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長樂歎息一聲,說道:“方才你二哥說到,前些日子康王府發生了一件鮮為人知的刺殺案件,雖然康王無甚大礙,但是他最寵愛的大兒子,卻為了替他擋劍,而被刺客刺中了命脈,即便康王請了府裏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去給他治療,卻終究沒能救回來他的性命,康王也因此震怒不已。”


    祁鍾鈺一頭霧水,心裏卻覺得大快人心,因為她跟康王有私仇,巴不得康王死無全屍,可此事跟魔教餘孽有何關係?


    莫非有人假扮魔教餘孽去刺殺康王,引得康王震怒,才在淮南道鬧出這麽大的陣仗?


    可這樣一來也不合理,康王直說自己被歹徒刺殺便是,王爺被行刺,王爺之子還被刺死的消息若是傳出去,還會引得官府和百姓更加重視此事,可偏偏……


    祁鍾鈺皺眉,總覺得這件事越想越詭異,好像總有矛盾衝突的地方。


    祁長樂道:“鍾鈺,你也發現其中的矛盾之處了吧,因為此事另有隱情。此事事關重大,為了方便你理解,也為了讓我們大家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安業,你還是將此事從頭到尾詳細說一遍罷。”


    祁安業應了一聲,對眾人說道:“我前些日子動身前往揚州府做生意,剛抵達揚州城外,就發現揚州府的氣氛不比往日,變得戒備森嚴起來,比之現在的汜原縣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光是城門守衛嚴查,城內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意識到揚州城內定然有什麽事發生,便配合了官府的搜查,派人打聽到底出了何事,不過那些消息你們應該也知道,便是現在淮南道傳的沸沸揚揚的,魔教餘孽要刺殺朝廷官員一事。”


    “我當時信以為真,直到跟爹爹的學生敘舊時,他喝醉了酒,才說出了真相。”


    “原來,幾天前,康王府就發生了一場極其惡劣的刺殺案件,連王爺的大兒子都被刺傷殞命,康王怒不可遏,將那些被府內侍衛斬殺的刺客屍體,全部拖出來鞭屍,卻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代表潛龍暗衛身份的印記。”


    祁安昊方才已經聽過了簡略的版本,卻不知道刺客身上有潛龍印記,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下意識喊道:“不可能!”


    祁安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是真的,康王親自檢查過的。”


    信息量有點大,一時間,在座的眾人都震驚的沉默了。


    祁鍾鈺眉關緊縮,所謂的潛龍暗衛,是大齊國極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暗衛的人數不多,也就上千人,但是各個都是武功高手,直屬於皇帝,並且隻聽命於皇帝。


    除此之外,要想使喚的動他們,必須拿著皇帝賜給的信物,這也跟皇帝下令沒多大區別了。


    這些人既然是暗衛,平日裏就鮮少露麵,但是朝中很多大事背後都有潛龍暗衛的影子。


    康王作為皇帝的兒子,自然也是得知此秘密的人之一,他不可能會認錯那個印記,而一般人也無法偽造潛龍印記,也就是說……


    祁鍾鈺在心底冷笑,道:真是一出好戲,隻是可惜了,怎麽就沒將康王弄死呢?


    聯係前因後果,祁鍾鈺也隱約明白魔教餘孽流言傳開的原因了,康王想必已經確定是皇帝,亦或者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勢力,要對他動手了。


    他不能公之於眾,便隻能找個借口,加強自己的防備。


    而魔教餘孽,隻不過是康王遮掩刺殺案件,以及招兵買馬的幌子罷了,不必擔心。


    祁鍾鈺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譚浩然就可以順利逃離淮南道了。


    這是她最直接的想法,她對朝中大事不感興趣,就算皇帝跟康王之間鬧的翻天覆地,也與她無關。


    祁家的幾個兒子沒她那麽淡定,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能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安,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祁長樂身上。


    祁長樂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久之後,才擺擺手,道:“我知道了,此事的確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但是天家的事,也輪不到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插手,就不用多管了,接下來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安業啊,你暫時就不要去外地做生意了,安心留在汜原縣裏,將縣城的生意打理好就行了。”


    其他人沒什麽好說的,都在村子裏,就算有什麽事也能抱團取暖,互相接應。


    祁長樂笑了笑,道:“今天是中秋佳節,我們還是開開心心的過完這個節,不要讓你們的娘,還有妻子孩子也跟著你們一起擔心。那不是瞎操心嗎?”


    祁家幾個兒子,和祁鍾鈺聞言,乖乖的點了點頭,聽祁長樂說他要在屋裏看會兒書,等會吃飯了再叫他。


    這就是讓他們出去,好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了,眾人應了一聲,相繼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祁家老大祁安寧,拉著二弟祁安業到一邊去,離書院很遠了,才說道:“今天大好的日子,說那些做什麽?”


    祁安業心裏委屈,那不是爹急著問他嗎?


    不過,此事的確是他做的不好,他完全可以先糊弄過去,等中秋節過完再跟爹說,這樣爹也不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好像壞事馬上就要發生了一樣。


    他懨懨的低下頭,見祁鍾鈺從他身側走過,忙上前道:“我聽說,山上的院子已經修好了?”


    祁鍾鈺點點頭,道:“多虧二哥幫我找好了合適的短工,他們幹活很利索,才這麽快就完工。”


    她說著,瞥了一眼在不遠處假裝不在意,卻豎起耳朵旁聽的祁安昊,笑著道:“等中秋節過後,我就搬去山上,到時候請二哥來新家喝酒。”


    祁安業樂了,忙點點頭,說:“好,我一定去。”


    祁安昊臉上也露出了喜色,心想:雖然嫌棄隔壁的院子被祁鍾鈺住過,但是到底是新建成不久的,而且裏麵建造的很符合他的審美,等祁鍾鈺搬走後,他就跟娘說,把那院子留給他娶媳婦兒。


    祁鍾鈺見他笑眯眯的,都露出了虎牙,忍不住笑道:真是個孩子。


    他們這邊氣氛融洽,女眷和孩子那邊更是熱鬧非凡,隻祁長樂悵然的坐在凳子上,心情很是複雜。


    他在想二兒子方才所說的康王遇刺一事,他雖然隻在村子裏擔任小小的村長職位,卻十分關心國家大事,加上學子遍布天下,有廣闊的人脈和內部的信息,能夠通過研究這些消息,管中窺豹,得出大致不錯的結論。


    以他後天培養出來的政治嗅覺,他深知此事,大事不妙。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如今朝中局勢還算安穩,皇帝雖然不理政事多年,但是朝廷官員眾多,且好些都是他變的昏庸之前,一手提拔起來的忠臣良將,本身極有本事。


    即便沒有他親自坐鎮,官員也會分工合作,國家機器能自行運轉下去,隻要不出現大規模的天災人禍,就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但是,皇帝有了私心,準備殺了自己的兒子,給寵愛的貴妃生下的譽王開道,那就是亂國的開端了。


    皇帝在位幾十年,現存正值壯年的兒子,就有八個,他們分別在各個道當逍遙王爺,比如河南道的靖王,淮南道的康王……


    貴妃的小兒子,同時也是皇帝的最後一個兒子,年僅十八歲,是個天資卓絕的少年,十六歲時按照慣例離開皇宮自己開府,皇帝就親自賜他譽王的稱號,連封地都靠近京城,寵愛


    之意不言而喻。


    且封王之後,按理說應該到各個地方去曆練,但是皇帝年紀大了,舍不得幼子,便給他在朝中安排了個極有實權的職位,讓他至今留在京城任職,這在皇帝的子女之中,是獨一份的,不知有多少皇子皇女因此嫉妒的紅了眼。


    在十多年前,廢太子之事後,時至今日,太子之位依舊空懸,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想將這個江山留給最寵愛的小兒子。


    但是,那幾個活了三四十年的兒子們,可不會樂意將皇位交給一個少年。


    於是,身後站著各個勢力的朝廷官員,便阻撓皇帝的決策,同時開始了明爭暗鬥,不光是對付譽王,其他幾個王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彼此之間還在互相戒備。


    雖是如此,可一直留有分寸,不曾將事情鬧大,所以表麵上看起來相安無事。


    但是……皇帝這一刺殺親子的昏招,就將矛盾徹底擺在了台麵上。


    康王和其他王爺,在生命出現危機時,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已經強大起來,各自培養了勢力,若是破釜沉舟,可以預見朝廷將會迎來一陣腥風血雨,到時候……


    祁長樂想到這兒,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很是憂愁的揪著自己的胡須。


    他隻是個普通老百姓,如今兒孫滿堂,大哥失散多年的兒子也回了村,還成親娶妻,再過不久說不定還會生兒育女,他隻想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大人物互相爭鬥的。


    偏偏,皇帝這個位置太吸引人,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利,隻要是有資格爭搶這個位置的王爺,都會漲紅了眼,拚了命去爭取。


    此乃人之常情,隻有極少數人對那個位子無動於衷。


    隻是可憐了天下的百姓,若是接下來像今年這般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也就罷了,若是跟十餘年前一樣,發生大規模的天災,餓殍遍野,那屆時……


    天下,說不得要大亂了啊!


    他自己都被這個想法嚇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忙搖搖頭甩開了腦子裏荒謬的念頭。


    他作為祁家的主心骨,作為嶽河村的村長,一定不能慌亂,要鎮定下來。


    現在斷定將來的一切,還為時尚早,他別自己嚇自己,讓家裏人也不得安寧。


    更何況今天是中秋佳節,實在不適合去想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深呼吸幾下,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淡定,扯著嘴唇露出笑意,去院子裏找娘子。


    書房外,和書房內像是兩個世界,祁長樂剛打開書房的門,就看到不遠處,正在嬉鬧玩耍的孫輩們,男孩兒們精力充沛,他們雖然跟隨爹娘各自住著,但是每個月總有聚在一起的時候。


    所以相處起來,並不陌生,打了招呼後,很快就能玩成一團。


    相比之下,女孩子則要矜持的多,坐在回廊的凳子上輕笑著聊天。


    今日不光祁安業帶著妻子和孩子回了家,女兒祁嘉婉,也帶著女婿譚宏博一起回來了。


    其實按照規矩,他們應該在譚家跟譚母過節的,但是譚宏博父親早逝,是寡母將他拉扯長大。


    他年幼時,就在祁長樂門下念書,關係十分親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加上一個女婿半個兒,譚宏博的母親又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便讓他中午帶著妻女來祁家過節,等晚上再回去縣城跟她一起過。


    除此之外,跟祁長樂關係交好的村民,和縣城的學子,也托人送來了禮物。


    祁家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十分熱鬧,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意,祁長樂見到此情此情,不由怔怔,連嘴角勉強扯出的笑意,都變成了真實的微笑。


    他笑


    著走到娘子身邊,姚氏看了他一眼,道:“有事兒讓你為難了?”


    祁長樂嘴硬道:“怎麽可能,什麽事都難得到我!”


    姚氏就這麽笑眯眯的看著他,將祁長樂看的後背發毛,撓撓頭道:“沒什麽,一點小事,過節要緊。”


    姚氏應了一聲,伸出手抓著他的手,說:“好,說出來,我幫你分擔。”


    祁長樂鼻尖泛酸,認真的看著娘子蒼老的麵容,雖然已經相識相守幾十年,他還是覺得娘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他很感激哥哥,若不是哥哥那時候幫了他的忙,他也不會跟如此賢惠的妻子,攜手度過餘生。


    他輕聲低語道:“謝謝。”


    姚氏忍俊不禁,道:“好啦,都老夫老妻的了,何必言謝,飯菜應該快做好了,你去跟那幾個皮小子說一聲,讓他們去洗漱一番,待會兒吃飯了。”


    祁長樂挺胸,道:“娘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朝孩子們走去,轉身就看到站在樹下目睹了全程的祁鍾鈺,她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說:“鍾鈺,怎麽站在這兒?”


    祁鍾鈺道:“這裏涼快。”


    姚氏笑了,道:“冬芙呢?剛才人太多,倒是沒留意到她去哪兒了。”


    “她在廚房幫大嫂做飯。”


    姚氏頓了頓,也知道祁鍾鈺不善言辭的性子,便點了點頭去堂屋準備了。


    祁鍾鈺唔了一聲,心說:二叔跟二嬸之間的關係真好,羨慕,若是她跟陸冬芙也能攜手到老……就好了。


    她垂下眼,去堂屋跟祁家人吃過飯菜後,大家齊聚一堂,屋內滿是歡聲笑語。


    直到下午時分,祁長樂道:“今日這個中秋,是二十多年以來,我度過的最愉快的中秋佳節,我這個做長輩的,祝你們和和美美,健健康康。”


    其他人也紛紛響應,祝賀祁長樂和姚氏。


    祁長樂樂不可支,道:“倒是沒白教你們念書,說辭一套一套的。”


    姚氏也很開心,說:“好了,時間不早了,知道你們想去縣城看熱鬧,去的晚了可會錯過不少好東西,你們早點過去,記得早點回來,不要在外麵逗留太晚。若是實在玩的忘了時辰,就在安業家住上一晚,他那宅子夠大,能住得下你們所有人。”


    祁安業忙點點頭,祁長樂擺擺手,道:“去吧,去中秋詩會和花燈節上逛逛,那邊最是熱鬧。”


    眾人應了一聲,不光祁鍾鈺和陸冬芙要去縣城,在座的除了祁長樂和姚氏之外,都要去縣城玩耍,所以一起出了門,朝縣城走去。


    這時候去縣城,時間尚早,天色還亮著,可以在縣城裏逛逛,打發時間。


    祁鍾鈺跟陸冬芙走在最後,看孩子們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麵,路上也有不少要去縣城的村民,好在縣城很是寬敞,花燈節也占了好幾條街,不然還真擔心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陸冬芙眉眼滿是笑意,她大著膽子,勾著祁鍾鈺的手,被祁鍾鈺一把抓過,握在手心裏。


    雖然以前也有牽手的時候,可現在是大白天,路上還有這麽多人,陸冬芙覺得很不好意思,卻舍不得從她手裏抽離,隻低頭紅著臉,當做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祁鍾鈺刻意放緩了腳步,小聲說道:“不用怕,我們是夫妻,可以名正言順的親密。”


    陸冬芙含笑望著對方,點點頭說:“好。”


    等到了城門處,許是上麵有了吩咐,要讓大家快快樂樂過個中秋,所以守衛檢查沒有之前那麽嚴密。


    隻要進城的人,目光端正或拖家帶口,守衛看一眼就讓進城了,除非長的比較抱歉,才會扣住審問,


    甚至搜身。


    祁鍾鈺她們一大群人,祁安業又是汜原縣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壓根不用檢查,守衛就笑著讓他們進城了。


    到了街口處,祁安寧作為家中大哥,年歲最長,看著眾人問道:“大家接下來要分別逛街,還是一起走?”


    祁安昊道:“大哥,我跟人約好了,就不跟你們一起了,晚上我也不回家了,去二哥家住一晚。”


    祁安業點點頭,說:“好,府裏留著你的臥房呢,記得早些回來便是。”


    祁安昊嘿嘿笑,衝眾人揮揮手就向西街的方向走去。


    祁安業對祁安寧道:“我要回府上休息片刻,等晚上再去逛夜市,大哥,你們呢?”


    祁安寧說:“我要帶娘子,孩子們,在北街逛逛,平日裏都在村子裏忙碌,很少有機會來縣城,今日有空帶他們多逛逛。”


    譚宏博道:“我要回家跟母親一起過中秋,就此別過了。”


    他們兩家離的近,又都要回家,便一塊走遠了。


    如此一來,就隻剩下祁鍾鈺二人,和祁安寧一家。


    祁安寧笑著問:“鍾鈺打算怎麽安排?”


    祁鍾鈺看了一眼陸冬芙,道:“我們打算去縣城另一側逛逛,等夜晚的花燈節過後再回家,就不同大哥大嫂一路了,祝你們玩的開心。”


    祁安寧應了一聲,揮手與她們二人作別,偌大的一行人,最終就隻剩下陸冬芙和祁鍾鈺二人。


    街上行人很多,祁鍾鈺將陸冬芙的手抓的很牢,低頭在她耳邊說道:“像現在這樣的時刻,街上小偷小摸的人才最多,你記得跟緊我,不要跟我分散了。”


    陸冬芙乖乖點頭,又靠近了一段距離,幾乎貼在了祁鍾鈺的身上。


    二人在街上逛了逛,買了些小玩意,等陸冬芙覺得累了,才在一家茶樓坐下,點了一盤瓜子和茶水,聽說書人說起了江湖中事。


    在這個異世界,普通人對武林高手的接納度很高,因為這是真實存在的,而且說不得就隱藏在眾人之中。


    隻不過,普通人和江湖中人之間,也有一道鮮明的溝壑,因為江湖門派存在於世上千年,跟文明的曆史一樣漫長,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規矩,其中之一,便是不能太過放肆。


    大部分的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門派,會按照門規辦事,而不按規矩的人,則會成為武林公敵。


    新日教便是其中之一,所以被盛傳成了魔教,還被江湖中人討伐。


    說書人口中所說的,正是新日教,對方站在朝廷的立場上,對新日教進行各種貶低,甚至到了誇張的地步。


    就比如:“那新日教教主,乃是魔星轉世,他出生之時,天降紅光,代表血腥之災,果不其然,在他出生之後不久,就克死了爹娘兄弟,還殘忍的屠殺了村子裏十餘口人,吃了他們的血肉徹底墮.落成魔,他身高八尺,麵目猙獰……”


    祁鍾鈺:……


    她一頭黑線,這都什麽跟什麽?這已經超出武林的範疇,變成了玄幻題材了。


    而且譚修潼可不是魔星轉世,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員外少爺,家中良田千頃,奴仆成群,坐擁萬兩家資……是個妥妥的有錢人。


    不光如此,他還長的英俊不凡,乃是他所在州府的第一美男子,給他說親的人家能踏破門檻。


    關鍵是,他還頗有才學,這才結交了不少有誌之士,讓他們為他肝腦塗地,公舉大業。


    這些優勢加在一起,才能創辦規模宏大的新日教,他才能成為教主,統領幾十萬兵馬。


    若非之前太過猖狂得意,引得皇帝震怒,被朝廷兵馬鎮


    壓,對方現在已經成了一方勢力,再給他幾年時間繼續做大下去,絕對會成為令朝廷都心悸不已的存在。


    隻可惜……


    祁鍾鈺撇撇嘴,想到譚修潼的為人,心說:一點也不可惜,這樣的偽君子就該被當眾問斬。


    然而,說書人的這一番講述,卻將在座的普通老百姓都嚇住了,就連陸冬芙都不安的摟著祁鍾鈺的胳膊,小聲的問:“真的有長成這樣的人嗎?”


    祁鍾鈺點點頭,道:“的確有些人長得身高八尺,麵目猙獰的。”


    陸冬芙很相信她說的話,頓時臉色泛白,祁鍾鈺看她可憐的模樣,又覺得心疼了,忙道:“不過,那種人是極少數,而譚修潼很顯然不在其列。”


    “譚修潼?”陸冬芙疑惑不解的問,這人是誰啊?


    祁鍾鈺頓了頓,這才意識到方才說書人,隻說了新日教教主,卻從未提到對方的真實姓名。


    她轉移話題,道:“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我記錯人了。既然你害怕聽這個,那我們去其他幾家茶樓坐坐?”


    陸冬芙搖了搖頭,說:“我休息好了,我們繼續去逛街吧。”


    祁鍾鈺:……


    她之前還擔心陸冬芙路走多了腳疼,結果對於某些女孩子來說,逛街跟走路是兩回事,很顯然,陸冬芙便是其中之一。


    她不想繼續待在這裏,便應了一聲,之前她們在喝茶時已經付過銀子,想走的時候直接起身離開便是。


    她們走出了茶樓,祁鍾鈺沒看到,在她走遠之後,坐在茶樓角落處戴著帷帽的幾個男子,在黑紗下麵交換了幾個手勢,其中一人放下帷帽,露出毫不起眼的容貌,他點了點頭追了上去。


    祁鍾鈺一開始並未發現異常,因為那人跟蹤的方式很高明,遠遠地站在路邊,隻偶爾看她們一眼。


    尤其是,他眼中不帶惡意,所以祁鍾鈺一直沒察覺對方的存在。


    直到傍晚時分,她們在酒樓吃晚飯時,祁鍾鈺的直覺才意識到不妥。


    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已經是第四次,看到同樣的人了,若是一次兩次,還可能是巧合,三次四次,就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她危險的眯起眼睛,對麵的陸冬芙渾然不覺,雖然逛了一個多時辰,依舊精神充沛,撐著下巴悠然自得的望著窗外。


    祁鍾鈺站起身,拍著她的肩膀,道:“我出去更衣,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陸冬芙愣了下,隨即點點頭,說:“好。”


    祁鍾鈺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頰,朝門外走去,那人看了一眼陸冬芙,猶豫片刻,追隨祁鍾鈺的背影走了出去。


    祁鍾鈺並沒有走太遠,隻在拐角處,就靠在了牆上,對跟上來的男人說道:“你跟了我一路,說罷,有什麽目的?”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頭,像個普通的農民一樣,穿著也像,隻是質地要好的多。


    男人頓了頓,似乎想要逃跑,祁鍾鈺冷笑一聲,“你說,是你跑的快,還是我的輕功更快?”


    男人徹底不動了,他感覺到了來自祁鍾鈺身上的威脅,那感覺太過可怕,像是被凶猛野獸盯上了一樣,讓他額頭都滲出了汗水來。


    他抿了抿嘴唇,說:“你認識……譚修潼,你是魔教餘孽?”


    祁鍾鈺挑眉,道:“為何這麽說?”


    男人道:“方才,你在茶樓,說到了譚修潼的名字,他的名字還未正式傳開,平日裏以救世主的名義行走於世,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大名,但是你知道,所以,你肯定認識譚修潼。”


    祁鍾鈺哭笑不得,無奈的聳聳肩,道:“你也說了,還有極少


    數人知道,你認為……”


    她在一瞬間閃身來到男人麵前,一把抓住男人將他拎到了房簷上,等對方站穩時,心髒劇烈的跳動,瞳孔都收縮了起來。


    太……太快了,他完全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


    此人,是個高手!


    他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恭敬的道:“是晚輩失敬,還望前輩見諒。”


    祁鍾鈺唔了一聲,說:“無妨,你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不過你打擾了我的興致……”


    她伸出手,揚起一邊遠山眉,道:“給錢,補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男人愣住了,直到祁鍾鈺不耐的皺眉時,才忙在身上翻找,然後拘謹的遞過去一個錢袋子。


    那錢袋子裏的錢還不少,祁鍾鈺正是缺錢用的時候,不客氣的從中拿走了一張銀票,和一塊碎銀子,將還剩下一大半的錢袋子扔回去,道:“這些就夠了,以後小心點。”


    說罷,她在男人麵前閃身跳到了巷子裏,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回到了酒樓。


    男人撓撓頭,心說:果然是武林高手,性子出其不意,跟武功一樣攻其不備。


    既然遇到了硬茬,他也就循著門派的印記,找到了同門弟子,他們現在在另外一家茶樓坐著,桌子上的瓜子沒人動,連茶水都隻抿了一小口。


    他們見派出去跟蹤的同門弟子回來了,雖然心裏想知道結果,但是麵上還一派淡然自若,言簡意賅的道:“坐。”


    男人坐下。


    另外一個人推過來一杯茶,說:“喝。”


    男人喝茶。


    ……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道:“你倒是說話啊,可急死人了!”


    為首的男子皺眉,叱責道:“冷靜,淡定,風度。”


    男人:……


    果然人跟人之間是有差距的,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師兄弟在裝腔作勢,但是前輩卻不一樣,如同高山流水一般,讓人心生敬仰……


    他癱著一張臉,簡短的說明了方才的事情。


    話畢,眾人麵麵相覷,男人歎了一聲,道:“看來,魔教餘孽並不在這個縣城之中,不如,我們去逛街吧,這裏的食物還是不錯的。”


    為首的男子挑眉,道:“你吃了?”


    男人:……默。


    為首的男人扶額,徹底破了功,道:“罷了罷了,都中秋了,還辦什麽事兒啊,魔教餘孽也要過節的,好嗎?走,咱們去酒樓大吃一頓。”


    眾人激動地豁然起身,紛紛摘掉了帷帽,一行人跟尋常百姓一樣,去酒樓吃飯去了。


    而祁鍾鈺和陸冬芙吃過飯後,原本陸冬芙要付賬的,因為她估計著相公身上的銀子應該不多了,但是祁鍾鈺卻突然拿出了十兩銀子付了賬,等找錢後走出酒樓時,還遞給她一張麵值百兩的銀票。


    陸冬芙:……


    她心情複雜的接過銀票,小心翼翼的蹭到祁鍾鈺身上,避開眾人的目光,將銀票疊好收進衣服內側縫製的口袋裏,欲言又止道:“相公,這錢……”


    祁鍾鈺理直氣壯的道:“天上掉下來的。”


    陸冬芙撲哧一聲笑了,笑靨如花的道:“嗯,相公運氣真好。”


    她就這麽信了,倒是讓祁鍾鈺尷尬的咳了咳,道:“反正是光明正大來的,我自己拿著又要亂花,所以還是交給娘子收著吧,等沒錢了我再去賺。”


    陸冬芙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不過若是相公沒錢了,也不要硬撐,直接跟我說便是。”


    她頓了頓,想到祁鍾鈺的性子,幹脆到:“不


    如,我每個月給相公五兩銀子的月例,相公可以拿去隨意花。”


    月例,也就是零花錢。


    祁鍾鈺心裏有點囧,她也就在現代上學的時候,每天有幾塊錢零花錢。


    沒想到在異世界,成了親之後,娘子主動說要給她零花錢。


    她原本想拒絕的,可看陸冬芙的表情很是堅定,便勉為其難應了,說:“好吧,我會省著點花的。”


    陸冬芙知道她花錢大手大腳的,之前一直有些為難,想讓相公改正一下這個不好的習慣。


    沒想到,給了相公月例後,相公倒是自覺說要省錢了,還真是因禍得福。


    她看著祁鍾鈺微微蹙著眉,雖然是為難的模樣,但依舊十分好看。


    加上天色昏暗下來,對方的輪廓沒有白天那麽深邃,街邊的店鋪已經漸漸亮起了燈籠,在黯淡燈火下,對方的臉,好看的要命。


    陸冬芙心髒怦怦直跳,她突然想踮起腳尖親她,可這裏人來人往的,若是被人瞧見指指點點的就不好了。


    她便忍著了,低下頭去,小聲說:“相公,天黑了。”


    祁鍾鈺眉眼彎彎,她方才親眼看到陸冬芙眼中的悸動,她看了眼周圍,應道:“是啊。”


    陸冬芙說:“那我們去花燈那條街吧。”


    她拉著祁鍾鈺往另外一條街上走去,在即將抵達燈火通明的街市時,祁鍾鈺突然將她拉到了一條黑暗的小巷中。


    她被祁鍾鈺推到了牆上,疑惑的抬頭詢問時,對方冰涼的嘴唇就壓了下來。


    好涼。


    也好燙。


    陸冬芙渾身像是在發燒,迷迷糊糊間聽到祁鍾鈺輕笑道:“張嘴。”


    她乖乖張開嘴唇,迎接對方更加冰涼的吻。


    像是在大夏天飲了冰涼的井水,感覺無與倫比的舒服。


    她甚至主動纏著對方不放,似是要將這個吻,持續到地老天荒……


    一吻完畢,陸冬芙都不知今夕是何夕,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嘴唇麻麻的,木木的,口腔裏還有一股熟悉的冷香。


    她之前聞習慣了這樣的味道,今日倒是頭一次嚐試到這種味道。


    帶著淡淡的甜,是祁鍾鈺吃糕點時最喜歡的口味。


    她臉頰緋紅,直到察覺到祁鍾鈺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將她無意識流出的眼淚擦去,手指落在陸冬芙唇邊,她無師自通,張開嘴將指尖的眼淚舔掉。


    祁鍾鈺眼底眸色加深,為了避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她拉著陸冬芙從黑暗的小巷之中走出,再往前走幾步,便是明亮的長街。


    街道左右兩側,都是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擺放著三層花燈,每一個花燈上都繪製著鮮豔的圖案。


    陸冬芙頭一次看到這麽多花燈,看的目不暇接,覺得每一盞花燈都很好看。


    祁鍾鈺見她喜歡,從懷裏掏出銀子要買,站在花燈架子旁邊的店家卻搖搖頭,笑著道:“這位客官,今日花燈節上的花燈都是不賣的,若你想要的話,隻需猜對上麵的字謎,亦或者是對出上麵的詩句,就能得到這盞花燈。”


    祁鍾鈺:……


    你這是在為難我,我的水平也就勉強看個話本,猜字謎,還寫詩句……怎麽不說讓我去考科舉呢?


    祁鍾鈺在心裏肺腑,剛想拒絕,就見陸冬芙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祁鍾鈺深吸一口氣,說:“那好,我,試試。”


    陸冬芙忙點點頭,祁鍾鈺皺著一張臉,小聲說:“娘子,你別抱太大的希望啊。”


    陸冬芙忍不住笑了,也小聲對她說;“相公


    ,我也跟你一起猜字謎。”


    想法很美好,隻是兩個人水平半斤八兩,都看完了一條街的花燈,還沒有猜出一個字謎,得到一盞花燈。


    祁鍾鈺尷尬的道:“我隻會動用武力,文學上的事,我不擅長。”


    陸冬芙隻覺得有趣,猜不出來她也不介意,拉著祁鍾鈺繼續往下一條街走,道:“反正是出來玩,沒關係的啦,相公過來這邊,我們多試幾次,總能蒙對的。”


    祁鍾鈺在心裏感慨道:心態真好。


    行吧,既然娘子有雅興,那就玩吧,反正也不費什麽事。


    她們耐心十足,又走了大半條街後,總算遇到了數字類的題目,這是陸冬芙的強項,因為她對數字很敏.感。


    祁鍾鈺雖然學習不行,但是基礎數學還是會的,所以二人將這個架子上的花燈看完,都答出來了幾道題目,倒是讓守著這個架子的店家驚喜不已,連聲誇讚她們不光郎才女貌,還極有才學。


    祁鍾鈺和陸冬芙相視一笑,謝過店家的誇獎,手上各拿著三花燈,牽著手漸漸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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