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厲靖言這一爪子,讓殷牧悠和容緹都愣在了原地。


    容緹沒想到殷牧悠懷裏的妖獸爪子這麽鋒利,明明看著小小軟軟的,可攻擊起來特別凶殘。


    他的下巴都被傷到,深深的爪痕印在上麵。


    殷牧悠連忙按住厲靖言,不讓他再動那小爪子。


    哪知道看見容緹格外吃癟的問:“他是何人?”


    “我道侶。”


    容緹:“……”


    他有問道不道侶的事嗎?他明明想問那隻妖獸是什麽鬼,怎麽這麽強的攻擊力!


    成為鮫人的王已經幾百年,容緹許久都沒有受過傷了。


    他嘴角微抽,覺得自己方才的戲弄,已經同對方結了梁子。


    這不,背都弓起來了,全身炸了毛!


    求生欲讓容緹說出了些客套的話,他假裝溫柔的對厲靖言說道:“倒是我的不是,不該這樣戲弄你的道侶,算我的錯,我們和解吧。”


    剛要朝厲靖言伸出手,又被一爪子撓了。


    qwq,太凶了!


    厲靖言早就得到了堯寒的記憶,自然知道這隻鮫人是什麽德行。


    他乘著堯寒年幼,給他挖了不少坑。


    厲靖言豎直了金瞳,格外不爽的望向殷牧悠:“喵。”


    容緹有些奇怪:“他在說什麽?”


    殷牧悠如常翻譯:“這隻鮫人真礙眼,我能跟他打一架嗎?”


    容緹:“……”


    他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事,當著人道侶的麵去戲弄了殷牧悠。他是鮫人啊,天生就喜歡好看的東西。見到殷牧悠的第一眼,他看得眼睛都直了,覺得世上怎麽會有一個人,長得這樣符合他的審美?


    那清冷之姿,如弦月出塵,卻因眉宇間的濃豔,而構成了一種極為奇特的氣質——


    清豔。


    容緹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美人,還沒想到竟然是個有主的。


    他不由的歎了口氣,心裏比較著自己和厲靖言誰更厲害一些。這個想法剛在心裏浮現短暫的瞬間,便被他給掐滅。


    惹不起、惹不起。


    容緹又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當鮫人的王久了,多少生出了些氣勢來。


    “你想去鮫人的聖地,我總得知曉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是我的道侶。”


    “他!?”這麽凶悍,出啥問題!?


    “嗯。”殷牧悠點了點頭,垂眸之際,滿是擔憂,“他體內的靈氣失衡了。”


    容緹這才仔細打量起了厲靖言來,又差點被對方眼裏的凶光給嚇回來。


    這麽凶的妖獸,竟然也能找到這樣不離不棄的道侶,真是蒼天無眼呐!


    “倒不是不可以,可你仍舊沒有徹底告訴我原因。”


    厲靖言不可能突然變成這樣,殷牧悠還有隱瞞!


    見容緹非要問下去,殷牧悠隻好同白禹和厲靖言說:“我想單獨告訴他,可以嗎?”


    “喵。”


    “你怎麽這麽小心眼,他又沒有記憶。”


    “喵。”


    殷牧悠忽然間笑出了聲,有這麽給自己找理由的嗎?都把他們九命貓妖都是這種天性拿出來講了!


    不過殷牧悠仔細思索了片刻……


    貓好像真的小心眼?


    殷牧悠沒法了,隻得同他商量:“我隻要一盞茶的功夫。”


    見殷牧悠堅持,厲靖言縱然心裏吃醋,酸成了檸檬精,也隻好忍著點了下頭。


    殷牧悠和容緹來到了一旁,容緹才擦了下冷汗,緩緩的開口:“你道侶真是個醋壇子。”


    “說正事兒吧。”


    殷牧悠不是個猶豫的人,既然已經決定要告訴容緹,便不會有所隱瞞。


    在聽到厲靖言乃是凶獸的時候,容緹不由睜大了眼。


    後來聽殷牧悠說完,他對殷牧悠那點小小的綺麗心思瞬間消散。


    不論怎麽說,殷牧悠從大世界來到小世界,這樣兜兜轉轉,隻為他道侶能平安,這樣的深情著實難見。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得想好,看他的身體,須得在五靈輪轉之地起碼待上百年,才能穩定……”


    “百年?”


    殷牧悠並非不願陪厲靖言在毫無光亮的深海待上百年,而是想起了素回在他們臨走前的叮囑和擔憂。


    思慮了一會兒,殷牧悠便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好。”


    他答應得這樣痛快,讓容緹多看了他好幾眼。


    “隻要待上百年,是不是便能保證他的身體不會再出事了?”


    容緹搖了搖頭:“……百年換百年,若是他無法在百年內飛升,還會出現同樣的問題。”


    殷牧悠臉色泛白,緊抿著唇。


    “不過,還有一個法子。”


    “什麽?”


    “把你這顆心髒,給他。”容緹手心指向了殷牧悠的胸口。


    殷牧悠微怔,背脊崩得越發僵硬了。


    他其實早就猜想過,厲靖言現在的身體雖然是凶獸,可比不過這顆從他本體遺落的心髒。


    “五靈輪轉之地,隻能緩解他的衰竭,你該明白的。”


    殷牧悠竭力露出一個笑容,看上去卻無比苦澀。


    容緹心裏也十分不好受,他接任鮫人王那麽多年了,自然得到過一些傳承。午夜夢回之際,他曾經夢到過殷牧悠和那隻白虎。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輕易去信一個外人。


    “你想好。”


    “……嗯。”


    雖說送厲靖言去輪回,令他重新得到一具身體,這事兒也能解決。


    可殷牧悠忽然間想起和堯寒的那一世,再也不想什麽狗屁來世。


    他今生便要同他在一起,永不分離。


    若是真沒其他辦法了,他會考慮那樣做。


    —


    殷牧悠和厲靖言在此地待了許久,正如容緹所言,五靈輪轉之地對厲靖言的身體極有好處。


    為了不讓素回擔心,他派白禹回到了照陽山。


    殷牧悠還記得白禹在走之前,又犯了臉盲,把容緹認成了他:“我會盡快回來的。”


    容緹:“……那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殷牧悠不由笑出了聲,這還真是硬生生的打了臉。


    白禹一到靈氣不足的地方,臉盲症就治不好。他全靠靈氣辨認誰是誰,可下界靈氣稀薄,他鼻子嗅不出味兒,到處亂認人。


    白禹聽到笑聲,遷怒了容緹,立馬悲憤的糊了他一爪子,轉身就離開了深海。


    容緹近期已經被糊了第二爪了,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和貓科動物有仇。


    貓嘛,天生和他們魚是死對頭。


    殷牧悠便陪著厲靖言在深海裏住了下來,將心髒還給厲靖言,那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天道對他不公,可殷牧悠卻還是想再賭一次。


    時間飛快的流逝,就這樣已經度過了近百年。


    厲靖言重新變回人形的時候,著實讓容緹嚇了一大跳。


    “你……”


    厲靖言理都不想理他,那睥睨的眼神,仿佛視他為無物。


    “牧悠,我們回玄陽大陸。”


    “好,梧玄幾十年前便已經出關,等了我們許久了。”


    厲靖言微微勾起唇角,愛戀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這是他這一百年來最想幹的事,和殷牧悠舌頭打一次架。


    貓形的時候,殷牧悠都不讓他親狠了。


    這兩人秀恩愛秀得容緹都絕望了,突然很想把他們從自己的地盤趕走。


    可殷牧悠在幾日後真的朝他道別,容緹倒有些舍不得了。


    縱然沒有那些記憶,在這百年裏,他也漸漸聽起殷牧悠談起一些,已然將殷牧悠認為了摯友。


    容緹忽而對殷牧悠說:“我能跟你們一起去玄陽大陸嗎?”


    殷牧悠震驚的看向了他:“可你不是鮫人的王,就這麽走了,鮫人族該怎麽辦?”


    “哼,我走後自然會生出新的鮫人皇,都兢兢業業的當了幾百年的王了,就不能讓我任性一下嗎?”


    殷牧悠默,看來任性才是容緹的常態,幾百年過去了,都還沒改過來。


    還有他這張嘴,謊話張口就來,為此被貓形的厲靖言糊了不少爪子。


    雖然鮫人的天性就是狡詐,利己,可他也沒見到哪個鮫人有他這樣。


    “你要是能說服其他鮫人,我便同意帶你一起回去。”


    “妥~”容緹眼神發亮,沒到一個時辰,就說服了族中上下所有人。


    鮫人們痛苦萬分的目送他們:“嗚嗚嗚,王,這個世界靈氣枯竭,你早已無法汲取靈氣的事情為何不同我們說?”


    “難怪王這幾十年修為都沒再進一步,原來都是為了我們強行留在了這個地方。”


    “我們不能再拖累王了,王為鮫人族殫精竭慮了幾百年,不能因為我們的原因而留下王!”


    “王,你走吧!”


    鮫人們紛紛哭紅了眼,縱然想留容緹,還是忍痛送走了他。


    而容緹表現得更是痛苦,一副為了他們甘心留下來的模樣,誰知更被鮫人們心疼。


    看到這一幕的殷牧悠:“……”


    等離開了好一段距離,容緹才收起了自己的眼淚,朝殷牧悠笑道:“怎麽樣?我方才演得像不像!?”


    殷牧悠嘴角微抽,沒有說話。


    倒是厲靖言,冷哼了一聲:“你以為誰都會受你的騙?”


    貓記仇,幾百年前的事他都記得清。


    厲靖言擁有堯寒的記憶,知道這死魚是如何哄騙那個單純的他的,自然對容緹沒什麽好臉色。


    更何況,容緹百年前還調戲過他的道侶。


    容緹算是怕了厲靖言了,在厲靖言麵前都是心虛的。


    若是那群鮫人看到他們的王在厲靖言麵前這樣伏低做小,夾著尾巴做人,定會瞠目結舌,震驚萬分的。


    “醋壇子,百年前的事都還記恨。”容緹低聲嘟囔了一句。


    厲靖言眯起眼:“你說什麽?”


    容緹立馬就不再說話了,他不敢向殷牧悠求救啊,會被整得更慘。


    沒過多久,殷牧悠便找到了一處空地。


    這裏算是這個世界裏靈氣最充裕的地方了,他打開了陣盤,這才回到了玄陽大陸。


    “少主!”


    “小貓薄荷~!”


    殷牧悠看到梧玄和素回迎了上來,又見自己身側的厲靖言和容緹,不由的勾起一個笑容。


    天邊晴朗無雲,陽光刺目,他仿佛置身在這片午後的暖陽之中。


    幸好,他們都在。


    —


    隨後的百年裏,厲靖言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


    殷牧悠都以為厲靖言在百年內修不到渡劫期了,然而到最後一年,他還是憑借一己之力修到了圓滿。


    厲靖言戾氣太重,手上又沾滿鮮血,雷劫自然不會令他好過。


    隻是殷牧悠為了他能渡劫成功,早早的備好了許多法寶。


    九重雷劫,一次比一次狠厲,仿佛要劈得他神魂懼毀。


    厲靖言痛不欲生,右手已經被雷劫劈得焦黑,那些事先準備的法寶,隻為他抵擋了最開始的五重雷劫。


    剩下的,全都要他自己扛。


    殷牧悠站在山頭,看得焦急萬分。


    然而烏雲又一次聚集,鋸齒形的閃電仿若一條正在雲層中翻湧的雷龍,要將厲靖言吞噬徹底。


    他再也忍不住,要踏進厲靖言渡劫的那個山穀。


    剛邁出一步,便聽厲靖言一聲沉悶的大喊:“別過來!”


    殷牧悠身體僵直,看到這樣的厲靖言,比他自己承擔雷劫還要痛苦十倍。


    因為愛他,所以不想他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修煉多年,五感已經勝過許多人。就算站在極遠的位置,透過重重的山嵐,也能看到厲靖言的模樣。


    恍然間,殷牧悠發現厲靖言在朝自己笑。


    可下一秒,雷劫便劈了下去,深穀凹陷數尺,變成了深淵。


    這已然是最後一道雷劫,殷牧悠再也忍受不住,拚了命的禦雲奔去。


    他發瘋似的喊著厲靖言的名字,可四下卻無人應答。


    殷牧悠的心中染上了絕望,隻要一想到厲靖言會不在了,便渾身顫抖得不像話。


    他本打算去下方的深淵看看,就算厲靖言的身體被雷劫劈得渣都不剩,他也要親眼去確定。


    哪知道剛準備下去,一隻手便爬了上來。


    “牧悠。”


    這一聲,宛如天籟。


    殷牧悠將他從深淵拉起,就像他在那些世界一般,總是這樣向他伸出手來。


    厲靖言已經力竭,卻扯開唇角笑了:“天道整不死我。”


    殷牧悠眼眶微紅,深深的抱緊了他:“嗯。”


    他是他的失而複得。


    後來——


    百年飛升,厲靖言成就仙體。


    而他的道侶殷牧悠,在後續的百年裏竟也飛升成仙,玄陽大陸一下子出現兩個仙人,修真界的所有修士都沸騰了。


    修真界格局改變,眾人隱隱以照陽山為首。


    雖然那些都是草木之靈,並非他們人族修士。可草木之靈一向溫和,不會同妖獸那般凶猛,他們的忌憚也少了許多。


    再說了,修真界這種地方,便是以絕對的實力說話。


    照陽山出了個飛升成仙的人,他的道侶厲靖言亦然,這便已經足夠了。


    殷牧悠還有些無奈:“我明明修不到那麽快,是誰每每雙修都渡大量靈氣給我,就這麽心急!?”


    厲靖言親吻著他的墨發,笑得肆意灑脫:“一刻也等不了。”


    他永遠都在等,如今已經不想等待了。


    他們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在也不去求那什麽狗屁來世,隻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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