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商清過來隻是想和顏臨寒說一聲,他準備動身回重華宗了。


    他這次算是私自“偷跑”出來,而且還在仙門大比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總得回去將這件事情說一聲才好。


    要不然也太對不起那幾位的師長的愛護了。


    還有就是,商清得回去拿尋魄燈琢磨琢磨,看怎麽才能再去酆都鬼城見一次姬歸塵。


    “好,我送你回去。”顏臨寒聽他要走,也並未多說什麽。


    原本顏臨寒接到師門消息,也是要前往幽州查探異動,即使商清不來找他,他也會先將商清送回重華宗。


    畢竟對於商清來說,重華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商清剛想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然而還沒開口,便顏臨寒一句“順路”給擋了回去。


    商清心裏想,臨安城在東洲,重華宗在中州,如果顏臨寒要回北邊的雲涯山……非要說的話,也勉強算是順路吧。


    就是這路得多橫著走一個州。


    動身之前,商清猶豫半晌,最後還是向顏臨寒問了一件事情:“寒哥,那個……你知道顏棲最近去了哪兒嗎?”


    雖然數了數,顏棲離開重華宗也不過半月有餘。但之前半年裏,商清與他幾乎算是朝夕相處,中間顏棲雖然也偶有離開,也隻是兩三天而已。


    如今半月未見,連消息也未曾通過,倒真讓商清分外想念起來。


    顏臨寒聽了商清的問題,眉眼之間劃過一絲溫柔繾眷,但也和之前那淺淡的笑意一樣,轉瞬即逝,沒有讓商清發現。


    “他去了北邊,還有些事情要做。”顏臨寒說道。


    商清一聽,這說法與當時顏枝繁所講差不多,看來顏棲確實是在忙什麽重要的事情,而且不太方便跟外人說。


    “嗯,我知道了。”於是商清沒有再追問什麽,但卻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失落神情來。


    “等一下。”顏臨寒抬起手,口中輕輕喚了一聲什麽。


    那並非平常的言語,而是一種聽不懂的短促音調。


    然後,一道絢麗的金色光芒上下翻飛,最後落到了顏臨寒的手臂上,落下一大片長長的華美尾羽,光彩奪目,令人挪不開視線。


    那是一隻世所罕見的金鳳鳥,唯一養著這種金貴鳥兒的地方,就是顏氏天劍湖。


    顏臨寒略微低頭,雖然沒有說話,卻又像是在跟金鳳鳥交流了些什麽。


    金鳳鳥靈智極高,善解人意,很快便遵從顏臨寒的意思,揮翅而起,修長美麗的身體輕輕一躍,便落到了商清的肩膀上。


    商清也是第一次見金鳳鳥,心想,它可真漂亮。


    “你若是想找顏棲,它可以幫你傳信。”顏臨寒看著商清,對他耐心解釋道,“無論顏家人在哪裏,金鳳鳥總是能找到的。”


    商清試著摸了摸金鳳鳥的羽毛,隻見那看起來高貴的鳥兒其實脾氣溫和,主動朝商清掌心蹭了蹭,以示友好。


    “謝謝寒哥。”商清趕忙向顏臨寒道謝,心中甚是歡喜。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和顏棲寫信了,即使暫時還見不到麵,但這樣也很好。


    ……


    之後兩人禦劍而行,第二天清晨,便已經到了重華宗的地界上。


    商清一直目送顏臨寒離開,連背影也遠遠消失在雲端天際後,才趕忙回了龍淵峰。


    一進劍廬,商清就先在門口探頭看了看。


    結果他剛一露麵,腦袋上就輕輕挨了一下,然後有人沉聲道:“你終於肯回來了?”


    商清轉頭一看,秦澈手中握著煙杆,正板著一張臉看自己。


    秦澈以前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但他用煙草用慣了,即使已經不需要煙草的藥效,還是習慣在裏麵添上些養生靜心的藥材,帶在身邊。


    商清摸了摸腦袋,朝秦澈笑道:“師兄,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而且你看——我把妄情也帶回來了。”


    他抬手,將手中長劍邀功似的給秦澈看。


    秦澈看他精神挺好,身上也並未有任何損傷,於是板著的臉也就慢慢軟和了下去:“唉,罷了,這次你沒事就好。下回可不許偷偷幹這種事情了,在仙門大比那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搶東西,也就是你敢做出這種事情了。”


    商清又笑了兩聲,說實話他也不敢保證,畢竟他就是那種“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下次還敢”的人。


    “對了師兄,北鬥山莊沒能抓到我,估計挺生氣的,他們沒給重華宗找麻煩吧?”商清想起這茬,趕緊問了問秦澈。


    “還真沒有。”秦澈搖搖頭,“說起這事,我也覺得納悶兒。原本你在仙門大比上搶了劍的事情一傳回來,掌門和幾位峰主都覺得北鬥山莊這次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都做北鬥山莊上門來討說法的準備了,結果他們至今為止,愣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


    商清低頭一思索,結合他剛找回來的那部分記憶,頓時明白了。


    確實,北鬥山莊三番兩次的追殺商清,但全都是在外麵動得手,從來沒有把事情鬧到重華宗上來過。


    誠然他們也要給重華宗幾分麵子,但更大的原因則是,他們本身就心虛。


    商清與北鬥山莊的血仇因何而起?是商清殺了北鬥山莊白家的嫡長孫。


    至於商清為何要殺白家嫡長孫,其中緣由,正巧是北鬥山莊想要掩蓋的一件醜聞。他們甚至連商清拿走了那三盞靈燈都不敢說,因為一旦說出去,就會有人想到魏初夏,那無疑是白家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北鬥山莊皆是私下追殺商清,從不敢義正言辭的鬧到明麵上來。


    “師兄,這個嘛……我知道為什麽。”商清將白家嫡長子與魏初夏的那件事,講給了秦澈聽。


    “原來如此。”秦澈聽完,難免長歎一聲。


    既是為那魏初夏可惜,也是心疼商清。他平常看似懶散,實際上卻很心細——商清隻提到了那三盞靈燈,沒有多說用途,但秦澈也猜到它們是用來幹什麽的了。


    隻是秦澈以為商清沒有成功,於是也不願意再去追問,怕商清會難過。


    畢竟他與雲衍劍尊師徒之間情誼極深,不然當初商清也不會隻因為一個“不相信師父會死”的理由,就孤身離開重華宗,惹下那麽多仇怨,最後因此而身死。


    “好了,你去休息吧。鬧了這麽一大場,肯定也累了。”秦澈現在雖然已經是太素峰之主,但他還是像以前那樣,親昵地摸了摸商清的頭發。


    臨走之前,秦澈又停下腳步,對商清說:“你若是尋回了記憶,那就將當年有些事情的真相,找個時間告訴掌門吧。別一個人扛著,有些事情,總要讓大家都知道事實如何。”


    商清卻想的是,他還要再等一等。


    等到師父雲衍的神魂歸位,重回塵世的時候,那時才是真正該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好消息。


    至於傳聞中的那些惡名,商清從來不在乎。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商清將金鳳鳥和青雀都放了出來。


    兩隻靈禽一大一小,一個身姿修長,一個圓滾滾看不到腿。在經過最開始的試探和互相嫌棄之後,這兩隻鳥意外地和諧相處起來了。


    青雀仗著自己身子小,正蹲在金鳳鳥背上啾啾叫。


    商清推開房門走進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書桌前坐下來,給顏棲寫信。


    他原本隻是想問問顏棲最近過得好不好,事情做得順不順利,大概什麽時候會回來。結果寫著寫著,又多了些別的話,最後倒是顯得這封信格外地長。


    寫完了信,商清把它放進小玉筒裏,交給了金鳳鳥。


    金鳳鳥落到商清的手臂上,商清學著顏臨寒的樣子輕輕抬手,對鳥兒輕聲道:“去吧,把信帶給顏棲。”


    金鳳鳥展開華美的翅羽,在原地轉了兩圈,方才朝著北方飛去。


    寫完了信,商清再次回到房間,找出了那盞七星尋魄燈。


    上次就是這盞燈忽然亮起,然後正在打坐靜修的商清便神魂離體,被姬歸塵召去了酆都鬼城。


    因為找回了部分記憶,所以商清也多少想起了一些,以前怎麽與姬歸塵聯絡的方法。


    他抱著那盞尋魄燈,盡量放鬆精神,然後用靈息將整盞等慢慢覆蓋起來。


    這樣做的時候,商清感覺自己的神魂開始變得輕飄飄,然後,尋魄燈底部微微一閃,漸次升起綠色的光來——


    成功了!


    商清感覺神魂被一股力道拽出身體,然後整個人身後一涼,眼前便又是酆都鬼城中的景象了。


    仍舊是大殿之中,姬歸塵坐在桌案前,垂眸看著手中卷軸,自成一派威嚴。


    雖然他無論是氣質、衣著、習慣都很像是位高權重之人,但姬歸塵好像並不喜歡有人侍候在側,這一點倒是與那些宮中錦衣玉食的王公貴族們不同。


    殿中的格局與擺設也端方大氣,沒有很多精致華美的貴重之物,一眼看過去,幾乎沒有什麽是多餘的。


    這也許來自於他生前的習慣。


    商清突然在想,姬歸塵生前曾是個什麽人呢?


    還沒來得及多想,商清的思路便被打斷了。


    姬歸塵早就察覺到商清的到來,但他仍然是看完了手中卷軸,才抬眸朝商清看來,問道:“有事?”


    商清回過神來,開門見山地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師父呢?”


    “看來你把劍取回來了。”姬歸塵放下手中書卷,再看一眼商清,然後起身繞過殿後的一座屏風。


    商清跟了過去,眼前是一座修在室內的小蓮池。


    姬歸塵抱著雙臂,低頭道:“就在下麵。”


    商清驚疑不定,因為他隻看到池中兩尾錦鯉在吐泡泡,隨即道:“你不會……把我師父當魚養了吧?”


    姬歸塵冷哼一聲:“我倒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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