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戚雲舒被推搡幾次,那毫不客氣的力道,讓本就已經意識模糊搖搖欲墜的他直接跌倒在地。


    倒地的瞬間,他手臂磕在了地上,身上的傷口亦是如此,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讓他大腦一片混沌。


    若不是因為知道沈墨來了,若不是因為擔心沈墨怕沈墨被牽連進來,他早就已經暈了過去。


    “給我起來,裝什麽死?”王書也那些人推開熊家的人之後,有人扯著戚雲舒手上的繩子,將把躺在地上的戚雲舒強拉起來。


    戚雲舒自己也想起來,但他根本沒有力氣,借著那人粗魯的力道站起來後,戚雲舒立刻轉頭在混亂的人群當中尋找沈墨的身影。


    他費了些時間,才總算是在人群中找到了沈墨。


    沈墨與熊雷站在一起,兩人正努力向這邊而來,但就在兩人左側的位置,也有人向著他們而去。


    見有人向著沈墨而去,戚雲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道,立刻向著那邊衝了過去,連拉著他手上繩子的人都被他帶得往前跑了兩步。


    “你們別動他!”戚雲舒撞開正向著沈墨而去的其中一人。


    那兩人顯然是馮燕平安排在人群當中的,兩人手裏都拿著刀,一直盯著沈墨,明顯就是衝著沈墨而去。


    四周的人太多太雜,沈墨和熊雷都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直到戚雲舒把人撞開。


    見戚雲舒和被他撞的人兩人一起倒在地上,那人手裏拿著的刀也落在地上,熊雷瞬間反應過來。


    熊雷一腳把刀踢開,然後連忙叫了身旁的人,把另外一個人也抓了起來。


    沈墨見到戚雲舒,連忙上前想要把戚雲舒拉到自己這一邊,一旁卻有人扯著戚雲舒手上的繩子,又把他拉了回去。


    戚雲舒原本還有幾分力道,但如今這麽一撞又狠狠地跌在地上,他整個人都已經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腦子裏更是一片混亂。


    眼見著四周越來越亂,街道盡頭突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不少人聽到那動靜都朝著那邊看去。


    看清楚那邊來人後,眾人都紛紛停下動作。


    來的人是一群穿著侍兵服飾的士兵,那些人身上都帶著腰牌,是晉王府的人。


    那群人到了這邊後把街道兩旁都包圍,就在眾人驚訝時,士兵的後方,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


    “這是在鬧什麽?”晉王爺掀開車簾看了過來。


    見到這混亂的一幕,晉王爺眉頭皺起。


    一旁的王書也哪裏見過這麽大的架勢,連忙解釋道:“王爺息怒,我們立刻就讓出路來。”


    “本王是問你們在鬧什麽?”晉王爺語氣都冷了幾分。


    “王爺有所不知,戚家的當家戚雲舒居然是雙兒的身子,他隱瞞身份經商,而且還與人通奸有了身孕,不知廉恥,我們正要拉他去菜市口那邊刨了肚子以示警戒。”


    “刨了肚子?”晉王爺朝著人群中搖搖欲墜的戚雲舒看去,看到他那逐漸明顯的肚子,眉頭頓時皺得更深。


    “是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晉王爺從馬車上下來。


    “這……”王書也被問得一愣。


    “律條裏哪一條允許你們擅自殺人?執行私刑,誰允許的。”晉王爺冷冷的環視四周眾人。


    原本還鬧騰著的眾人瞬間都冷靜下來,一個個的都低下頭去,不敢出聲。


    特別是那些圍觀的人,看熱鬧時他們最熱鬧,但真的出事,一個個的卻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可是王爺,戚雲舒他身為一個雙兒竟與人有染,而且還搞大了肚子……”王書也還想說些什麽。


    晉王爺又看向人群當中的戚雲舒,看著戚雲舒如今那狼狽的模樣,他眉頭皺得更深,問道:“是這麽回事嗎?”


    整個人都已渾渾噩噩意識不清的戚雲舒,費力的理解著如今的情況。


    被問,他張嘴正準備說點什麽,一旁沈墨就向前一步,搶在所有人之前開了口。


    沈墨道:“回王爺,事情並非如此。”


    “哦?”晉王爺看向沈墨。


    “我與戚雲舒早已情投意合,未婚先孕之事確屬過界,但也是情難自禁,若要論罪……”沈墨頓了頓,臉上有幾分燒紅,“當初是我主導,他隻是並未拒絕,若要論對錯,他肚裏的孩子是我的……”


    戚雲舒本就不舒服,之前又被拉著走了那麽許遠,再加上剛剛那一陣混亂,此刻他站著都已經費力。


    聽著沈墨那些話,他一時間都有些無法理解,因為他腦子裏麵一直在嗡嗡作響。


    若不是不想牽扯到沈墨要與眾人說清楚這個念頭還支撐著他,他早就已經昏迷過去。


    “行了。”晉王爺沒好氣的打斷沈墨的話,顯然並不想聽沈墨關於他和戚雲舒的房中趣事。


    “既然如此,那你們鬧什麽?”晉王爺又看向王書也他們。


    “王爺你莫聽他胡說,他這根本就是放屁,戚雲舒他與人有染已是事實!”王書也見狀立刻就急了。


    王書也說得激動,他話音一落,一旁立刻便有士兵上前押著他跪了下去。


    兩個士兵一左一右,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怒意,“王爺麵前怎麽說話的?”


    王書也哪見過這架勢,被這麽一嚇,立刻老實下來。


    王書也身上老實,心中卻還是不服氣。


    他連忙說道:“王爺,你絕不可聽他胡言亂語,戚雲舒與多人私下有染,情況實屬惡劣,絕不能就這樣姑息,否則以後還得了?”


    聽王書也這麽一說,晉王爺又看向了王書也。


    晉王爺思索片刻,他道:“你說他與多人有染,情況惡劣,證據確鑿,那證據呢?拿出來讓本王看看。”


    “這……”正激動的王書也顯然沒想到晉王爺會讓他拿證據出來,一時間整個人都楞在原地。


    片刻之後,王書也回過頭去看向一旁的馮燕平。


    他們哪裏有證據,他們手上唯一的證據就是戚雲舒懷孕這件事,至於其它,不過是他們隨口一說。


    他們隨口一說,眾人信了,並且鬧騰的越加厲害,他們也就順著之前的話一直往下說了。


    如今晉王爺突然讓他們拿證據,他們上哪裏去拿?


    王書也一時之間沒了主意,他看向一旁的馮燕平,本是想讓馮燕平說點什麽。


    但他回頭,卻發現馮燕平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絲毫沒有開口的準備,完全就是一副事外人的架勢。


    “怎麽,證據呢?”晉王爺等了片刻,見四周的人都沒動靜,有些不悅。


    這些人攔了他的路,還鬧出如今這樣的事情來,如今若說隻是他們隨口一說,晉王爺自然要生氣。


    “他懷孕是事實,這一點城裏的大夫都可以作證。一個雙兒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來,怎可不嚴加□□?”王書也收回看向馮燕平的視線,越發有些慌了神。


    “王爺,未婚逾矩這確實是我們的不對,但我們一直在商議婚事,隻是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時間,所以才遲遲未婚。這一點有不少人都可以為我們作證。”沈墨看向一旁的戚雲舒,還有熊雷等人。


    熊雷瞬間反應過來,他連忙作證,道:“稟王爺,這件事情,小人可以作證。”


    “沒錯,是這樣的,我家少爺其實早就已經在與沈公子商量婚事,隻是這段時間確實有事耽擱了,所以才拖了這麽久。”管家也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那管家倒是也聰明了一回,話音落下後,他看了看晉王爺,又看了看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人。


    他想了想之後又道:“少爺他裝作男人確實是有不對,但當年的事情我想大家也都知道,那樣的情況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隻不過是想要一條活路。”


    說起當年那些心酸的事情,管家紅了眼,他低著頭,聲音都有些哽咽。


    戚家當初的事情確實有不少人知道,特別是在戚雲舒成為他們這一方龍頭般的人物之後,更是常常被人拿出來說道。


    聽聞管家的話,再看看沈墨,四周看熱鬧的人都有些觸動。


    雖然許多人依舊還有些氣憤,但也不如之前那般鬧著要打要殺。


    如果孩子是沈墨的,兩人早就已經商議著要成親,再加上當初戚家的那些事情,戚雲舒的事情雖然讓人唾棄,但似乎也並沒有到那種需要見血的程度。


    晉王爺看向戚雲舒,問道:“沈墨他說的是真的?”


    戚雲舒直到此刻,才總算是隱約明白沈墨那話的意思,聽到沈墨那成親兩字,戚雲舒整個人都懵了。


    麵色慘白的他震驚地看著身旁站著的沈墨,沈墨要成親了?


    和誰?


    戚雲舒張了張嘴,他喘不過氣來,那種侵襲而來的窒息感,讓他如今都無法思考。


    “本王在問你話,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晉王爺道。


    戚雲舒腦子裏已經一片混沌,他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顫了顫,想要說一句恭喜,可半晌卻都沒能發出聲音來。


    沈墨要成親了?


    戚雲舒視線都模糊,他腦海中來來回回的,便隻剩下這一句話。


    “他們胡說八道,滿口胡言!”王書也見狀,立刻不服,“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沈墨的,他隻不過是為了救戚雲舒,所以才胡說八道。”


    “沈墨,是這樣嗎?”晉王爺看向沈墨。


    沈墨神色嚴肅地看向晉王爺,他道:“王爺,沈家和戚家的事情,我想王爺你一定也聽說過。”


    “那件事情並不假,我與戚雲舒確實有仇,說來也可笑,但王爺,我與他若不是真的有情,若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何必站出來救一個仇人?”


    “定是他承諾了你好處!”王書也道。


    “什麽好處比的上家仇?”沈墨反問。


    “那不然就是你有把柄在他手裏。”


    “把柄?我能有什麽把柄?就算我真的有把柄在他手裏,你們覺得這時候他說出來的話你們還會信嗎?你覺得那把柄還能威脅到我嗎?”


    沈墨看向四周那些人,他提高了聲音,反問道:“如果不是真的想要救他,我何必搭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譽聲望?他與我若隻是仇人,他若死了,對我來說隻會是好事。”


    沈墨這說辭顯然頗具說服力,因為眾人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答案。


    如今這情況,按之前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戚家必然保不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變作一盤散沙。


    但這對沈墨來說卻幾乎沒有什麽影響,他離開了戚家,換個地方照樣是他‘鬼斧神工’的沈師傅。


    若真變成那樣,都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讓沈墨到他們那裏去做事。


    想透這一點,看熱鬧的眾人都有些動搖。


    見到這一幕,晉王爺沒了耐心,他大手一揮說道:“行了,都散了吧,不要圍在路中間擋路。”


    “可是王爺,戚雲舒他一個雙兒……”王書也還想說些什麽。


    “本王記得雙兒經商是違背法條的,這確實是個問題,晚些時候自己去官府那邊領罰。”晉王爺上了馬車。


    戚雲舒此刻眼神都已渙散,他根本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隻是不想牽連沈墨這個想法還支撐著他,讓他勉強站著。


    “那……”王書也見狀立刻就急了。


    “還有事?”晉王爺從馬車中探出頭來,不喜地看著王書也。


    “王爺,這種事情不能姑息,否則下一次……”王書也還想說些什麽,都事到如今了,怎麽能就這樣算了?


    “他們不是已經商議著要成親?”晉王爺看向沈墨他們,“既然都要成親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弄出這一遭確實有些丟人,但若是兩人馬上就要成親了,好像也沒什麽可說的。


    “他們這根本就是借口,說什麽有事耽誤什麽忙,那都是欺騙王爺您的話……”王書也做最後的掙紮。


    “欺騙我的話。”晉王爺眉頭皺起,聲音冷了下去,“若我沒記錯的話,最近一段時間戚家都在負責皇上賀禮的事情,還是說你覺得,皇上賀禮的事情不值得他們耽誤婚事?”


    皇上兩個字一從晉王爺口中吐出,王書也一張臉便瞬間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墨為皇上準備賀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若是為此耽誤了婚事,那也確實情有可原,畢竟那可是皇上。


    王書也明白的事情,其他的人自然也明白。


    與王書也一道的眾人,見沈墨他們居然以此為借口,臉色都不好看,但四周看熱鬧的那些人,卻已經信了這話。


    他們沒有理由不信,沈墨在殿上受皇上誇獎的事情才傳開,沈墨忙著做賀禮戚家忙著準備的這件事情,本就是事實。


    騷動低語著的人群當中,馮燕平抬眸看了一眼沈墨,原本還一臉鎮定的他,此刻已是一臉的憤怒。


    憤怒之後,馮燕平眼中有陰狠一閃而過。


    沈墨倒是聰明,用這個做借口,讓他們都無話可說,但沈墨莫不是忘了,欺君也是大罪!


    若是這件事情傳到宮裏,讓皇上知道沈墨利用他,必然龍顏大怒,到時候他倒想看看沈墨還能有什麽說辭可狡辯。


    馮燕平已經明白,此刻自己說什麽都沒用,他已放棄再說,隻是暗自發狠。


    但一旁的王書也卻還並未放棄,見沈墨等人揮開身旁那些人,上前扶住了已經站立不穩的戚雲舒,王書也又連忙看向王爺。


    “王爺,戚雲舒他隻是個雙兒,卻欺騙您,甚至是大不敬上了殿堂……”


    “雙兒怎麽了?”王書也話還沒說完,一道略顯清脆的聲音便在人群外響起。


    眾人聞聲都朝著那方看去,隻見一個年紀大概三十來歲的雙兒,從人群中走了進來。


    那人著一身素色的衣服,身後還跟著五個男人,五人三個較為年輕,兩個年紀與他相仿,幾人都是木匠,且其中大部分人沈墨都認識。


    那些人都是周家的人,為首的便是之前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周當家。


    “你又是什麽人?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一邊呆著去。”王書也聞聲看去,看到周當家的認出他是個雙兒,立刻就擺起了架子。


    “你才是好大的膽子,什麽人,竟然敢這麽跟我們當家說話。”周易見他師傅被王書也這般對待,立刻就急了。


    “當家的?”王書也先是一愣,隨即冷笑起來,諷刺道:“你們讓雙兒當家,怎麽,莫不是也跟戚雲舒一樣……”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周易氣急,他最是見不得別人說他師傅。


    “看來還真的是。”王書也陰陽怪氣。


    見他這副模樣,周易立刻就又想說話,一旁的周當家卻是伸手攔住了他。


    周當家向前走了兩步,站到了沈墨的麵前。


    “周當家。”沈墨與他打招呼,在這裏見到他,沈墨頗有些驚訝。


    “沈師傅,戚當家。”周當家的也對著沈墨和被沈墨扶著的戚雲舒抱了抱拳。


    戚雲舒嘴唇動了動,幾乎已經是靠著沈墨摟著他才勉強站著的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吐出一句‘與沈墨無關’來。


    沈墨隱約聽見,他心中一緊,把戚雲舒摟得更緊了一些。


    同時沈墨也慶幸此刻戚雲舒聲音很小,無人能聽見。


    聽著兩人的對話,與王書也一起的眾人麵麵相覷,沈墨叫那人周當家?他們這一行裏的周當家可不多。


    “周……”王書也也很快便想到了當初那個周家,他本就難看的臉色,瞬間又難看了幾分。


    得罪一個戚家王書也不怕,得罪一個沈墨他也不懼,但如果連周家也一起得罪,那這事情可就大了。


    都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如今雖然已經不怎麽出山,名氣也逐漸被壓下去,可是到底也是個大家。


    周當家的和沈墨他們打完招呼,又回頭看向一旁的王書也,他問道:“你剛剛說雙兒怎麽了?”


    見周當家開口,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再看向周當家時,眾人眼神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當初那個大名鼎鼎的周家的當家,居然是一個雙兒?


    而且周當家的不光是個雙兒,看樣子周家的那些人,似乎還早就已經知道。


    可如果那些人早就已經知道他是雙兒,又怎麽會同意他作當家?


    眾人滿腹疑惑,周當家則是又看向了一旁的戚雲舒,並且輕輕衝著他點了點頭。


    沈墨一直站在戚雲舒身旁扶著他,見兩人這般動作,眼中都有幾分驚訝。


    他不知道戚雲舒回來之後,和周當家的還一直有來往。


    況且周當家的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顯然不是意外。


    就算意外路過,周當家的也沒有必要這個時候站出來摻合進來。


    周家一直隱姓埋名不是沒有理由,他這時候站出來暴露了自己雙兒的身份,必然也會給周家添不少麻煩。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沈墨忍不住低聲問道。


    周當家的見狀看了一眼戚雲舒,卻沒有多說什麽的意思。


    他會來這裏,當然不是因為正好意外路過,他來這裏是有目的的。


    在戚雲舒出事之後,戚家這邊立刻就派人去通知了他,這是戚雲舒早就已經安排好的。


    自從之前戚雲舒和沈墨兩個人一起去周家求了料子後,戚雲舒一直都和周當家的有來往,戚雲舒懷孕的事情,周當家也早就已經發現。


    要算起來,周當家的也是除了他們之外,唯一一個知道情況的。


    介於兩人情況相似,又有著一些來往,兩人倒也聊得來。


    戚雲舒曾經求過周當家的,若是自己出事,讓周當家一定護著沈墨。這也是戚雲舒在晉王爺之後,為沈墨安排的第二個保障。


    周當家的雖然有些不讚同戚雲舒的做法,但他到底還是答應了戚雲舒,如果戚雲舒真的出事,他一定會想辦法讓沈墨全身而退。


    戚雲舒出事之後,周當家也確實如約出現。


    但他到時,情況已經變成現在這樣,與他們約定的頗有不同。


    見情況已經發展成如今的模樣,周當家的想了想倒也站了出來,是因為戚雲舒與沈墨的原因,卻也不全是。


    如今站出來,是幫了沈墨他們,卻也是周當家自己的一份私心。


    周當家的是雙兒,他師傅也是雙兒,正因為他們兩個都是雙兒,所以周家這些年來一直隱姓埋名,不願意讓外人進山,也不怎麽與外界交往。


    周家自己內部的人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也早已接受這些,但周當家自己卻並不喜歡如此。


    隻因為他們是雙兒的原因,就讓周家這麽些年來兩代人的手藝,都隻能擱在山裏生黴,這種事情怎麽看都怎麽可笑。


    誰都沒想到,這個時候周家突然冒出來,而且還帶給眾人這樣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一時間,王書也等人都忘了戚雲舒的事,一個個的都看向了那周當家。


    王書也他們不再廢話,熊雷見狀,連忙讓自己的人都撤了回來,準備離開。


    王書也反應過來想要再說些什麽時,一旁晉王爺也正在收隊,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士兵在街道上整隊,正好把王書也他們和沈墨他們分隔開來。


    沒了王書也他們的阻撓,沈墨扶著戚雲舒到了一旁後,立刻上了熊雷讓人找來的馬車,向著熊家那邊兒去。


    離開街道,去往熊家的路上,戚雲舒才上馬車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到了熊家之後,熊雷立刻讓人去請了大夫,沈墨則是把戚雲舒抱到了他住的房間。


    戚雲舒的情況很不好,他原本情況就不好,後來被那些人抓住之後又是一番折騰,如今早就已經虛弱無比。


    沈墨把他放到床上之後,看著他身上那些猙獰的結痂的傷口,眉頭都不由緊皺。


    管家立刻就讓人燒了開水,他試著去幫戚雲舒整理身體,但是戚雲舒身上的傷口太多,且好些傷口都粘著衣服,一動那些傷口戚雲舒就痛得皺起眉頭。


    折騰半天,他也隻幫戚雲舒擦了擦臉和手。


    大夫來得很慢,大概過了有小半個時辰,熊雷才把人領了進來。


    熊雷請來的大夫,是之前就在為戚雲舒看診的那大夫,他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的避開了其他人,見到沈墨幾人時,一張臉都苦著。


    戚雲舒身份暴露的事情,不光是給戚家還有沈墨等人帶來麻煩,也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見大夫來了,管家連忙讓開位置,讓他去幫戚雲舒看診。


    沈墨跟在一旁,靜靜的站著等著。


    那大夫先是檢查了一下戚雲舒身上的傷口,那些傷口大多已經結痂,他鬆了口氣,然後這才開始檢查戚雲舒肚子裏的那孩子。


    大夫原本眉頭深皺,他把脈完,又看了看戚雲舒的舌苔眼睛後,臉上的愁眉苦臉倒是少了幾分,這讓一旁站著的幾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大夫,他怎麽樣?”沈墨緊張地問道。


    大夫起身走到一旁桌前,打開了自己的藥箱,一邊動作一邊說道:“他的情況還好,不算太糟,至少比我預計的要好。”


    聽他這麽一說,屋子裏的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因為戚雲舒看上去可不像他說的那般。


    光看戚雲舒如今狼狽的程度,怎麽看都像是糟糕透了。


    那大夫顯然也看出眾人的疑惑。


    他一邊拿筆寫藥方,一邊說道:“他身體本身並無什麽大問題,最大的問題便是肚子裏那孩子,如今雖說挨了打身上都是傷口,近幾日又沒吃東西沒休息好,但他把肚子護的很好一點都沒傷到,情況也就還好。”


    受了傷,戚雲舒虛弱是虛弱,但比起孩子在這期間流掉,這些就顯得不那麽辣手。


    若孩子在這期間出事流掉,那戚雲舒估計就真的難救回來了。


    頓了頓,那大夫又看向一旁的沈墨。


    他原本不知那孩子是沈墨的,有些話說著並不需要避諱,如今知道了,有些話就不好說出口。


    “有什麽話你盡管說。”沈墨看出那大夫的猶豫。


    見沈墨如此,那大夫想了想之後也不再糾結什麽,而是直接道:“之前我就勸過他把孩子打掉,但他堅持,如今又發生這種事情……”


    那大夫頓了頓,在眾人都有些難看的臉色之下,接著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最糟糕的情況,可能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是個死胎。”


    那大夫並未久留,把開出的藥方給熊雷後,很快便又從後門離開。


    那大夫離開,屋子裏的眾人卻依舊並未說話,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床上的戚雲舒。


    這一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如今戚雲舒被他們救了回來,眾人卻都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之前他們一直把戚雲舒當作一個男人對待,如今知道他是個雙兒,而且還懷有身孕,就算眾人不想用異樣的眼神去看他,卻依舊還是忍不住去想這些事情。


    “我先去吩咐人拿藥。”熊雷往門外走去。


    一旁的古明安他們見狀,也立刻找了借口離開,沒多久之後,屋子當中便隻剩下沈墨和戚雲舒兩人。


    沈墨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之後,走到床邊坐下。


    他坐下,離戚雲舒就近了些,戚雲舒臉上身上的那些傷口,看著也更加觸目驚心,讓沈墨忍不住眉頭緊皺。


    那大夫說戚雲舒把自己的肚子護得很好,這一點眾人都看得出來,因為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基本都集中在手腳以及背上,一看便知道是蜷曲著身體的模樣。


    寂靜的屋子當中,沈墨伸手輕輕撫摸著戚雲舒額頭上不知何時撞到的新傷口,那傷口看著很猙獰,但好在並不是很深,應該不會留下傷疤。


    昏睡當中的戚雲舒察覺到臉上的動靜,他眉頭緊緊皺起,但在嗅到沈墨身上的氣息之後,身體又放鬆下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的事情,昏睡中的戚雲舒嘴角微微勾起,他動了動腦袋,偏過頭來,把自己的頭都壓在了沈墨的掌心。


    沈墨被壓著手,他看著掌心裏的戚雲舒的臉,無聲地笑了起來。


    戚雲舒卻像是舒服極了,他動了動腦袋,在沈墨的掌心裏蹭了蹭,然後睡得更加安心。


    沈墨並未打擾他,他靜靜地坐在床邊,任由戚雲舒靠著他的掌心睡著。


    也不知多久過去之後,戚雲舒睡飽,他微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眨了眨眼睛,緩緩的清醒過來。


    剛清醒過來那瞬間,戚雲舒眼中立刻就滿是戒備,他本能地抬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做完這些,他才發現自己此刻躺在床上。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沈墨就坐在床邊正看著他。


    看到沈墨,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依舊被關在籠子中的戚雲舒身體僵了僵,他慌亂的錯開與沈墨對視的視線,看向一旁。


    “其他人呢?”戚雲舒開口問道。


    話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得發痛,說出口的聲音也沙啞得幾乎聽不出來。


    “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了。”沈墨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沈墨去扶戚雲舒,試圖讓他稍微坐起來一些,戚雲舒也努力配合,但身體才一動,戚雲舒便忍不住悶哼一聲。


    “怎麽了?”沈墨連忙停下動作。


    戚雲舒卻是被身上不斷傳來的疼痛,痛得身體瞬間沒了力氣,又躺倒回了床上。


    之前被關在籠子中時,無論四周的那些人如何冷言嘲諷,又如何虐待於他,他都不曾覺得有多痛過。


    那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隻一直注意著不讓那些人碰到他的肚子。


    如今不再身處困境之中,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卻像是反應過來似的,開始不斷的抽痛。


    就好像所有的疼痛都聚集起來,在這一瞬間突然爆發,痛得戚雲舒都忍不住□□出聲。


    “我去叫大夫。”沈墨說著就往門口去。


    “不用了。”戚雲舒叫住他。


    說話間戚雲舒側過頭去,看向了床裏麵的位置,而不是沈墨那邊。


    事到如今,戚雲舒已經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臉麵麵對沈墨。


    他雙兒的身份已經暴露,他懷孕的事情也已經被沈墨知道,他被眾人唾棄咒罵甚至拉去遊街的模樣,沈墨都看在眼裏……


    想著自己之前那副狼狽的模樣,戚雲舒便再也沒有勇氣看向沈墨,沈墨如今該是如何看待他?


    是覺得可笑,可憐,還是覺得可悲?


    他最狼狽的模樣都已經被沈墨看了去,戚雲舒看著麵前的床幔,兩隻眼睛都變得酸脹,他咬著牙雙手緊攥成拳。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在沈墨麵前立刻消失,因為如此,他就可以不用去知道沈墨眼中此刻是什麽眼神。


    那種害怕的感覺無比的強烈,讓他方才還清明的腦袋,瞬間便隻剩下恐懼。


    “就算不用叫大夫,你身上的傷口也必須包紮。”沈墨堅持,還是出了門。


    沈墨出門去,戚雲舒立刻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想要離開這裏,但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就算勉強坐起來也很快就又跌回床上。


    再一次無力的跌回床上後,戚雲舒抬手,把手放在了眼睛上,遮擋住了眼中的絕望與痛苦。


    他如同放棄了一般,任由自己躺在床上,任由沈墨待會兒回來看他如今這狼狽的模樣。


    如此想著,戚雲舒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也許他應該把自己弄得更加慘些才是,因為這樣沈墨才會笑得更加的開心,這世上沒有什麽比看著自己的仇人如此淒慘落魄,更讓人開心了!


    如果能讓沈墨開心,他也算是值了,畢竟博得心上人一笑,本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如此自暴自棄的想著,戚雲舒笑著笑著嘴唇都顫抖起來。


    他雙眼越發猩紅酸痛,一顆心更像是要死了似的,痛得厲害。


    門外,沈墨很快便找到了管家,跟他說了戚雲舒醒了的事情。


    管家原本之前就準備幫戚雲舒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好,但因為戚雲舒才被帶回來,又在昏迷中,眾人想著讓他多休息片刻,所以這才隻先處理了一些新的傷口。


    如今戚雲舒醒來,身上的傷口都得重新處理上藥。


    得知戚雲舒醒了,管家高興壞了,立刻端著熱水帶著之前大夫留下的藥過去。


    進了門,見到戚雲舒,管家手裏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放下,眼淚已經先滾了下來。


    “少爺,你可嚇死老奴了。”管家哭著說道,他原本還以為這一次戚雲舒是死定了。


    “我沒事,你也別太擔心。”戚雲舒發出的聲音仿若蚊鳴,聽得那管家眼睛越發的通紅。


    沈墨靜靜站在一旁,待到那管家總算緩過勁來,他這才搬了凳子放倒床邊,然後把藥和溫水一並放在了凳子上。


    見到那藥,戚雲舒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抬頭看向自己的肚子,他在肚子上輕輕地撫摸,察覺肚子並沒有痛,有些慌了神的戚雲舒看向管家。


    “你放心,孩子沒事。”管家哽咽著說道。


    見戚雲舒如此模樣,管家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若不是為了這孩子,若一開始戚雲舒就聽他和大夫的把孩子打掉,那後麵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戚雲舒也不用遭如今這罪。


    這麽想著,管家又不由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墨,最不該的,是戚雲舒喜歡上了沈墨。


    戚雲舒並未想那麽多,聽說孩子沒事,他鬆了口氣,額頭上也冒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來。


    他剛剛那一係列的動作雖然動作不大,但是牽扯到整個上半身,此刻他身上那些傷口立刻都瘋狂地疼痛起來。


    見戚雲舒如此,管家倒吸一口冷氣。


    已經準備好藥的沈墨重新站到戚雲舒的麵前,他微微挽起衣袖,沉聲道:“我們幫你上藥。”


    戚雲舒身上的傷口沈墨之前就已經看到,此刻再細看,他心情越發憤怒也心疼。


    看著那些傷口,沈墨抿著嘴。那樣的傷口,也不知道戚雲舒是怎麽忍下來的。


    特別是他兩隻手臂,好多傷口都交錯在一起,明顯就是鞭子不停打在同一個地方才造成。


    戚雲舒垂眸不敢看沈墨,他喉嚨也苦澀的發不出聲音來,他隻點了點頭。


    他全身無處不痛,就像是要散架了似的,動起來就更痛了。


    但若是不上藥身上的傷口感染,到時候情況隻會更加糟糕,更何況他肚裏還有著一個孩子。


    戚雲舒咬著牙,努力的忽視身上的疼痛,努力的配合管家和沈墨的動作,直到沈墨的手伸到了他的腰帶前。


    見沈墨修長的手指勾住腰帶輕輕一扯,便把他的腰帶扯開,戚雲舒先是一愣,隨即瞬間整個人便紅了個透。


    戚雲舒腦子裏嗡的一聲巨響,他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拽住自己的衣服。


    他嘴上詢問,說出口的話卻結結巴巴,“你、你這是做什麽?”


    沈墨看著被拽住的衣帶,他抬頭看向了戚雲舒,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替你上藥了。”


    戚雲舒身上的傷口遍布得很廣,幾乎除了他肚子到處都是。


    那些傷口有大有小,大多都是鞭子抽出來的,想要給這些傷口上藥,把衣服脫掉是必須的。


    整個人都漲得通紅的戚雲舒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服,他兩隻眼睛瞪圓,似乎沒想到沈墨能把這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不脫衣服要怎麽上藥?”沈墨麵上依舊是以往那副坦然自若一本正經的模樣,但一隻手卻扯著戚雲舒的衣帶。


    戚雲舒兩隻眼睛微微瞪大,他仔細地打量著沈墨。


    沈墨一張臉上卻隻有認真的神情,見他這副模樣,戚雲舒喃喃,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墨見狀又動了動手指,把戚雲舒的衣帶扯得更鬆了一些。


    “我自己來。”戚雲舒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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