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驚鴻一麵,祁鍾鈺並未從他身上看到任何不妥之處。


    且這段時間以來,謝星河都與譚浩然等人在一起,若是想將其一網打盡,早就找到合適的時機了,對方按兵不動,要麽是另有圖謀,要麽,就真的跟譚浩然一樣,是個好人。


    祁鍾鈺與他接觸不多,一時之間也無法斷定,便對譚浩然叮囑道:“還是要小心謹慎才是。”


    譚浩然之前也被右護法如此叮囑過,他心裏也知曉輕重,雖然感激謝星河當初的救命之恩,卻不可能立刻就信賴於他,很多要事,都隻有他和右護法知曉。


    他感動於鍾玉郎的關懷,又認真的道了謝,見外麵時間不早了,便邀請對方留在這兒吃頓便飯。


    祁鍾鈺卻已經達成了目的,見好友雖然狼狽落魄,卻並未陷於危險之中,便道:“不必,家裏還有人等著。”


    譚浩然隻從右護法口中得知了鍾玉郎在此的事,並不知道鍾玉郎已經在此娶妻定居。


    聞言有些怔怔,還以為家人是指父母親戚,他欣喜道:“沒想到,你的親眷竟然在此地,怪不得會在這偶遇,當真是有緣。”


    祁鍾鈺明白他的意思,江湖上玉麵郎君這個稱號,赫赫有名,卻無人知曉她是從哪來,以及她的門派出身,就連她在新日教與譚浩然交好的這段時間,也未曾提到過自己的過去。


    譚浩然會怔愣也是理所應當,畢竟祁鍾鈺也是去年才決定好了身份,她笑了笑,站起身道:“今日便就此別過吧,與你別後重逢,我很開心,希望你之後的道路平安順遂。”


    這話聽起來令人不安,譚浩然心神不寧的站起身來,與好友目光相接,陡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語氣幹澀,問:“那之後,還有緣再見嗎?”


    祁鍾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說了有緣再見,實話實說,我們之後的道路不同,你有你的宏圖霸業,我有我的錦繡田園,我已經厭倦了爭鬥不休的江湖生活,隻想守著我的家人渡過餘生。”


    譚浩然抿了抿嘴唇,知道好友並未相信自己方才所說的天下大亂的話,他失落的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其他人若是與他牽連,都會遭到朝廷的江湖的通緝。


    他自身難保,總不能害了自己的好友,對方今日能不計前嫌來這一趟,已經夠給他麵子了。


    譚浩然呼了一口氣,再次恢複了樂觀心性,笑著說:“我懂了,你放心,我會盡快帶領一眾弟子離開汜原縣。”


    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祁鍾鈺應了聲,道:“我相信你的為人,隻不過,管好宋德良那張嘴,不然……”


    譚浩然也清楚右護法的作風,他嚴肅的點頭,道:“你且放心吧,這點事我還是能做決定的。”


    祁鍾鈺道:“那好,告辭。”


    譚浩然親自將她送到後門處,目送他遠去的背影,等人走遠了,才關上了院門。


    宋德良迫不及待的連番追問道:“三少爺,怎麽樣?你說服鍾玉郎幫我們離開淮南道了嗎?”


    譚浩然目光瞥向其他人,幾個傷勢好了大半的弟子都聚了過來,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實在是玉麵郎君名聲太盛,對江湖人等有極大地威懾力,有他出麵保駕護航,他們這一路就穩妥的多了。


    就連謝星河都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緊盯著他的回複,譚浩然深覺為難,道:“不曾,我們隻當舊日好友重逢敘舊,我沒有請他出麵幫我這個忙,右護法之後也不必多提。”


    宋德良怒極,不顧身份吼道:“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三令五申的讓你說點好聽的,將鍾玉


    郎籠絡住了,有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本事在,絕對可以保證我等安然無恙的前往山南道,說不得還能助我等完成霸業,你,你怎麽就這麽不爭氣!”


    他臉上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譚浩然沉下臉,道:“右護法,還請慎言,我會想辦法帶你們安全離開汜原縣,何必寄希望於一個外人,你們未免也太高看了鍾玉郎的本事,他不過一介普通人。”


    普通人……


    這話說出去,大半個江湖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了,想當初對方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成為頂尖高手,這麽多年過去,武功想必更加出神入化。


    有哪個普通人,會有他這樣的本事?!


    宋德良恨鐵不成鋼,甩袖離去,其他弟子也難掩失落,焦躁的回去了屋內,就隻剩下謝星河,一聲不吭的跟在譚浩然身後進了堂屋。


    譚浩然挫敗的坐在椅子上,捂著臉說:“謝兄,你對衙門的事知之甚詳,不知你有何高見?”


    之前,他一直聽從右護法的叮囑,並未將情勢告知謝星河,可眼下危機擺在麵前,宋德良又當麵與他鬧翻,他必須得到自己的助力和支持者。


    謝星河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道:“在下當初便是感念於教主的仁慈博愛,才投奔新日教門下,我是個粗人想不出辦法來,全憑教主做主便是。”


    這話說到了譚浩然的心坎上,他抬起頭,喃喃道:“是的,我是新日教教主,必須振作起來。”


    他站起身,道:“星河,你說的對。”


    這就改了稱呼,他在屋內轉了幾圈,道:“煩請你之後幫我盯緊右護法,不要讓他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我與你明說,不要讓他有機會陷害鍾玉郎,雖然我與玉郎關係交好,可一旦得罪了他,對方不會看在我的麵子上饒過右護法。”


    “右護法是我爹爹身邊的老人,我不想他在此殞命。”


    謝星河眯起了眼睛,道:“是,教主大可放心。”


    而另外一邊,祁鍾鈺對譚浩然的本事不怎麽放心,為了以防萬一,不讓宋德良暴露她的真實身份,她特地在隔壁的院子角落處,蹲到了夜裏,才運用輕功,找到了落單的宋德良。


    當時,對方正在吃飯,即便如今落魄不已,他依舊秉持著自己的身份,不跟其他弟子一同用餐,這也給了祁鍾鈺可趁之機。


    她輕輕關上了房門,在宋德良察覺她之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幹脆利落的喂給他一顆丸藥,並目睹他咽下肚去,才鬆開手,說:“那丸藥是我在苗疆煉製的,其中有七七四十九味毒草,隻有我擁有解藥,我知道你心懷不軌,可看在譚浩然的麵子上,我再饒你一次,若是你膽敢暴露我的行蹤,那你應該知道毒發身亡的下場,會有多麽淒慘。”


    “右護法是做大事的人,應該不會為了舊日恩怨,就不顧全大局吧。”


    宋德良心裏又驚又怒,這麽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感覺腹部絞痛,疼痛一陣疼過一陣,越來越明顯,一點不比被刀刃劃過血肉輕鬆,他捂著肚子,哀求道:“解藥,求你給我解藥。”


    祁鍾鈺將解藥喂給他,道:“這解藥能維持七天,七天後,我會再來。”


    說罷,便敲暈了他,單手拎著他扔到床上,從窗戶處飛快離開了。


    她實際上並不不打算留下宋德良的性命,對方是個心機深沉的人,還最是小氣記仇,祁鍾鈺可不想養虎為患。


    隻是譚浩然如今身陷囹吾,需要有個經驗豐富的幫手,助他離開朝廷的追捕,宋德良可以再多活幾日,卻也僅是如此了。


    她趁著夜色,運輕功很快回到了家中,回來的有些晚了,她視力極好,看見陸冬芙不安的站在屋簷下眺望


    ,心中微暖,快步上前說道:“我回來了。”


    陸冬芙臉上還帶著焦急的神色,見她平安無事的歸來,才鬆了口氣,說:“怎麽這麽晚?”


    說罷又覺得語氣太急迫,忙補救說:“廚房的飯菜都做好許久了,你比平日裏回來的要晚的多。”


    祁鍾鈺淺笑,說:“是我不好,在路上因為些小事耽誤了時辰,你別生氣。”


    陸冬芙側過身,說:“我才不會生你的氣,我……”


    她跺跺腳,道:“我去廚房熱菜,你稍等下。”


    祁鍾鈺乖乖點頭,走到桌邊坐下,從點心盤子裏拿了一塊紅豆糕嚐了,想到:這幾天雜事繁忙,明日也該去山上看看院子修建的怎麽樣了。


    她之前大手大腳花銷極大,身上的銀子可能不夠用,幹脆再進山打上幾隻獵物。


    為了不引人注目,這次就挑選幾個小型獵物好了,像是野豬孢子一類的,賣去酒樓也能賺個幾兩銀子。


    在她謀劃間,陸冬芙也端了飯菜上桌,吃過飯後,祁鍾鈺進裏屋洗澡,換洗的衣服是嶄新的,應該是陸冬芙今天下午縫製出來的。


    她穿在身上試了下,很合身,穿起來也很舒服,最難得的是一點也不影響活動,倒是比成衣店裏買來的好多了,最難得的是,看起來很好看。


    她穿好衣服走出來,在陸冬芙麵前來回走了幾趟,陸冬芙忍俊不禁,道:“看來相公很喜歡這身衣裳。”


    祁鍾鈺誇讚道:“娘子親手為我縫製的,我自然喜歡,更何況娘子生的一雙巧手,這衣服又舒適又好看。”


    陸冬芙眼睛亮晶晶的,因為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了對方的認可。


    她忍不住起身,繞著祁鍾鈺看了一圈,點點頭道:“還不錯,不用再修改了,相公明日便能穿出門去。”


    祁鍾鈺卻有些舍不得,她道:“明日要上山幹活,穿舊衣便是。”


    “那怎麽行,”陸冬芙很堅持,說:“新衣服也有穿舊的一天,而且過幾天,我還會再給相公縫製幾身衣裳,相公可以將那些舊衣都擱在一邊,穿新衣即可。”


    祁鍾鈺目光落在她臉上,又瞥向了紅木箱子上放置的布匹和縫製工具,上前抓著她的手仔細查看,見指尖果然有兩道紅痕,是拿針線時留下的,她輕輕撫摸那兩道紅痕,雖然跟其他傷勢相比並不算什麽,可祁鍾鈺還是心裏刺痛。


    她忽視了陸冬芙努力想抽回去的手,在她指尖上落下一個吻,道:“娘子辛苦了,衣裳的事不急,再過幾天那院子便可落成,娘子先做些輕省的繡活,將鋪蓋被套縫製出來吧。”


    祁鍾鈺認為鋪蓋好縫製,雖然看起來是個大件,但是縫上四麵便成,不像縫衣服那樣累人。


    陸冬芙也並未說破,蜷縮著發燙的指尖,羞澀的應了聲好。


    二人去院子裏散了步,夜深時,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祁鍾鈺第二天吃過早飯便上山了,她許久沒來,高承也並非敷衍了事,院子已經搭成了大半,進度與她最初的設想相差無幾,甚至還快了些許。


    祁鍾鈺很清楚,這是高承在其中出力,她與一眾青年打了聲招呼,走到高承麵前,道:“有勞了。”


    高承咧著大白牙大笑,道:“應該的,不知前輩的事處理妥當沒,若是有何困難,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們思源牙行也不是吃素的。”


    祁鍾鈺笑了:“已經辦妥了,多謝,這院子還要幾天才能蓋好?”


    高承在心裏算了下進度,“若是之後不下暴雨,也就四五天時間吧,新房的家具物件都準備好了嗎?我可以給前輩介紹一家跟思源牙行有過合作的靠譜店鋪


    。”


    祁鍾鈺令他的情,挽起袖子來幫忙,等到中午,她進深山裏打獵,特意多打了些禮物。


    對於她來說,打獵十分輕鬆,有如探囊取物,她敲暈了獵物,捆著腳將其帶回了院子,讓一眾青年美美的飽餐了一頓,高承在心中嘖嘖感歎道:前輩真會做人,難得有這樣的本事,還待人親和。


    倒是個可以結交的對象,高承打定主意按友情價算賬,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


    一行人吃過飯歇息片刻,就繼續勞作,臨近傍晚時分,祁鍾鈺帶著獵物與他們一起去了趟縣城,將一隻半大不小的野豬和幾隻孢子野兔賣了,得了十幾兩銀子。


    雖然不多,但是聊勝於無,她幹脆拿著銀子,被高承帶著去家具店買了全套家具。


    她買的中等水平的家具,價格算不上多昂貴,可加在一起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而且打折過後,隻花了二十兩銀子,倒是出乎祁鍾鈺的意料。


    買的東西太多,就算是祁鍾鈺一身本事,也不好帶回村裏,高承就自告奮勇,幫忙搬上了驢車,等明日拉到山上去安置。


    祁鍾鈺為了感謝他的幾番好意,特意請他去縣城最好的酒樓吃了頓飯。


    之後幾天,祁鍾鈺跟高承等人關係越發融洽,老天爺也賞臉,並未突下暴雨,所以院子很順利的在中秋之前落成,比祁鍾鈺的設計圖還要美觀結實,倒是物超所值。


    她結算了工錢,加上最初的材料費,共花去了三十幾兩銀子,這也是高承算便宜了。


    祁鍾鈺倒不是在意那幾兩銀子,隻是對方太會做人,讓不擅交際的她,都對高承有了幾分好感,所以在院子落成這天下午,她邀請了一眾參與搭建院子的青年,去了城裏的高端酒樓縱.情吃喝。


    高承還想攔著,卻被祁鍾鈺笑眯眯的拒絕了,這幾十個青年,敞開了吃就吃了近十兩銀子,倒是平了之前的優惠,讓高承無奈又暖心,深覺沒有看錯人。


    祁鍾鈺披星戴月,一身酒氣回到家中,她提前跟陸冬芙說了今晚上不回家吃飯,所以陸冬芙煮了碗麵條吃過後,就在院子裏納涼。


    見祁鍾鈺搖搖晃晃進院子,忙上前去攙扶,就被濃重的酒氣熏的眼前犯暈。


    祁鍾鈺也知道分寸,加上跟陸冬芙成親後,相處越發自在,一點也不避諱的當著她的麵,就用內力蒸幹了體內部分酒氣,人也清醒了幾分。


    見陸冬芙好奇的盯著她頭頂的白煙直瞧,她笑了笑,道:“感覺如何?”


    陸冬芙看了看她的眼睛,又將目光落在她頭頂上升起的縷縷白煙,道:“像是腦袋著火了。”


    祁鍾鈺:……


    還別說,真的挺像,祁鍾鈺憋著氣,捧著小姑娘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頰揉了揉,說:“小.嘴真會說話。”


    陸冬芙臉頰緋紅,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噘著嘴道歉說:“相公的腦袋沒著火。”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祁鍾鈺搖了搖頭,道:“我去洗漱,等會兒就清醒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陸冬芙眼睛眨巴眨巴,去廚房將熱水打好,祁鍾鈺自覺地抬起水桶回屋裏,花了一刻鍾好好洗了澡,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臉頰兩側,也沒像往常一樣用內力蒸幹,黑發濕漉漉的打濕了肩側的衣服,有幾縷還黏在了白裏透紅的臉頰上。


    她平日裏雖然不修邊幅,可這樣的模樣,陸冬芙也是頭一回見。


    隻覺得這樣的打扮,露出了對方幹淨秀氣的五官,看上去倒是讓人臉紅心跳。


    連陸冬芙自己都說不上來原因,隻覺得相公今日特別的好看,那雙嘴唇紅潤潤的,眼睛濕漉漉的,看上去,居然有些驚人的貌美。


    陸冬芙腦海之中隱約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還未捕捉到,便像是水裏的活魚一樣遊走了。


    她垂下眼,不敢多看,卻又忍不住想看,便看一眼就像是被燙著了般,又垂下眼,再抬眼看……循環往複。


    祁鍾鈺正在用手指絞幹長發,也未曾察覺她的不對勁,突然有些後悔之前沒用內力,現在當著陸冬芙的麵,倒不怕暴露,反正對方方才也瞧著了,隻是不想再給她留下個“腦袋冒煙”的奇怪印象。


    她自己都沒察覺,女扮男裝後就不在乎外表的自己,居然開始在意自己的形象問題了。


    她將濕發別到耳後,說:“剛才說要告訴你個好消息,想不想聽?”


    陸冬芙心跳的飛快,啞著嗓子問:“什麽好消息?”


    祁鍾鈺挑眉,說:“求我。”


    陸冬芙聞言一愣,乖乖的說:“求相公告訴我。”


    祁鍾鈺被她果斷的作風嗆到了,也不再占口頭上的便宜,道:“山上的院子,今日正式完工了,家具那些我也安排人擺放妥當,若是你想的話,明日咱們就能搬到山上去住。”


    陸冬芙驚喜不已,道:“這麽快啊。”


    祁鍾鈺點點頭,“二哥幫我找了一幫子踏實肯幹的短工,加上他們的領頭高承與我關係不錯,所以並未偷懶,也不曾偷工減料,院子搭建的還不錯,你若是想看,明日我就帶你上山去看看。”


    陸冬芙是真的想上山看看之後的新居,隻不過搬家的事要慎重些。


    馬上就到中秋佳節,要跟親友團聚共度良宵,他們於情於理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搬去山裏住,隔壁的二叔心裏應該會很不高興,他們做晚輩的,總不能不顧長輩的心情。


    搬家是一定要搬的,隻是放在中秋之後再搬,要更好些。


    她這麽想,便這麽說了,祁鍾鈺也有這樣的打算,便道:“也好,那就中秋之後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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