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近黃昏時,她才醒了過來,隻是整個人還有迷糊的很,代如顏替她係著衣袍,她整個人乖巧的靠著,倒是難得安分起來。


    重新替她束上發,她那臉頰旁的紅點也已雖淺了不少,不過代如顏還是替她又抹上一層藥。


    她親昵的伸手摟著代如顏,好似還困的不行細聲說:“今日又沒上早朝,宮國曆任皇帝可沒有我這般多次數不上早朝的了。”


    “小九累了,自然該好好注意才是。”代如顏指腹輕刮了下她側臉安撫著。


    “這都是阿顏的錯。”她伸手抓住代如顏的手便輕輕咬了口,埋怨地念道:“害的我昨晚都沒吃上熱飯。”


    代如顏微低頭蹭了蹭她臉頰細聲應著:“昨夜小九睡的那般熟,我也不忍心再喚小九醒來不是?”


    她緊閉唇瓣顯然是打算不理會,稍稍拉開些距離,便要起身。


    等她從裏間洗漱出來時,代如顏也已讓宮人早早的備上飯菜。


    窗外微敞開那絢爛的晚霞密布天空,代如顏輕捧著湯碗,見她一直未曾說話,遲疑的執筷夾起那雞翅放入她碗碟中。


    “怎麽不與我說說話了?”


    “我餓了。”因著往嘴裏塞著米飯的緣由,她臉頰鼓鼓的應著。


    見她這般說,代如顏也隻得習慣這突然的安靜,從前代氏對於女子用膳時,嚴苛的很,哪怕飲湯也不能發出半點聲響,更別提同他人言語。


    隻是因著與她這些相處,代如顏便也習慣她嚐到可口美食那禁不住的讚歎之語。


    甚至因著自己向來吃的少,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刻意變著法來哄著自己多吃些。


    碗中湯飲盡,腹中也已飽了,代如顏欲放下木勺,她卻忽地盛了一小份米飯捧著遞到麵前道:“再吃些吧,否則就喝一碗湯怎麽能飽啊。”


    代如顏伸手接過,便又緩緩吃著,她方才又埋頭用飯。


    雖依舊不曾多說幾句話,可代如顏碗碟中總是能多幾樣菜,也知她應是不氣惱自己昨夜的事了。


    盛夏時節裏,皇宮內也有一處臨水的園子,她向來怕熱,代如顏便讓宮人收拾兩人便搬進這一處殿內。


    這園內涼的很,她很是滿意,每每午膳過後,便要小睡一會。


    代如顏便手握著圓麵扇守在一旁,偶爾替她扇扇風,不過偶爾也會同她一並躺下,雖然代如顏並不像她那般貪睡,隻是想要同她躺在一處罷了。


    外頭蟬鳴聲噪雜的很,她醒來時還皺了下眉頭,伸展手臂便攬了過來。


    “今日醒的倒是挺早。”代如顏側頭看了看那還閉著眼嘟嘴的人,指腹輕擦了下她鼻頭上細密的汗漬。


    她閉著眼應道:“這天氣一日一日的熱了起來,總覺得睡一覺起來渾身都不舒服。”


    代如顏指腹輕揉著她額旁的穴位低聲說:“那你起來去沐浴一番吧?”


    “不想動。”


    “那我幫你?”


    那原本閉著眼的人一下的睜開眼,忙搖頭應道:“阿顏你壞壞哦。”


    “又胡思亂想什麽?”代如顏無奈輕戳了下她臉頰說:“我隻是幫你扇扇風而已。”


    手中圓麵扇輕扇著,她湊近了下來,顯然是舒服的很,彎著嘴角笑道:“我又沒說是什麽,阿顏怎麽知道我在胡思亂想了?”


    “除非阿顏也在想那壞壞的事。”


    代如顏望了望她眼底的笑意,側頭看向那一旁微敞開的窗外說:“這會還早,小九不再睡會?”


    可這人卻貼近了過來,鼻頭輕貼著代如顏側臉親了過來,眼眸明亮地與代如顏對視道:“阿顏沒有否讓,那我說的就是對的咯。”


    “對或不對又有什麽不同呢?”代如顏掌心輕撫上她側臉,眼眸溫柔的看向她。


    她嘴角上揚地說:“當然不一樣了,阿顏你就別狡辯了。”


    “我記得上回一同沐浴時,小九可是賭氣的說下回再不與我一同了。”


    她麵色微紅了起來,抿緊唇瓣應道:“那還不是阿顏鬧得太厲害了。”


    代如顏平躺地望向她,指腹輕觸她那溫涼的麵容,恍若美玉一般無瑕,眼眸輕眨的說:“小九你這樣真好看。”


    往日裏她總是突然的就誇讚,代如顏總是有些抽手不及,這會倒是有趣的發現她原來也是害羞的緊。


    偏偏還喜愛以這種當時捉弄人,真是調皮鬼。


    “阿顏……你怎麽突然誇我了?”她眼眸微閃地探尋了過來。


    代如顏便也由著她張望應著:“小九不喜歡?”


    她眨了眨眼滿是認真的說:“我以為阿顏想壞事了呢。”


    這話倒是讓代如顏意外的很,不禁一愣問:“為何會這般想?”


    “因為阿顏每回這般說好聽的哄我時候,多數時候就是在想壞事的時候。”


    這般說法,還是代如顏第一回 聽到。


    偏偏她還認真的很,隻是代如顏沒有應話整個人坐了起來,自顧自的穿上鞋。


    “怎麽不睡了?”代如顏回神問。


    “睡不著,那邊還有一堆奏折沒有批。”


    代如顏便也隨著她起身,跟在她一旁,伸手輕握住她垂落的手,略微遲疑地說:“我可不曾哄騙你做壞事。”


    她側頭眼眸狡黠地望著,點了點頭,湊近親了下代如顏嚴肅抿緊的薄唇應道:“嗯,我知道。”


    雖說她有時不願,代如顏會盡量順著她,隻是那些話可不是哄騙。


    園內除卻蟬鳴聲外便再沒有別的聲響,她批閱奏折,代如顏便替她扇著風。


    傍晚時外頭便暗了下來,她捧著忽地側過頭來說:“聽聞阿顏前些日子賜了趙廷一妾?”


    代如顏停了停手中的扇,伸手端起那一旁的茶水飲了小口應道:“嗯,小九如何關心此事來了?”


    她將手中的奏折遞了過來道:“這趙廷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折子請求退回這妾了。”


    “皇命難違,他堂堂一太傅竟敢拒?”代如顏挑眉道。


    “那我便不理會他便是了。”一旁的她合上奏折說:“隻是我不明白阿顏為什麽要給趙廷納妾呢?”


    “他前些時日一直同朝堂不少大臣提議納妃一事,如今他自家後院起火,自然就無暇催促小九了不是。”代如顏笑了笑的應著。


    她並未起疑,而是轉而批閱別的奏折,代如顏看了看那趙廷的折子,轉而丟置一旁。


    一個被他謀害致死的女人,重新以另外一個身份回到他身旁,趙廷不害怕代如顏才覺得奇怪。


    畢竟趙廷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代如顏自然也不必對他手下留情才是。


    待過半月,她便真在朝堂提了開設女官一事,雖群臣們都紛紛嚷嚷著有違祖製。


    隻是代如顏提拔了一批這群大臣們夫人官職時,這群臣們個個得了甜頭自然也就老實了許多。


    待女官製度一步步落實,代如顏方才安排不少的人手入朝為官,而那趙廷的新任夫人也成了宮中的常客。


    某日午後,代如顏趁她午睡之時,便與那太傅夫人一同會麵。


    從妾榮升成為太傅夫人,僅用了不到三月,可想而知她的手段倒也是了得。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那女子行禮叩拜道。


    代如顏飲著茶說:“趙廷他手中應當有先皇留下的一道遺詔。”


    女子應著:“臣妾會密切觀察,盡快找到遺詔交於皇後娘娘。”


    當初宮良的那道遺詔始終是威脅她帝位的存在,可宮良已死那道遺詔卻憑白無故的消失了。


    趙廷曾同宮良是都城內有名的才子,且一直有意在朝中推宮良為太子,隻是當時宮良拒絕同其父趙太傅的要求,因此才選了那四殿下聯姻合作。


    如今細細想來那道遺詔,生性多疑的宮良倘若知道自己必敗,也定然不會將那道遺詔銷毀,他深知那詔書留著還是有用的。


    對於帝皇而言,那道遺詔就算是假的都可引起一場起義,更何況那還是真的遺詔,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唯有交於趙廷,那才是將一柄暗藏的利刃深埋於朝堂之中,而這便是握著皇帝的一道把柄。


    而後來代如顏暗中派人追查最終也隻落在趙廷這方。


    待那女子離開殿內,代如顏便起身回了內殿,不想那醒來的人正滿是哀怨地望向這方。


    “阿顏你去哪了?”


    “隻是去處理一些女官的事情而已。”


    她走了過來,伸手輕擁著代如顏,卻一句話也不說。


    代如顏伸手扶著她,臉頰貼近她微涼的側臉問:“怎麽不睡了?”


    “不想睡了。”


    或是夏日裏容易讓人心煩氣躁的緣由,她偶爾也會莫名的鬧脾氣,多數時候代如顏也找不到緣由,隻是不過一會,她便自個也就好了起來。


    好久她便拉開了距離,牽著代如顏坐在靠窗的矮榻,整個人懶散的枕著代如顏膝,就像是一隻犯困的貓兒。


    “那你怎麽又躺下了?”代如顏指腹輕劃過她眉頭問。


    她眯著眼應道:“我奏折都已經批完,就沒事做了。”


    “那你也可去練練字才是。”


    “不要。”


    代如顏指腹輕按著她那鼓鼓的臉頰,側頭看向那一旁的奏折,朝堂上莫名的安分,有時候不代表那群大臣就這般真的願意安分起來。


    有時暴風雨前的寧靜,才讓人更猜不透究竟會發生什麽。


    不過好在她將都城內兵力都拿捏在手裏,就算這群大臣再怎麽折騰,隻要都城不亂,旁的那也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指腹輕揉著她額旁,隻見她忽地睜開眼說:“近些日子那趙廷的新夫人怎麽總往宮裏跑啊?”


    代如顏停了停手應著:“她乃宮國第一任女官,那些夫人們也各自管轄一部分事務,每日還是需要進宮向皇後匯報一番的。”


    “那新夫人聽聞是都城的小美人呢。”她整張臉埋於代如顏袖中聲音低低地說。


    倘若這般代如顏還看不出來她的心思,那真的是白同她相處這些年了。


    “小九怎麽知她是小美人啊?”代如顏指腹輕輕揉她那軟軟的耳垂。


    便見她露出那滿是不滿的眼眸,神情嚴肅的問:“阿顏也覺得她是小美人嗎?”


    代如顏眼眸含笑不語,隻是伸展手臂輕摟住她,兩人貼近了些。


    她似是不滿的拉開了些距離,代如顏便耐心又拉近了些,這般一拉一扯幾個來回,最後往往她也不會再掙紮,安心的輕靠著代如顏。


    “傻,那趙廷的新夫人是我送過去的,你怎的還計較起她?”


    “我才沒有。”


    “那你方才還那般滿是怨氣地望著我,好似我真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一般。”


    她這才與代如顏對視,滿是認真的說:“我隻是覺得她近些頻頻往宮裏跑,這有些奇怪的很。”


    “你多想了。”代如顏輕擁她入懷低聲道。


    雖說遺詔一事應當告知她一聲,可代如顏轉念又想,她整日裏難得空閑,有些事情還是自己替她處理就好。


    隻是代如顏沒有想到那新夫人真真來的越發頻繁起來,夏日裏都城向來喜愛設宴會。


    代如顏受新夫人邀約入宴,宴會上多是群臣的夫人,個個都帶有些官職。


    隻是宴會向來無趣的很,代如顏出席本隻是為了給這新夫人一分薄麵,待日近黃昏時便起身欲回宮。


    一行夫人起身送別,唯獨那新夫人卻跟了出園子,代如顏側頭不解道:“本宮乏了,太傅夫人就送到此處吧。”


    新夫人恭敬地候在一旁低聲說:“皇後娘娘那詔書已找到了。”


    “在哪?”


    隻見這新夫人走進了些,雙手奉上那詔書,代如顏伸手拿起召開隻見上頭確實是先皇的筆跡,而且還蓋上傳國玉璽。


    “有一事不知,能否詢問皇後娘娘?”


    代如顏收起這詔書道:“何事?”


    “倘若這先皇遺詔是真,那當今的陛下豈不是並非名正言順?”新夫人低聲問。


    “放肆!”代如顏皺眉道。


    那新夫人連同一旁的奴婢們紛紛跪在一旁,代如顏伏低著看向這新夫人說:“你這話足以誅九族了。”


    新夫人忙磕頭求饒道:“皇後娘娘饒命。”


    “下回再隨意說出這等話,可要小心腦袋了。”


    “是,皇後娘娘。”


    待乘轎回宮之時,天已暗了許多,入殿內時卻並未那往日裏總是躺在矮榻的人。


    一旁的小太監低聲匯報:“回皇後娘娘,陛下說累了,今日便去那涼亭裏睡下。”


    這話裏顯然滿是哀怨,代如顏讓小太監退下,而後將手中的詔書燒毀於火盆中,直至燒成灰燼,方才起身去找那置氣的人。


    傍晚時分,四周已然暗了許多,那遠處的落日也沒了午時的刺眼。


    入亭內,那人正躺在涼榻上,好似真睡著了一般。


    代如顏便放緩了腳步,小心的走近,坐在一旁,便見她睡的正熟。


    指尖輕捏住她那鼻頭,不一會她卻皺起眉頭,醒了過來,眼眸裏滿是埋怨的望著代如顏。


    而後卻一句話也不說,轉過身背對著代如顏,手裏還不忘抱走那揉作一團的薄被。


    “怎麽不說話了?”代如顏撐著手側躺在一側,指尖輕扯著那抱著的薄毯一角。


    許久她才悶聲應了句:“朕覺得那新夫人對阿顏定是有別的打算。”


    代如顏笑了笑道:“你且說說看她對我有什麽打算?”


    她突的轉過身,滿是嚴肅的打量著代如顏,伸手捧住代如顏側臉問:“你喝酒了?”


    “隻小酌幾杯了而已。”


    “那也不許!”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便粘了過來,親近的有些意外,直至她拉開些距離。


    代如顏笑了笑望著她那賭氣的樣子低聲說:“吃醋了?”


    “嗯,我都快被醋給淹死了。”


    “傻,她都是有婦之婦,我怎會看上她?”


    她卻微挑眉,很是不滿的說:“阿顏的意思就是說,假若她不是有婦之婦,你就看上她了?”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代如顏指腹捏了下她臉頰,一如既往的軟乎乎的。


    “我強詞奪理?”


    “難道不是?”


    話語突的停了下來,她忽地低頭像是咬了過來,刺痛使得代如顏微皺眉頭,伸手便欲推開她。


    她卻忽地又拉開距離道:“你就是篤定我離不開你,所以才胡亂勾搭別人對吧?”


    代如顏眼眸望著她那沾了些許血跡的唇瓣,抬手替她擦拭應著:“你休要胡亂吃醋,這宴會夫人眾多,怎麽會是你猜想的那般。”


    “小九要是再這般胡亂猜測,我可是要生氣的。”


    “生氣?”她忽地拉開距離說:“那你日後不許見她,否則我也生氣!”


    “好,我不見她就是了。”代如顏隻得坐了起來,伸手輕握住她的手安撫道。


    她側著頭卻仍舊是生氣的緊,可代如顏卻有些不明白她為何這般鬧起情緒,竟然還當真狠心咬上一口,畢竟這些年她每每鬧脾氣卻不會真的這般狠心才是。


    代如顏便讓人去查了查,方才知原來那新夫人每每都在朝堂上提皇後娘娘為宮國盡心盡力,應當設寺廟,由宮國百姓供奉才是。


    此荒唐事從未有過先例,可偏偏朝堂上如今對於皇後娘娘的事,幾乎都是阿諛奉承。


    她便下令不許提此事,可那新夫人卻仍舊不罷休,言語甚至頗為激烈。


    可偏偏新夫人仗著代如顏給的權勢,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這才造就她對那新夫人印象極差,偏偏代如顏還赴約,難怪她會氣成這般模樣。


    夜裏代如顏沐浴出來,她已不在殿內,竟一個人真睡在那涼亭裏。


    便隻得提著燈趕去那涼亭,掀開青簾,代如顏兀自一人踏入這亭內。


    特意放緩著步伐,不料待走近時代如顏卻發現她並不在這涼亭內,不由得有些慌了,忙喚道:“來人!”


    外頭的宮人們走了進來,因著亭內沒有燈盞所以暗的很,代如顏放緩著心神便說:“將燈盞點上,快去尋陛下!”


    “是。”


    待亭內明亮的很,宮人們提著燈四散開去尋人,隻留代如顏一人在亭內竟然猜不出她會在哪裏?


    不由得想起的傍晚時她的氣話,心口頓時不好了,難道她真一氣之下離宮了嗎?


    代如顏忙派人去查問看守的各道宮門的將士,卻得知並無人出入。


    忙安慰自己猜想或許隻是她的一場惡作劇罷了,絕不是她真的狠心離開自己了。


    否則代如顏當真不知要如何讓自己待在沒有她的皇宮。


    那時得知她離開皇宮,代如顏恍若隔世一般整日窩在殿內,除卻處理朝政旁的代如顏什麽都不管。


    大批量派出去尋找她的人就像是投落深淵的石子,卻得不到她的半點蹤跡。


    起初代如顏心中是帶有恨意,恨她為什麽能這般狠心的拋下自己。


    甚至會想著倘若能將她抓回來,那定然是將她一輩子都鎖起來,絕對不讓她再有逃走的可能。


    可那時離除夕越來越近時,代如顏忽地又會擔心她,她那般單純,倘若遇上賊人會不會被人所害。


    那段時日的代如顏隻覺得像是真正的瘋了一般,唯一能讓代如顏每日堅持的動力就是還沒有她的消息。


    因著沒有她的消息,所以代表她至少是還好好的活在某一個地方才是。


    直至除夕當夜代如顏甚至還抱有幻想,或許她會自己回來的,畢竟這些年除夕代如顏從未與她分開過這般長的時間。


    長的讓代如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等待,甚至不確定她是不是活著。


    那日代如顏一夜未眠,任憑窗外的大雪紛飛,卻一直敞開殿門,隻因著心中存有一絲念想,她該回來的才是。


    可直至天亮,代如顏茫然的看向這空蕩蕩的殿內不禁想著為何她還不回來?


    好似腦中緊繃的弦斷掉了一般,代如顏開始肆無忌憚的處理所有礙眼的人


    朝堂上但凡有半點不順心就足以讓代如顏起了殺心,可代如顏僅憑著最後理智替她守著這皇位,哪怕她不想要也要替她守著。


    所以當那群小女孩被送入宮時,讓代如顏明白還有很多人在覬覦她的皇位,自己必須要替她守著才是。


    隻是每每遠遠看見那群女扮男裝的女孩,代如顏總是會想起初見她時的場景。


    可她卻狠心離開自己了。


    代如顏時常手中握著劍在想,到底自己一個人留在這皇宮要等到什麽時候?


    假如她一輩子都不回都城,那自己還要替她守著這沒有任何用處的皇位嗎?


    當初選擇留在都城代如顏一方麵是因為她,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權勢。


    有了權勢才可以好好護著她,而代如顏隻是把朝堂上的權謀鬥爭當做一盤棋,就當作一場解悶的遊戲。


    可當她徹徹底底從自己身旁消失時,代如顏便知遊戲已經結束了。


    連同所有的樂趣好似也在一瞬間沒了半點存在的意義。


    如同失去僅有光明的而陷入黑暗,是代如顏最不願回想的時日,直至那印著她玉佩的信握在手中時,代如顏才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可如今再來一次的話,代如顏卻是萬萬不願意的。


    亭內微風徐徐而來,吹滅好幾盞燈,一時便又陷入昏暗之中。


    代如顏想動,卻發現自己整個人像是已經完全無法動彈,連帶心跳好像就要停了一般,嗓音低沉地喚道:“小九……”


    你在哪?


    “阿顏?”


    這突然的回應,一下的讓代如顏心重新過來一般,整個人快速的尋著那聲音。


    隻見那階梯入口便立著一人,即使有些看不清,可代如顏希望這人是她。


    一步步的走近,代如顏眼眶溫熱了起來低聲喚:“你剛才去哪了?”


    她局促的站在不遠處,手裏像是端著什麽,猶豫的走了過來應著:“我隻是去冰庫裏偷了些冰啊。”


    代如顏上前伸展手臂緊緊攬住她,一時說不出別的話來。


    隻是察覺溫熱的眼淚順著她臉頰滴落,竟然不知覺的笑了起來。


    好在她沒有離開,否則代如顏定然是沒有當初那般信心,一日又一日的等著。


    她臉頰蹭了蹭代如顏側臉低聲道:“阿顏你怎麽哭了啊?”


    許久代如顏都不願鬆開手,她笨拙的安慰,直至尋人的宮人又再次急匆匆的回了亭內。


    代如顏方才拉開些距離讓候在外頭的宮人退下,又重新點上亭內的燈火。


    方才發現她身著一身小太監的衣袍,那一盆裏還有那已經融化大半的冰塊。


    她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大抵是被代如顏這突然的一哭給嚇到,忙跪在一旁的矮榻認錯地念著:“對不起,我下回不偷冰了。”


    “你……隻是去冰庫了一趟?”代如顏眼眸通紅的笑著。


    也許模樣看著有些瘮人,代如顏又別扭的忍著笑,伸手忙擋著紅腫的眼道:“那你為何都不同宮人交待一聲?”


    她跪著湊近道:“我這不是怕阿顏發現嘛。”


    代如顏抬手,指腹輕點了下她眉間說:“那你也不能這般嚇我。”


    “對不起,我這就把冰水給倒掉。”她聽話的便欲正將那冰盆端起來倒掉。


    “別,留著吧。”


    她側過頭看了過來,伸手拿起一旁的帕巾擦了擦冰水,擰幹之後坐在一旁道:“阿顏眼睛都腫了,該敷敷才是。”


    “很難看嗎?”代如顏別扭的問。


    “不難看的。”她笑了笑,湊近親了下代如顏側臉,伸手小心替代如顏擦了擦眼角未幹的淚。


    好久兩人都未曾說話,代如顏輕靠著她不語,她扯著一旁的薄毯蓋在代如顏身上。


    亭內微風徐徐而來時,又吹滅了幾盞燈,代如顏依偎著她低聲道:“我方才以為你與我置氣離宮了。”


    她緊了緊攬著的手臂,低頭親了下代如顏眼角說:“我才不會舍得離開阿顏。”


    “可你當初就離開我了。”代如顏輕眨了眨眼說。


    “那不一樣,我是出宮給阿顏找藥,才不是跟阿顏生氣。”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兩人緩緩躺下,代如顏卻仍舊後怕緊緊抓住她,她低頭親了下代如顏額頭,手臂扯著薄毯包裹著兩人安撫道:“別怕,就算阿顏哪天真看上別的小美人了,我也不離開的。”


    代如顏額頭輕蹭了蹭她臉頰滿是認真的說:“我不會看上除小九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她笑了笑輕啄了幾下代如顏抿緊的薄唇,掌心輕撫代如顏微涼的側臉歎道:“我也不會。”


    “小九……”


    “我在呢。”


    “你能再離我近點嗎?”代如顏貼近著宮玉極其細聲地說:“我害怕。”


    害怕這都是夢,害怕醒來時這深宮之中仍舊隻有孤單的自己,倘若真是這般代如顏隻怕自己真要瘋了不可。


    她貼近了些,掌心捧著代如顏的臉歎道:“別怕,我一直都在呢。”


    代如顏低頭輕吻了下她掌心,伸展著手臂便欲摸索著她的衣帶。


    可因著她換了身衣袍,代如顏卻有些無從下手,她湊近的親了下代如顏額頭,握住代如顏的手說:“這小太監的衣袍可沒有什麽衣帶。”


    說著她便拉開些距離,自個解著那係扣,代如顏探近些距離與她貼近著。


    直至她停了停手,忽地笑了說:“阿顏你是想了嗎?”


    代如顏捧著她的臉親了下應道:“嗯,我想。”


    或是她也察覺今夜有些不對勁,便也比往日裏要聽話許多。


    連同親近的時候她都要更溫柔許多,代如顏除卻緊緊的伸手攬住她,旁的全然由著她來。


    因著夏日裏蚊蟲極多,所以亭內燃了驅蚊草,可那青簾外頭便有不少的螢火蟲在一旁的縈繞。


    似是隱忍亭內時而會有輕聲流露,而又戛然而止,似是痛苦又或是歡愉,大抵對於代如顏而言這些都是不重要的。


    隻要身前人是她,那她給予一切,代如顏都會毫不猶豫的願意接受,沉淪於她給予的一切時,代如顏會像是要尋求救贖一般的念著:“小九……小九……我的小九……”


    這世上誰給予我傷痕,我都毫不留情還以傷痕,可隻有你,即使我滿身傷痕,也願意把什麽都可以給你,隻求你別離開我。


    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直至深夜時亭內方才陷入寂靜之中,短暫的沉寂之後,她稍稍抬頭望向像是沉默的代如顏低聲問:“阿顏累了嗎?”


    代如顏緩緩看向她,抬手指腹輕觸她那側臉應著:“不累,我喜歡的。”


    以往時候代如顏不會這般在兩人親近之時這般直白,顯然她也有些驚訝,低頭親了下代如顏臉頰道:“快睡吧,否則天就要亮了。”


    “我不想睡。”


    “為什麽?”


    代如顏忽地沉默了起來,隻是緊緊同她貼近著,許久才低聲說:“我怕醒了,就找不到小九了。”


    她臉頰蹭了蹭過來,自責地念道:“對不起。”


    “這不關小九的事。”


    “可是我讓阿顏擔心了。”


    亭外好似在一點點轉亮,代如顏便能清晰的看到她因著自責而緊皺的眉頭,抬手指腹輕揉著眉頭說:“不許皺眉。”


    “好,我不皺眉就是了。”她貼近了些,整個人圈住代如顏。


    代如顏喜歡這樣被她護在懷裏的感覺,就好像誰也不會分開誰。


    她握住代如顏的手親了下手背說:“阿顏睡吧,我守著呢。”


    “小九……”


    “我在呢。”


    “那時你為什麽要在燒毀的宮殿放一具別人的屍首假扮是你。”代如顏細聲問。


    “因為我怕阿顏一下就猜到我是從暗道裏逃出來,所以就想拖延時間。”


    “那你不怕我以為你真的死了,就跟著你一塊嗎?”


    她湊近親了過來,掌心輕撫代如顏側臉說:“阿顏一定會發現那不是我的。”


    “因為假如有人抬來阿顏的屍體,我無論如何都是不相信阿顏會就這樣先離開我,所以我會拚盡全力去找阿顏還活在這世上的任何一種可能。”


    代如顏眼眸似是溫熱的凝望著她低聲問:“你為什麽會有別的戒指?”


    明明當初她說過隻有一對戒指的。


    她低聲說:“我之前一直都在想什麽樣戒指比較好看,所以就想了不同的款式。”


    “可你還是嚇到我了。”代如顏親了下她臉頰,滿是傷心的說。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她緊了緊手臂,整個人對代如顏毫無保留的坦誠。


    代如顏側耳聽著她的心跳低聲說:“天真的快亮了呢。”


    她卻忽地伸手遮住代如顏的眼,低聲道:“必須要睡了哦。”


    “可我睡不著。”


    “不行,一定要睡,否則眼睛腫起來會很難看的。”


    代如顏聽著她這般突然像大人的話語,忍不住的笑了,低聲靠近著說:“你能不能一直不離開我?”


    “嗯,小九一直都不會離開阿顏。”


    “那我睡了。”


    臉頰悄然落下一吻,她輕聲安撫道:“乖,睡吧。”


    這話往日裏代如顏說的多,倒也習慣了,可變成她說的,代如顏雖然不習慣,可仍舊是覺得高興的緊。


    即使睡不著,代如顏配合的閉上眼,耳旁清晰的響著她沉穩的心跳,好似就要這般永遠永遠的聽下去。


    等當真睡著時,代如顏的手卻仍舊緊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好似隻有這般代如顏才能安心的入睡。


    直至午後的日光刺眼的很,代如顏微睜開眼,亭外已經是一片光明。


    身旁的人顯然也還正在熟睡中,代如顏看了看這亭內,伸手輕捏了下她鼻頭,她便醒了過來。


    隻是她卻伸手握住代如顏的手,而後又安穩的睡了起來,顯然沒有意識到已經錯過早朝的時辰。


    “小九……”待喚出聲來,代如顏方才知道自己的嗓子都已經啞成這般程度了。


    不禁臉頰微紅了起來,那埋頭在被褥的認主動探出頭來,雖然眼睛仍舊沒有睜開,可臉上的笑容確實燦爛的很。


    代如顏也跟著嘴角上揚了起來,從她手中移出手來,指腹輕按著她那上揚的嘴角,她臉頰還能故意的一動一動的。


    “快起來吧。”


    她這才睜開眼笑著說:“阿顏你嗓子怎麽啞成這樣了?”


    這人就是明知故問啊。


    “你不知?”代如顏眸中微閃的應著。


    “嗯,我知道啦!”她眼眸裏滿是狡黠的望了過來,整個人挨近著說:“阿顏昨夜可是一直熱情的念著我呢。”


    話音未落,亭內便傳來一聲慘叫,她滿是驚訝的看向代如顏道:“阿顏你打我?”


    代如顏挑眉,伸手拉近兩人的距離應著:“誰讓你口無遮攔?”


    她不滿的嘟起嘴親了過來,理直氣壯的說:“我哪裏口無遮攔了?”


    “明明阿顏昨夜就是一直在念著我名字,而且還說了喜歡哦。”


    “你……”


    話還未曾說話,這回她機靈一下躲的遠遠,滿是得意的說:“我才不會傻的讓你連打兩次。”


    兩人之間便一下的空了許多的距離,代如顏欲拉近些,她卻防備的躲著,仿若就像是在玩遊戲一般。


    待代如顏停了下來,她也跟著停了下來,代如顏隻好無奈的說:“你過來些。”


    “不過來。”


    “小九……”


    這聲要輕柔了許多,代如顏眼眸溫柔的望向她,隻見她雖然有些遲疑,可還是裹著薄被乖乖的貼近了過來,伸展手臂圈住代如顏道:“我都聽話過來,你可不準打我了。”


    “我方才那力道,哪裏算打了?”代如顏額頭輕觸她臉頰應著。


    “就有!”她滿是認真地說:“明明昨晚還那麽疼人家,一大早就打我還凶我。”


    說完,她還不忘半張臉埋在被褥做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的嗚嗚。


    代如顏眼眸裏滿是笑意,伸手輕扯下擋住她臉的薄被,便見她那明亮的眼眸,指尖輕刮了下她鼻頭道:“不許裝哭。”


    她輕哼了聲作反抗,念著:“又不許這,又不許那,阿顏變凶了。”


    “你又胡說,我哪裏凶你了?”代如顏怕她又一下的躲遠,伸展手臂圈住她。


    好一會她碎碎念叨完,便又安分了起來,外頭日頭有些灼人。


    代如顏卻舍不得同她待在一處的機會,便一直未曾鬆手,直至她按捺不住地開口念著:“阿顏我肚子餓了。”


    “真餓了麽?”


    “真餓了,你看都沒肉肉了。”


    “好,我看看。”


    她一下忙裹緊薄被,滿是驚訝地望著一本正經的代如顏,顯然沒有之前的調皮。


    不過代如顏本也隻是想嚇嚇而已,誰讓她每回都是如此挑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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