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夫,那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玩具。”


    被喊了名字的男孩轉過身,他有著一頭棕色而柔順的短發,灰色的眼睛就像是無機質的玻璃一般剔透,再看向自己的媽媽時,他仰起頭,臉上沒什麽太大的表情。


    明明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但麥考夫卻給人一種不像是小孩子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他什麽都懂一樣。


    他慢吞吞的,小孩子的嗓音裏帶著一股天然的傲慢,“mom,你確定他是我的弟弟嗎?”


    “我確定,麥考夫,”福爾摩斯夫人很肯定地說了這句話,她並沒有把自己的兒子當做一個不懂事的普通小孩,而是很鄭重地跟他聲明了一件事,“他的身體很弱,你不能整天想著把他的被子掀開。”


    “好吧,”麥考夫對此不置可否,他側過頭看向嬰兒床裏的黑發小嬰兒,語氣淡淡,“我隻是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傻。”


    “再傻他也是你姨媽的兒子,你的表弟,所以你得好好照顧他。”福爾摩斯夫人說了這麽一句,在確定小嬰兒狀態良好後,她便去上班了。


    “照顧?”


    麥考夫又趴在了嬰兒床欄邊,他伸出自己肉呼呼的手,撩了撩小嬰兒黑發。


    恰在此時,小嬰兒睜開了眼睛,那雙綠色的眸子就好像是翡翠一般清澈單純,他的視線是看著麥考夫的,然後朝他吐了個泡泡。


    ‘啵’的一聲,泡泡炸裂了,小嬰兒咯咯地笑了起來,他的小手掙脫開了被子,然後朝著麥考夫伸了過去,咧著小嘴巴露出了自己光溜溜的牙床,卻絲毫不影響他笑容的燦爛。


    那笑容毫無雜質,麥考夫這個時候才發現嬰兒右臉頰有個酒窩。


    那隻手比起一般的嬰兒還要瘦小,而且膚色蒼白的有些不正常,麥考夫不自覺地伸出了手,小嬰兒小小的手指堪堪能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對比是如此的明顯。


    “……弟弟嗎?”


    麥考夫低聲說了什麽,然後眉頭微皺。


    好吧,看起來他隻能容忍自己有一個似乎挺傻的弟弟了。


    畫麵再次驟然一轉,這一次從秋季變成了春季,時間似乎跳躍了不止一年,因為麥考夫變得大了一些,他那雙淡灰色的眼睛裏的情緒更加冷靜了,也更加不像是一個孩子了,當然,那個發際線也比普通孩子稍微有那麽點高。


    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背脊卻挺得筆直,垂眸看著手中的書籍。


    直到輪椅在地上轉動的聲音越來越近,他終於放下了書,歎了口氣,眉目間帶上了那麽點無奈。


    “夏洛克,我說過了,不許把甄維斯帶出來。”


    他看著做在輪椅上的黑發的甄維斯,還有輪椅後的卷發的夏洛克。


    夏洛克並不怎麽理會自己哥哥的話,反正就像是他的哥哥覺得他很傻一樣,在夏洛克看來,自己的哥哥也很煩了。


    “我是自己想出來的,麥考夫。”甄維斯歪了歪頭,他的皮膚比夏洛克還要白,但那是非健康的顏色,明明比夏洛克還要大,但他看起來卻像是夏洛克的弟弟一樣。


    “你會發燒的,甄維斯。”


    麥考夫說了這麽一句,他朝夏洛克抬了抬下巴,拉長聲音,“別藏著了,夏洛克,我知道你帶了毛毯。”


    “我討厭你那像是看傻瓜一樣的目光。”夏洛克翻了個白眼,他將毯子從身後拿到前麵,然後蓋在了甄維斯的身上。隻是看起來夏洛克並不怎麽習慣這種照顧人的動作,他將毯子蓋得亂七八糟的,有一大半拖到了地上。


    “因為你的確很傻,我的弟弟。”


    麥考夫語氣淡淡,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了他們麵前,從夏洛克手裏拿走了毯子,微蹙著眉頭將它好好展開蓋在了甄維斯身上。


    毯子擋住了時有時無的清風,甄維斯覺得自己手腳似乎暖和了一點,他垂著小腦袋乖巧地看著麥考夫給他理好毯子的邊角,確定沒有漏風後才抬起了頭。


    那雙情緒一向很平淡的灰色眸子和甄維斯對視上,然後得到了來自弟弟的看起來就傻乎乎的笑容。


    “麥考夫你真好。”他軟軟地說出了這句話。


    在一旁的夏洛克看著這兄弟情深的一幕不僅沒有嫉妒不滿,甚至還露出了這事幸好沒發生在他身上的慶幸表情。


    這一對親兄弟是真的很互相嫌棄了。


    麥考夫再次歎了口氣,他不用瞧都能知道夏洛克的表情是什麽樣子,但他能怎麽辦呢,盡管他覺得自己的兩個弟弟都傻得不忍目睹,但他們依舊是他的弟弟,是他會保護的對象。


    當春去秋來,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年後,畫麵變成了機場。


    “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夏洛克的頭發變得長了一些,也更加卷了,他站在自己的哥哥身邊,看著飛機劃過天際留下的痕跡,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麥考夫沒有立刻回答夏洛克的話,他回想著甄維斯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有時候甚至微弱得幾乎無法感受到的心跳聲,一向感情淡漠的麥考夫明白了一種沉重感。


    那是對於親人生命的擔憂。


    “……也許很快,也許永遠不會。”


    他這麽對夏洛克道。


    “姨媽能夠治好他的病嗎?”夏洛克指出了這個問題。


    事實上,在甄維斯剛出生不久後,他便被奧莉薇亞送到了福爾摩斯家,因為她清楚自己在忙於研究後無法照顧好自己本來就體弱的兒子。


    “我希望能。”


    麥考夫很少用希望這個詞,還未成年,他強勢的性格便已流露了出來,包括他的控製欲,所以他並不怎麽喜歡不再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


    但是唯獨生命,是很難控製的。


    “我也是,”夏洛克這麽說,“雖然他比我們都要笨,但他依舊是我們的親人。”


    他們不再凝視天空,轉身跟著父母一同離去了。


    甄維斯被送到了奧莉薇亞研究的基地,但是沒有等到他的媽媽研究出治療他身體的藥,他的病情便快速地惡化了起來。


    奧莉薇亞是一個在生物學,藥劑學,基因學上的天才,這和她的變種能力有關,而奧莉薇亞也對自己擅長的領域十分的感興趣甚至偏執,她聽說過美國隊長的事跡,她對那血清十分的感興趣,甚至因此加入了一個研究血清的官方組織。


    雖然她加入後才知道那是私人組織,盡管人身安全有些危險,但是因為那些資料她並不怎麽覺得難熬,直到這個私人組織被搗毀後,她才休息了一段時間。


    也是那段時間,她遇到了一個叫做西裏斯布萊克的男人,對方在承諾過會娶她後,就消失了,然後奧莉薇亞發現自己懷孕了。


    其實她倒是沒有多傷心,畢竟比起浪漫啊感情啊,研究才是排在第一的,剛巧那時候她被九頭蛇組織邀請參與那個關於美國隊長的血清研究。


    奧莉薇亞很快答應了,她一邊研究著,直到自己生下了甄維斯。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甄維斯的身體十分地弱,奧莉薇亞隻能將甄維斯送到福爾摩斯家,在她父母雙亡後撫養她長大的家庭。


    直到這一年,奧莉薇亞發現自己的兒子情況開始變得不太好後,她將兒子接了回來,她想著,也許她能夠研究出那個血清,然後注射到自己的兒子身體裏。


    誰知道甄維斯病情惡化的如此之快,


    他開始呼吸變得困難,並且難以咽食,明明處在極為舒適的環境裏,卻依舊頻繁發起了高燒,他原本就瘦弱的身體再次消瘦了很多,甚至連那頭黑色的短發都失去了光澤。


    盡管他努力對著自己的媽媽微笑,那雙綠色的大眼睛想要向自己的母親表示並不難受,卻無法瞞過奧莉薇亞。


    她最終選擇了將自己的兒子冰凍起來,為了救回甄維斯,她的研究變得瘋狂起來。


    直到她在五年後無意間研究出了接近成功的藥劑,然後瞞下了這個消息沒有告知九頭蛇上層,將它注射到了甄維斯的身體裏。


    看著自己的兒子身體開始變得健康起來,奧莉薇亞沒有後悔,她不管在研究上多麽專注偏執,她始終是甄維斯的媽媽。


    如果在童話故事裏,這大概是到了美好的結局,但是現實裏,所有的一切都並非總是往好的方麵發展。


    甄維斯發現自己的思維能夠附著到網絡裏,因為身體原因幾乎沒有出門過的他立即興致勃勃地開始了冒險之旅,然後遇到了賈維斯。


    這是最開始的見麵,甄維斯以為自己遇見了從未見麵的爸爸。


    他高興地和自己的母親說了這個事情,奧莉薇亞當然知道甄維斯認錯人了,但是在看到自己的孩子這麽開心的樣子,她最終沒有選擇戳穿。


    實際上,她一開始並沒有把甄維斯的能力放在心上,她的性格有些迷糊,除了在自己的研究上聰明的如同天才,在生活上,處事上,她其實很容易忽視一些事情、


    比如,她忽視了九頭蛇並不會因為她正在幫他們研究血清,而不把目光投注在甄維斯身上。


    他們發現了甄維斯的能力,並且貪婪而沒有同情心地想要掌控這種能力,隻是他們沒有想到奧莉薇亞在自己兒子的事情上也敏銳的不像平常。


    她雖然一開始沒有想到這個方麵,但她很快注意到了九頭蛇開始變得關注起了自己的兒子,並且明顯透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


    她開始計劃逃跑。


    她抱著自己的兒子,跑在昏暗的走廊裏,她知道在拐角後大約三米的地方有個門,而她布置下的接應的人則在那裏等待著他們。


    甄維斯站在那個門旁,他注視著自己的母親抱著小時候的自己,奔跑著朝自己靠近。


    她懷裏的小孩在這一刻和他對視上了,綠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驀地——


    湧出了淚水。


    眼淚從小孩眼眶中滾落,他看著甄維斯,就像是在和他說著什麽。


    甄維斯的內心被悲傷,憤怒,恨意還有種種情緒淹沒,身體下意識地驅動著他向前一步,想要擋住她。


    但他們的身體穿過了甄維斯,然後,在猛地轉身看過來的甄維斯的視線中,奧莉薇亞拉開了門。


    一聲極輕地,似乎是什麽銳器紮透身體的聲音。


    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顏色,甄維斯愣愣地站在那裏,他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扭曲,就像是在往後退一般,直到他再次看見了那扇門。


    “抱歉,我擅自結束了,”教授的聲音響起,他看著背對著自己一直沒有轉身的青年,麵上帶上了擔憂,“你……”


    “我不好。”


    甄維斯打斷了查爾斯的話,他終於轉過身,朝查爾斯扯了扯唇角,“我不想說什麽很好,沒關係,我能承受的話。”


    “我想起來了。”他這麽說,臉上的笑容更像是在哭。


    查爾斯將他拉出的回憶很及時,他其實沒有看到自己的母親再次死亡的那一幕,但是回憶起來的畫麵卻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回放著。


    “我想起來了一切。”


    其實回想起來,甄維斯很少哭,不管在以往的任務中有多困難,多麽九死一生,他都沒怎麽哭過,就算是被懲罰的時候,他也隻是帶著哭腔,但眼淚卻始終在眼眶裏打轉。


    他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九頭蛇基地的訓練讓他知道了眼淚並沒有什麽用。


    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讓他潛意識裏明白眼淚沒有用的原因,是因為他曾經目睹過自己母親的死亡。


    那個時候,他哭得幾近昏厥,卻沒有任何作用,他隻能跪在血泊中,看著自己的母親失去呼吸,被那些人拖走,然後敲昏了拚命掙紮的他。


    “眼淚……明明沒有用啊……”


    他明明這麽說著,卻完全無法控製淚水從眼眶中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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