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管家的話,看著他如此狼狽的模樣,沈墨心中一慌,連忙向著門外走去。


    在屋裏的賈老他們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走這邊。”餘岩出門來後跑到最前麵帶路。


    那管家也顧不上其它,連忙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跟上。


    此時天色才微亮,但不知為何街道上卻是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


    餘岩帶著眾人穿過街道,向著整個青城最熱鬧的那條街道跑去。


    街道上那些行人目的地顯然也和他們一樣,大家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在走動。


    大概有半炷香的時間之後,幾人來到了街道的一頭,他們到時街上已經站滿了人。


    四周的人都朝著街道中心的位置望去,嘴上都在議論著戚雲舒的事情。


    沈墨他們一行人穿過街道,向著街心而去時,沈墨甚至還在人群當中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咒罵。


    不多時後,幾人來到了街道中心的位置。


    這邊早已經人滿為患,沈墨他們花了些時間,才總算擠到了中心的位置。


    來看熱鬧的人圍成一個大圈,在圈子當中的是王書也那一行人。


    之前去戚家鬧事的王書也那群人一個沒少,然而人群當中卻並沒有見到戚雲舒的身影。


    王書也正一臉憤怒的在數落戚雲舒的不是,正說到激動處,見沈墨幾人出現,立刻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沈墨身上。


    “這不是沈師傅嗎,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王書也嘴上一口一句師傅師傅的叫著,但話語間卻不見絲毫的尊敬,甚至滿含嘲諷。


    之前他在沈墨這邊吃的癟,他可都還清楚的記著呢!


    “戚雲舒在什麽地方?”沈墨環視四周一圈之後,看向明顯是主導著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王書也。


    “這就不勞你關心了,他在他該在的地方。”王書也冷笑道。


    就在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四周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已經越來越多,王書也一行人像是還嫌不夠熱鬧似的,甚至是讓人敲鑼打鼓的到處在說。


    見著王書也明顯就是想把這件事情鬧大的模樣,沈墨眉頭深皺,眼神森冷如冰。


    “沈師傅,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王書也雙手攤開無辜地看向四周的那些人,無辜道:“怎麽,難道事到如今了,你還要護著他?”


    沈墨聞言還未來得及開口,人群外邊已經傳來一陣騷動聲。


    “戚家的人來了。”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然後那個方向立刻讓出一條路來,戚家作坊以及附近生意上的一些合作夥伴,都從那邊走了過來。


    來的人挺多,乍一眼看去少說二三十個。


    眾人顯然都已經聽到風聲,臉色都不怎麽好。


    特別是戚家大作坊的那幾個大師傅,原本眾人一直以能進入戚家大作坊做大師傅為榮,如今卻像是被人潑了一身的穢物,一臉的厭惡惡心。


    那群人走進人群,見到沈墨還有一旁的餘岩、管家,皺了皺眉便裝作沒看見似地轉開臉。


    餘岩本來還想說點什麽,但見眾人此刻如此態度,他也閉了嘴。


    如今這樣的狀況,說多隻會錯得更多。


    見眾人如此,王書也瞬間便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又看向一直護著戚雲舒的沈墨,臉上都帶了幾分解氣。


    他早就已經懷疑戚雲舒是雙兒,卻兩次都被沈墨趕了回去,甚至還被沈墨戲弄丟人現眼。


    如今事情被證明,證明他並沒錯,錯的是沈墨,他自然趾高氣揚。


    “諸位來得正好,我想事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既然諸位都來了,也都是受害者,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這件事情你們怎麽看?”


    王書也這話一出口,來的那一群人,臉色頓時便更加難看起來。


    四周圍觀的那些人見狀,一個個的卻都安靜下來,想看看他們怎麽說。


    “這件事情是真的嗎?”眾人中有一個男人問道。


    聽他這麽一問,眾人瞬間騷動起來,紛紛詢問具體的情況。


    他們雖然聽說戚雲舒是雙兒,而且已經懷孕,但是卻並沒有見到人。


    王書也早有準備,他向旁邊招了招手,沒多久,兩個住在街道上的大夫便走了出來。


    兩人臉色也臭得不行,站到人群中後,兩人對四周的人抱了抱拳,做了自我介紹,然後便說出了,給戚雲舒看診的事情。


    “他如今已快六月身孕,這一點我可以拿我的藥店作保證,我絕不會弄錯。”其中一個大夫道。


    那人話音一落,旁邊那人便立刻接著說道:“自古以來隻有雙兒才能受孕,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至於戚雲舒是否是雙兒,我想大家應該也已經心裏有數。”


    兩人的話一說完,四周就吵鬧起來。


    在一旁的那些戚家的人,一個個的臉色則是更黑了幾分。


    原本還有人心存僥幸,現在眾人卻是臉黑如炭。


    “與他通奸的人是誰?”之前開口的男人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之前問他,他還死鴨子嘴硬,什麽都不願意說,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包庇那人。”與王書也一行的人說道。


    王書也聞言,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接道:“我看他是根本就沒臉說,一個雙兒隱藏身份裝作男子與男人為伴就算了,居然還與人私下通奸有染,這種放_浪性子,怕不是早就已經人盡可夫。”


    “你是說他與多人有染?”戚家大師傅中有人開口。


    “不然以他一個雙兒的身份,怎麽可能把自己家操持得如此好?要我看,怕不是借著雙兒身子的便利,做著y-蕩的勾當。”說話間王書也還故意朝著沈墨這邊看了一眼。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厭惡與震驚之色。


    要說起來,戚雲舒那張臉也當真是長得極為漂亮標致,就算是在雙兒當中,那也是極為少見的好看。


    就這樣的一張臉,再配上那雙兒的身子,若再加上一副放_浪的性子,怕不是要有不少人都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四周圍聚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眾人的眼神也在王書也這話之下,逐漸變得曖昧。


    見情況朝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酵,沈墨忍不住上前打斷王書也的表演,他開了口,道:“戚雲舒現在在什麽地方?”


    “這件事情就不勞沈師傅擔心了,在事情結束之前,我們會看好他的。”王書也冷笑一聲。


    沈墨眉頭深皺,眼中盡是隱忍的怒氣,他道:“把他交出來。”


    “交出來?”王書也就等著沈墨為戚雲舒說話,見沈墨開口,他立刻陰陽怪氣地說道:“沈師傅,都事到如今了,難道你當真還要護著他?”


    王書也這話一說完,旁邊立刻就有人道:“之前的事情我們就既往不咎,隻當是你也被蒙蔽在其中,被他騙了,但如今你都已經知道戚雲舒的身份了,難道還要向著他?”


    “又或者說沈師傅也是他入幕之賓之一?”王書也目帶輕視。


    王書也顯然是早就已經料想過沈墨會依舊護著戚雲舒,所以他說出口的話,都帶著明顯的引導意義。


    他這話一出口。旁邊那些人便紛紛看向了沈墨。


    沈墨是沈家的人,沈家和戚家原本可是血海深仇,但是沈墨卻在戚家謀事,而且還深受戚雲舒重視。


    以前眾人覺得奇怪,如今這麽一想倒是說得通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沈墨深知王書也打的主意,他道:“就算戚雲舒是雙兒又如何,就算他懷孕又如何,他又未謀財害命,你們沒有資格扣押他。”


    沈墨森冷的視線在四周眾人身上掃過,迫人的氣勢自他身上散發,不少與沈墨認識的人都在他的注視之下垂下頭去,避開視線,不敢與他直視。


    見那些人不說話,沈墨越發火大,語氣也越發不客氣,他質問道:“我記得律例上並沒有雙兒未婚,就不可以懷孕這一條,還是說你們覺得你們比律例還大?”


    雙兒未婚懷孕的事情確實招人唾棄,但律例上也並未清楚的寫著雙兒若是未婚懷孕,就必須處以極刑。


    就沈墨所知,這世界這國家法文條例上,就沒有什麽關於雙兒的條例。


    雖說這是因為這世界眾人不重視雙兒,但此刻對沈墨來說,倒是有利。


    聽聞沈墨的話,王書也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下一刻,他怒不可遏地說道:“就算律例沒有又如何,這種不要臉的雙兒,難道不應該打死以正綱常嗎?”


    王書也話音落下,不等沈墨在說些什麽,他便又大聲的扇動四周的那些人。


    他道:“如果要是不給予嚴懲,放任這些下賤的雙兒不顧禮儀廉恥四處與人通奸為所欲為,那還得了?”


    “沒錯,這種事情絕不能姑息。”一旁有人應和。


    應和的人是和王書也一道的,一群人顯然早就已經被王書也挑動情緒,此刻一個個的早已經怒不可遏。


    見沈墨一直護著戚雲舒,他們看著沈墨的雙眼都氣得猩紅。


    四周的人都在那幾人的吆喝之下,逐漸應和起來。


    沈墨眉頭深皺,正準備再說點什麽,一旁跟著過來的賈老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製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混亂之中賈老衝著他搖了搖頭,如今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是沈墨幾句話就能平息的。


    沈墨這時候摻合進去,到時候恐怕連自己都難以脫身,更別說把戚雲舒撈出來。


    沈墨回頭看向王書也還有戚家那些人,他冷著臉,但到底還是沒再說話。


    如今這樣的情況,最重要的是把戚雲舒找到,而不是在這裏陪一群根本聽不進人話的瘋子講道理。


    沈墨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後,他看向一旁的古明安他們,壓低了聲音問道:“有看到戚雲舒嗎?”


    四周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也讓四周被堵得水泄不通,但從他們剛剛到這裏開始,卻始終沒有見到戚雲舒。


    “我們剛剛去找你的時候,當家的就還在這裏。”餘岩顯然也有些疑惑。


    “我到附近去看看。”古明安說著便往旁邊走去。


    “我也去。”熊雷與賈老都道。


    餘岩見狀也正準備跟著去附近找人,旁邊有人擠了過來,來到了他們的身旁。


    來的人沈墨認識,是跟著餘岩做事的人之一。


    那人擠到餘岩身旁後,見到沈墨,臉色變得有些怪異。


    “什麽事情?”餘岩問道。


    那人無視沈墨,對餘岩說道:“掌櫃的,你快去作坊那邊看看,有好多人都來找咱們退單。”


    “什麽?”餘岩低呼一聲。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是我我也肯定會退單……”前來報信的那人道。


    看那下人的意思,若不是因為要生活,他都想和戚家撇清關係了。


    說話間他還看了一眼沈墨與那管家,顯然他也是站在王書也那邊的,覺得戚雲舒一個雙兒居然做出如此下賤放_浪之事,讓人無法原諒。


    至於沈墨和管家,兩個人事到如今了居然還護著戚雲舒,還和王書也他們對著幹,他自然也是不喜的。


    見狀聞言,餘岩眉頭深皺,他此刻心中也亂成一團。


    身為一個男人,他從小到大聽到地看到的便是王書也說的那般的道理。


    雖說戚雲舒的為人他也了解,他知道戚雲舒不會如同王書也說的那般與多人有染以色侍人,可是這件事情本身便已超出了他的認知理解。


    餘岩頭痛地捏了捏鼻梁,他想了想之後看向了沈墨,道:“我先回作坊那邊一趟。”


    沈墨並未阻攔,他看著餘岩離去。


    直到餘岩走遠,沈墨才收回視線,他靜靜地站在吵鬧的人群當中。


    看著四周氣得不輕吵鬧不休的眾人,有那麽瞬間,沈墨都有了幾分恍惚的不真實的感覺。


    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長的時間,沈墨原本還以為自己對這個世界多少已經有了些了解,他還以為他已經習慣這世界看待雙兒的眼神以及輕視,卻不想,一切都是他想當然。


    這些人是真的想要讓戚雲舒去死,哪怕他曾經是戚家當家,是一方龍頭。


    就算戚雲舒戚家曾經對這些人都有恩,甚至是讓他們發家賺到了不少錢,一旦事情發生,這些人立刻就會翻臉不認人,甚至以此為恥。


    沈墨在人群中靜靜站著,他朝著戚家大作坊那幾個大師傅看了過去。


    那幾個人原本對戚雲舒都十分的尊敬,沈墨和他們接觸的雖然不多,但畢竟住在同一個院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對他們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以往眾人談起戚雲舒,言語中眼神中都帶著幾分敬畏甚至感激,當初馮家設計讓他們參加比賽時,幾人都是同仇敵愾。


    但是如今站在人群中的眾人,除了少數兩個還有些無法接受,其餘的早就已經加入了王書也的隊伍,此刻正在商討著要怎麽對付戚雲舒。


    甚至一個出的主意比一個還要陰損,什麽浸豬籠,什麽打斷手腳,什麽扒光了衣服遊街示眾都出來了。


    爭先恐後的,生怕別人誤以為他們跟戚雲舒有什麽關係似的。


    所有人都在責罵,所有人都在出主意,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戚雲舒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


    看到這一幕,沈墨不禁想到之前聽說過的,關於戚雲舒的那些事情。


    戚雲舒少年便成孤兒,走投無路之下這才隱瞞了身份開始學做生意,就為了能活下去就為了討一口飯吃。


    這麽多年下來他一直隱瞞著身份,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不提,他甚至都已經能麵不改色的帶著別人去逛青樓。


    沈墨隱約記得,當初戚雲舒帶他一起逛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整件事情都非常的荒誕,也覺得十分的搞笑。


    戚雲舒一個雙兒,居然帶他一個大男人去逛青樓,這件事情怎麽能不好笑?


    但現在看看四周的這些人,再想想當初的那件事情,沈墨卻再也笑不出來。


    青樓那種地方從來都不是什麽好地方,在裏麵的雙兒,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好結果好待遇,能討口飯吃不挨打就不錯。


    戚雲舒自己便也是為了不淪落到更糟的境地,為了討一口飯吃,所以才隱瞞了身份去學做生意。


    若他當初不如此,恐怕現在還不如青樓那些雙兒。


    若論處境,他與那些雙兒又有何不同?


    那樣的情況下,也不知道當時戚雲舒看著那些努力擺首弄姿的雙兒時,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沈墨不知道,但他覺得,無論如何總歸不會像他當時一樣覺得好笑。


    沈墨原本滿腔怒氣,但此刻看著四周那些人,他卻隻覺得悲哀,他甚至都無法生氣。


    這些人隻不過父母生的好,所以便如此理所當然的把雙兒不當人看,甚至迫不及待的去迫害……


    沈墨再次環視四周一圈,他長歎一聲,正準備也去尋找戚雲舒所在的地方,動作間,便看見正在人群外對麵客棧二樓衝著他招手的馮燕平。


    眾人聚集在街心附近,這附近最是熱鬧,附近都是商鋪,對麵更是兩家比鄰的客棧。


    馮燕平所在的位置並不高,正好是沈墨一抬頭就能看見的位置。


    他顯然是早就已經注意到了沈墨,因此見沈墨看見他,他立刻露出一道燦爛的笑容,並且衝著沈墨揮了揮手。


    馮燕平臉上的笑容不如以往的那般陰沉,此刻的他笑得極為燦爛。


    看著馮燕平那燦爛的笑容,沈墨腦海中卻是嗡的一聲巨響,血液都湧進大腦。


    沈墨早就已經猜到這件事情跟馮燕平肯定脫不了關係,但此刻,他腦海中卻依舊湧現出無法壓製出的怒氣。


    沈墨臉色鐵青,馮燕平卻是笑的越發的燦爛。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又傳來一陣騷動,王書也他們已經想到了對付戚雲舒的辦法,不少人都在應和。


    沈墨注意聽著,沒多久便弄明白王書也他們最後想到的辦法。


    他們要拉戚雲舒去遊街,遊完了街,再到菜市場那邊扒光了當眾剖腹把那孩子取出來,借以懲戒戚雲舒以及警示其他雙兒。


    對於這殘忍至極的做法,一群正在怒頭上的人顯然覺得十分的解氣,恨不能立刻就把人拉來執行。


    聽著那些人的話,沈墨咬緊牙關。


    客棧二樓,馮燕平卻是拍起了巴掌。


    兩人離得有些遠,但沈墨卻清楚的從馮燕平的眼中讀懂他的意思。


    這出戲對於馮燕平來說,當真是精彩至極!


    馮燕平一直注意著沈墨這邊,兩人視線再次對上,馮燕平立刻又笑了起來。


    沈墨兩眼放射出灼灼寒光,他那原本銳利漆黑的雙眸,此刻變得森冷與充滿殺意。


    兩人隔空對視,就在此時,旁邊有人擠過人群,來到了沈墨的身邊。


    來的人是熊家的人,他是熊雷派來找沈墨的。


    那人壓低了聲音,隻用沈墨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熊當家的讓我過來告訴您,人找到了。”


    聽說找到了戚雲舒,沈墨又看了一眼馮燕平,沒有猶豫,轉身跟著那人向著人群外擠去。


    沈墨離開擁擠的人群後,那下人大概說了一下情況。


    剛剛他們分開找人之後,熊雷立刻就讓熊家的人都行動起來。


    熊家在青城已經多年,也有些人脈眼線,因此很快便找到了戚雲舒所在的地方。


    戚雲舒並不在街道上,而是早在被驗明懷孕之後,就被王書也安排的人,偷偷送到了附近一處偏遠的老舊祠堂當中關著。


    那祠堂原本是那一片附近的人一起籌錢建造的,但因為已經有些年頭,屋子早就已經老舊沒法用,祠堂裏都已經被撤空。


    如今已經沒有人會去那邊,倒也是個藏人關人的好地方。


    沈墨跟著說明情況的那下人,在巷道當中走了許久,才總算是見到了早已經等候在巷道盡頭的熊雷,還有古明安他們。


    熊雷早就已經把其他的人也都叫到了這邊,因為眾人之前就分散開來找人的原因,他們倒是比沈墨還早到。


    “人呢?”沈墨一道就看向熊雷。


    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在一處巷道盡頭不算寬的街道上。


    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幾個熊家的下人之外,並無他人。


    街道兩邊都是老舊的圍牆,其中一處院子當中還有一棵巨大的老樹,老樹樹枝蜿蜒,大部分樹蔭都遮擋在了他們所處之地上方。


    此刻朝陽升起,晨曦還未散去,在那樹蔭的籠罩之下,他們所在的這一片有幾分冰涼。


    熊雷抬手指了指樹在的那個院子,道:“這就是那個祠堂。”


    聽了他的話,幾人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熊雷卻並未帶他們立刻過去,而是又說道:“事情有些麻煩,我之前派去打探的人說,裏麵有人在看守,而且看守的人不少。”


    頓了頓,熊雷又皺著眉道:“而且看守的人,都是青城裏年邁的聲望頗高的老者。”


    聽著熊雷的話,幾個人都皺起眉頭來。


    王書也那些人難對付,這些人卻也未必容易對付。


    要算起來這些人甚至比王書也還要難以對付,王書也那種人倒不足為懼,可這些人是這一方說話頗具分量的老者。


    他們雖然咬不死人,但若是真的要為難起人來,也能讓人頭痛無比。


    “先過去看看。”沈墨順著圍牆看了一圈,找到大門的方向向著那邊走去,其餘幾人見狀也連忙跟了過去。


    到了地方,沈墨伸手敲門。


    門才一響,屋內就傳來詢問的聲音,對方很是戒備,“什麽人?”


    “我是戚家大作坊的大師傅沈墨。”沈墨直接報上名諱。


    聽了沈墨的話,屋裏安靜了片刻,片刻之後大門被打開,但是那些人並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思,而是戒備地堵在了門口。


    為首的是兩個年紀頗大身形瘦小的老者,後麵站著五六個年輕人。


    幾人開門後紛紛打量著沈墨,一群人認出沈墨之後,眾人都疑惑地看向了沈墨。


    “戚家的人來這裏做什麽?”老者之一開口問道。


    那人一開口,沈墨立刻就分辨出來,他是一個雙兒。


    “我想見一見戚雲舒,我知道他被關在了這裏。”沈墨冷冷看了一眼眾人身後的院子。


    這院子顯然已經有些年頭沒有人來,院子裏長滿了雜草,屋子裏牆壁上也都是灰塵。


    屋子裏有不少人,並不是官府的人,應該也不是王書也的人,一群人年紀有大有小,看樣子應該是青城中自發組織的人。


    這樣的環境之下,這麽多人守在這,自然不可能是因為臨時興起。


    “那不行,他現在是罪人之身,不能見人。”老者想都不想就拒絕。


    “罪人之身?”沈墨眉頭緊皺,沒有想到能從同樣身為雙兒的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寡廉無恥與人暗地裏通奸,甚至還大了肚子,早就已經罪孽深重,自然是罪人。”那老雙兒道。


    那老雙兒這話一出口,旁邊站著的一群人紛紛露出幾分厭惡之色,顯然對戚雲舒十分的不喜。


    “他已經不幹淨,是肮髒賤貨,你還是不要近身髒了自己的眼比較好。”旁邊的那老者也勸說道。


    與之前那老者一樣,這人說出口的話,聲音也頗為清脆。


    聽著那人的聲音,沈墨又看了一眼屋子當中站著的其他那些人。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在屋子裏的人居然全部都是雙兒。


    眾人身形都不算健碩,個頭也偏矮小,特征頗為明顯。


    若是平時,沈墨定然一眼就會看出來,但如今他心思不在這上麵,所以之前並未注意到。


    聽著兩個老者,一口一個罪人之身一口一個肮髒賤人,沈墨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王書也他們不喜歡戚雲舒雙兒的身份,想要對付他,沈墨倒是能夠想明白緣由,可這些人的做法沈墨卻一點都想不明白。


    他們明明同樣都是雙兒,並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為什麽卻還能把這種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不隻是說出這種話,這群人還明顯就是在幫著王書也。


    難道他們也如同王書也那般,要把戚雲舒拉去‘正法’。


    “要不咱們直接硬搶得了?”熊雷火了,道:“雖然事後肯定少不了麻煩,但如今的情況也沒有其它的選擇。”


    聽熊雷說要搶人,站在門口與沈墨他們說話的那一群人,立刻就更加戒備起來。


    特別是站在門邊的兩人,手立刻就放在了門上,似乎準備熊雷一有動作他們就把門反鎖。


    “我想見見他,還請兩位通融通融。”沈墨雙手抱拳,微微低頭,視線卻一直看著那兩個老雙兒,“至於是不是會髒了眼,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沈墨的身份眾人顯然是知道的,見沈墨對他們一群雙兒抱拳低頭,兩人眼中都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一陣沉默之後,那兩個老者對視一眼,顯然是有些動搖。


    沈墨見狀又把頭低得低了些,“麻煩兩位了。”


    如今的情況下,當務之急是要確認戚雲舒的身體狀況。


    之前沈墨離開的時候,戚雲舒就還處於昏迷當中,絲毫沒有清醒過來的意思。


    如今被這麽一折騰,也不知道到底醒了沒有,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那藥效也不知道過了沒有,若是藥效未過,那現在再這麽一折騰……


    思及至此,沈墨眼神越發堅定。


    見沈墨如此,那兩人再次對視一眼,這次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動容。


    沈墨身為男人,又正當是如此風頭正盛的時候,卻對他們兩個雙兒低頭,這讓兩人不得不動容。


    “沈師傅你若是有什麽事情,我們也可以代為傳達。若是戚家的事情,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出來主持公道。”其中一人軟了語氣。


    “不用,我自己與他說便好。”沈墨堅持。


    見沈墨堅持,兩人再次沉默。


    片刻後,其中一個雙兒開了口,道:“讓你見一麵也可以,不過不能說太久。”


    “謝謝兩位。”


    那兩人向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中間的路來。


    沈墨向著屋裏走去,一旁熊雷他們立刻也想跟上,卻被其他人攔住。


    “隻你一個人可以進去。”其中一個老者對沈墨說道:“這種情況,按規矩,我們是不能讓人進去的。”


    本來就有些火大的熊雷見狀,額頭上的青筋都抽了抽,一副要爆發的模樣。


    沈墨看了他一眼,熊雷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抑製住心中的怒氣,乖乖地站在門外等著。


    聽說不能進去,跟著一同來的那管家立刻急了,他想說些什麽,可一旁的那兩個雙兒,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比起對沈墨的寬容態度,那兩個雙兒顯然非常不喜歡跟在戚雲舒身邊的那管家。


    似乎是覺得他應該知情,卻幫著戚雲舒隱瞞這麽久,丟了他們雙兒的臉。


    見那管家不在說話,幾人這才又看向沈墨,“請吧!”


    沈墨此刻無暇顧及其它,立刻向著屋裏走去。


    進了屋,這院子破舊的氣息便越發濃鬱,院子一角甚至都還堆放著一堆破舊的座椅,應該是以前這祠堂還在使用時留下的。


    這院子當中站著不少人,就如同沈墨之前看到的那般,全都是一群雙兒。


    兩個老者帶著沈墨進了院子之後,把他帶到了一旁的一間房門前。


    門前有兩個雙兒守著,一左一右的,倒頗像一回事。


    “他就在裏麵,你可以進去見他,但必須盡快出來。”老者再次叮囑,“這與規矩不符,也請沈公子別為難我們。”


    沈墨點了點頭,然後推門向著屋裏走去。


    屋裏並未點燈,一片昏暗,隻窗口的位置有幾分淡淡的光暈。


    這屋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被使用,因此屋裏的黴味非常的重,重到讓人有些窒息。


    沈墨進了門,門外的人立刻就把門關上。


    沈墨回過頭去,借著窗口微弱的光暈,開始打量屋裏的情況。


    看樣子這屋子應該是一個偏廳,正進門的方向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兩側的凳子都已經被撤走,應該就是扔在院子裏的那些。


    桌子之後,是一個看著像是什麽佛台的東西。


    那東西頗為高大,身上都是灰塵,再加上光線不亮,看著頗有些陰沉下人。


    沈墨沒看到人,就又向著裏麵走了幾步。


    來到了那佛像前,沈墨才發現屋子裏麵還有一個不大的小空間。


    發現那不大的空間的同時,沈墨也看到了,在一旁的戚雲舒。


    戚雲舒被關在了一個大木籠子裏麵,那籠子足有人高,料子都已經老舊,但依舊結實。


    籠子裏麵地上有一些幹草,戚雲舒便整個人趴在了那幹草上,不知生死。


    看到戚雲舒的那瞬間,沈墨一顆心咯噔一聲,仿佛從高處一下子狠狠摔了下去,被砸在地上之後,不斷傳來沉悶的痛處。


    屋裏光線很暗,沈墨看不清戚雲舒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他正側躺著背對著自己躺在地上。


    “你沒事吧?”沈墨大步上前。


    聽到沈墨的聲音,躺在地上的戚雲舒身體明顯顫動了一下,但他並未有所動作,依舊側躺著一動不動。


    “那些人動你了?”沈墨聲音中是無法掩藏的怒氣。


    沈墨靠近之後,才發現戚雲舒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得多。


    戚雲舒原本情況就不好,滿頭大汗,臉色蒼白,頗為狼狽。此刻的他不但一身衣服淩亂不堪,衣服上甚至還帶著斑斑血跡。


    看到那些血跡,嗅到空氣中夾雜在黴味中的血腥味,沈墨一顆高高懸起的心都擰痛。


    他本以為是孩子出了事,再看之下,他才發現那些血並不是在戚雲舒腿間,而是在他手上背上腿上。


    知道孩子可能沒事,沈墨並未鬆口氣,他眼中的憤怒反而更甚!


    那些人明明知道戚雲舒已經懷有身孕,卻還是動手打了他!甚至打得不輕,他身上好幾處地方,沈墨都看見了破皮的傷口!


    特別是他的雙手手臂上,那裏幾乎是血肉模糊,衣服都已經被染紅。


    看見傷口,沈墨也立即發現那些傷口都集中在遠離肚子的地方。


    那些人甚至連孕婦都敢打,自然不可能是特意避開戚雲舒的肚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戚雲舒一直蜷曲成一團,在護著自己的肚子,才沒讓那些人打到,也隻有這樣,才會造成他雙手都是傷口血肉模糊的情況。


    察覺到這一點,沈墨張了張嘴,心中一陣沉悶,半晌沒能發出一個音來。


    籠子靠著牆,戚雲舒麵對著牆躺著,一直一動不動。


    沈墨試著去解鎖,但那鐵鎖裏外纏了三層,根本不是他能解得開的。


    籠子本身雖然是用木頭做的,也已經有些老化,但那些木頭都很粗,沈墨踹了兩腳,全都紋絲不動。


    嚐試打開籠子無果,沈墨又開了口,他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戚雲舒卻依舊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是當真準備裝昏迷裝到底。


    見戚雲舒那副模樣,沈墨再次開了口,“我知道你還醒著。”


    沈墨這話顯然比之前的話都有用得多,他這話一出口,一直一動不動的戚雲舒便忍不住動了一下,他本能地縮了縮身體,蜷曲成更小一團。


    戚雲舒閉著眼,他躺在地上,他本想裝作昏迷,如此一來就不用麵對沈墨,但沈墨卻偏要點破他。


    知道沈墨已經發現他還清醒著,戚雲舒卻把眼睛閉得更緊。


    他雙手緊攥成拳,即使這樣牽扯到了他手上的傷口,讓傷口再次溢血,他也並未放開。


    戚雲舒緊緊地閉著眼,靜靜地躺在地上,忍受著身上的疼痛。


    他努力不去在乎身後沈墨的視線,可這一切卻都是徒勞。


    知道沈墨就站在他身後,知道他就站在籠子外麵,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戚雲舒隻覺得喘不過氣來。


    他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疼痛。那疼痛遠比他肚子,遠比他身上傷口的疼痛要痛的多,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走吧……”戚雲舒聽見了自己幾乎是哀求的聲音。


    他的聲音早就已經沙啞不堪,若不是那聲音是從他自己嘴裏吐出,他自己甚至都認不出來。


    話說完,戚雲舒又縮了縮,把自己縮得更小,仿佛這樣就能夠從沈墨的視線當中消失,就可以不用讓沈墨看到他此刻蓬頭垢麵狼狽的一麵。


    不用照鏡子,戚雲舒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


    他的衣服早已經淩亂不堪,身上也滿是傷痕血汙,甚至就連頭發也已經沒了束縛,沾著雜草血汙灰塵淩亂的貼在他身上。


    更狼狽的是,此刻的他身上背負著的還有與人有染放_浪的罪名,以及沈墨仇人的身份。


    戚雲舒不願去想,可是卻不得不去想。


    外麵鬧成什麽樣,他早已經預料到,恐怕此刻王書也那些人正琢磨著要怎樣對付他。


    但王書也他們怎麽想,戚雲舒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沈墨,也隻有沈墨。


    可沈墨的想法,他卻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


    沈墨已經知道他就是那天夜裏的人了,也已經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戚雲舒還記憶猶新,那天夜裏是他放_浪形骸主動勾引,那大膽的作為,甚至如今戚雲舒想著都不由麵上發燙。


    那夜的事情那樣的情況,沈墨會怎麽想?


    是會覺得他就是個放_浪的人,還是覺得因為那夜的人是他,所以隻一想到便惡心不已?


    因為在他身下如此那般不知廉恥主動迎上的人,竟是他這個仇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對頭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宮槐知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宮槐知玉並收藏死對頭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