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舒徹體生寒,那張令人驚豔的臉都白得毫無血色,看得一旁跟著他進門來的管家驚詫不已,“當家的,您沒事兒吧?”


    戚雲舒被他這一聲喚叫醒,回過神來。他收回看向沈墨的眼神,垂眸間收起眼中的驚訝與慌亂後,再抬眸看向白浩時眼神已又是之前的冰冷薄怒。


    戚雲舒突然冒出來,讓屋裏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特別是白浩。


    白浩之前見勢不妙本是準備賴過去,畢竟紫檀木這東西爭議性一直都很大,洪老也不可能把那木頭劈開鑒定,就算鬧大傳了出去也不會太難聽。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才打響,戚雲舒這戚家家主居然就冒了出來。


    戚雲舒是戚家家主,一方龍頭,剛剛他說的話又盡數落入戚雲舒耳中,這事情要麻煩了。


    “剛剛是誰在我戚家的地盤大放厥詞?”戚雲舒眼眸撩動,眼底冷意凝聚,修長的身體亦散發出森冷的氣息,整個人氣勢逼人,壓得一屋子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白浩眼角抽動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站出,“是我。”


    “剛剛就是你說洪老包庇人作假?”


    “沒錯!那木頭分明就是假貨他卻說是真的,不是包庇作假又是什麽?”白浩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白浩話音落下,洪老立刻就駁道:“他滿嘴胡言胡說八道!”


    戚雲舒看看白浩又看看洪老,最後看向管家。


    管家見狀走到那紫檀木前看了看,道:“當家的,這料子是我剛剛讓人從府裏送過來的那一塊,沒被換過。”


    這料子是戚家收藏的東西,還是戚雲舒開口他才讓人送過來的,假不了。


    戚雲舒聞言,冷冷看向白浩,“這料子是戚家收藏的,你一口咬定是假貨,怎麽,你是懷疑我戚家收了塊假料子還當寶貝?”


    白浩早在聽戚雲舒說這東西是從戚府送過來時,整張臉就已經漲成豬肝色,又聽戚雲舒質問他什麽意思,臉就更是紅得發黑。


    戚家乃是業裏的龍頭人物,就算給白浩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戚家收藏的東西是假貨,更何況就算他有這膽子敢說這話,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他與戚家那就是螻蟻與大象的區別,在這件事情上,他的話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


    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聞言,也都紛紛開始指指點點起來。戚家自然是不可能收藏塊假木頭,既然木頭是真,那也就是說是白浩眼力不如人滿口胡言亂語。


    眾人都不傻,想想剛剛白浩一口咬定沈墨鑒定結果是錯的,是洪老有意包庇作假,白浩那點心思頓時人盡皆知。


    “怎麽有這種不要臉的人?”


    “他之前說他是什麽人來著,秦派的弟子?是我知道的那個秦派嗎,秦派不是大門派嗎……”


    賭眼賭眼,賭的不僅僅是眼力見識學識還有匠人的人品,白浩這次不隻是丟臉,他算是把自己的人品也敗壞了,連同秦派的名聲一起。


    眾人議論紛紛,聽著那些人的話語,白浩雙手緊拽隻覺無地自容,羞愧惱火間白浩心中也滿是怒火,如果不是沈墨他也不用丟這個臉!


    “我們走!”白浩轉身就向著門外走,跟在他身旁的兩個師弟早已經呆不下去,連忙狼狽的小跑著跟上。


    “站住。”沈墨攔住他們。


    “你還想幹嘛?”白浩雙眼猩紅地瞪向沈墨,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得衝上去撕碎沈墨。


    “比賽怎麽說?”


    “你!”白浩氣急,他都已經如此了,沈墨還想怎樣?


    “誰輸誰贏總要弄個明白。”沈墨道。


    當初是這三人自己找上門找茬,比賽他也並未作假是堂堂正正贏的,且造成如今這樣窘況的也是他們自己,怪得了誰?


    “是我輸了,行了吧!”白浩環視眾人,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他極不情願地說道。


    話說完,白浩向旁邊跨出一步又準備離開,沈墨卻也跟著跨出一步再次攔住了他。


    “你到底想幹嗎?”白浩怒急,他已經被沈墨害得丟盡了臉,沈墨還想怎樣?


    “既然你已經認輸,那願賭服輸,名帖什麽時候給我。”沈墨伸手。


    提及名帖,白浩氣息突然一亂,臉色也白了幾分。


    戚家一共就給他們秦派發了兩張名帖,他們秦派上下幾十人,原本是輪不到他去的,還是因為他幾個師叔帶著幾個師兄正好接手了一份差事,走不開,所以才輪到他去。


    如今他把名帖輸了出去,這事要是讓那師傅和其他人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怎麽,還想耍賴?”沈墨冷笑。


    之前白浩在飯館堵住他時氣焰囂張得不行,還說什麽給他機會讓他自己去辭職離開,不然就別怪他們不客氣。如今比賽耍賴不說,輸了還準備再賴一次不認賬?


    若是如此,那沈墨倒真是大開了眼界,有些想要見見秦派其他人,看看那都是些什麽人了。


    白浩臉色變化,跟在他身旁的兩個師弟也是如此,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僵硬。


    沉默中,戚雲舒的聲音又傳開,“晚些時候讓人去秦派收一份名帖回來。既然是戚家做的鑒定人,這事情就得按道上的規矩辦,願賭就要服輸。”


    白浩一聽戚雲舒說要直接去找門派的人,立刻便道:“我剛剛隻是在想名帖放在什麽地方了,現在已經想起來了,過兩天我就讓人送過來。”


    話音落,白浩低著頭逃一般狼狽地衝出門去,他身旁兩個師弟見狀也紛紛跟上。


    白浩離開,屋子裏的人熱鬧了片刻後也都紛紛散去。學徒收拾了一下屋裏,管家讓人把那紫檀木抬回了戚家大院。


    少許時間後,作坊裏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幾人。


    時值晌午,屋外陽光大作,作坊裏地上也是一片亮堂,隱隱間還能嗅到幾分陽光與木頭的味道摻雜的氣息。


    “剛剛的事情謝謝戚當家了。”沈墨衝著戚雲舒抱拳,動作間他也打量著麵前的人。


    戚雲舒與他預料的略有些不同,在他的印象中,戚雲舒應該是個身體健碩孔武有力的男人。


    畢竟做木匠的都需要一副好身體,就算戚雲舒是當家的不用親自動手做事,常年奔走在木廠和作坊間的他身體也差不到哪裏去。


    但戚雲舒卻並非如此,他看上去不算健壯也不算高,甚至比沈墨還要矮半個頭,身形清瘦皮膚白皙,一張臉更是漂亮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特別是那雙眼,眼瞳黑白分明眼神銳利,自然微卷的睫毛輕顫時就仿佛是撓在人心上的小刷子。與他麵對麵站著,沈墨都差點淪陷在他那雙眼中。


    不隻是如此,他說話的聲音也偏向冷清悅耳,不是那種低沉沙啞的男聲。


    “你就是沈墨。”沈墨打量著戚雲舒的同時,戚雲舒也一直注意著沈墨。


    戚雲舒麵上雖然裝作淡定,事實上卻是從進門後就一直暗中打量著沈墨,掌心都已經是冷汗的他一直試圖從沈墨的神色間弄清他到底什麽意思,但沈墨從始至終卻什麽都沒流露出來。


    沈墨看他的眼神完全陌生,就如同所有第一次見他的人一般,眼中帶著打量和驚訝,似乎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戚家當家會是他這模樣。


    隻是即使是如此,戚雲舒也沒有絲毫放心的意思,誰知道沈墨是不是故意裝的?


    沈墨突然來戚家謀職本就奇怪,況且沈家有如今的慘狀也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就算沈墨想做些什麽報複也不足為奇。


    思及至此,戚雲舒臉色又白了幾分,為何偏偏是沈墨?


    “是。”沈墨應道。


    沈墨有些莫名其妙,他總覺得戚雲舒的眼神中有些什麽其他東西,似乎是戒備又似乎是恐懼。


    但兩人算起來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上一次見麵就算在原先的沈墨的記憶當中都已經模糊不清,戚雲舒根本沒有理由戒備和害怕他。


    沈墨隻當是錯覺,接下去戚雲舒的問題他對答如流。


    兩人本是仇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情況倒並未出現,戚雲舒並未表露,沈墨也不是那種衝動的人,況且就算他真的想要對戚雲舒做點什麽那也要在他拿回牧場之後。


    他借了沈墨的身體,自然要為沈家做些事情,而且這也是為了他自己。


    戚雲舒並未在作坊久留,與沈墨簡單聊了兩句之後他便離開。


    戚雲舒一走,作坊的學徒還有洪老兩人立刻就湊了上來。


    “沈哥,你剛剛可嚇死我了!”學徒拍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秦派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門派,沈墨之前突然要與他們賭眼,他想阻止都來不及,整場賭眼下來他一直十分擔心,也還好是沈墨贏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


    “沒事。”沈墨安撫。


    “你過來一下。”洪老招手,把沈墨叫到身旁。


    洪老手裏拿著之前他讓學徒劈開的那紅鬆門板,他把門板立在桌上,露出了上麵被劈開的一側。


    “你是怎麽看出這木板已經被腐蝕了的?”洪老問道。


    這門板還是他幾年之前從南方收回來的,要說起來還是他看走眼了才收了回來。


    當時他與幾個人去那邊做事,恰好遇到家居市場有人收了批舊貨回來,他當時一眼就看出來這一對門板是紅鬆木做的,便用極低的價錢買下帶了回來。


    他本以為是自己占了個便宜,用低價買了兩塊好料子回來,誰成想後來他刨開其中一塊門板表麵的汙漬後,卻發現這料子早已經被腐蝕根本用不了。


    知道自己被打眼,洪老就把剩下的這塊料子扔進了倉庫,也沒跟人提過。


    畢竟這事情要說也不太光彩,他怎麽也算入行幾十年的老木匠了,說出去也是有頭有臉的行家,結果卻看走眼,挺丟份兒。


    是今天突然聽學徒說起賭眼,他才又想起拿了出來,沒想到沈墨這年輕後輩卻一眼就看得出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曾經見過類似的料子。”沈墨並未隱瞞。


    這事情要說起來也有一段緣由,沈墨原本所在的世界木匠這活已屬少見,各種快捷便於操作的機械取代了手工,家具的製作也變成了工廠裏的流水線。建築更是少有人用木頭,多是混凝土鋼筋等建築材料。


    在沈墨原本的世界裏,比起請木匠回家打造家具,直接去家居市場買現成的,家具的款式多價格實惠不說,速度也遠比工匠打造快得多。


    沈墨接觸到木匠這活,要說起來也沒什麽特殊,他打小就喜歡木頭,木頭做出來的家具木頭做出來的工藝品他都愛不釋手。


    在他的記憶裏,木匠木藝似乎一直就存在於那裏,古老而神秘,是一種來自種族血脈的傳承,總能讓他有一種懷念的感覺。


    一開始他隻是當業餘愛好,誰知卻越陷越深。他開始花大量的時間去查閱資料去四處尋訪後,就更是不可自拔。


    不過即使在原本的世界沈墨也並不是那種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少爺,奈何好料子多價高,炒出天價的都有,所以沈墨料子的來源大多都是他四處奔走收的老舊家具。而這就考眼力了,若是眼神不好,那有再多的錢也不夠折騰。


    沈墨的眼力就是在那時候練出來的,這麽多年下來,隻要是賭眼他就還從來沒輸過。


    洪老聽聞沈墨的回答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笑開,他未想過會是如此簡單的回答。不過卻也是這麽個道理,鑒定木頭這東西和其它手藝不同,極少有上綱上線的,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木匠自己的經驗與見識。


    他沒看出來沈墨卻看出來,隻能說在這件事情上他經驗不如沈墨,沒沈墨的眼力。


    “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洪老揮手。


    “洪老。”沈墨叫住他。


    “還有事?”


    “算了,沒什麽。”沈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原本是想問洪老關於戚雲舒的事情。


    戚雲舒與他預料的有些不同,那模樣那風骨不像是個男人倒更像是個雙兒。不過這世界雙兒不得入仕不得經商,戚雲舒可是戚家家主,想來應該是他的錯覺。


    沈墨把這想法拋到腦後,同時也把另一個荒唐的想法否決。發現戚雲舒異樣的眼神還有他有些像是雙兒後,沈墨差點還以為他就是那天夜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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