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院子已經建成,所以祁鍾鈺清閑下來,她見陸冬芙在縫製被套,在旁邊轉悠了會兒,深覺自己幫不上忙,便主動將院子全部打掃了一遍。


    她幹活時動作很利索,加上院子並不髒,所以收拾完隻用了一個時辰,她見時間還早,按照她往常的習慣,會找個清淨的地方練功,可是院子不比山裏,可以施展的地方太小,而且很多物件比較貴重,不適合她揮舞比劃。


    打坐的話,又容易沉浸在那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中,有可能十幾個時辰都聽不到外界的動靜,那就會錯過陸冬芙喊她吃飯的聲音,她思來想去,決定去二叔那請安。


    她跟陸冬芙說了一聲,就出門去了隔壁院子。


    雖然兩家住的很近,但是祁鍾鈺並不會時常過來二叔這邊叨擾,祁長樂也知道她沉默寡言,孤僻冷清的性子,也沒常請她過去吃飯。


    兩家人不遠不近的處著,祁長樂隔兩天就會吩咐大兒媳婦,送些瓜果蔬菜過來;而陸冬芙也會做些美味的糕點小吃作為回禮,禮尚往來,倒是越顯親近了。


    祁鍾鈺跟二嬸和大嫂請安後,在後院見到了正在教導孫子的二叔,他悠然自得的靠在躺椅上,兩個男孩兒搬著小板凳坐在他麵前,正搖頭晃腦的背誦詩文。


    祁鍾鈺安靜的站在一旁聽著,她對這些詩文很是陌生,勉強聽懂了一些,還不如兩個孩子博學,因為他們在背誦過後,還會被祁長樂抽查某一句話的含義。


    十句當中,祁鍾鈺隻說的上來兩句,簡直慘不忍睹。


    她承認,自己在學習上向來不怎麽好,小學時就是班裏墊底的學生,後來全靠體育特長生的身份,加上家中在學校有親戚,托關係走後門,才進入了市裏數一數二的中學。


    成績依舊是墊底的,若不是初三時意外穿越到這個異世界,想必連個正經高中都考不上。


    她有些挫敗,盯著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想著要不要找幾本書來看看,可她又不準備考科舉,讀書,這裏的還都是繁體字古書……光是想到這個念頭,她就開始頭疼起來。


    她站在這兒神情複雜,一會兒痛苦一會兒無奈,祁長樂早就發現他來了,卻一直沒吭聲,等抽查完兩個孫子的學業,讓他們回書房裏寫十張大字,才對祁鍾鈺說道:“鍾鈺來了,山上的院子應該修建的差不多的了吧。”


    祁鍾鈺點點頭,走到他麵前的石凳子上坐下,道:“回二叔的話,院子剛蓋好沒多久,我昨天帶娘子上山去看了看,她很喜歡。”


    祁長樂早就試過勸他留在隔壁院子住下,卻怎麽都勸不住,幹脆不再多說,他歎了口氣,說:“那好,那就挑個好日子搬過去吧。”


    祁鍾鈺看出他心情不好,說:“等中秋之後再搬吧,我還想留在這兒跟二叔一起過個中秋。”


    她是去年重陽過後來的嶽河村,這還是她跟祁家人一起度過的第一個中秋。


    往年祁長樂思念父母和兄長,每次晚宴的時候都會喝多,醉酒後跟媳婦和兒子念叨著對不起兄長。


    而今祁鍾鈺回來了,壓在他心口上的一塊大石頭也搬開了,他笑道:“好,我讓你二嬸多準備些好酒好菜,今年的中秋,一定要熱熱鬧鬧的過。”


    祁鍾鈺應了聲,問:“二叔,中秋那天,汜原縣會召開中秋詩會嗎?”


    祁長樂挑眉,按照他對祁鍾鈺性子的了解,越是熱鬧的地方他越是不想去,怎麽這一次倒主動詢問他來了?


    要知道中秋詩會最是熱鬧,街上摩肩擦踵,還有許多人拖家帶口過去,小孩子管不住性子,吵吵鬧鬧大聲尖叫,一點不比春節差到哪裏去。


    侄子最不喜吵鬧,往


    年過節在這兒吃過飯後就會回去山上,除非醉酒不然不會過多停留,所以詢問此事的目的是為了侄兒媳婦吧,果然娶妻成家後,就大不一樣了。


    他笑眯眯的說:“汜原縣是郝州轄下最大的縣城,規模麵積很大,人口相對密集,加上官學的名聲極好,很多其他縣城的學子慕名而來,在這裏讀書,所以與其他三個臨近的縣城不同,汜原縣和第二大的曲池縣,都會在中秋這天,召開中秋詩會。”


    “除此之外,汜原縣還比曲池縣多了一樣,那就是花燈夜市,到了中秋那天傍晚時分,東街就變的極其熱鬧,左右兩側都會掛滿各式各樣的花燈,若是能猜中花燈上的字謎,亦或者是對上工整的詩文,就能免費得到那盞花燈。”


    “除了五彩繽紛的花燈之外,還有各色美食小吃,我年輕時曾經逛過幾次,夜市上的食物價格都算公道,味道也很不錯,是個值得遊玩的好去處。你若是感興趣,可以在吃過團圓飯後,帶上侄兒媳婦一起去縣城裏逛逛,隻不過……”


    祁長樂頓了頓,皺眉有些不安,祁鍾鈺被他勾起的興致,誰知對方卻話鋒一轉,她心裏一突,見二叔臉上神情有些不對,便問:“隻不過什麽?”


    祁長樂抿了抿嘴唇,心道:隻不過最近淮南道有些不太平,據說魔教餘孽潛伏進人群之中,想要對朝廷官員不利,更有甚者,還傳聞說要對康王動手。


    康王得知此事後大為光火,下了嚴密的禁令,追查這些魔教餘孽的下落,此事在上層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官府和康王部下全都出動了,揚州城以及治下的幾個州府街道上,都多了許多穿著官服的衙役,城門處的搜查也比往日嚴密了許多。


    隻不過汜原縣距離揚州太遠,所以平民百姓感覺並不明顯。


    昨天二兒媳婦,還特地派了身邊的書香回村來告知他此事,還說在汜原縣的告示欄上,已經張貼了幾個餘孽頭領的通緝頭像,縣城內如今的氣氛有些緊張和壓抑,不過並不算嚴重,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還是過自己的小日子,然而……


    此事事關重大,以祁長樂的政.治嗅覺,總覺得此事應該沒那麽容易揭過。


    想必等中秋節過後,汜原縣轄下的裏長村長,便會從縣令口中得到命令,再回去下達給村民,加強村子裏的戒備,警惕出現在村子裏的陌生人。


    祁長樂有些猶豫,糾結要不要將此事告知侄子知曉,轉念一想,汜原縣情況並不嚴重,更何況哪有那麽巧,魔教餘孽想要報複,肯定棲身於朝廷高官所在的州府,而不會隱藏在一個小小的縣城之中。


    他又何必因為此事,掃了侄子難得的興致,等中秋之後再說也不遲,反正也就一天時間了。


    於是,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剛想說城裏人多,街上小偷會趁著月色偷盜,想叫你小心謹慎些,可突然想起來,鍾鈺你本領高強,撞在你手頭上的小偷才真的倒了大黴。”


    祁鍾鈺將信將疑,總覺得二叔方才想說的不是這個,可對方既然不願多說,她也就不追根究底了,反正二叔待她極好,不說實話也是為她著想。


    她便裝作信了,又跟二叔聊了一會兒天,等到中午時分,祁長樂慣例的詢問她要不要留在這兒吃午飯。


    祁鍾鈺搖頭拒絕了,說家中娘子已經做好了午飯,她回家去吃就好。


    祁長樂也不勉強,目送她離開,回書房去翻看學生寄來的信件,如今局勢不穩,連帶著朝堂都連番異動,他心中不安,總覺得將會有大事發生,所以很注意搜集各方傳來的信息,他作為一家之主,還是嶽河村的村長,要對如今的形勢了然於心,才能做到有備無患。


    祁鍾鈺回家後,見陸冬芙果然做好了飯菜


    ,因為今日時間充足,所以飯菜很是豐盛,她先端了半隻燒雞去隔壁送給二叔他們嚐嚐,才回家跟娘子一起吃午飯。


    下午時,陸冬芙繼續縫製被套,她耐心極好,能持續刺繡很久而不厭煩。


    祁鍾鈺原本性子有些懶散,被陸冬芙的勤快所染,也不好躺在床上偷懶,便想給自己也找點事情做。


    仔細想來,雖然已經快到中秋,天氣卻依舊炎熱,山上雖然涼爽,可蛇蟲鼠蟻甚多。


    她自己倒是不怕,因為她本身就在嚐試解毒時,就服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藥材,連帶著身體也被搞的亂七八糟,除了渾身冰涼、不能生育之外,身上的冷香還具有驅蟲的功效。


    若是她在院子,蛇蟲鼠蟻都不會靠近過來,而她總有去後山練功,亦或者是去深山裏打獵的時候,留下陸冬芙一個人在院子裏,就顯得不那麽安全了。


    倒不是因為山上有大型獵物,因為她的存在,嶽南山上的大宗獵物死的死,跑的跑,現在也就剩下些小型動物,像是山雞野兔一類的,連隻野豬都極難尋到。


    而是山上蛇蟲鼠蟻太多,萬一溜到院子裏,肯定會把嬌滴滴的小姑娘給嚇著。


    她需要調配好帶有驅逐功效的香囊和藥粉,到時候將香囊掛在每一間屋子裏,再將藥粉灑在院子外圍,這樣就可以趕走絕大多數蛇蟲鼠蟻。


    她原本也有這樣的打算,隻不過一時之間忘了此事,現在閑來無事,在屋子裏翻找一番,發現藥材不夠,就打算去縣城裏的藥店采購一番。


    她臨行之前,還特地詢問了陸冬芙,要不要給她帶點東西回來,陸冬芙想了想,站起身說:“不如我跟相公一起去吧。”


    祁鍾鈺唔了一聲,聽陸冬芙解釋說:“我之前便打算明日去縣城買桂花酒,和做月餅的材料,現在正巧相公要去縣城,那就今天去吧,我還有更多時間可以準備。”


    祁鍾鈺應了聲,道:“好,那我們一起。”


    她們稍作收拾便動身前往縣城,祁鍾鈺還在心裏盤算了下她身上的銀子,之前買了家具,付了短工的銀錢,還請了那些短工去酒樓吃喝,每一筆都是大開銷,以至於她身上已經不剩幾兩銀子了。


    還真有些寒酸,好在家裏東西都齊全,給親戚的中秋賀禮也不用太貴重,她這點銀子應該夠用了。


    不過,還是要想辦法賺點錢才行,不然手頭緊,萬一發生點什麽事,都沒有錢來周轉。


    她們一路無話的來到縣城,祁鍾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倒是陸冬芙留意道今日道路上來往的行人,比以往多了幾倍,且每一個從縣城回來的村民,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臉上洋溢著笑意。


    今年天公作美,風調雨順,加上嶽河村靠近河岸,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所以嶽河村的大部分人家,地裏都有個好收成,隻有那等懶散的農戶,平日裏好吃懶做,地裏收成不佳,連中秋都過的緊巴巴的。


    原本陸家也是其中之一,因為陸北實在是太懶了,而張氏雖然性子潑辣,卻到底是個女子,幹不了多少重活,往年就算風調雨順,一家人也過的貧苦不堪,摳摳索索,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


    去年,張氏將陸三丫嫁給了羅木匠,得了二十兩銀子的聘禮,讓家裏過了一個豐年。


    今年,陸冬芙出嫁,祁鍾鈺更是出手大方,讓張氏得了一百多兩銀子,隻要他們不隨便亂花,未來十年都能輕鬆無憂。


    雖然陸冬芙想跟陸北和張氏一刀兩斷,卻不得不在意自己和祁鍾鈺的名聲,好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不需要在娘家過中秋,隻用送點薄禮回去即可。


    陸冬芙打定主意,送一盒自己親手做的月餅,再加上一瓶桂花酒回娘家就夠了。


    而二叔那邊,送禮要豐厚的多,因為二叔是真心實意為了她和祁鍾鈺著想,時時事事都想著她們,多孝敬些也是理所應當。


    二人不緊不慢的來到汜原縣城門外,因為其他幾個村子的人也會來汜原縣采買,所以今日的城門處格外熱鬧,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嘰嘰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麽,隔老遠都能聽到紛雜的議論聲。


    陸冬芙和祁鍾鈺自覺站在隊尾,然而今日的隊伍卻進展的格外緩慢,好半天才走了一小截路。


    城門下的守衛莫非是忙別的事情去了,不然隊伍怎麽走的這麽慢?


    陸冬芙探過頭看向前方,可人群烏壓壓的,根本看不到城門處的景象,她不由有些泄氣,嘟囔道:“前麵在做什麽,怎麽這麽慢?”


    祁鍾鈺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看了眼長長的隊伍,站在她們身前不遠處的一個熱心腸大嬸,聽到陸冬芙的聲音,說道:“嗨呀,小妹你有所不知啊,方才我兒子去前麵看了眼,說是淮南道內有可能潛伏著魔教餘孽,雖然不大可能就隱藏在汜原縣,但是每一個縣城都收到了官老爺的指示,一定要嚴加調查每一個入城出城的人呢,我兒子還說告示欄上還貼了官府的通緝令的,這可不是小事,小心慎重點總沒錯。”


    祁鍾鈺聞言,眯起了眼睛,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那大嬸見有人搭腔,談興更濃,眉飛色舞的說:“要我說啊,這魔教餘孽一定不是咱們官府的對手,聽說他們唆使貧苦老百姓去跟朝廷對著幹,這可太不應該了,咱們的皇上可是真正的天潢貴胄,乃是神仙下凡,年過七旬依舊精神抖擻,這是上天都庇佑咱們呢。這些魔族餘孽挑事生非,為了一己私欲,害慘了其他地方的百姓,死了也要進十八層地獄。”


    祁鍾鈺:……


    陸冬芙眨巴下眼睛,恭維道:“大姐懂的真多,隻是不知這樣會不會影響咱們過中秋佳節。”


    大嬸咯咯笑,道:“小妹嘴真甜,放心吧,守衛也就是檢查下做好表態,實際上壓根沒什麽事,每一個出城進城的人,都調查了一番就放過去了。想來也是,咱們這邊窮的叮當響的,魔教餘孽來這兒做什麽,吃飽了撐的嗎?你呀,就把心放進肚子裏,跟家人好好過這個節吧。”


    祁鍾鈺心說,若果真是魔教餘孽,自然不會來這小小的縣城,而且這消息跟真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她有些疑惑,為何淮南道的官府,會突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幾天前,明明還安然無恙,難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她有些擔心自己那位脾氣溫和的舊友,也不知譚浩然等人有何打算,更不知他們到底離開汜原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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