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爬上桌,打開蓋子,隻見原本均勻灑在盤子裏的草木灰,全都被什麽不知名的力量吹到了灰色的那半邊,沒有一粒灰塵留在紅□□域。


    森強臉黑了。


    “這是百年難遇大凶啊!”有個年長者驚叫道:“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還會牽連到旁人!”


    “怎麽回事,森強不是森鐵部落第一勇士嗎?”


    “第一勇士原來也會大凶啊!?”


    “怎麽辦,雨連還要嫁過去呢……太可憐了!”


    森強整個人都不好了,但天聽的結果原原本本呈現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月祭祀,這真的是我的前路嗎?會不會是雨連的,她影響了我!”


    容月微笑:“剛才我冥冥中有預感,今天還可以做一次天聽。如果雨連願意,當然也可以。盡管她對我很不好,但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能耗費心血和神力給搶了自己丈夫的人做天聽,月祭祀是真的寬宏大量啊!大家紛紛感歎道。


    可雨連不願意!


    “我不要嫁給森強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有問題,就算一會兒測我的,也一樣會是大凶!”她哭著說:“那樣他一定會反過來怪我連累他,他會欺負我嫌棄我的!”


    森強黑了臉:“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問題吧,你原來要嫁給你們部落那個天陽,結果他中了毒活不長了,改成嫁給我,我又測出了大凶!我還沒有找你父親退婚,你竟就要罵我?”


    兩方一言一語地吵起來,動作越來越大,森強不好對雨連動手,盛怒之下一把揪住一旁去塵小姑娘的頭發,吼道:“肯定是她不幹淨!才影響了占卜結果!”


    “夠了!”


    一道勁風過去,森強手臂一麻,小姑娘已經被人搶走。他憤怒轉頭,多管閑事的卻是那個已經活不長了的天陽。


    天陽把要哭不哭的小姑娘放到地上,看她一路跑遠不見,這才將手搭在了容月肩旁,帶著人謹慎地後退兩步。


    容月知道輕重,冷著臉,沒有作聲。


    直到這時,首領和部落祭祀雪齊大人才姍姍來遲。


    人群為他們分開一道路。


    雪齊是位慈祥的奶奶,她率先上前一步,朝容月招手。


    “月,你終於能用天聽了。神為你驕傲。”


    容月沒有過去,隻微微欠了欠身。


    雪齊見狀,一聲歎息,接著轉向了森強和雨連。


    首領在此,森強已經不敢再做什麽。他屬於一個強大的部落,但部落再強大,此刻他卻勢單力薄。


    雪齊問他要不要再做一次天聽,她可以不收報酬。但森強已經被嚴重打擊,再也沒有信心做第二次了。


    雨連更是不敢造次,她已經為自己的婚事任性了好幾次,臨到頭了還要影響兩個部落之間的關係,首領父親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最終,雨連還是要被森強帶走,決定第二日一早就出發去森鐵部落。


    另一邊,容月和天陽沒等集慶結束,就悄悄離開了。在眾人圍著森強和雨連看熱鬧的時候,天陽還順走了一小袋沒來得及下鍋的撚子。


    見容月看他,天陽咧嘴一笑:“就拿一點,總不能餓著你。”


    天陽的身體確實不太好,回去沒多久,熱度又上來了。


    盡管容月不摸就看不出來,但天陽偶爾咳嗽的時候,胸腔裏總有不祥的氣鳴音。


    其他人判斷得不錯,如果容月沒有過來,他確實命不久矣了。想必他自己也知道。


    但從他身上,容月看不出半點自暴自棄的頹喪。


    這是一個意誌力十分強大的人。


    容月吃掉了半碗他親手煮的糊糊,把剩下的強行讓對方喝了下去,環顧這個一覽無餘的石頭小屋,問道:“這裏有沒有木棍?”


    天陽把糊糊一口悶掉,笑問:“木棍?月要木棍打架麽?你打得動麽?”


    說罷還向下瞄了一眼,目測大概區域是容月的腰。


    “…………”容月:怎麽回事?這個野人能不能正經一點!


    他八百年沒發過的火都要被挑起來:“說有沒有。”


    天陽見他不高興了,正色道:“我大多用骨器,家裏現在沒有。但是你想要木棍,我現在就能出去給你掰一根。”


    天已經全黑了,原始部落外危險重重。天陽現在實力下降,萬一遇到危險就本末倒置了。


    看來法杖隻能等明天再削。


    想起這個容月就有點鬱悶,雖然他現在隻有一級,神聖禱言不能用,但是初始技能[聖光]還是可以釋放的。


    這個技能可攻可守,打在敵人身上就是攻擊,給自己人就是治療。


    本來白天他就想對著天陽用來試試,誰知道心念一動,技能放不出來,提示需要裝備武器“法杖”或“權杖”。


    這裏沒有魔法,哪來的法杖,他隻能寄希望於自己削根木棍能糊弄過去……


    幸好他的神力還在,強行釋放也能放出來,盡管沒什麽具體的用處,但能形成很小的力場。


    他白天就是靠著這個做的假天聽,畢竟真的天聽他不會,這個身體也沒這天賦。


    那森強竟然還信了!


    天陽見他出神,又問了一遍:“那我出去掰了?”邊說邊站了起來。


    容月回神,一把拉住他的獸皮下擺,差點給拉掉下來:“今天算了,我們睡吧!”


    說完他察覺不對,咬牙糾正道:“睡覺吧,困了的那種睡覺。”


    天陽一愣,哈哈大笑,鎮壓了容月的抗議,把人抱著滾在了鋪著草堆的石床上。


    容月很不習慣這樣差的條件,也不習慣別人的懷抱,不習慣不習慣著,也就睡著了。


    他是被一陣細微的震動震醒的。


    自己正被天陽抱在懷裏,對方的病情又加重了,渾身滾燙,呼吸粗重,臉上一片不健康的潮紅。


    就在愣神的幾秒間,震動突然加劇,沒等容月反應過來,頭頂就開始往下掉碎石塊!


    “神啊,是地陷!!”


    外頭有人尖叫,隨後就是淩亂的腳步和哭喊聲,幾秒後還傳來了號角的聲音。


    是集合號角,部落準備遷移了!


    “醒醒!”容月強撐著坐起來,推了推天陽,對方睫毛顫了顫,卻沒能立刻睜開眼。


    容月咬牙,下意識想摸武器,用技能,卻突然想起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這裏不是遊戲!


    死亡也是真的!


    石頭堆成的房子,放在平時是遮風擋雨的好住所,而現在,還不如別人家的草棚。


    震動越來越劇烈,石頭劈裏啪啦砸下來,隨時可能把他砸死。他倒是可以往外跑,但是醒不過來的天陽呢?


    容月試著拽男人的腳腕,狠狠一發力——紋絲不動!


    這時,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掉下來,正砸在天陽腿上,他悶哼一聲,終於睜開了眼睛。


    “天陽起來!!地震了!”容月話沒說完,頭頂掉下一塊巨石,他自己尚沒看見,眼中還殘留著迷茫的天陽卻猛地向前一撲!


    容月被他牢牢箍在懷裏,摁在地上,接著一聲悶響,他聽到男人痛哼一聲。


    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容月睜眼,震驚地看著男人。


    “……別亂動。”天陽狀態不太好,本就生著病,背脊又被砸了個正著,嗓音沙啞得可怕:“其他人呢?”


    容月張了張口,半晌才道:“……不知道。”


    房子已經塌了大半,等震動徹底停下來,天地間一片寂靜,連蟲鳴都聽不見了。


    天陽失血過多,睜不開眼,容月使勁兒把自己從他身下□□,這才看見了天陽背後的慘狀。


    那塊巨石砸中了他的腰,露在外麵的肉都被刮掉了,血流了一地。看這情況,連內髒都很危險,如果再靠中間一點,脊柱是必斷無疑了。


    容月幾乎沒見過這樣的傷勢。


    在遊戲裏,受的傷多以扣血的方式表達,受傷嚴重了會虛弱,那種感覺很難受,但再難受也不過如此。而現實,顯然和遊戲不一樣。


    容月跌跌撞撞地起身,衝出去找能用的木棍,如果“法杖”被認可,那他還有救天陽的機會!


    外麵同樣是一片廢墟。


    部落裏的人很警覺,幾乎全都逃掉了,容月在附近轉了一圈,很快翻到了一截木柴。抓在手裏,卻沒有武器提示,容月蒼白著臉扔掉,又找了一根更長的,粗細也合適的木頭——大概是被砸爛的什麽器具上的部件。


    菜單上的武器欄終於亮了,容月連忙調頭往家裏跑去,卻遠遠看見蒼茫圓月下,有一匹孤狼。它聞到了血腥味,綠色的眼睛盯著天陽的方向。


    容月心中一緊,卻見那狼比他快了數倍,幾乎成一道殘影,向天陽衝過去!


    容月吼道:“天陽!”


    躺在地上的男人似乎動了動,可還是擺脫不了危險,容月此時也顧不得更多,抬手一道聖光發出去——


    一顆白色的小光點從木棍頂端飄出來。螢火蟲大小。


    容月眼前一黑。


    這……這是我的聖光球!???


    容月發誓,他的脾氣很好。以前在五芒大陸跟逐星死掐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輸過,就算對方發來十萬字賀電嘲諷他弱雞,他都能麵不改色地坐在王座上喝茶。


    但此刻,他真的感覺到了屈辱!


    這是他的聖光“球”!


    能叫球嗎?隻能叫點吧!


    就在容月絕望之際,天陽突然起身,閃電般掐住了衝過來的孤狼咽喉,手臂肌肉虯起,將那狼朝著斷牆狠狠一砸!


    “嗬啊——”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吼,抬起一塊大石給那被甩暈的狼補了一刀。


    容月這才氣喘籲籲地走到近前,一聲喚還沒出口,卻見那勉強站著的人,轉頭看了他一眼。


    月亮映照下,他的眼睛閃著光,裏頭血色褪去,隻剩下一點無奈的不甘。


    “……跑都跑了,還回來做什麽?”天陽啞聲道。


    容月皺眉解釋道:“我是去找木棍,你別站著,躺下來——”


    根本不用他說,天陽也站不住了。經過剛才的搏鬥,他本來就危險的傷口撕得更開,幾乎能看到骨頭。


    容月在他身邊跪下,用出一個聖光“點”,牽引著其中的治愈之力進入天陽的胸口。


    他的力量不夠,隻能先這樣護住天陽的心脈,先得保命再談其他。


    天陽眼前模糊,索性閉上眼睛,輕笑了一聲:“別看了,走吧……”


    容想堵上他的嘴,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是部落的救援?


    容月抬頭,看見的卻是白天見過一麵的那個慈祥奶奶——剛山部落最高的祭祀,雪齊。


    “月。”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慈祥:“快點跟我走。”


    容月:“隻來了你一個人?天陽怎麽辦?”


    雪齊奶奶穿著剪裁得體的麻布衣裳,披著獸皮鬥篷。剛剛經曆過天災,她渾身上下卻一絲不亂,貴氣逼人。


    雪齊站在那裏,與血泊中的天陽遙遙相對,就像人和野獸的差別。


    雪齊柔聲道:“傻孩子,他已經快死了,你沒看見嗎?”


    容月:“天陽以前幫部落做了多少事?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哪次不是衝在最前麵?就連之前中毒,也是幫戰友擋傷才中的。”


    雪齊搖搖頭:“不,這是他的命運,他的命就該終結在這裏……而你還有很光明的未來。來,別站在那兒了,血很髒,也會引來野獸。快點過來。”


    容月閉了閉眼:“其他人都走了嗎?”


    雪齊答道:“是的。這一片原野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地裂,經過幾個祭祀的預言,我們認為這裏不再適合居住。我們將和森鐵部落一起,向北遷徙。”


    月色皎潔,銀輝如霜,鋪滿大地。空中吹來腥味的風。


    容月點點頭:“我要留在這裏。”


    雪齊愣住了:“你說什麽?”


    “我和天陽留在這裏,你走吧。”容月握緊了手中的法杖。


    命運?


    這麽好的人,神怎麽忍心舍棄他。


    …………錯了。


    這麽好的同誌,黨怎麽會舍棄他!


    小劇場:


    教皇二三事。


    教皇脾氣很好。


    跟雪域領主打來打去,有贏有輸。某次老對頭贏得漂亮,得意地給他發了八萬字的賀電,嘲諷教皇弱雞。


    教皇開著自動朗讀讀賀電,坐在花園心平氣和地喝茶,此情此景被玩家當風景圍觀,截圖八百層上論壇。


    教皇陣營玩家高呼:我們打輸,但我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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