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你沒有妹妹。”宮玉出聲安撫。


    代如顏側頭望著宮玉像是有些糊塗了一般問:“有的,她的血沾滿我的掌心。”


    宮玉低頭親了下代如顏緊皺的眉頭說:“那不是你妹妹的血,你認真想想當時那閣樓裏隻有你和你母親。”


    “不是這樣的……”代如顏喃喃道,漆黑的眼眸無神的望著的一旁正燃著的燭火,無助的抓著宮玉的衣袍困惑的問:“那到底是誰死了?”


    “沒有人死,隻有那兩個婢女而已。”宮玉低聲應著,不禁猜想或許代如顏對於當初小閣樓的某些記憶也是錯亂的,甚至最後的那個夢才是妹妹人格的視角也不定。


    所以代如顏直到現在都固執的認定自己有一個妹妹。


    代如顏眉頭緊皺的看著宮玉道:“小九,你還生氣嗎?”


    宮玉搖頭應著:“我隻是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事實上,宮玉想要安撫代如顏精神癲狂不是什麽邪靈入體,它隻是一種病。


    隻有當代如顏正視自己的病情,或許還可以慢慢的調養,藉以藥物治療。


    “阿顏你知道你病了。”宮玉掌心輕捧著代如顏的臉頰問。


    懷裏的代如顏忽地很是惶恐地看向宮玉搖頭道:“沒病……我沒病!”


    宮玉連忙捧住代如顏的臉頰問:“別怕,不會用火燒死的,你隻要安心服藥別再害怕,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恐懼和畏懼隻會讓代如顏越來越抵觸,甚至有可能會導致代如顏精神過激反應。


    代如顏怔怔的望著宮玉,眼眶裏滿是恐懼,仿佛如同那年幼無助的代如顏一般,可手卻仍舊拽著宮玉衣袍道:“不會好的,你看母親就知道了。”


    “我沒病,小九你別怕啊。”代如顏像是安撫宮玉,可捧著宮玉掌心的手卻冷的出奇。


    宮玉伸展雙臂輕摟住代如顏輕聲問:“阿顏你在害怕嗎?”


    代如顏遲疑了許久都未曾應話,宮玉側頭親了下那眼角的淚,緊了緊圈住代如顏的手臂低聲道:


    “我啊,不怕這些事情,最怕就是代如顏出事,所以當初我才離開皇宮,就是為尋藥。”


    宮玉停了停說:“就算宮良同我說了些事情,可我也並未全信。”


    “那小九為什麽剛才那因為那些女子生氣?”代如顏並未拉開距離而是貼著詢問。


    “倘若我收留一些小公子哥入宮,阿顏不生氣?”


    代如顏側頭稍稍拉開些距離,指腹輕觸宮玉臉頰說:“小九不會。”


    “你就是猜準我了,對吧?”宮玉無奈地望著代如顏。


    “我也不會。”代如顏輕眨了眨眼,掌心貼著宮玉臉頰應著:“當時小九不在宮裏,朝中大臣猜疑不斷,宮良也屢屢試探,我招了她們也可謊稱你沉迷聲色不理朝政,好打消他們的念頭罷了。”


    宮玉握住代如顏微涼的手說:“而恰巧宮良知道我是女子,所以認為你同宮靈一樣,有喜愛女子的癖好。”


    “可我沒有碰過她們。”


    “我知道。”


    代如顏湊近輕吻了下宮玉嘴角,眼眸與宮玉對視道:“我不喜歡她們,就算她們看著再同小九一般純真可愛,可隻要她們走近,我就知道她們不是小九。”


    外頭寒風凜冽,窗戶被刮的悶聲做聲,宮玉望著代如顏問:“為什麽?”


    “因為她們不是小九。”代如顏似是眸中暗淡一般的說:“我隻要小九,別的都可以不要的。”


    宮玉見代如顏情緒又低落了起來,忙安撫道:“我知道。”


    自認識代如顏以來,好似一向淡漠的代如顏卻總是會因為自己而流淚,宮玉看著心疼又自責。


    那殿內燃著的清菱草,讓懷中的代如顏緩緩平靜入睡,這夜好似又翻開了一頁一般。


    宮玉再為代如顏請大夫配藥,好像代如顏雖然會有些避諱,卻還是很配合。


    隻是代如顏情緒仍舊有些低沉,大抵是清菱草的作用,又或是她心裏仍然對於那個妹妹人格的死抱有愧疚。


    畢竟這是代如顏心內多年的鬱結,宮玉也不會認為一時半刻就能解開,隻求代如顏能緩緩好轉,又或者不再惡化就是好的了。


    大雪越下越大,外頭的樹木被厚重的積雪都壓的彎低著枝幹。


    每日批閱完奏折後,宮玉會帶著代如顏出去透透氣,省的整日裏悶在殿內。


    宮玉記得妹妹人格最是喜歡賞雪,便撐著傘同代如顏漫步走在雪中,代如顏係著一身紅鬥篷,雖臉色有些蒼白可瞧著仍舊是令人驚豔。


    掌心被緊緊握住,好似隻有代如顏才安心一般,宮玉側頭靠近著代如顏說:“臨近除夕,宮內事務繁忙嗎?”


    “還好。”代如顏猶豫的伸著掌心,輕接住雪,移至眼前看著雪花一點點的融化成雪水,直至從指尖滴落。


    “不冷麽?”宮玉就著袖袍替代如顏擦了擦手,緊捂在手心裏。


    代如顏漆黑的眸中望著麵前的宮玉,嘴角輕揚起道:“不冷的,小九的手最暖和了。”


    宮玉伸手輕刮了下代如顏鼻頭說:“不許胡來。”


    “小九……”


    “嗯?”


    “你從宮良是不是還聽到別的事情?”代如顏似是猶豫地問。


    事實上宮玉也在等代如顏究竟會不會擔心宮良說出什麽秘密來。


    如果代如顏一直都不提,宮玉反倒覺得有些異常。


    隻是沒有想過代如顏會這般直接而已,宮玉點頭說:“說了很多關於阿顏的壞話。”


    代如顏凝視著宮玉那明亮的眼眸應著:“說不定是真的呢。”


    “小九不想知道嗎?”


    “阿顏願意告訴我嗎?”宮玉由著代如顏的目光打量坦誠地問:“我想知道真宮玉死的?”


    “隻是這個嗎?”


    宮玉抿緊唇瓣猶豫地說:“還有我想知道阿顏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相比前麵那個問題,宮玉其實很在意這個問題,倘若因著朝堂局勢所以對於有些事物必須采取措施,宮玉都無話可說。


    甚至關於當初先皇後的事,宮玉也讓人細查過先皇後宮裏一位侍女,先皇後在宮裏這些年,一直都暗地裏虐待宮女,甚至不少宮女死在先皇後手裏。


    倘若先皇後一朝依靠腹中胎兒手握朝堂重權,那勢必會導致宮國朝堂上動亂,這對代家和皇室子弟都是一場災難。


    可唯獨宮良說代如顏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利用卻讓宮玉無論如何都無法看開,因為宮玉明白代如顏在那時行事隻靠謀略,那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呢?


    代如顏難得一見的笑了笑,微微踮起腳尖湊近親了下宮玉臉頰細聲道:“我不知道。”


    宮玉一愣,沒想到代如顏會是這般回答,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小九的,又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什麽的行為才算是喜歡。”


    “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當我能一點點感覺到小九的喜歡時,我好像也跟著能反應出喜歡該有的表達。”代如顏手臂輕摟著宮玉,整個人挨近目光凝視著宮玉說:


    “也許是從小九喜歡我的那一刻開始,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這話聽著明明算是情話,可偏偏代如顏說的一本正經,反倒有種講課的既視感。


    宮玉愣了愣望著代如顏應著:“這算什麽回答?”


    代如顏應道:“我也不知道,隻是我好像找不出別的回答。”


    風雪越大時,代如顏那耳旁的細發便被吹的貼著臉頰,宮玉伸手輕撩開那搗亂的發無奈地說:“你就會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來糊弄我。”


    “沒有糊弄。”代如顏側臉蹭著宮玉滿是認真地說:“可我隻喜歡小九,卻是我唯一確定的事情。”


    宮玉微紅著臉,原本緊繃著神情也一下的緩和了起來,心想四舍五入這都算是表白了。


    “那真宮玉到底怎麽死的?”


    代如顏指尖握住宮玉的手應著:“她那時還年幼的很,很是信賴宮良,便時常在代園遇見我。”


    “那道士設有招魂需要一女童,我便招了些婢女,不想她卻不知為何知道這消息,每回來代園都想同我坐一處,甚至會故意將滾燙的茶水倒在身上引起我的注意。”


    宮玉見代如顏停了下來忙問:“後來呢?”


    “我沒想她會差人調查我,便開始讓人反跟蹤她,她卻直接跑了過來說要幫我進行招魂。”代如顏又停了下來,目光望著宮玉道:“我告訴過她招魂有危險,甚至會死。”


    “本以為她會害怕,沒想她卻毫不猶豫的喝下那咒水。”


    代如顏抿緊唇瓣似是擔憂的看向宮玉道:“小九我這樣會讓你害怕?”


    宮玉其實有些分不清到底該有什麽樣的反應才算正常,從真宮玉藏匿代如顏那些衣服首飾近乎病態的行為來看,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大風刮的臉有些疼,宮玉搖頭應著:“這事不是阿顏的錯,我讓人查訪曾經宮良同真宮玉的來往,發現真宮玉曾經可是做過不少喪心病狂的事。”


    或許真宮玉確實年幼,可她憑著年幼也讓人放鬆警惕,害了不少人。


    當初宮良的生母就是大意,所以才被宮玉害的染病去世。


    代如顏指尖緊了緊握住宮玉的手,眼眸似是打量的望著宮玉。


    好似還有些緩不過神來,當初那個還隻不過半人高的孩童,如今竟然都比自個高出半個頭來。


    除夕當夜時,代如顏替宮玉換上新衣袍,宮國男子高束發便更顯修長,雖然宮玉個頭不像從前那般能長,不過這衣袍稍微要大些,省的穿了一陣子便不能穿了。


    待安排好宮內適宜,兩人才得片刻清閑,窗外煙花時而升空。


    宮玉麵容洋溢著笑容,仿若得了新玩意一般的大孩童滿是不可置信地追問:“這真是阿顏縫製的?”


    “嗯。”代如顏理了理宮玉的衣袍上褶皺道:“費了些許時日,不過總算趕得上除夕當夜。”


    “阿顏好厲害啊。”


    代如顏停了停手,耳垂似是發燙了起來低聲應著:“這有何厲害?”


    宮國百姓間常有妻子為丈夫縫製衣袍,多被喻為情意綿綿。


    隻是這在宮國世家大族內,反倒不受重視,一件衣袍還抵不上一箱珠寶。


    可代如顏聽聞將夫妻二人的姓氏縫製於衣袍裏頭貼心口處能使夫婦百年好合。


    奈何宮玉大抵是隻顧著高興,並未發現那其中的隱藏,代如顏飲著茶也並未說,省的宮玉又忙來追問不休。


    那微敞開的窗戶外頭風雪不減,殿內爐火旺盛,宮玉試著番國進貢來的香辣子,鼻頭雖微微冒著細密的汗漬,那被辣紅的唇,顯得那白皙的小臉蛋更是白嫩。


    這般場景,代如顏看的多了,卻從不曾膩,隻是倒著茶水遞到她手旁說:“莫試了,否則該你肚子疼了。”


    那唇紅齒白的人方才心有不甘的放下手中木筷接過代如顏遞來的茶水,一股腦的喝著,明亮的眼眸像是被辣的泛著微光迷人卻不自知。


    “阿顏不吃麽?”宮玉盛著湯捧到代如顏手旁問。


    代如顏伸手卻握住宮玉欲收回的手低聲應著:“小九的手很暖和。”


    宮玉一聽,便整個人移到代如顏身旁,捂著那溫涼的手說:“阿顏快喝些暖湯就熱乎起來。”


    回神時不禁想著好似這麽些年,她便沒變過,一如初次見麵時仍舊那般貪吃。


    與那狡猾的真宮玉相比,隻一眼代如顏便能看出來這全然就不是另一個人。


    記得那時初到都城,代如顏因著被祖母束縛著無法施展,隻得借由他人的相助方才能在都城一點點的布下勢力。


    當然這他人並不僅限宮良,大殿下宮泉手裏同樣握著非常強的人脈。


    宮國都城遍地都是陷阱,可隻要避開陷阱,到處都是機會。


    真宮玉便時常跟著宮良一般到代園,她年齡小在眾皇子當中顯得尤為隱秘。


    是啊,代如顏第一眼見到她時竟然覺得她很隱秘。


    雖然這用於形容一個孩童多是不太合適,可她很多小心思行為說出來也足夠讓大人恐懼。


    不過代如顏並未戳穿她,隻是忙於處理自己的事情。


    直至宮良生母染病去世,真宮玉竟然向孩童向大人邀賞一般的炫耀,代如顏便明白這真宮玉倘若再大些,將來定是個棘手的存在。


    因為代如顏能在她眼中看見哎眾皇子眼間更盛的占有欲,這是種讓代如顏非常不喜歡的感覺。


    所以當真宮玉那代如顏私下招魂來威脅代如顏時,代如顏也毫不猶豫的結下自己的麵具。


    顯然真宮玉並不害怕,甚至比從前還要更明目張膽的顯露著瘋狂的舉動。


    那咒水是代如顏拿給宮良的原意是拜托他尋找合適的人,真宮玉發狂地質問為什麽要找六哥,而不是她!


    嫉妒容易使人喪失理智,待咒水被服下後,一切便就安靜了。


    代如顏什麽都沒做,隻是安靜地看著真宮玉失去掙紮最後陷入平靜當中,之後讓人將這真宮玉帶回她府邸。


    而關於招魂儀式,那老道士一次次的失敗,也早已讓代如顏麻木。


    隻是沒想到真宮玉雖然是病秧子,卻隻是大病了一場並未喪命,這事讓代如顏很是棘手,甚至想過要下殺手。


    可府邸裏的探子來報真宮玉有些不對勁,像是癡傻又像是沒了記憶,自醒後整日裏窩在殿內,不許旁人進出,


    這般想著代如顏有些猜不透真宮玉的下一步,便耐著性子等,隻是這一等就是兩個月。


    從前的真宮玉幾乎每一日都會想著法子來來代園,為的就是見代如顏一麵。


    可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代如顏有些困惑起來,可留著這禍患隻會後患無窮。


    便設計一次宴會,倘若她還如期而至,那便該親手了結她的性命才是。


    那日裏代園梨花正盛開,代如顏理了理裙裳入殿內,便見著那臥病殿內的人。


    可代如顏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有些不同,不經意冒出一個有些讓人不易相信的想法,或者說那正滿嘴塞著糕點的人根本就不是原來的宮玉。


    可為什麽當時道士說招魂沒有成功呢?


    宴會中途,代如顏已身體不適離席,一人在亭中,思索著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這種可能。


    越想著代如顏就越是激動,招魂倘若有用,那定然是有可能讓妹妹起死回生的機會。


    不想卻在亭內偶遇她,那才不過半人高的她像是猶豫的停在暗處,代如顏出了聲。


    便嚇得她連忙走了出來,隻見她緩緩踏入亭內,眼眸明亮的四處打探,就像是從未見過代如顏一般。


    往日裏代如顏最是不喜說話,可同她代如顏卻盡可能希望她多說一點話,因為她就可以露出更多的破綻來。


    雖然知道她並不是自己的妹妹,可代如顏卻仍舊喜歡她身上的幹淨。


    那明亮的眼眸像是閃著亮光一般,怔怔望著代如顏,就像是那小閣樓裏的妹妹一般幹淨。


    代如顏細細打量著她的話,卻發現她對於宮國一無所知,甚至連代園都不知道,撒著拙劣的謊話。


    不免替她擔心,可當她的目光幾番略過那一旁的瓜果時,代如顏又不禁想起她往嘴裏塞糕點的模樣,不禁想到真是個貪吃鬼。


    隻是她也很呆,時常會怔怔的望著代如顏,在代如顏發現時又忙移開視線。


    對於他人熱切的目光,代如顏早已習慣到麻木,可為了顧忌這小貪吃鬼,代如顏便裝著沒有發現。


    在仆人來尋時,明明她鼻頭已經凍的紅了起來,卻仍舊是將手裏的暖爐塞進代如顏手心,說出話卻讓代如顏有些意外聽不懂。


    隻是見她笑的幹淨燦爛,代如顏才沒將那手中的暖爐給扔出去。


    代如顏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甚至厭惡到極致,當然這其中也有深受姑姑的影響。


    在看著那小小的人隨著前來尋人的仆人回合,代如顏才移開目光,對著藏在暗處的人說:“我改變計劃,先暗中護著她。


    那藏匿夜色深處的暗衛無聲的退下,連帶那泛著寒光的劍也被收了起來。


    代如顏不禁想到真宮玉隱藏女子身份一事,倘若是她,又該如何隱瞞呢?


    畢竟瞧著這小貪吃鬼,膽子也不大,倘若被發現,應當是會被嚇壞的吧。


    那梨花隨風輕揚起,仿若白雪一般飄舞著,代如顏怔怔地停住,眼前浮現妹妹那瘦弱的小身影。


    耳旁忽地輕聲響起一聲聲:“阿顏……阿顏……?”


    宮玉正捧著茶水喚著:“你在想什麽?”


    代如顏輕眨著眼,夾起一旁的魚肉放入滾燙的清湯中低聲應道:“隻是想起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什麽陳年舊事?”宮玉探著頭好奇的問。


    “小九想知道?”


    “嗯,我想知道。”


    那被燙熟的魚湯並未沾別的醬料,代如顏在宮玉的注視下緩緩吃著。


    “隻是想起小九好像從小時就是貪吃鬼,好像現在也沒變。”


    宮玉一臉茫然地望著代如顏,竟然不知道要怎麽反駁。


    隻得默默埋頭喝著茶水,心想這大過年的,怎麽突然變成總結大會的既視感?


    “不高興了?”代如顏夾著一旁的肉片輕燙了燙,險了些醬料而後遞到宮玉嘴旁道:“乖,不氣了啊。”


    “我才不會沒骨氣接受你的討好。”宮玉側頭應著。


    可代如顏卻彎著眼眉笑了笑道:“不吃的話,我便差宮人都收拾了。”


    宮玉隻得張嘴吃著不滿地說:“我還沒吃飽呢。”


    “那你方才還不吃?”代如顏放下手中竹筷,拾起一旁帕巾擦了擦宮玉嘴角的油漬。


    那一旁的小爐鍋還冒著熱氣,湯水正沸騰的厲害。


    代如顏收了手道:“怎的不說話了?”


    宮玉看了看身旁的代如顏,湊近的親了下代如顏側臉。


    “怎麽了?”代如顏愣了愣問。


    “沒怎麽,我就是想親親你,不行嗎?”


    誰讓宮玉總是對代如顏生不起氣來,也隻好多親幾下,補償自己了。


    沒成想代如顏忽地伸手捧住宮玉的臉頰,那如墨般的眼眸凝視著宮玉,淺笑地親啄了幾下那通紅的唇瓣低聲道:“誰說不行了?”


    哎呀,不得了!


    這撩人技能紛紛鍾能要了宮玉的小命啊。


    宮玉沒出息的紅了臉,側頭看向一旁說:“你幹嘛親我?”


    “小九不準嗎?”


    代如顏的手仍舊未曾離開宮玉發燙的臉,反倒還輕揉了起來,似乎很是懷念這觸感。


    “也不是不行,隻是你怎麽還不鬆手啊?”


    被這麽盯著的感覺,宮玉總覺得都快要被代如顏的目光給看融化了一般。


    “我喜歡這樣看著小九。”代如顏輕聲說著。


    宮玉眨了眨眼望向代如顏,便見那滿是柔光的眼眸裏倒映中自己通紅的臉,怎麽每回都抵擋不住代如顏的甜言蜜語呢?


    “可你這麽看著,小心我會忍不住想要吃掉你。”宮玉滿是正經的說。


    代如顏卻忽地眼露困惑,不解的問:“吃掉我?”


    額……


    突然想來還是有些代溝的。


    宮玉湊近著親了下代如顏嘴角,猶豫地說:“就是那個意思。”


    “小九?”代如顏狐疑地望著宮玉說:“你現在就想要了嗎?”


    想……要!


    這麽刺激的嗎?


    雖然認識這麽多年,宮玉知道代如顏有時候直白到讓人鼻血都能流出來。


    可這麽大膽直接,真的沒關係嗎?


    代如顏拉著宮玉的手像是想了想自顧自的說:“不過今夜要守歲怕是不行的。”


    不知是殿內的燭火晃了宮玉的心神,還是眼前的美人一臉純情說出這火辣的話讓宮玉心神蕩漾。


    宮玉反握住代如顏滿是正經的說:“沒事,我們有整夜,隻要不睡就好了。”


    代如顏似是被宮玉的話給愣住了一般,臉頰微紅著說:“小九你怎麽……學壞了?”


    哎?


    關鍵時候壞人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承擔的,毫無疑問宮玉被代如顏無形的推了出來。


    宮玉牽著代如顏往裏間走去,仿佛就像是牽著一隻美貌的大灰狼一般。


    待紗維放下時,代如顏輕握住宮玉的手說:“明日雖無事,可守歲這事還是耽誤不得,就不如待明日……”


    “不要,誰要阿顏方才挑逗我的?”宮玉眼裏仿佛發著光,指尖纏繞著代如顏那係著繁瑣的衣帶。


    因著除夕的緣由,殿內的燭火比往日裏都要亮堂許多,好似連同代如顏臉頰上近乎透明的絨毛宮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兩人都未飲酒,可偏偏兩個人臉頰紅的卻像是醉酒了一般。


    “小九……”代如顏抬著手臂輕擋住眼前的光亮,那一向清澈明朗眸中也像是染上一層水霧一般,眼角眉梢間透露紅潤,簡直是迷人的很。


    那埋頭的宮玉聞聲探出頭來,不解的望著,親了親代如顏臉頰問:“怎麽了?”


    “該停下了。”代如顏散落著那被盤起的長發,臉頰因著細汗沾染上幾縷薄發,更是誘人的緊。


    宮玉耐不住的輕啄了幾下,笑出一口燦爛的白牙歎道:“外頭天還沒亮呢。”


    代如顏輕眨眼眸似是無奈的看向宮玉說:“你還想怎樣?”


    “我想……一口一口的吃掉你呀。”說完,宮玉拉上薄被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殿內時而輕聲響起低吟時,外頭的風雪呼呼的遮掩住。


    直至天微明時,風雪也停了下來,殿內還溫暖的很。


    那滿足搗亂的人終於滿足的睡下,代如顏方才得了一絲空閑。


    燭火微搖晃,代如顏側頭看向賴在身旁的宮玉,指腹輕觸宮玉那嘟起的小嘴,無奈歎道:“怎麽這就睡下了呢?”


    待窗外越發光亮時,代如顏緩緩起身,手捂著身前的薄被,視線略過紗維看向那被扔在一地的衣裳,不禁有些頭疼。


    回轉過頭瞧見那作案的某人還正睡的正熟,猶如懶懶的貓兒。


    代如顏輕探著手拾起一旁宮玉的衣袍,遮掩住曼妙身姿上斑斑印跡,係緊衣帶後便欲往裏間沐浴一番。


    往床榻看了看,那人睡的不老實,轉身便將露出薄被大半,代如顏又隻得走近,伸手特意折疊好被褥,省的這冬日裏若是著涼,那才是難受的事。


    好不容易才安心,代如顏才走去裏間沐浴。


    待從裏間出來時,代如顏身著單薄裏衣,散落著發靜坐在梳妝台前。


    從前在代氏老宅裏,祖母便時常講解關於女子需保持精美,猶如一件精致的衣裳永遠不允許出現皺褶。


    連帶研製胭脂也是府邸裏的專人嬤嬤教,祖母更是擅長研製顏色鮮豔的胭脂。


    代如顏便也樣樣都要學,甚至要學的出色,才能獲得祖母的讚歎。


    當然這些對於代如顏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至少比那些難懂的古籍要容易的多。


    隻是從前的代如顏並不覺得隻有美貌能讓女子獲得自己想要,男子依靠讀書獲取科舉功名,從而謀得朝堂大臣,為何女子就不能?


    所以代如顏對權謀的熱衷,遠比要比對於妝容更在意。


    而現在代如顏卻願意花費時間去整理妝容,雖然並不是藏著什麽陰謀策略,可真要代如顏來形容的話。


    或許可以用書中的那句女為悅己者容,來形容也不為過。


    對於他人貪婪熱切的目光代如顏即使表麵上不曾言語,可仍舊是覺得厭惡的很。


    因為再精美的衣裳也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一件物件而已,況且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這究竟是不是一件精美的衣裳。


    隻要是代家的衣裳,那便是臭水溝裏撿來的,人人也會裝作珍寶一般捧著。


    說到底衣裳隻是個裝飾罷了,代家的權勢才是人人都想要攀上的大樹。


    代如顏審視著鏡中自己的妝容,好似眉峰有些許太過,便又耐心的再修改。


    直至滿意為止,代如顏方才坐在往日的窗旁看書,隻要微微側頭便能看見窩在被褥裏熟睡的人是否醒來。


    而且正好,那醒來的人也第一眼都能看見妝容精致的代如顏。


    好似這些事情便成了代如顏眼下大部分的心思,隻要能讓宮玉歡喜,代如顏可以去試著做任何事情。


    就算飲用那清菱草藥湯,隻要宮玉想,代如顏就願意去嚐試。


    那手中被翻著的書,其實已經是代如顏看的第三遍了,甚至代如顏都能背出來裏頭講的策論。


    待翻至最後一頁時,那熟睡的人才終於醒了國際,通常代如顏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那目光。


    “阿顏……”宮玉彎著嘴角低聲喚道:“我拿不到衣袍了……”


    代如顏輕合上手中的書,看向那懶散又滿是狡黠的人,起身拾起一旁的衣袍。


    待坐在床旁時,那人便伸著溫熱的拉著代如顏的手,眨著眼問:“我什麽時候睡著的?”


    “你不知道?”代如顏笑著望向那轉著眼顯然是想要胡扯一通的人。


    宮玉想了想,也沒找出什麽能說的,隻得跟著笑了笑老實地說:“我還不是太勤奮了嘛。”


    代如顏指尖輕刮了下宮玉掌心應著:“讓你昨夜安分就是不停,該有懲罰的。”


    “啊?”宮玉皺著眉頭道:“阿顏難道對於我的表現不滿意嗎?”


    “小九……”


    “嗯?”


    宮玉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努力證明自己是清純無辜的小可愛。


    代如顏卻忽地伸手扯著被褥蓋住宮玉的臉說:“不準這麽看著我。”


    “為什麽?”宮玉伸手試圖扯著被褥,聲音軟軟地喚道:“阿顏你這樣,我都透不過氣來了。”


    話音落下,代如顏的手便鬆開了,隻見宮玉冒出頭來,白皙臉頰透著淡粉色實在是誘人的緊。


    可宮玉卻不自知,笑嘻嘻的抓住代如顏的手,湊近到嘴旁輕啄了幾下誇讚道:“阿顏今日也好美啊。”


    代如顏眼眸裏浮現著笑意說:“怎麽突然嘴這般甜了?”


    “人家每天都很甜啊。”宮玉莫名覺得代如顏這目光看著有點危險忙乖巧地應著。


    然而先撩者就得做好被大灰狼吃掉的心理準備啊。


    那探進來的手輕握住宮玉的手腕,在宮玉還未曾來得及反應時,代如顏湊近著說:“那我嚐嚐如何?”


    這話怎麽聽起來跟昨夜宮玉說的某些話很是相似呢?


    宮玉默默拉著被褥說:“我不好吃,而且阿顏平日裏都隻吃素,不吃肉的。”


    代如顏卻阻止宮玉的小動作,很是和藹可親的笑道:“無妨,偶爾也是要開葷的不是?”


    天呐,代如顏的學習能力也忒強悍了!


    關鍵時候,宮玉也隻能裝柔弱,可憐兮兮地望著代如顏說:“大清早的,人家還沒來得及洗洗,不如等今晚再說?”


    “小九……”代如顏指腹輕按著宮玉的唇窩,眼眸微深了許多,低聲道:“我也想要了。”


    血槽已空!


    悄然落下細密的親近,讓宮玉丟失了防守陣地。


    老謀深算的代如顏可是一把老手,宮玉不禁懊惱到這還真是大意失荊州!


    畢竟原本宮玉隻想大早上再逗弄下代如顏而已,沒想到逗弄不成反被吃,真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這年開頭宮玉就沒想到會這麽悲催,那日直到黃昏之時,宮玉才離開床榻。


    而代如顏卻還滿是精神的很,一邊耐心的替宮玉係著係扣,一邊還時不時逗的宮玉麵紅耳赤。


    這完全已經是一個老司機該有的素質了啊!


    宮玉不禁感歎好懷念當初那個啥也不懂的代如顏,這樣還比較容易欺負些,否則現在隻有宮玉被妥妥欺負的可能。


    待宮人在外頭設好飯菜悄然退下,代如顏牽著宮玉從屏風後出來,儼然跟昨夜裏的人物調換了一般。


    “來,嚐嚐魚湯?”代如顏盛著湯手握木勺遞到宮玉嘴旁。


    麵前這個依舊溫柔體貼的代如顏,儼然不像清晨時那個雙眼放著光的大灰狼。


    事到如今,宮玉當真是看清代如顏的真麵目,這分明就是一隻假裝小綿羊的大灰狼啊!


    宮玉張嘴喝著湯埋怨道:“我算是看透阿顏了。”


    代如顏很是耐心的挑著魚刺應著:“小九當真看透我了嗎?”


    “阿顏就是一隻壞壞的大灰狼!”


    “那小九是什麽?”代如顏遞著魚肉問。


    宮玉張嘴吃著魚肉,想了想突然有些困惑了起來。


    是啊,那自己到底是成了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綿羊,還是灰太狼?


    不對不對!


    代如顏可比紅太狼要難對付的多,而且多數時候代如顏還是很溫柔的,平時說話也很輕柔,雖然偶爾會有點點偏激。


    這般想著,宮玉話沒說出來,反倒是整個人自個開始糾結了起來。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宮玉自個伸手捧著湯碗應著:“我才不上你當。”


    “小九這是反應過來了嗎?”代如顏指腹輕理了理宮玉臉頰的碎發。


    殿內有些許的昏暗,隻有窗旁還算明亮的些,宮玉往嘴裏塞著米飯,不滿的念道:“反正我算是看透你了!”


    有時候還真不能順著代如顏的思路,否則很容易都拋棄最開始宮玉說話的目的。


    宮玉滿是哀怨地念道:“這都大半日未曾讓宮人進來,指不定宮裏又開始流傳些別的流言了。”


    畢竟皇帝病弱被欺壓這種事情說出來還真是很不動聽啊。


    一旁的代如顏卻不以為然,隻是小口的吃著魚肉應著:“這宮裏可沒人敢議論帝後之事。”


    “不過倘若小九不喜歡,我便換了這殿內的宮人,如何?”


    這麽霸道總裁的話語,怎麽在代如顏嘴裏說出來,就這麽理所應當呢?


    宮玉喝著魚湯竟然不知道要回什麽。


    代如顏見宮玉安分了,便也不再接著話題說,隻是安靜的喝著魚湯。


    殿內難得安靜了下來,宮玉夾著青菜小口的吃,見一旁的代如顏好似心情極好的樣子,多少還是安心些。


    畢竟平日裏,代如顏總是顯得有些過於安靜,宮玉還是怕影響她情緒的變化。


    風呼呼地吹著窗戶,代如顏側頭看著正忙著用膳的宮玉,不禁心中想了想方才宮玉說的那話。


    大灰狼嗎?


    事實上到如今,就連代如顏也有些看不透自己,好像過去的是複雜交錯的夢,將來也是遙不可及的,唯一能握住就隻有身旁的人。


    所以怎麽樣才算看透自己呢?


    代如顏不禁困惑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不小心娶了皇後小姐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墨跡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墨跡象並收藏一不小心娶了皇後小姐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