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不僅關上門回去了,回去後還坐下來繼續做起了題。


    剛開始沒注意到還好說,現在已經知道外麵的情形了,動靜就忽視不掉了。


    “鏗”一聲,不知道是砸到了什麽的聲音,隔著門送到他耳朵裏。


    林遷西猜,外麵應該是動手了。


    一陣很亂的腳步聲,夾雜悶哼和咒罵,像是在爬樓,又像是剛爬上來就被踹下去了。老樓裏沒其他動靜,這些聲音就像是悶在了這裏,怎麽都傳不出去一樣。


    他看著題目上的伏安、電阻,手指夾著筆晃了晃,幹脆人往窗戶邊上挪了挪,離門遠點兒。


    沒什麽用,外麵的響動照樣聽得明明白白。那個光頭小青年的聲音最響亮,他在罵宗城,滿口生殖器官亂噴,髒得沒法兒聽。


    但緊接著他就一聲殺豬似的嚎叫起來,罵不了了。


    然後是其他人的喝罵,更亂的腳步聲,不知道什麽東西被摔在地上,“啪”一聲粉碎。


    從頭到尾沒聽見宗城說過半個字。


    應該沒事兒吧?林遷西不自覺咬了下筆頭。


    外麵那群人他了解,看著就是街頭混混,光頭小青年這種的來一個肯定是沒問題,宗城能打的很,但是這回明顯來得有點兒多。


    算了,接著寫。


    “哐!”又是巨大的一聲撞門響。


    林遷西剛寫幾筆,手一拖,差點把紙給戳破了,皺著眉去看門,一把扔下筆:“這他媽的……”


    不行!他還是不放心,可別把宗城打壞了,萬一打壞了他上哪兒找個這麽好用的來教他,不允許!


    林遷西扶著小桌站了起來,門一下被推開了。


    宗城走了進來,手裏的棒球棍隨便朝地上一扔,敲在地板上“咚”地一聲響。


    林遷西留心看了眼他身後,光頭小青年躺在門口的地上,捂著嘴,手指縫裏都是血,旁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隻看的到腳的。


    宗城一把甩上門,垂著眼,拇指抹過嘴角,搓了一下,那兒破了一塊。


    “你別以為躲得了!”光頭在門外尖著嗓子罵:“不還錢就還帶人來,聽到沒有?我操你媽的!快還顧誌強的錢!老子們人多的是,還幹不過你!”


    宗城忽然又撿了那根棒球棍,回頭一把拉開門:“來,讓他自己來問我要!”


    光頭一下爬起來,逃也似的跑了。


    其餘的人才反應過來似的,連忙跟在光頭後麵往樓下跑,蹭蹭踩著樓梯的腳步聲像一步趕不及一步,一連串地跑下去了。


    林遷西盯著宗城拉開門的背影,眼光上下掃視地檢查一遍,還好,除了嘴角破了點兒皮,沒打壞。


    宗城又把門關上,扔了棒球棍,轉過身來,看他一眼:“你已經見過了,找事兒的。”


    林遷西說:“這種事兒不止一回了吧?光那小光頭我都看到過幾次了。”


    “嗯。”宗城站桌子那兒,拿了個杯子,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下去,才又說:“以前都在外麵,這回第一次上門。”


    第一次上門就叫他撞上了。


    林遷西知道不該問,猶豫了一下,看這情況都明晃晃擺在眼前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不是說是你爸找你麻煩嗎?怎麽那光頭又叫你還錢,你欠那個顧誌強的錢啊?”


    宗城端著杯子,忽然扯了下嘴角,看他一眼:“沒明白嗎?顧誌強就是我爸。”


    林遷西愣一下,顧誌強,顧陽,對,都姓顧。


    “我操,你爸找你麻煩,就是為了讓你還錢啊?”


    “沒人欠他錢。”宗城放下杯子,低著頭,扯一下自己身上被拉皺的t恤,沒半點兒情緒起伏地說:“他就是想要錢。”


    “問你要?”林遷西打量他:“你很有錢?”


    這他媽是不是搞反了?老子問兒子要錢?


    “我沒錢。”宗城抬頭,“我媽有。”頓一下,又說:“以前有。”


    林遷西想起來了,季彩說過她上大學都是他媽資助的,那說明他媽可能真是很有錢。


    以前有什麽意思,是說現在沒了?


    “那你爸也不該追著你要錢啊。”林遷西覺得這裏麵邏輯不對:“他就是真想要錢,也該去問你媽要吧?”


    “那他就做不到了,”宗城說:“我媽去世了。”


    林遷西一下沒聲兒了。


    “好幾年了。”他淡淡補充。


    “……”林遷西摸一下鼻尖,忽然覺得不該問,果然還是不該多事兒,聽到這兒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宗城像沒事兒人一樣,轉頭又倒杯水,仰著頭一口喝幹了,放下杯子,走過來,看小桌上的試卷:“你題做完了?”


    林遷西順著他目光看一眼題,正好跳過剛才的話:“嗯啊,還差點兒吧,剛才外麵太吵了。”


    宗城拿了題看一遍,又拿了物理書:“還是不行,你這樣可能今天做不出來了,還得再看,我再給你標幾頁。”


    “行。”林遷西盯著他垂著的眼,心想他怎麽還能做到淡定地跟他講題的,又看到他嘴角,那兒現在青起來了,伸手指一下:“你這兒,得處理一下吧。”


    宗城把要看的書頁給他折起來了,拋小桌上,又拿拇指按一下:“那光頭拿胳膊肘撞的,沒事兒,家裏有藥。”


    林遷西忽然想到他家裏為什麽有那噴霧了,不止有噴霧吧,這是一早準備好了的。


    “算了,我回去做吧。”他忽然說。


    宗城看他:“不在這兒做了?”


    林遷西是想讓他教題,看現在的情況,明顯不太方便,他還掛著彩呢,剛又提了他家裏的事情,再讓他沒事兒一樣教,會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他動手收拾:“還是回去寫吧,你這兒今天有暴力活動,不適合待。”


    “太暴力了,不適合‘乖仔’。”宗城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就是臉上還是沒表情,順便又看一眼他腳:“要送你嗎?你這能走?”


    林遷西活動一下右腳脖子,噴霧確實有效,到現在還真沒那麽疼了:“能,我自己騎摩托走,你這會兒最好別冒頭了。”


    混混還能沒幫手?至少今天晚上別出門溜達了。


    宗城點一下頭:“回去不懂的再微信問好了,這題的爹總得教完。”


    林遷西看他一眼,忽然很佩服這人的心理素質,難怪能萬年第一。


    “我寫完再找你。”


    他背著書包走到門口,拉開門就被外麵的景象給震撼了一下,一塌糊塗,地上還砸碎了好幾隻花盆,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土灑了一地。


    “走了啊。”他回過頭說。


    “嗯。”宗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拿上了煙,正在低頭點煙,沒有看他。


    林遷西挑著地兒跨出去,順手把門給帶上了,隔住了宗城站屋裏的身影。


    慢慢下了樓梯,一離開那棟樓,他就忍不住低罵了句:“我去他媽的!”


    長這麽大沒聽過這種奇聞,當爸的居然跟兒子要錢,還要動混混來上門鬧事地要。


    什麽人啊,真他媽絕了。連帶他等了一天等教題的大事兒也給打斷了。


    林遷西想想都有氣,都不知道是在替宗城氣,還是替自己氣。


    他把書包搭上摩托,左腳踩響了油門才坐上去,抬頭要走,遠遠的,看到前麵路上有幾個人在晃,伸著頭朝這兒張望。


    林遷西又回頭看一眼那棟老樓,這個角度看不見宗城家裏的燈光。


    他把摩托開出去,故意從那兒經過,掃了眼那幾個人,都蹲在路邊兒抽煙,嘴裏罵罵咧咧的,渾身寫滿“不務正業”,臉上身上都不幹淨,被打的痕跡都還留著呢。


    媽的居然還沒走。


    林遷西想還好沒讓宗城送,看到這群貨他更有氣,就他們害的他題沒做完就走了。


    他加速開過去,轉了個向,直接開去楊銳那兒。


    雜貨店裏亮著燈。


    林遷西直接騎著摩托衝到門口,喊:“楊銳!”


    楊銳熟悉的拖鞋聲“吧嗒吧嗒”傳過來,很快出來:“幹嘛?這麽拽,騎摩托上不下來?”


    林遷西說:“我現在腳不方便,路峰來了嗎,我有個事兒要找他。”


    “沒來。”楊銳問:“你找他幹嘛?”


    “有點急事兒。”林遷西坐摩托上不耐煩:“你找找他,就你叫的動他。”


    “等著。”楊銳掏手機,撥了個號出去,按了免提,一秒就通了:“哎,你來一下。”


    路峰那邊有點吵:“在吃燒烤。”


    “你就說來不來吧?”楊銳沒好氣。


    路峰說:“來了。”


    “我操,”林遷西插話:“沒必要跑來,電話裏說就行了。”


    多耽誤時間,他還要回去做題呢。


    楊銳又對電話說:“行,那你不用來了。”


    路峰那邊離開吵的地方了:“我車鑰匙都拿了。”


    “放回去唄,別來,又不是我找你,林遷西找你,就電話裏說。”


    “那算了,不來了。”路峰回。


    楊銳把手機遞給林遷西。


    林遷西拿了,把免提按了,放到耳邊:“路哥,幾個混混,街頭上的,請你解決一下行不行。”


    路峰問:“怎麽解決?”


    “隨便,叫他們以後別再來煩宗城就行了。”林遷西知道他有路子,路峰不混街頭,但是他就是有路子,比很多混的還強。


    “行,叫什麽,再說一遍。”


    “宗城。”


    “好,記住了。”路峰掛了電話。


    林遷西把手機還給楊銳。


    楊銳打量他:“酷哥得罪人了?你不學好了嗎,怎麽又替他張羅呢?”


    林遷西都轉了車把要走了,坐摩托上停一下,回頭說:“那不一樣,沒他我學不好啊,現在誰動他都妨礙我!”


    說完摩托一竄就出去了,飛一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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