並沒有回答他。


    聽著熊雷的話,沈墨說不震驚是假,戚雲舒早在雙慶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


    回想起當時戚雲舒帶他去青樓,見幾個與戚家常有合作的人的那件事,沈墨心情越發的複雜,戚雲舒早在那時候就已經決定離開?


    想到青樓的時候的事情,沈墨立刻又想到後麵的一些事情,那之後戚雲舒確實是時常便會與他說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沈墨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就如同之前去周家,戚雲舒跟他說過的關於如何照顧木場的事情時一樣。


    那時候他隻是暗自把那些事情記住,隻想著多學一些知識,以後拿回木場了才不至於手慌腳亂。


    如今再往回想想,戚雲舒那時候說那些,根本就是故意說給他聽,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決定把木場還給他,就已經決定要離開!


    沈墨抬頭捏了捏鼻梁,愈發煩悶也越發不解,他已經完全弄不懂戚雲舒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開始他還以為戚雲舒也喜歡著他,但他挑明了和戚雲舒說後,戚雲舒卻開始躲著他。


    後來他以為戚雲舒並不喜歡他,那些隻是他的錯覺隻是他自作多情,熊雷卻又告訴他,戚雲舒早就已經開始安排這一切。


    他早就已經想好要把戚家轉到他名下,早就已經想過要離開。


    如果戚雲舒不喜歡他,為什麽要把整個戚家都轉到他名下?


    說什麽補償,戚家欠沈家的不過就是一個木場,戚雲舒卻把所有的身家都轉到了他的名下。


    若這叫補償,未免也有些太過了!


    可若說戚雲舒喜歡他,所以才如此,他為什麽又要躲著他要偷偷離開?為什麽又要急著和他劃清界限?


    “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沈墨猛地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熊雷。


    熊雷被他看得身體一顫,反應過來之後,他臉上卻露出苦笑,他道:“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沈墨明顯不信。


    戚雲舒把整個戚家都轉到了他的名下,走得倒是輕鬆,但是他如今身懷有孕,身體狀況又不好,隻他自己的話哪有那麽容易離開?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他就隻拜托我們幫忙做這一件事情。”古明安也開口,他知道沈墨懷疑他們幫戚雲舒離開,但是他們確實是並不知情。


    沈墨懷疑地看了一眼古明安,又回頭去看旁邊的賈老。


    “我們問過他以後的打算,但他並沒有告訴我們。他早就已經知道你發現之後肯定會問我們。”賈老道。


    聽完賈老這話,沈墨一顆心又冷了幾分,眼中的複雜也越加濃鬱,戚雲舒就是打定的主意要躲著他!


    沈墨轉身大步向著門外走去,他就不信了,戚雲舒這麽大個活人能夠憑空消失!


    見沈墨趁著夜色往門外走,要去找人,熊雷幾人連忙追了上去把人攔住。


    攔住沈墨,熊雷苦著臉說道:“你這個時候了上哪裏去找?他離開都已經好幾天了,就算按腳程來算,也早已經出了青城。”


    戚雲舒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肯定就不可能靠走路,他肯定早就已經安排好了馬車。


    坐馬車,五六天的時間過去,別說是青城了,附近的幾個城都已經找不到人了。


    若他打定主意要躲著沈墨,那就更加難以找到人了,他隨便往哪個山旮旯裏一躲,這麽大一片地方,沈墨這個時候了上哪裏去找?


    “讓開。”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就讓人到處去問問看,這樣總比你一個人到處去找來得快。”熊雷並未讓開。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自然不可能讓沈墨一個人到處去找人。


    沈墨眉頭緊皺,他還是想堅持出去找人,但熊雷的話也並沒錯。


    他連戚雲舒朝哪個方向走的都不知道,憑他一個人想要找到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楚的認識到戚雲舒就是在躲著他這一點,沈墨嘴角緊抿,全身都有一種脫力的感覺。


    “我現在就讓人去打聽。”熊雷又道。


    沈墨聞言,這才又回了客廳。


    重新回到客廳,沈墨跌坐回凳子上,他單手支著額頭沉默地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見沈墨如此,熊雷和古明安幾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沈墨和戚雲舒兩人已經徹底把他們弄糊塗了,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兩人是真的一心相好,後來救回戚雲舒,三人卻又聽說好像那孩子隻不過是一場意外。


    戚雲舒提出要離開時,三人才確定那意外的說法是真的。


    本以為這樣對兩人都好,所以他們答應幫戚雲舒忙,卻沒想沈墨知道之後,表現得卻又不像是完全無情。


    三人心中疑惑,但卻不敢問。


    熊雷更是立刻就派人出去打探,看是否有人知道戚雲舒朝著什麽方向去了。


    吩咐完這些,熊雷又回了客廳。


    見沈墨低著頭沉默不語,他猶豫片刻,試探著開口問道:“那戚家這邊你準備怎麽辦?”


    戚家的產業大部分都已經轉到了沈墨的名下,剩下的部分戚雲舒也已經安排好,如今戚家可以說是已經改姓沈了。


    雖說事發突然,看似是戚雲舒丟下了一堆爛攤子給沈墨,但事實卻沒那麽嚴重。


    如今戚家確實是人心動搖,不少人都在請辭尋找下家,但隻要戚家當家變成沈墨這件事傳出去,情況立刻就會得到控製。


    眾人不服戚雲舒,是因為他是個身份低微的雙兒,若戚家當家不再是雙兒,眾人自然也沒了不服鬧事的借口。


    沈墨參與進戚雲舒這件事情,確實是讓不少人都看了笑話,但是沈墨在殿上的威風還未過,如今的他依舊是大紅人,而且還是受到皇上重視誇獎的大紅人。


    如果戚家能交由沈墨來當家,那對他們來說是能帶來利益的好事。


    且戚家到底是大家,是四大家之一,就算如今這狀況也依舊不是小作坊比得了的,在戚家做事自然比小作坊有前途得多。


    若有的選,該怎樣選眾人自然明白。


    沈墨總算抬頭,他看了一眼屋裏三個一直看著自己的人,憤怒褪去,臉色有幾分慘白的他沉思片刻,這才道:“先把消息放出去穩住戚家那些人,然後立刻讓人去找人。”


    戚家的事情等不了,再拖下去,情況隻會更加糟糕。


    戚雲舒那邊亦是如此,時間若拖得久了,到時候再想找人,恐怕就隻會更加困難。


    “我知道了。”熊雷點了點頭,戚雲舒離開之前就曾經求他幫過忙,讓他一定幫著沈墨穩住戚家。


    沈墨於他是師傅,事到如今就算沒有戚雲舒的請求,他也會幫這忙。


    想起之前戚雲舒說過的話,熊雷看了一眼沈墨,見沈墨逐漸冷靜下來,他這才又道:“戚雲舒離開之前曾經說若有事,你也可以找餘岩幫忙,戚家的事情餘岩很多都清楚,他離開之前也已經交代過餘岩……”


    熊雷話說到一半便安靜下來,因為沈墨聞言之後,臉上又露出了之前那種表情。


    沈墨緊咬牙關,胸腔中滿是憤怒,原來不隻是熊雷他們,甚至就連餘岩都已經知道這件事。


    所有人都早已經知道這件事,都早就已經知道戚雲舒已經離開,卻唯獨沒有人來告訴他!


    甚至如果不是他發現情況不對,這些人是不是還準備一直瞞下去?


    “這件事情還有什麽人知道?”沈墨問道。


    熊雷張了張嘴,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他苦笑著看向一旁的兩人,兩人臉色卻也都不太好。


    “那還有什麽人是不知道的?”沈墨聲音冰冷,讓人聽不出是喜還是怒。


    三人聞言,低下頭去,不敢於沈墨對視。


    要把整個戚家都改到沈墨的名下,這並不是一件隨便簽幾個字,就能辦到的容易事情。


    眾人這段時間一直在四處跑動,因為人手不足,所以甚至就連幫著跑官府那邊的熊家下人,大多都早已經知道這件事。


    見三人沉默不語,沈墨得到答案,他起身出了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沈墨並未點燈,而是直接和衣便躺到了床上。


    他睜著眼,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著上方的床頂。


    知道戚雲舒可能也喜歡他的時候,沈墨是真的開心。


    他本以為這件事情挑開了後,兩人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沒想到卻變成如今這樣的狀況。


    想著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想著戚雲舒之前帶他去見那些人,跟他說生意上的事情,跟他說如何照料木場的事,心煩意亂的沈墨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戚雲舒,就算是他自作多情,他也要當麵弄個明白!


    翌日,熊雷就按照之前說好的,把戚家換了當家這件事情對外公布,消息一經傳出,青城這邊作坊便炸了。


    作坊中的大師傅都紛紛跑去詢問餘岩到底是不是這麽一回事,原本都已經準備好離開已經找好下家的他們,得知這件事情確鑿無疑後,一個個的都不再急著請辭,而是開始觀望。


    不隻是大作坊的大師傅如此,戚家在青城其它產業的掌櫃,以及一些工匠也都是如此。


    消息放出去後,附近其他幾座城中也慢慢的都有了反應,知道戚家當家已經換人,而且換的人還是沈墨,眾人都從起初的憤憤不平改作觀望情況。


    沈墨無暇去顧及這些人,第二日一大早他便找了熊雷,讓熊雷與餘岩一起安排了人,開始四處找人。


    戚雲舒離開的消息沈墨並未公布,熊雷那邊也下了禁口令,不準熊府的人把這件事往外說。


    熊家與戚家的人雖然在到處找人,但因為這段時間戚家青城這邊本來就亂作一團,倒也無人察覺。


    熊雷和沈墨派出的人不少,幾乎當天就把整個青城都查了一遍,但戚雲舒顯然早就已經離開了青城。


    直到第三日,熊家派出去的人那邊才傳回消息,說是差不多戚雲舒離開的時候,有人半夜見到有馬車離開了青城。


    那馬車走得悄無聲息,若不是後麵有人查,根本無人注意。


    那馬車離開的方向,是與去雙慶成截然相反的方向,倒是離周家那邊是一條出城的路。


    知道馬車離開的大致方向,沈墨立刻重點順著那個方向找人,也讓餘岩派了人去周家打探消息。


    但派出去的人卻一直沒有回應,他們順著那邊找去,在附近的幾座城裏卻都沒有找到戚雲舒。


    沈墨也讓人查了所有坐馬車出行的人,但依舊毫無進展。


    周家那邊亦是,餘岩派去的人很快便回來,說戚雲舒並沒有去他們那邊,他們並不知情。


    再次失去戚雲舒的去向,沈墨正琢磨著親自帶隊去找,晉王爺那邊卻派了人過來,讓他去王府一趟。


    晉王爺才從京城回來,一回到京城,他立刻就找了沈墨,然後把京城中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了他。


    “皇上已經下旨,讓你們擇日成婚。”晉王爺鬆了口氣,這事情能如此解決最好。


    聽著晉王爺的話,沈墨卻忍不住眉頭輕重,露出苦笑,戚雲舒都已經不見蹤影,他和誰成婚去?


    “怎麽?”晉王爺才鬆了口氣,見沈墨如此,一顆心立刻就又高高懸了起來。


    “戚雲舒不見了。”沈墨不知應該如何跟王爺解釋這件事。


    “你說什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人呢?”晉王爺站了起來,臉上皆是驚訝之色。


    “戚雲舒把戚家轉到了我名下,然後離開了。”沈墨想來想去也隻想到這一個解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還弄不明白戚雲舒到底在想些什麽。


    晉王爺聽到這棱模兩可的回答,麵色逐漸變為不喜,他坐了下去,道:“這件事我不管,你們自己解決,而且這親必須盡快成!”


    晉王爺話音落下,不等沈墨開口他便又道:“這件事情皇上那邊都開口了,若是你們再耽誤再誤事,到時候必然又要再生事端。”


    上一次那些人沒成功,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放棄了,隻要找到機會,他們照樣可以治沈墨一個抗旨不尊。


    考慮到這一層,晉王爺又警告道:“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麽會幫著你,但你也應該明白他不可能三番四次都向著你,就算他願意,朝中大臣也不會樂意。”


    這件事情隻不過是件小事,但若是再拖下去,那就真的成了麻煩了。


    沈墨也明白這道理,他不再說什麽,又詢問了晉王爺關於那魯班所的事情之後,便回了熊府。


    回到熊府,沈墨立刻便找來了餘岩還有熊雷,把晉王爺說的事情告訴了兩人。


    如今的情況,這件事情瞞不住,也沒必要瞞。


    “人都不見了,還怎麽成親?”熊雷隻覺一個頭兩個大,一個麻煩還沒解決,如今另外一個麻煩又來。


    餘岩沉默,對這樣的情況顯然也有些措手不及。


    眾人原本都擔心皇上發怒,會嚴懲兩人,卻沒想等了這麽久卻直接等來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還能怎麽樣?先準備起來再說。”賈老道。


    “準備?準備什麽?”古明安一臉的茫然,“人都不見了,怎麽準備?”


    “場地先布置起來,人的話再加派人手去找。”賈老想了半天,也隻想出這麽一個辦法。


    這婚事是不可能拖的,聖旨都下來了,還怎麽拖?


    “可如果到時候沒找到人怎麽辦?”古明安問。


    眾人聞言看了他一眼,卻無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眾人此刻也都在擔心這問題。


    抗旨不尊是大罪,戲弄聖意同樣是大罪。


    眾人沉默不語心思各異間,在一旁的沈墨卻微眯了一下眼,他想到了什麽似的出聲打破沉默。


    “就按照賈老說的,先把陳青的場地準備出來。”沈墨道。


    “你瘋了?”餘岩問道。


    沈墨看了他一眼,對他道:“既然是喜事,那就麻煩你分發一下請帖,記得多請些人,最好是把附近所有戚家的掌櫃大師傅都請來。”


    餘岩驚訝地微張著嘴,知道沈墨是來真的,他一時之間完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沈墨到底想幹嘛。


    不隻是餘岩,旁邊的熊雷幾人也一樣滿腹疑惑。


    不過如今的情況也由不得他們選擇,眾人簡單商議了一下具體的任務之後,便立刻開始準備起來。


    成親的消息一放出去,消息立刻便傳開,那傳播的速度比戚雲舒是雙兒身份的事情隻快不慢。


    不過幾天的時間,沈墨和戚雲舒被賜婚的消息就已經是人盡皆知。


    對於這件事情,眾人議論紛紛,看好看壞不說,熱鬧倒是真的。


    看熱鬧的外人熱鬧,戚家這邊就更加熱鬧了。原本還觀望著的眾人得知戚雲舒和沈墨要成親,而且還是被聖上賜婚,立刻就行動起來,紛紛開始準備起了賀禮。


    能被皇上賜婚,作為一個普通木匠,沈墨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沈墨和誰結婚眾人不在意,但是皇上為沈墨賜婚這件事情,眾人卻不得不在意。


    沈墨能被皇上賜婚,就代表著皇上與沈墨還是喜歡的,也就代表著戚家未來的路是光明大道,這一點是馮家都比不上的。


    如此情況下,眾人該怎樣選擇,自然一目了然。


    賜婚的消息傳出去不到三天,沈墨這邊便有人前來拜訪,提前送來了賀禮。


    沈墨來者不拒,但凡是來拜訪的他全部都見。


    這事一傳出,熊家的宅院頓時便門庭若市,等著拜訪沈墨的人都排到幾天之後。


    見著這一幕,熊雷等人卻有些不解。


    自從賜婚的消息傳開之後,沈墨便沒再像之前一樣一直叮囑讓他們到處去找人,而是一直在家中會客並做成親的準備。


    沈墨把戚家大院又買了回來,準備把成親的地點定在大院。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沈墨讓人重新購置了一些家具,然後在院中掛滿了喜慶的燈籠和布球,也貼了不少囍字。


    這一方裝飾下來,戚家大院倒是一改之前的一改破爛,變得喜氣洋洋。


    眼見著沈墨已經把所有的準備都做完,時間也一天天臨近,眾人也越發擔憂起來。


    人都還沒找到,沈墨到時候和誰去成親?


    隨著成親的日子一天天臨近,熊雷、餘岩四人越發憂心忡忡,他們不斷加派人手去找,但卻一直毫無消息。


    眼見著隻剩下一天便到成親當日,沈墨甚至都已經試過喜服,媒婆也都已經請好。


    急得肚子都痛了的三人,聚在沈墨會客的客廳外的院子中,你望著我我望著他,幹瞪眼。


    “怎麽辦?”餘岩頭痛地看著三人。


    “還能怎麽辦?繼續找!”熊雷咬著牙說道。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如果要是後天沒有找到人,那怎麽辦?”餘岩臉都有些白了。


    眼睛下青黑一片的他,緊張得感覺胃裏都在沸騰,都快吐出來了。


    這一次可不比其它,要是搞砸,那可是欺君抗旨大罪,這可是當真要被拉去殺頭的!到時候就算晉王爺都護不住沈墨。


    “怎麽辦?繼續成!”熊雷一咬牙,雙眼鮮紅的他看了眾人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古明安身上。


    古明安被他看的一個哆嗦,“幹嘛?”


    “實在不行,你就上!”熊雷咬牙切齒道。


    “什麽?”古明安瞪眼。


    “咱們這些人裏就你的身形最瘦,到時候如果沒找到人,你就去假裝戚雲舒,無論如何先瞞過去再說!”熊雷道。


    這是下下策,但如果真的沒辦法,那也隻能這樣了。


    古明安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看看熊雷的大肚子,又看看摸著胡子的賈老,再看看比他高了一個頭的餘岩,突然有點想哭。


    青城,因為沈墨要與戚雲舒成親的消息傳開,戚家又一直籌辦著這件事,因此格外的熱鬧。


    周家,青石板路的盡頭,平地往上的山頂附近,另外一片作坊與住宅坐落的小村子中。


    跟著周易到山下去采購的管家一到小村子,顧不得喘氣,便急忙往其中一間屋子跑去,他一邊跑一邊叫著戚雲舒。


    “少爺,不好了,出事了。”管家進了屋,急匆匆跑了一路樓梯此刻汗流浹背的他,一句話出口,喘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出了什麽事?”在屋裏休息的戚雲舒抬頭看向他。


    戚雲舒坐在床上,床上放著好幾匹看著格外柔軟的布,他正在選擇用作繈褓以及嬰兒衣服的布料。


    山裏不比外麵,也不是有許多下人的戚家,沒有那麽方便,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動手。


    戚雲舒以前不曾拿過針線,可如今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拿起來,因為他肚裏的孩子再有三月就要出生了。


    管家倒是可以幫忙,但如今已經不用在管理戚家閑下來無事可做的他,也有些想自己試試看。


    “少爺,你快別選了,快跟我下山。”管家緩過勁來,連忙上前去拉了戚雲舒,要把他往門外帶。


    一開始戚雲舒並沒反抗,跟著他起身,直到聽到管家說要讓他下山,他才連忙停下腳步,抓住一旁的門框。


    “到底出什麽事情了?”戚雲舒問道,他到這裏來就是不想再管外麵的事情,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是這樣。


    想起之前的事,戚雲舒眼神黯淡下去。


    他一直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沈墨如今如何,也不要去想其它。因為隻要一想起這些事情,他的心便一陣陣抽痛。


    “我們先下去,路上我再和你說。”管家急得不行。


    說話間他拉著戚雲舒又要往前走,戚雲舒卻緊拽著門框,他十分堅決,道:“若是沈墨的事,不用多說,我意已決。”


    就算他下去又如何,就算他留下又如何,他到底是害死了沈墨父親和母父的人,沈墨怎麽可能原諒他?


    “不是,少爺,沈公子要成親了!”管家急得直跺腳。


    聽著管家那話,戚雲舒整個人直接便愣在原地,沈墨要成親了?


    戚雲舒那一瞬間隻覺得腦袋嗡得一聲響,世界仿佛都崩塌,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髒早已經忘記怎麽跳動,也已經忘了怎麽呼吸。


    他才離開多久?前後不到半個月,沈墨就要成親了?


    戚雲舒嘴巴微張著,整個人卻窒息難受的快要死掉,沈墨要和誰成親?


    戚雲舒愣愣地看著神情焦急的在說著什麽的管家,大腦一片空白的他嘴唇動了起來。


    他道:“是嗎?那倒是應該恭喜他。這是好事,新郎是誰?是王爺府那個雙兒嗎?他們兩個倒是般配……”


    話說著,戚雲舒隻覺視線都模糊,臉上更是變得冰涼。


    他愣愣地抬手撫摸臉頰,手指觸碰到臉頰的瞬間,他才發現他竟然哭了。


    戚雲舒堤下頭,愣愣地看著自己指尖的水漬。


    沈墨來戚家就是為了拿回木場,如今他心願得以達成,又與王爺結親,是雙喜臨門的大好事,他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麽他一顆心卻無比的難受?


    戚雲舒抹去臉上的淚水,他順著笑了笑,想要露出開心的神情,可是他視線卻越發的模糊。


    原本他還能隱約看見外麵的東西,如今卻已變成模糊一片。


    沈墨要成親了,他果然還是喜歡王爺府那雙兒的。


    他就知道沈墨之前說沒有,隻不過是在騙他。


    “少爺,少爺?”管家見戚雲舒如此,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戚雲舒搖了搖頭,他扶著門框佝僂著身體,指甲都深深掐進門框裏,“他什麽時候拜堂?”


    “就是後天!”管家猛的回過神來,連忙又去拉戚雲舒,他都急瘋了,“少爺,你快跟我下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去做什麽?”戚雲舒被那管家拉的一個踉蹌,從門邊走了出去,他視線早已經模糊,喉間更是苦痛得發不出聲音來,“他與王爺結親,我去做沈墨?”


    “王爺?”管家有些疑惑的回過頭來,“與王爺有什麽關係?他是要和你成親!”


    “沈墨?”有那麽瞬間戚雲舒覺得自己耳朵壞掉了。


    管家見著戚雲舒那一副呆呆的模樣,急得又是一跺腳,感情他剛剛說了那麽多戚雲舒就一句都沒聽進去。


    “皇上賜婚了,下了聖旨,讓你和本公子成親!”管家低喝道,“這可怎麽辦?你現在不在青城,人都不在,沈公子一個人成沈墨親?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管家越說越急,他是恨不得帶著戚雲舒立刻就飛回青城,再這麽拖下去,沈墨一個人可怎麽辦?


    戚雲舒愣在原地,他臉色連連變化,沈墨不是要與晉王府那雙兒成婚?


    戚雲舒一顆心被狠狠擰緊,然後又被猛地鬆開,血液倒灌進心髒裏,讓他一顆心髒瘋狂地跳動起來!


    沈墨不是要與晉王府那雙兒成婚!


    戚雲舒立刻跑了起來,他向著階梯那邊跑去向著山下跑去,一邊跑開一邊大聲喊道:“你跟周當家的說一下,馬借我。”


    管家一聽,急得臉都白了,連忙跑著跟了上去,“都這時候了,你還想騎馬?你是瘋了嗎?”


    管家此刻都已經顧不上兩人主仆的關係,聽說戚雲舒要騎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戚雲舒如今肚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大,就他這樣跑個步看著就讓人心驚,他居然還想著要騎馬!


    跑在前麵的戚雲舒,聞言身體頓了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從這邊到青城最快也要兩天的時間,這可怎麽辦?


    想著沈墨因為其君之罪被人抓走的那一幕,戚雲舒慌了,難道到頭來他還是要害了沈墨?


    “別愣著了,我已經讓周公子幫忙準備好了馬車,快下山。”管家跑到戚雲舒的身旁,伸手扶著他帶著他往山下跑。


    正心慌意亂的戚雲舒聽說山下有馬車,連忙跟著往下跑。


    見著這一幕,從作坊中出來的周當家隻靜靜看著,並未出聲阻撓。


    他當初幫戚雲舒藏身,是因為兩人還算有些交情而且戚雲舒也是雙兒,如今戚雲舒要走,如果戚雲舒覺得該下山去,他自然也不會阻撓。


    山中寂寥,青城卻是熱鬧。


    戚家換了當家,沈墨要與戚雲舒成親的消息傳開後,整個青城便都鬧騰起來。


    沈墨雙喜臨門,這一場婚禮籌備的時間雖然短,但是卻辦得格外的大。


    戚家廣發名帖,不光是戚家那些掌櫃的與大師傅,甚至是這一方有名的木匠以及其他相關人物,也都收到了請帖。


    眼見著時間將近,青城也來了不少觀禮的人,城裏的客棧幾乎都快被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包下,讓街道上那些店家都眉開眼笑,樂嗬得不行。


    成親當日,青城中更是來了不少客人,天才見亮,戚家大院、熊家大院以及街道上都熱鬧起來。


    隨著及時將近,道賀聲鞭炮聲不斷傳來,穿著一身新衣的沈墨在眾人的祝賀之下向著後院走去。


    到了後院,沈墨動作利索的換上喜袍,與一旁的媒婆說了兩句,便要出門去迎親。


    沈墨在這青城無家,所以便借了熊家的院子,吉時一到,沈墨便去戚家大院那邊迎親,然後回熊家這邊拜堂。


    雖說戚雲舒孩子都有了,但這禮數到底還是要的。


    見著沈墨穿著一身喜袍,帶著媒婆向著門外走去,當真要去戚家那空著的大院迎親,昨夜幾乎一夜未睡的熊雷幾人一張臉都青了。


    他們至今都沒找到戚雲舒的人,沈墨卻喜氣洋洋的要去迎親,他怕不是瘋了?


    迎親的隊伍很快便出發,道賀聲鞭炮聲一路不停。


    戚家大院和熊家大院相隔不遠,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隊吹吹打打迎親隊伍的沈墨,很快便來到戚家大院門前。


    提前一步到這邊的熊雷幾人,指揮著下人讓沈墨進屋,然後在媒婆的安排下照著禮數走了一遍,最後便是接新郎。


    眼見著外麵媒婆已經在大廳那邊吆喝起來,要進戚雲舒住的小院迎親。


    小院裏站著的麵色漆黑的熊雷看向旁邊的古明安,後者一張臉這會兒早已經慘白,也滿頭是汗!


    伴隨著媒婆吆喝的聲音,沈墨就快進了小院,他馬上就要去敲門要帶新郎走,一旁的餘岩臉色鐵青得推了一把古明安。


    古明安被推得向前一步一個踉蹌,他哭喪著臉用絕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後臉色鐵青額頭滿是冷汗的幾人,一步三回頭的向著那新郎所在的房間走去,要去穿沈墨幾日之前便送到房間裏放著的新郎服。


    “接親啦!”媒婆一身喊,在院子裏候著的熊雷幾人身體也跟著一震,臉色更是又白了幾分。


    進院的沈墨看了他們幾人一眼,依舊臉上帶笑,他到門前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


    媒婆在一旁說了些好話,勸屋內的人開門,禮數夠,房門被打開,見著這一幕,站在後麵些位置的熊雷幾人倒吸一口冷氣,越發緊張。


    下一刻,看到來開門的居然是並未穿西服的古明安,幾個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古明安還沒準備好?


    就在眾人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時,屋裏卻緩緩走出一個穿著紅衣的人,那人比古明安稍矮一些,身形清瘦,肚子卻微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對頭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宮槐知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宮槐知玉並收藏死對頭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