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也知道剛才的舉動有多親密,手指又搓兩下,覺得不能再這麽坐著了,從桌邊站了起來:“我這兒什麽吃的都沒了,要出去買飯,你去不去?”


    林遷西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眼神在他身上轉一下:“不去了,我回去按你寫的這個繼續學吧……”嘴裏還含著那塊糖,說話時下意識吮一口,終於嚐出來是甜的,都甜得膩人。


    他跟著站起來,手上又被塞進了那袋糖。


    宗城把糖塞他手裏,看著他:“要回去把這個帶著,別忘了。”


    林遷西拿著那袋糖,又看他一眼,才出門往外走,連湯姆跟在他腳邊直到門口都沒留意,就感覺宗城好像還在後麵看他。


    出了那扇門,下了樓梯,腳步和來的時候沒兩樣,該怎麽走還怎麽走,一到出了那棟老樓,他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跑地飛快。


    風在耳邊呼呼吹著,一直跑到十字路口,天完全黑了,路旁的樹掩著光,更黑。


    林遷西停下,就在樹邊上蹲了下來,跑太快,胸口還在一下一下劇烈起伏,深吸一口氣,又吮一口嘴裏的糖。


    幹!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以前從沒有過,連收到情書都沒有過。


    “叮”一聲,手機在褲兜裏響了。


    林遷西的思緒像被切斷了,掏出手機,手指劃開,燈塔頭像的微信對話框跳出來。


    --你試卷不要了?


    林遷西摸一下口袋,是沒拿,臉都有點燙了,就覺得挺丟人的,怎麽把這都給忘了,一隻手抹了把臉,拎拎神,找了個理由。


    --你讓我帶糖,給弄忘了,回頭再帶給我吧。


    宗城那邊停頓兩秒才回複過來。


    --知道了。


    還好沒讓他現在過去拿。


    林遷西就這麽蹲著,手上還拎著袋糖,對著他微信來回反複地看,也沒急著退出去,忽然發現他微信名已經換了,那個英文單詞換成了一個大寫的字母“z”,忍不住又打字。


    --你微信名怎麽換了?


    不知道宗城有沒有出門,消息回得算快。


    --你應該已經記住了,就換了。


    --不知道換什麽好,隨便換了這個。


    他對這些是挺隨便的。林遷西又嘬一口糖,打了三個字過去。


    --記住了。


    那一瞬間的畫麵實在太清晰了,嘴裏的這顆糖,麵前的那張臉,都記得太清楚了。


    林遷西蹲在路邊吃完了嘴裏的糖,沒再有微信來了,才終於站起來。


    “你真完了,西哥,你都反常了……”他自言自語一句,拎著那袋糖往家走。


    這一晚上都不知道怎麽過的。


    埋頭啃了幾小時的英語書,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個“靈丹妙藥”,可能還有字母z。


    早上,林遷西從床上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放在床頭邊桌上的那袋糖,塑料袋已經皺成一團,又深刻地提醒一遍他前麵在宗城麵前發生過的事兒。


    他坐起來,輕輕拍兩下自己的臉,確認一下,不是做夢,那感覺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是真的。


    宗城給他喂了顆糖,喂到他心髒收縮。


    林遷西按一下胸口,從床上一下跳起來,把那袋糖塞進抽屜裏。


    得打住,不能再想了。


    刷牙的時候,聽到客廳裏有點兒聲音,應該是他媽回來了。


    林遷西洗漱完,換好衣服,從衛生間裏出去,果然看見林女士站在沙發那兒,手裏就拿著那件他買的裙子,看樣子是剛回來,身上的長衣長褲都還沒換下來。


    看到他出來,林慧麗拿著那件裙子問:“這是你買的?”


    “嗯。”林遷西以前也給她買過一些東西,但都像那盒桂花香水和那支護手霜一樣,全都沒能送出去過,這件衣服現在麵對麵到了她手上,居然都有點兒不習慣。他一邊找自己的書包一邊說:“你穿穿看合不合身吧。”


    林慧麗皺了一下眉:“好端端給我買件裙子幹什麽,你是身上又出什麽事兒了?”


    林遷西聽到這句,忽然發現又習慣了,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停下來看她,都扯嘴笑了:“沒事兒,什麽事兒都沒,我打台球贏的錢,就買件衣服給你。”


    “什麽台球?”林慧麗把那件裙子放下來,臉色瞧著不太好:“你跟那些人打球,贏他們的錢,以後就不要還回去了嗎?這裙子我不要,退回去,錢也還給他們,你別惹麻煩上身。”


    “你想哪兒去了,我打的是正規比賽。”林遷西怕她不相信,把手機都給拿了出來:“要不然你去問問我們體育老師,你以為我跟混子們打黑球的嗎?”


    林慧麗目光上上下下地掃視他,像在看他話裏是真是假,半天沒作聲,也沒再拿那件裙子。


    林遷西看她還是不信的樣子,就覺得很可笑,心都涼半截:“行吧,愛要不要,反正我在你眼裏也沒可能改變了。”


    說完拿了書包,拉開門就走了,沒再看一眼林女士臉上是什麽表情,看了估計也是失望。


    挺好的一件事又弄成這樣,一路都心情不好,上教學樓的時候林遷西都沒抬頭。


    忽然一隻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一下,他扭頭往後看,陶雪在後麵跟著,眼睛看著他,聲音低低的:“能跟你說兩句話嗎?”


    林遷西看了看樓梯上經過的人,還好沒認識的,爬上去,往走廊拐角走:“能。”


    人妹子都到跟前開了這個口,他也隻能答應。


    陶雪跟過來,在他麵前站著,頭很低,沒好意思看他。


    林遷西瞄左右經過的人,跟她的距離至少隔了有半米:“什麽話你說吧。”


    陶雪稍微抬了抬頭,聲音低的都快聽不見:“我懂你意思了,對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林遷西要聽她噴自己兩句還好點兒,這種事兒還讓人家說對不起,就覺得挺不舒服的,咧了下嘴角:“別這麽說吧,你挺好的,可能是我不正常吧。”最後一句聲音有點兒低,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陶雪以為他說自己混,輕輕接一句:“沒有,你比以前好多了。”


    林遷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挺尷尬的,忽然瞥見樓梯那兒一大群人上來了,王肖他們都在,趕緊對陶雪說:“走了。”


    陶雪低著頭,轉身走了。


    “西哥?”王肖已經看見他了,瞄瞄剛走的陶雪,一臉八卦:“幹嘛呢?還追著你呢?”


    “少他媽胡扯。”林遷西走過去,一眼就看到宗城穿著黑t,拎著書包上來。


    “你在這兒,”宗城看著他說:“吳川找你訓練。”


    “馬上去。”林遷西正好需要個理由走人,往下走,一邊又沒來由地看他兩眼:“那我去訓練了。”


    “嗯。”宗城伸手,“你書包給我,給你帶上去。”他說著朝樓梯下麵歪下頭:“吳川在操場等你。”


    林遷西把自己書包遞給他,看到他接書包的右手,手指幹幹淨淨,骨節分明,又想起就是這手往他嘴裏塞的糖。


    “看什麽,還不去?”宗城抓著書包問他。


    林遷西立馬鬆了手:“沒什麽,去了。”說完幾步往下竄,小跑去操場。


    王肖探頭看了一眼:“西哥今天不太對啊,被人妹子追太急了?”


    孫凱說:“我看那個陶雪不像那種妹子好吧。”


    宗城已經上去了,一邊走一邊從自己書包裏掏出林遷西落下的那張英語試卷,塞進他的書包裏,像沒聽見他們說的話。


    林遷西到了操場,吳川果然早就等著了。


    “以後要定時訓練,別再要我提醒了啊,你不得考大學呢嗎?”黑竹竿兒拿著秒表很嚴肅地說。


    “哦。”林遷西站到跑道邊上。


    吳川又給他叮囑一句:“台球訓練以後盡量在課間,利用你能利用的時間,宗城那邊時間肯定很少了,你最好別指望,教導處都特地叫他過去提醒要他專注文化課了。”


    林遷西停一下:“那我怎麽打?”


    “自己想辦法,不是還有薑皓嗎?”吳川說:“我回頭看看能不能給你找找專門培訓台球的老師。”


    “沒錢請老師。”林遷西很幹脆地說。


    吳川回了聲“切”。


    林遷西沒再做聲,在跑道上做著準備動作,想了起來,教導處確實叫宗城去了,他那樣的成績,是沒必要練台球,完全是占用他的精力和時間,跟自己又不一樣。


    在跑道上至少跑了十圈,早讀課下課,吳川才結束田徑訓練。


    “今天就到這兒,你去練台球吧。”吳老師一邊記成績一邊擺擺手。


    林遷西滿頭都是汗,悶著聲跑完了這十圈,一句話沒有,一個人又去了體育器材室。


    門開著,裏麵隻有薑皓在,看著是下課剛來的,剛在整理球杆。


    “你來了?那天比賽的最後一球還沒教我呢,今天能不能教我?”薑皓把杆遞給他。


    林遷西抹把頭上的汗,接了球杆走到桌邊:“能啊,不過可能打不出那天的效果。”


    “為什麽打不出?”薑皓奇怪地問。


    “我今天跑步太累了唄。”主要沒那個心情。林遷西握著杆,到處找水。


    “以前不都是這麽訓練的,也沒見你說累。”薑皓嘀咕著出去了:“我去拿巧粉。”


    林遷西在台球桌底下找到幾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吳川買了放這兒給他們訓練喝的,開了一瓶,灌了一大口,又倒了點兒在手上抹了把臉,才又重新拿起球杆。


    他隨便拿了顆球放在桌上,伏低,瞄準了半天,嘴裏低低罵了句:“媽的。”杆才終於送出去。


    一隻手在對麵把球給攔了。


    林遷西站起來,看到他一愣。


    宗城一隻手拿著杆,一隻手撈著那個球,一滾,把球滾到他麵前來:“瞄半天就打這樣?”


    林遷西才知道他早就進來了,眼睛盯著他:“你不是不來了嗎?”


    “誰說的?”宗城問。


    林遷西頓一下:“老師啊,都說你要專注文化課了。”


    宗城手裏的杆提一下,走過來,在他旁邊擺球:“陪你練球的時間還是有的。”


    林遷西看他低頭看球的側臉,唇角勾起來:“真行嗎?”


    “學校不行,不是還有楊銳那兒嗎?”宗城說:“隻要我想,有什麽不行的。”


    隻要他想。林遷西看著他側臉,手指一下一下忍不住撚著球杆,撚地手指都快有點麻,那種感覺就和被塞了糖的時候一樣,像過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意味,他一隻手又抹一下臉。


    就在這破破舊舊的器材室裏,這張球桌邊上,他算是確定了,他是完了,他居然對宗城動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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