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翊秋沒能抓住他的手,就讓殷牧悠從自己眼前消失。


    四周的震蕩加劇,地麵裂開了一道縫隙,杜艾也跟著家具搖晃了起來。


    等他抓住了一旁的櫃子,才穩定了自己的身體,臉上帶著萬分的焦慮:“元帥,謝遙他下去了,這該怎麽辦?”


    顧翊秋二話不說,就要朝著裏麵走去。


    杜艾嚇了一大跳:“元帥,你做什麽?現在裏麵很危險!”


    “他可以為了我,連命也不要,我也可以為了他這麽做。”


    杜艾為他這句話感到深深的震驚,一時間睜大了眼,完全說不出話來。


    杜艾的手不自覺的加緊,和對謝家死忠的父親不一樣,他是真的可憐顧翊秋。


    幼小的自己曾來過謝家的地下實驗室,隔著巨大的玻璃窗,他能清楚的看到顧翊秋遭過多少罪。


    “他……他隻是我克隆出來的,真正的謝遙已經陷入沉睡了,元帥,你就不能清醒一些嗎?謝遙真正的身體還在銀河號上,隻要那具身體在,再多的謝遙我都可以克隆出來!”


    杜艾說的是實話,顧翊秋剛想追上殷牧悠,腳步卻一頓。


    “我知道。”


    “那……”


    “當初讓你做這個實驗的時候,我隻是想見一見活著的遙遙而已,就算是個替身也沒有關係。可他出現在我的麵前,又成了我的向導,和我的精神海交融之後,我才知道那就是我的遙遙。”


    杜艾震驚的看向了他。


    那是真的……謝遙?


    “元帥,你在跟我開玩笑?”


    顧翊秋臉上的表情嚴肅至極:“就當我是在開玩笑,杜艾,這裏很危險,我命令你立馬離開。至於你的父親……我會盡力幫你找到。”


    說完,顧翊秋轉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地麵的裂縫更大了,完全把這個空間撕裂成兩半。


    杜艾的心髒狠狠跳動了起來,元帥竟答應了幫他找到父親?


    這樣溫柔,完全不像是元帥的作風。這些日子他和謝遙在一起,真的被改變了許多。


    杜艾心裏雖然感激顧翊秋,手上仍然不敢放鬆。他不斷勸自己,趕緊離開了這裏,畢竟地下實驗室的自毀程序已經啟動,很快就要爆/炸。


    他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導,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這個時候,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然而杜艾在原地佇立許久,直到天花板的吊燈都砸了下來,發出刺耳的聲響時,杜艾的腳步才動了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追了上去:“我tm想跑的,為什麽跟你們一起送死,嗚嗚嗚!”


    地下室的門就位於書房處,杜艾記得就算是錄入了信息,打開的時候仍然需要一套辦法,可當他走到那裏的時候,才發現門是大開著的。


    裏麵紅色的警報燈閃爍,把原本早已廢棄的實驗室照徹。


    杜艾小心翼翼的踏了進去,刺耳的聲音刺痛耳膜,讓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有人?”


    當殷牧悠的精神鏈接闖入了他的腦海時,世界都安靜下來了:“這……謝遙?”


    殷牧悠已經到達了控製室,額頭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沒想到你還沒走。”


    “元帥進去找你了!”


    淩亂的發絲遮住了殷牧悠的眼眸,他緊抿著唇,鼻尖酸澀:“真是傻瓜。”


    杜艾失聲叫到:“你們兩個誰也別說誰!”


    被他這麽一罵,殷牧悠卻笑出了聲,猶如冰雪初融那般。


    “我到控製室了,這裏是可以入侵主係統,令自毀程序終止的。”殷牧悠說著,手指已經在光屏上快速的動了起來,“杜艾,幫我一個忙。”


    聽殷牧悠說能入侵主係統時,杜艾就已經異常震驚了。


    他以為殷牧悠進去是送死,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


    “你說。”


    “你退回入口的地方,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黑白棋盤,等我破解程序之後,你按照我說的把棋子擺上去。”


    杜艾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馬去到了殷牧悠指定的位置。


    時間一點點過去,二樓的搖晃更大了,窗戶的玻璃也被碎開,中央的位置全部塌陷,直接砸到了一樓。


    杜艾手心都是汗水,這種時候,他隻能相信殷牧悠了。


    “自毀程序還有多久?”


    “五分鍾。”


    杜艾吞了吞口水,嚇得雙腿都發軟了。


    他緊緊閉上眼,終於在最後一分鍾的時候,殷牧悠把破解後的圖案傳到了他的光腦上,杜艾手顫的將東西給擺了上去,周圍的搖晃終於停止。


    “自毀程序已終止。”


    周圍的警報聲消停了下去,杜艾整個癱軟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真是……太凶險了。


    不過也正因為這件事,杜艾忽然間意識到,謝遙什麽時候這麽厲害?


    不對,他是謝家的人,就算謝家覆滅,也會從小讓他學習這些課程的。


    他會,並不稀奇。


    隻是謝遙在銀河號時,外麵盛傳他是元帥養的金絲雀,還是個四十年都沒覺醒的向導,除了那張臉以外毫無價值。


    如果他在這個領域這麽厲害,也不至於被那些人嘲笑無用了。


    杜艾心髒咚咚的跳了起來,忍不住問他:“謝遙……你之前被元帥強行留在銀河號,你為什麽藏拙?為什麽不反抗?”


    殷牧悠的手已經停下來了,聽到杜艾的話,不由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是我順水推舟,噓,這可是個秘密。”


    杜艾:“……”


    “別告訴顧翊秋,省得他翹尾巴。”


    殷牧悠的話剛落下,顧翊秋就站到了門口,臉色黑沉的看著他:“不告訴我什麽?”


    殷牧悠:“……”當場抓包。


    殷牧悠身體僵硬,頭一點點的轉動了過去,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轉過去時骨頭發出的哢哢的聲音。


    顧翊秋俊美的臉上布滿了陰雲,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幾乎找遍了地下實驗室的所有位置,最終才鎖定到了這個地方。


    他擔心得快要瘋掉,進來的時候卻聽殷牧悠在朝杜艾說不告訴他什麽話?


    這下子,直接令他心頭氣憤:“怎麽不說話了?”


    殷牧悠絞盡腦汁的想,企圖搪塞過去。


    “qaq裝不下去了。”


    “那就一字一句的告訴我。”


    “杜艾問我,當初跟你去銀河號的時候為什麽藏拙,為什麽不反抗。”


    顧翊秋皺眉:“那你怎麽回答的?”


    殷牧悠差點被他給嚇哭,他怕貓科動物的毛病果然沒完全治好!


    “我說我是順水推舟。”


    聽了這句話,顧翊秋便大步走了過來,強行把殷牧悠拉入自己懷中,仗著自己是精神標記他的哨兵,強行切斷了他和杜艾的聯係。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結果你竟然隻跟杜艾精神鏈接?”


    殷牧悠嘟囔了一句:“誰讓你比我厲害,我隻能跟比我弱的人精神鏈接?”


    顧翊秋頭疼萬分,他此刻甚至有些遷怒自己的實力,讓殷牧悠無法對他做精神鏈接。


    顧翊秋緊抿著唇:“一股腦的跑進來了,我差點找不到你。那些資料……明明不要也沒事。”


    “我不能看著你死!”


    殷牧悠回答得斬釘截鐵。


    自從偶然間看到現實世界的情況後,殷牧悠就知道這也許是顧翊秋在記憶世界裏最後的日子,他想讓他盡可能的開心、快樂一些。


    畢竟……


    現實世界的他,不僅外麵圍繞著陣法,裏麵還被他們用鐵鏈鎖住了四肢。


    殷牧悠不怪梧玄,要製住發狂的凶獸,完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他卻還是忍不住心疼,想延長在裏麵的日子。


    顧翊秋垂下眼眸,哪裏還顧得生什麽氣?


    堅冰一樣的心,早就被他給捂熱乎了。


    “遙遙,我來找你的時候,見到了杜艾的父親。”


    殷牧悠身體僵硬,那個人對於顧翊秋來說,是個可恨的仇人,殺了都不能解心頭之恨。


    “我原以為自己會很恨他,可再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卻什麽感覺也沒有,一股腦的想要找到你。”


    於是那個時候,顧翊秋就發現了。


    再大的仇恨,都比不上眼前這個人,但凡他發生了什麽危險,自己的心神就會被他完全占據,根本沒那個時間去恨了。


    這話殷牧悠是第一次聽他說,自己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撥開雲霧一般。


    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那他現在在哪裏?”


    “被我關在之前做人體實驗的地方,放著他太危險了。”


    殷牧悠還掛念著要找到資料,連忙拉著他離開了控製室。


    殷牧悠對這個地方不太熟悉,隻是記住了大致的路線罷了。而顧翊秋卻輕車熟路,很快就帶著他走到了那邊。


    這個房間被分成了兩半,巨大的玻璃阻隔了兩邊,對麵發生的所有情況,都能入了眼。


    房間裏有個男人,佝僂著身子,無力的坐在地上。


    殷牧悠蹲了下去:“杜叔叔,還記得我嗎?”


    杜一峰緩緩抬起頭,眼底終於有了神采:“……小少爺?”


    “是我。”


    杜一峰這些年活得渾渾噩噩,當初謝家覆滅的時候,他借著裝瘋賣傻才躲過了一劫。


    這些年,他對殷牧悠的愧疚已經達到了頂峰,覺得是自己造出了這樣的怪物,才讓殷牧悠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下場。


    不僅當年的尊榮不再,還被顧翊秋這樣強迫。


    他能想到的,就是把那些資料給毀掉,隻要顧翊秋早點兒去死,殷牧悠就能從他的魔掌裏脫困。


    “杜叔叔,你還記得那些資料藏在什麽地方嗎?”


    “你要那些資料做什麽?”杜一峰一怔,隨後立馬懷疑了起來,“是不是這個怪物逼你?”


    “杜叔叔!”殷牧悠狠厲的警告杜一峰,“他不是怪物。”


    杜一峰的笑容裏帶著恐懼,眼神也是空洞一片:“我自己親手造出來的東西,我最清楚不過了……”


    殷牧悠的眼神也冷了下來,他不許別人詆毀顧翊秋。


    “別說了!”


    杜一峰的話戛然而止,怔怔的望向殷牧悠。


    “我沒被任何人脅迫,反倒是我在自毀程序啟動後,還執意進來。顧翊秋跟過來,是為了保護我。”


    “我已經成了他的向導,如果我不願意,誰能逼得了我?”


    杜一峰眼中露出痛苦,為他多年的裝瘋賣傻,從來不曾庇護過殷牧悠。


    甚至於,那段時間陪在他身邊的人隻有顧翊秋,這個他們造出來的怪物。


    杜一峰的手無力的垂下,他之所以突然這麽做,隻是接受不了自己才是最卑劣的人的那個事實。


    他穿著單薄的病服,站起打顫的雙腿:“那東西隻有謝家的人才能取出來,我帶你去。”


    殷牧悠眼裏露出欣喜,顧翊秋就站在一旁,緊緊的牽著他的手。


    他有多維護自己,顧翊秋看得一清二楚。


    資料的確藏得隱蔽,但有杜一峰的帶領,殷牧悠很快就把它取了出來。隻要有了這東西,遲早能找到辦法,延長顧翊秋的生命。


    這種地方總歸不該久留了,幾人便一同離開了這裏。


    幾人走在通道,杜一峰已經走了出去,顧翊秋忽然間開口說:“你對我這麽好,我拿什麽來回報?”


    殷牧悠無奈的笑了起來:“怎麽突然間說這些?”


    顧翊秋搖頭,隻是覺得……自己多幸運才能遇到他。


    殷牧悠見他如此,心中已有了然,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用你的餘生賠給我,你說好不好?”


    顧翊秋心髒酸澀而炙熱,整個被溫柔所包裹:“好。”


    他回頭望了一眼實驗室,自己曾在裏麵渡過最黑暗的時期,廝殺、饑餓、疼痛,為了活下去不折手段。


    他很快便轉過頭來,望著自己身旁的殷牧悠。


    心中,再無陰霾。


    [治愈度100,任務已完成。]


    殷牧悠原本還笑著,此刻表情瞬間凝固。


    梧玄卻說:[任務獎勵,直到這個世界你自然死去,我都會為你穩住外麵的事情,給你爭取時間。]


    [謝謝你,梧玄。]


    梧玄難得不再毒舌了,畢竟殷牧悠和顧翊秋的感情,可是他全程看過來的。


    [別擔心,好好跟他在一起。]


    殷牧悠和顧翊秋一起離開了謝家,原本了了一樁大事,心裏正高興著呢。


    可他卻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軟軟的攤在顧翊秋的懷裏。


    顧翊秋眼神驟然變得晦暗不明,向導的覺醒意味著成年,成年後便有標誌成熟的信息素熱潮,這會比覺醒的時候來得更加猛烈。


    當他嗅到這股味道的時候,仿佛最上等的蜜一般,勾得人心裏直癢癢。他的眼神也變得迷離,一旁的雪豹早已經忍不住開始打起滾兒來了。


    顧翊秋自持的理智也消失不見,比起上一次,他完完全全不能做任何抵抗,隻能任心裏的情緒如藤蔓般的瘋長。


    這是本能,他再也無法克製了。


    殷牧悠臉色都變了,本來還以為梧玄是好意,沒想到又給算計了。


    [我這是在成全你的性福。]


    他咬牙切齒的說:[梧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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