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膽小的很,最多隻是調皮喜歡逞強,倘若代如顏當真,她便立即沒了調皮的模樣,乖巧的很。


    代如顏雖喜歡同她一點親昵的待在一處,可顧及她往日一頓不吃都囔囔著餓的性子,大抵是真的餓了。


    兩人這才離開這薄被,雖說兩人同榻而眠早已是習慣,隻是每每至穿衣裳時代如顏總是不如她那般坦蕩。


    見她伸手便要拿那一旁的小太監衣袍,代如顏微皺眉出聲道:“你可不許再穿這衣物了。”


    就算她全然不顧忌自己是個女子,可這般穿他人的衣物,也實在是代如顏不喜。


    “可這裏沒有旁的衣物了。”她睜著眼渾然不覺的應著。


    代如顏伸手捂著身前的薄被,起身歎道:“你側過頭去,我去給你拿衣袍來。”


    她卻不依,整個人粘了過來歎道:“阿顏不要害羞嘛,人家換衣袍從來都沒有讓阿顏不準看。”


    “你……肚子不餓了嗎?”


    對於她這般故作嬌滴滴小女子的語調,多數時候代如顏聽著莫名就忍不住想笑,可也知倘若一本正經的同她說,指不定她還越發不肯鬆手。


    果然這般一提,她便老老實實的伸手捂著眼念道:“我看不見了。”


    代如顏可不信她會這般老實,便將薄被蓋在她腦袋上,這才轉身去拾起那被她扔在一旁散落的裙裳。


    夏日裏衣薄的很,代如顏輕係上衣帶,便隱約察覺那膽小的目光,可也不戳穿她隻是輕聲笑道:“不許看了。”


    先前有好幾回她都有從鼻間流血的事情,雖女大夫也隻委婉說上火,可代如顏細問那女大夫方才說閨房之事須節製。


    代如顏雖麵色不驚,可到底還是女子,臉頰微發燙的記了下來。


    那一旁的人卻還將頭悶在薄被中囔囔道:“阿顏居然又凶我!”


    “你可以將薄被放下了。”代如顏走近著說。


    “不放下,以後我見阿顏的時候,都蒙著眼省的讓阿顏不許這,不許那。”


    “別鬧了,這天氣了,小心你臉上也捂出熱痱來。”代如顏說著,便伸手扯下她麵前的薄被。


    隻見她閉著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代如顏指腹輕描繪她眉頭,她便調皮眉頭輕佻著。


    “別動。”


    “為什麽?”她耐不住的睜開眼問。


    代如顏笑了笑應著:“我想好好看看你。”


    她嘴角上揚地望著說:“不許阿顏看我。”


    “這話是什麽意思?”


    “誰讓阿顏剛才還不準我看?”


    這兩者怎能相提並論呢?


    “你難道剛才當真聽話的沒頭看?”代如顏指腹輕揉她那軟軟的耳垂。


    隻見她眼神躲閃,顯然是沒料到代如顏會這般問起來。


    一時亭內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她才悶聲說:“就偷看一點點而已啦。”


    “哎呦!”她捂著代如顏捏著耳垂的手,很是誇張的望向代如顏說:“阿顏你掐我?”


    代如顏輕捏她耳垂笑道:“我哪裏使得這般大的力氣了?”


    她這才恢複平靜應著:“我肚子真的餓了。”


    “誰讓你剛才鬧這般久。”


    這般說著,代如顏方才起身去給她尋了衣袍,待她欲換上時,還故意學著代如顏的話,要求不許偷看。


    靜坐在一旁的代如顏飲著茶水,側頭看向一旁平靜的池水,不一會耳旁便聽見她那的腳步聲臨近。


    她挽起袖袍自顧自的洗漱,代如顏放下手中的茶盞說:“明日便欲設宮宴,你要來嗎?”


    “那個新夫人也去?”她不滿的看了過來。


    “嗯。”


    “我不去。”


    代如顏側頭望向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俊不禁,隻是本來也就不想她去,便也沒再開口討論。


    待宮人備上飯菜,她顯然性子不滿,大口的吃著米飯也不愛說話,代如顏擔心她吃的太急,忙給她盛了份湯說:“你慢點吃。”


    “我不!”她伸手接過湯欲急忙喝時,代如顏忙說:“小心燙!”


    可惜為時已晚,她被燙的小臉皺成一團,可卻還是生生將那口中的湯喝了下去。


    代如顏心疼倒著茶水說:“這可是煲了三個時辰的湯,你張嘴讓我看看。”


    她搖頭,伸手接過茶水慢慢飲著,待緩和下來方才開口道:“沒事。”


    雖然她這般說著,可她方才那模樣可是裝不了的,偏偏她又逞強,代如顏也隻得如實說:“我設宮宴是欲處理太傅新夫人在朝堂與你為難一事。”


    “此事我已嚴令禁止朝堂提及此事,阿顏不用在勞心此事的。”


    代如顏何嚐不知她在朝堂同那群婦人大怒,並且嚴令懲治,可是婦人口舌可不是嚴令能阻擋。


    更何況那太傅新夫人挑撥此事,顯然是因著對皇帝的不敬,倘若不嚴加處理,這便是讓宮國百姓看皇帝的笑話。


    自古哪有皇後立寺廟,這將皇帝的威望至於何地?


    隻怕這一邪風不壓,日後她在朝堂上恐怕更是難以執行新政。


    或是因為代如顏兀自思量未曾言語,她捧著湯碗問:“阿顏你生氣了嗎?”


    “沒有的事。”


    大抵是談到正事,她便也就不再鬧騰,安分的小口吃著飯菜,隻是代如顏見她吃微辣的蘸料神情有些不對勁,猜想她應是燙傷了嘴。


    待用飯後已是臨近傍晚,她忙著處理批閱奏折便沒空同代如顏說笑,一時亭內寂靜無聲。


    代如顏忽地響起她問自己有什麽不正經的喜好,便想起除卻看書下棋,好像還從未她撫琴過。


    便讓宮人擺設琴,許久未曾碰,代如顏不禁有些緊張,好在倒也還算熟練。


    琴聲自亭內悠悠響起時,那落日像是投落在那一旁的池水中,映的池水泛著金光,蜻蜓時而在蓮葉間停下,而後又匆匆而過。


    待一曲停下時,她卻捧著奏折忽地說:“阿顏再彈下去我可就困了。”


    代如顏不禁一愣,心想難道琴技退步了?


    便起身走至她身旁,隻見她眼眸間確實是疲倦的很,抬手輕揉她眼旁,她整個人便倒了過來。


    “累了?”


    “嗯,有點困。”她枕著膝,一手舉著奏折說:“趙廷這段時日忽地稱病,閉門在府中不願去來,阿顏可知其緣由?”


    代如顏眼眸望向她那因著思索問題而微皺的眉頭歎道:“許是他真病了吧。”


    “那他夫人都不守著他,每日都還上朝。”


    她這般哀怨的埋怨,仿若她成了那趙廷一般,代如顏指腹捏著她臉頰道:“公事私事自當分明才是。”


    “我可不管這些,要是哪天阿顏生病,我可沒心思這煩人的奏折。”


    “傻,那你不又給了那群大臣參奏的機會了?”


    “管他呢。”她眨著眼目光從奏折移開,望向代如顏道:“阿顏一定要好好才是。”


    透過她那明亮的眼眸,代如顏便知她心中還是在擔憂那半顆丹藥的事,輕聲應著:“好。” 直至深夜她才批閱完奏折,代如顏守著一旁陪她,不由後悔昨夜不該纏著她才是,對於親近一事,倘若代如顏不抵抗時,她幾乎沒有半分克製,這才誤了公事。


    卻不曾想她沐浴過後,卻滿是精神湊近說:“讓阿顏等久了吧。”


    代如顏遲疑看她那滿是笑意的眼眸,原本欲回絕的話,便也說不出口,也隻得由著她胡來。


    好在這夜她累,也就沒有鬧騰太久,次日她精神極好的便去上了早朝。


    而宴會是在傍晚時舉行,她處理奏折時,代如顏正換上衣裳,化著妝容,宮人在身後整理著那長長的裙擺。


    “阿顏你真的要這樣子去嗎?”


    這話她已經問了不下數十遍,代如顏嘴角輕揚起,揮手讓一旁的宮人退下。


    代如顏緩緩走向她那方,便見她手握著奏折心不在焉的很,隻得伸手捧住她臉頰說:“半個時辰,我便回來陪你用晚膳。”


    “我也要去。”她整個人突的湊近,輕啄了下代如顏才抹上胭脂的唇。


    隻見她那唇旁也染上嫣紅的胭脂,她還滿是得意的笑道:“真甜。”


    “你昨日不是說不去的嗎?”代如顏指腹溫柔擦拭著她唇旁的胭脂,眼眸裏滿是笑意的說。


    她伸手扯住代如顏垂落的衣袖耍賴道:“我不要阿顏打扮這麽好看的出去見人。”


    “可這一身不是剛剛問過你了嗎?”


    話語便停了下來,顯然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胡說八道,代如顏彎著眼眉低頭親了下她抿緊的唇瓣說:“乖,你今日的奏折可多著呢。”


    “那些夫人肯定也打扮的妖嬈,阿顏不許看她們。”她仍舊不鬆開扯著代如顏垂落的衣袖。


    “好,我不看她們,隻看你一個人。”


    她卻又莫名喪氣念叨著:“我也想穿好看的衣裳,也想往臉上抹香香的胭脂,還想跟阿顏穿情侶裝。”


    聽著她念這一大段話,代如顏放才知她的怨念原來還有這些別的緣由。


    好一會她才懂事的鬆開手,眼巴巴的望著代如顏離開內殿。


    代如顏笑了笑側頭,便見那呆呆正張望的人,她害羞的忙轉身跑回內殿,儼然沒有半點君王的威望,好似這麽些年她在自己麵前就不曾變過。


    隻是擔上君王的重擔,她每日應付的事便極多,更別提她說那些尋常女子的愛好,於她而言卻是極容易為人詬病。


    當然這些她多半都隻是在自己麵前玩笑話的說,卻從不曾真正的埋怨,因為她知道隻有了這帝位才有如今兩人的安穩日常。


    宴會上眾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麵容上的妝容更是豔麗,因著如此這也是代如顏不讓她隨同的緣由之一。


    那新夫人幾番探來的目光,著實讓代如顏很是不適,側頭望去便見這新夫人眼眸中滿是敬佩。


    代如顏起身入一側長廊,那戲台上的戲仍舊在唱,新夫人隨之走了過來行禮道:“皇後娘娘這就乏了嗎?”


    “本宮的去留難道要向你匯報嗎?”


    那新夫人頓時挺住,麵容上的笑意也僵住,一時也不敢再向前走近。


    “皇後娘娘息怒。”


    “聽聞太傅趙廷病重,你作為他夫人,就該安分些才是。”


    “皇後娘娘您說的安分是指如今朝野上討論的關於寺廟一事?”


    代如顏皺眉走近道:“你如此大膽,公然藐視陛下,當斬首示眾!”


    新夫人跪在一側低聲說:“皇後娘娘您哪樣不比陛下強?難道甘願屈居在這後宮裏?”


    那自一旁護衛手中拔出的劍,刺中新夫人身旁跟著的奴婢,代如顏笑了笑道:“難道你認為本宮有篡位之心?”


    “皇後娘娘您一心為陛下這是滿朝文武百官皆知,隻是聽聞陛下早先曾招攬妙齡女子入宮,想來皇後娘娘也定然是傷心的。”


    代如顏拔出劍,看著那倒向一旁的奴婢眼眸裏還滿是困惑,而這新夫人顯然也被嚇得不輕。


    隻是不曾想這新夫人竟然因為自己而起了妒忌之心,代如顏更是容忍不得旁人對她有半點不敬。


    便將手中的劍輕搭在這新夫人的脖頸旁細聲道:“那妙齡女子一事是本宮安排入宮,與陛下沒有半點幹係。”


    新夫人眼露不解,代如顏收回劍說:“明日起你便不必用上朝了。”


    “皇後娘娘!”


    代如顏回側過頭來,手中的劍還滴落著鮮血,眼眸滿是殺意地望著這欲言又止的新夫人輕聲道:“有些事你倘若聰明的很,就該爛在肚子。”


    “是,皇後娘娘。”新夫人眼眸滿是絕望地低頭應話。


    那奴婢是趙廷派的人,而先皇遺詔不見,可想而知趙廷如今該有多慌張。


    當年宮良可是叛亂罪名在身,趙廷乃朝堂大臣唯恐被牽連,畢竟私藏先皇遺詔那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更何況代如顏如今越發確定宮良將她是女子身告知趙廷。


    這事必須要止於趙廷之口,那新夫人定然也是知情,代如顏將手中劍交於一旁護衛,拿起帕巾擦了擦手。


    天色雖晚,不過也還來得及陪她用晚膳才是。


    代如顏並不急於處死趙廷,是因為沒有找到他出錯,可如今新夫人給他捅出一個簍子來,那便正好一並解決了才是。


    腦中忽地響起一聲冷笑,隨即便出聲道:“好陰狠的計謀,這新夫人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倘若是你,難道會手軟?”


    “本宮可還記恨著當初宮良夥同那李待詔讓她墜馬一事,當時那趙廷可是沒少出力。”


    或許是因著清菱草的緣由,代如顏現在也能體會這人話語中的殺意,甚至偶爾還能看到當時她墜馬時的場景。


    真真是觸目驚心的讓代如顏整顆心都跟著她從那馬背上墜下。


    可偏偏代如顏隻能在一旁看著,看著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像是瘋了一般的跑過去。


    自己連帶跟了過去,那四散開的馬匹紛紛停了下來,代如顏注視著那馬場上的每一個人,仿佛還能看到宮良的殺意,連同那一旁看熱鬧的大臣們更是冷漠無情的臉上沒有半點傷痛。


    好似那滿身是血倒在一旁的她,如同被拋棄了一般,那一刻代如顏能感受自己那僅存的理智已然崩塌,甚至整個腦袋裏都在叫囂著殺了他們!


    可代如顏卻清晰聽到自己悲痛的呼喚,目光緩緩望向那另一個自己緊緊摟著那昏迷不醒的人。


    代如顏方才發現自己竟然不敢上前,即使知道這已經是過去的事,可當這段記憶浮現在眼前時,那撕心裂肺的絕望讓代如顏疼得厲害。


    甚至都不敢走近,害怕她就這般不醒來,再也不會回來了。


    所以隻是遠遠的望著,那個如同瘋魔一般的自己叫囂著讓人關押那批官員,而後來那馬場上所有的馬匹也被當場斬殺,頓時大臣們麵色俱異,仿若他們這才開始擔心起自己。


    鮮血的味道好似竄入鼻間,代如顏安撫自己這隻是一場夢,可還是想要喚醒那個已經瘋魔的自己。


    你該為她找大夫才是,否則就算你殺光這馬場上所有的人,那她也不會醒來的。


    可是那個絕望的自己早已失去任何理智,代如顏隻得逼迫自己一步步的走近,當看見她側臉滿身鮮血的時候,代如顏方才知為什麽自己會如此絕望。


    因為那閣樓時自己也是這般無助的摟著那滿身是血的屍首。


    她像是沒有氣息一般的被自己摟在懷裏,而那個瀕臨瘋狂的自己眼眸除卻殺意之外,便隻剩下空洞無神。


    再不救她,她真的會死!


    代如顏努力想要自己出聲,卻發現自己根本觸碰不到她。


    直至那空洞無神的眼眸與代如顏對視,代如顏才清晰看見那眼底的無助。


    “我沒保護好她。”


    “她還沒死!”


    “不,她死了,你看她都不動了。”


    代如顏看著自己臉頰上那已經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流淌的淚,心疼伸手擁住自己輕聲道:“你冷靜點,否則我們真的救不了她的。”


    “對不起,我沒能好好保護她。”


    好似就在那一瞬間,代如顏奪得所有的意識,也能再一次親手擁住她。


    即使時隔多年代如顏再回想時,也仍舊眼眶不禁溫熱,為那倒在血泊之中她,也為當時無助的自己。


    代如顏緩過神來,眼眸輕眨又恢複往日裏的溫柔邁入殿內。


    她正懶散的站在窗旁逗鸚鵡,而那一旁散亂的奏折顯然已經被批閱完了。


    宮人退避在殿外,那敞開的幾扇窗戶讓殿內亮堂了許多,隻是臨近傍晚顯得有些昏黃。


    那身著深藍色衣袍顯得整個人要沉穩許多,代如顏雖看著不習慣,不過她膚色白皙穿什麽樣的衣袍自然都是好看。


    因著她年歲的增長,加之她在朝堂的曆練,她也不像從前那般容易被人看出心中所想。


    隻是她向來在自己麵前從不遮掩,所以總是如閨閣少女一般鬧騰,代如顏喜歡她這般,也由著她這般鬧騰。


    好似一切猶如當年庭院裏一般,她總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同自己多待一會。


    這般看著代如顏一直未出聲,她忽地側過頭來滿是笑意的說:“你要站在那偷看多久啊?”


    代如顏笑了笑不語,隻是徑直朝她走近,直到伸展手輕擁著她方才停下。


    她像是嚇了一跳一般,忙伸手扶著低聲問:“怎麽突然整個人就粘過來了?”


    “你不喜歡?”


    “喜歡啊。”她側臉蹭了過來,像是笑著的說:“可是你走之前還酷酷的很,一回來突然粘人的緊,我有些不適應。”


    顯然她是喜歡的,因為代如顏很感覺她的手臂緊緊環繞住自己,甚至代如顏還能聽到她毫不掩飾的心跳,正砰砰地響著。


    這砰砰地聲響代如顏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因著往日裏親近的時候她的心也會跳的尤為的快。


    “小九……”


    “嗯?”她眼眸明亮地望著這方,像是移不開一般的粘著。


    代如顏卻喜歡她這般專注的望著自己,甚至希望她永遠都隻要這般望著自己一個人就好了。


    “我給你縫製女子裙裳,好不好?”


    “真的?”她彎著眼眉像是不敢相信的問著。


    “嗯,你不是說你也想穿好看的裙裳嗎?”


    她開心的麵容上的笑意至晚膳時也不曾退下,隻是在喝湯的時候忽地又開了口說:“還是不要了。”


    “為何不要了?”


    “做衣裳很累的,更何況我在宮內又穿不得。”


    代如顏笑了笑應道:“誰說小九穿不得?”


    “這要是傳出去,定然是個麻煩。”


    “傻,我說能那便是能,難道我做好衣裳你不穿上試試嗎?”


    她捧著湯碗好似又沒了顧慮,隻咕嚕咕嚕地喝著湯,顯然是難滿懷期待的很。


    待盛夏過後便臨秋日裏,趙廷因病去世,連同其府邸裏的夫人妾室也都一一染病,一時朝中對於空缺的太傅之位,紛紛各藏心思。


    代如顏縫製著裙裳聽著她念叨趙廷死因時,眼眸微閃便隻一笑而過。


    因著她比尋常女子要高,男子衣袍同女子裙裳相比總是要複雜許多,因此耗費代如顏不少的時日。


    她從一堆奏折中探出頭來時,代如顏佯裝不知仍舊在捉摸應當用什麽花紋較為合適。


    “阿顏……”她起身手中捧著奏折,忽地很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眼眸直直的望了過來。


    “何事?”


    “太傅一職,我想讓秦華來擔任,阿顏覺得怎麽樣?”


    代如顏忽地皺眉,那指尖上被刺了下,鮮血冒出來時,便即將手從衣裳移開,省的這新衣裳沾了晦氣。


    一時便沒注意方才她的話,待回神時她已經捧來膏藥紗布,滿是認真將藥膏塗抹在那指尖。


    “這殿內有些暗了,該點上幾盞燈才是。”她嚴肅的說著。


    “嗯,是有些暗了。”代如顏目光落在她那滿是認真的麵容上,便再也移不開眼。


    直至包上紗布,她才鬆了口氣,點亮一旁的燈盞,殿內方才亮了起來。


    代如顏拾起一旁的針線問:“你方才同我說什麽?”


    她忽地愣住,眼眸滿是空洞的望向代如顏問:“我剛才要說什麽來著?”


    果然剛才那般認真的樣子還是不適合她,唯有這般傻傻的她,代如顏看著才覺得習慣。


    待好一會她才想起是關於太傅一職的事,其實對於秦華代如顏一直都是保持戒備。


    隻是她提起青嶺南戰役秦華率領兵馬及時來助的功勞,代如顏更加對於秦華戒備心極重。


    一個能藏納兵馬的人,又是深受先皇老鍾,而且還曾背叛她。代如顏自然是不放心,隻是聽她對秦華才識讚賞,況且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讓代如顏不忍心拒絕。


    畢竟秦華確實是能人,否則代如顏當初也不會留著他。


    當然這並不是她這般鄭重向自己說明的真正緣由,太傅一黨如今沒了趙廷,倘若此時提秦華入職,對她而言無異於如虎添翼。


    隻是代朗所持有的代氏一族如今儼然就是皇後權威象征,倘若提拔秦華,那必然朝堂上會引起各種無端猜疑,甚至還會有暗中生事者。


    她自然不在意這些,否則當初她就不會強推新政,更不會幾度更改宮國律法,連同群臣排斥的新修水利,她也能力排眾議。


    代如顏清楚她隻是需要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因為她重視自己的看法,但凡代如顏當真不喜的事,她決計不會碰,就如納妃一事她甚至可以不顧自身顏麵向群臣撒謊說身體不行。


    對於此事代如顏後來得知時,見她還滿不在意自己名聲,心裏又氣又有些想笑。


    她這人真當做起事來,便是什麽都不顧,當初偷親時是這樣,不顧一切請婚時也是這樣。


    過了這麽多年,代如顏自然也早有準備,隻是仍舊擋不住她那滿腦子的異想天開。


    深秋時節裏多雨,外頭昏暗,殿內便也隻能時常燃起宮燈照明。


    她伸展手臂滿是欣喜的看著這身衣裳,眼眸裏透露的喜愛,哪怕不說話也能讓代如顏看的出來她是喜歡的。


    為了這衣裳,可是耗費代如顏不少的心神,待耐心替她係上時,她才像是緩過神來一般說:


    “阿顏這衣裳好好看啊!”


    待代如顏鬆了手,她自個站在鏡子照著,彎著的眼眉間滿是笑意,就這般看著,代如顏恍若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又快了些許。


    好一會才見她側過頭喚道:“阿顏等來年上元節我就穿這身衣裳陪你一塊出宮玩吧?”


    陪我?


    代如顏笑了笑不語,低頭飲著茶水,側頭望著那正自個翻開代如顏往日裏擺放的胭脂,輕哼莫名歡快的小調。


    不等她出聲,代如顏也知她心裏在想什麽,隻是不禁想到上元節那時天寒地凍,這身衣裳可就太過單薄了。


    一恍神她就已經捧著大批的胭脂盒坐在一旁,眼眸閃亮地望著代如顏道:“阿顏……”


    這意思已然是再明確不過的了。


    雖說女子愛美,可不想她尤其喜愛,每每代如顏替她畫上淡妝,她捧著銅鏡便能自個看上半天。


    代如顏眼眸便隨著她而轉,伸手輕拿開她捧在麵前的銅鏡道:“傻,哪有自己看自己這麽久的?”


    她整個人湊了過來,手裏舉著銅鏡整個人靠近著說:“阿顏你看我們兩個人。”


    “怎麽了?”


    “你再看看嘛。”


    “我們兩個人怎麽了?”對於她有時候莫名的舉動,代如顏實在是猜不透她的用意隻得開口問。


    “難道沒有發現我們有點像嗎?”她忽地很是正經地看了過來說。


    代如顏每每見到她這般正經的時候,總是會禁不住笑,指腹輕描她眉頭應著:“你眉似彎彎的笑眉,我眉頭如柳葉一般,而你眼眸動人,我多是沉靜的很,且不說旁的不像,眼可是最能辯識一個人的了。”


    她忽地無奈的湊近親了下代如顏抿緊的唇說:“是神態啦。”


    “神態?”代如顏欲細細打量,她卻側開頭,懷裏抱著銅鏡念叨:“明明我都看出夫妻相了,被阿顏這麽一說好像又感覺隻是我瞎想什麽呢。”


    夫妻相?


    代如顏笑了笑,伸手輕擁著她,親了下側臉說:“我們就算像,那也是妻妻相才是。”


    她嘴角上揚著回親了下,雖然仍舊念叨:“那你剛才還說不像?”


    其實像不像對於代如顏而言,並不重要。


    隻是代如顏想讓她開心,所以才這般說而已。


    待夜深時她還舍不得換下那身裙裳,代如顏輕牽著她繞過屏風安慰道:“早些睡吧,否則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她緊了緊握住代如顏的手忽地喚著:“阿顏……”


    “嗯?”


    “要不,你再給我多做一件吧?”


    “好。”代如顏側頭看向她那滿是期盼的眼眸,又不忍心拒絕,可做一件衣裳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事事親為的話至少也得需幾月。


    待她換下那裙裳,安心躺在一旁時,代如顏伸手輕攬著她,她便粘了過來,親了手代如顏側臉念著:“阿顏我好喜歡你啊。”


    “夜深了。”


    她卻不依,指間輕握著代如顏衣帶道:“這世上最喜歡阿顏了。”


    “夜深了。”


    “阿顏也一定最喜歡我的,對吧?”她眼眸滿是歡喜地凝望著代如顏。


    那拒絕的話語便能變成一聲輕歎,代如顏隻得由著她胡來,隻是伸手側頭望見那明亮的燈盞尚未熄滅時,不禁覺得有些刺眼,伸手微擋住眼前的光亮。


    可那停在耳旁的一聲聲輕喚,確實代如顏怎麽也拒絕不了,隻得輕聲說:“你慢點。”


    “我知道阿顏喜歡什麽的。”她笑了笑輕啄代如顏抿緊的唇,而後便忙了起來。


    這人真是一旦不正經起來就一點不懂的女子的害羞。


    殿內時而響起那細語時,好似連帶那燭火也忍窺視,那窗外的秋風遮掩住深夜殿內那淺淺細語。


    時日輾轉入冬時,代朗喜得幼子,皇後便在宮內設宴。


    宴會上熱鬧的很,代如顏忙著操辦宮內事務,便由她同兄長在裏頭閑聊。


    待傍晚時宴會結束,她卻好似舍不得那孩子,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還給兄長,而兄長好似擔憂的不行,忙抱走那孩子。


    代如顏伸手輕握住她垂落在袖袍中的手輕聲問:“小九喜歡小孩嗎?”


    她側過頭笑道:“原來小孩子的手好軟啊!”


    隻是因為這個?


    “我才知道原來那楚飛侯爺的女兒看著年齡雖小,可武功卻那麽厲害,可憐兄長隻能被欺負的份了。”她緊了緊代如顏的手,湊近了些說。


    代如顏見她當真沒有旁的想法,便也鬆了口氣,隻是同她解釋道:“聽聞那楚飛侯爺的女兒親口指定要我兄長娶她。”


    “哎,兄長真是可憐啊。”她雖是這麽說,可麵容卻高興的很。


    聽聞朝堂上代朗偶有使小手段,每每都被她抓住,可她也不鬧也不同自己說,隻是一個勁與代朗作對。


    大抵這是瞧著代朗被欺負,她心裏開心?


    雖然代如顏不是很理解,不過見她心情不多,便也就隨她了。


    黃昏之時,從高處俯瞰整個皇宮,甚至都看不到宮牆,可想而知這皇宮可是遼闊的很。


    她忽地湊近著親了過來細聲說:“我方才同時兄長開玩笑說,倘若晚年無子,就靠他那個孩子了。”


    難怪她方才珍視的模樣,原來隻是為戲弄代朗,那倒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往日裏她想來就隻喜歡粘著自己一人,從未表現過對孩子的興趣,以至於代如顏見著她那般還怕對孩子有興趣。


    心裏婉轉萬千,代如顏抬手輕揉她耳垂,無奈的歎道:“你呀,真是調皮的很。”


    總是僅憑一舉一動,都能讓代如顏多想幾分。


    “沒辦法,誰讓兄長總是圖謀不軌。”她也不躲反而側著頭靠近了過來,滿是燦爛的笑著說:“不過兄長沒有阿顏狡猾,我一下就能抓住他把柄。”


    “小九覺得我很狡猾嗎?”代如顏眼眉輕佻的問。


    她眼眸微轉,顯然在思量著要怎麽婉轉局麵,代如顏笑了笑親了下她那側臉。


    便見她有些驚訝地說:“阿顏你居然在外麵親我了?”


    “在外邊親你怎麽了?”


    “難道不會覺得羞羞嗎?”她調皮的回親了下代如顏抿緊的唇。


    代如顏停頓著應道:“這還不是因為你。”


    她點了點頭,像是很是滿意地說:“因為我這麽可愛,阿顏肯定也想親親的,對吧?”


    這人總是這般直白的很,偏生代如顏總是如何應對是好,隻得側頭看向這恢宏的皇宮應著:“嗯。”


    身旁的人果然一旦高興了起來,整個人便越發喜歡粘過來。


    待日落之時,整個皇宮顯得尤為安靜,似曆經數百年的滄桑,一旁的她忽地歎道:“一起看黃昏的感覺還是有些落寞,不如下回我們一起去看朝霞吧!”


    “你清早起的來嗎?”代如顏緊了緊握住她的手,側頭問道。


    她卻忽地伸展手臂,整個人抱了過來說:“哼,阿顏就不能再多給我麵子嗎?”


    雖然四周的護衛宮人們都低著頭,可代如顏多少還有些拘謹的很,隻是伸手握住她手腕讓她乖乖站好。


    “阿顏我打算改進科舉製度,你要聽聽我的新想法嗎?”她忽地眼眸裏滿是認真地說。


    代如顏眼眸倒映她那滿是堅定的眼眸,便知她一旦有什麽新想法,那自然是什麽都阻止不了的。


    “好。”


    反正日後還有漫長的日光由著她折騰,代如顏也樂意陪著她去做她想要去做任何事。


    那一旁的夕陽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投落在一處,好似連同這數百年基業的皇宮融為一體。


    科舉新政推行,由秦太傅全麵負責,在宮國內新設學堂,修訂教書,一改數百年宮國推行的科舉製度。


    而本應曆經數十年方才能完成宮國內新修水利的工程,隻曆時十五年便完工。


    一如多年的習慣,宮玉早早的起來準備去上早朝,隻是如今的宮玉還得經曆一道特殊過程才能上早朝。


    “阿顏,你說我這皺紋畫的好麽?”她正執筆對著銅鏡問話。


    而那銅鏡裏的代如顏還正在屏風後係著係帶,顯然還靦腆的不願回話。


    宮玉隻得耐心的等著,直至那美人從屏風裏出來,走近看了看道:“嗯,挺像的了。”


    誰能想到那丹藥居然是真,甚至過了這麽些年,宮玉為了掩人耳目還隻得畫老。


    而代如顏就不用,左右都很宅所以每天都是美美的,反正每日裏見的最多的人就是宮玉,而且旁的人宮玉當然是會攔住不讓見。


    早朝時那代朗已然蓄上大把胡子,而秦華也已然步入中年大叔行列,朝堂上的大臣雖然換了一批又一批,不過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暗地裏針鋒相對。


    夏日裏宮玉得了空還是最愛同代如顏亭內納涼,冬日的話兩人便緊待在內殿,左右都不喜旁人來打擾兩人難得清閑日子。


    隻是過了這麽些年,宮玉對於皇帝這個一直不能退休的職位感到心累,可是這麽多年心血倘若所托非人,那宮玉也得吐血不可。


    將這些煩惱同代如顏說了之後,宮玉沒想次日宮內便傳出皇後有孕。


    甚至沒到宮玉反應過來整個都城都已經知道皇後有孕,這數十年皇後一直未曾有孕,民間種種流言層出不窮,甚至對於皇帝還有暗諷之意。


    不過這些都不是宮玉在意的重點,而是代如顏怎麽會突然有了!


    誰的孩子啊!


    就在宮玉心裏已經準備一萬種說法找代如顏詢問孩子他爹的事時,代如顏飲著茶很是鎮定的說:“孩子是假的。”


    宮玉一懵,整個人攬住代如顏委屈極了的說:“的你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呢?”


    代如顏笑了笑抬手輕揉這總是像孩子一樣撒嬌的人念著:“隻是我們現在確實需要個孩子。”


    “啊?”殿內忽地傳來一聲大喊!


    “我不要,阿顏有孩子就不疼我了。”宮玉緊了緊抱住代如顏的手臂碎碎念叨著。


    “你乖,等有了孩子我們就離開這宮裏吧?”


    宮玉一下又停了碎碎念,眨著眼問:“出宮玩?”


    “就知道。”代如顏無奈指腹戳了戳這軟軟的臉頰歎道:“我們容顏不變,最是容易被人當做異類,你整日裏處理政事也累,何不借此機會休息?”


    宮玉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湊近便是幾個香吻,話語含糊不清地說:“就知道阿顏還是愛我的。”


    “你……”代如顏無奈伸手捧住這親的沒有半點章法的人,低頭輕啄了下那唇說:“乖,別鬧了。”


    “再親一下嘛。”宮玉嘟起嘴念叨著。 代如顏隻得又親了下說:“好了,不許鬧了。”


    “那阿顏準備好孩子了?”


    “嗯,已經選好了。”


    宮玉聽完代如顏的話,才緩過來自己突然就要喜當爹了。


    雖然這娃是用來接班的,不過天大地大,對於宮玉來說還是阿顏最重要。


    於是乎,十月後宮國皇帝老來得子的消息傳遍整個宮國,甚至同宮國臨近的番國都也此送來祝賀。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等一個孩子能成事那至少等十來年。


    最初時宮玉還忙享受這養娃的時常,可知道代如顏顯然對那孩子越發認真時,宮玉莫名燃起一種久違的危機感。


    而且還是一種比情敵還要更有敵意的危機感。


    於是宮玉每天都同那小孩子一並同代如顏講課,起初代如顏還很是不願,不過後來也挨不住宮玉軟磨硬泡,所以便隻得同意。


    隻是代如顏也未曾想到,宮玉竟然還真的就這般堅持了下來。


    直到宮玉某天發現這孩子乖巧又懂事,也就沒了爭寵的意思,每日裏仍舊同代如顏美美噠過日子。


    終於等宮玉用了二十年宮國國力日漸強大之時,皇帝突逢噩耗駕崩,當日皇後也隨之病逝,太子當即繼位。


    宮玉同代如顏乘著馬車離宮時,竟然還有些舍不得,一時情緒還有些低落,莫名懷念跟那群大臣鬥智鬥勇的時候。


    隻是這些情緒隻維持了三天,對,當三天後宮玉同代如顏來到人傑地靈的南鎮邊疆開始土豪的日子,宮玉完全忘記那任勞任怨的皇帝生涯,並且表示再也不想每天累死累活的批閱奏折。


    傳聞有宮國富商在各番國大肆購買豪宅,且都是用真金白銀,出手闊綽的很。


    坊間時常傳聞那是兩美貌女子,身價不菲,且身旁養著一大批的暗衛,每每到各國之處,便大肆揮霍。


    隻是一直以來都無人見識這兩女子真麵貌,也無人知這兩女子姓氏,好似憑空捏造便出來,而後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卻又無人知道她們真正的落腳點。


    後來這還引來不少番國人以為宮國盛產黃金白銀,紛紛趕至宮國來訪,在一定程度上讓宮國在眾番國中的聲名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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