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鳳儀宮內,林皇後端座於主位上。


    "你說皇上從鎮國寺裏帶回了一名分香女郎?"


    宣帝出宮祭祖一趟,回宮時卻接了一名美人進宮,祭祖這日觀圍的百姓極多,宣帝看上分香女郎一事,立刻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林皇後氣得拍案而起,忍不住又將手邊的杯盞物什掃落於地。


    "本宮初五祭祖不能參與祭祖,已是奇恥大辱,沒想到還有更大的羞.恥等在後頭!區區的分香女郎,皇上就算看上了,有必要趕在這-日直接迎回宮中嗎? 皇上這不是擺明要讓天下百姓笑話本宮,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將本宮這個皇後放在眼裏!"


    林皇後氣得渾身發抖,整個人都要瘋了。


    沈季青倒是極為淡定,直言道∶"母後莫氣,蕭貴妃如今寵冠六宮,多個新人分分她的恩寵也不是壞事。"


    他方才在太廟雖然心裏眼裏都隻有蘇長樂,但他還是有略略掃了那?名分香女郎一眼。


    僅一眼,他便知父皇必會將人帶回宮。


    宣帝後宮稍微受寵的妃嬪,哪個不像元後?那名女郎容貌在蕭貴妃之上,比蕭貴妃還要更像元後。


    他的父皇前世便對這位阮氏女那麽瘋狂,沒有任何動作那才叫奇怪。


    林皇後咬牙切齒∶"到底是哪個狐媚子這麽厲害?皇上不過見過-麵,就急著將人迎進宮! "


    沈季青眸光微閃∶"此女名為阮驪姝,想必母後應該知道她為何人。"


    前世蘇府便是因為這名女郎鬧得雞犬不寧,甚至因她走上家破人亡的絕路。


    沈季青如今已知沈星闌也是重生,倒不覺得哪裏奇怪。


    他隻是沒想到,沈星闌敢如此大膽,直接將這名女郎送到父皇身邊。


    難道他就不怕宣帝查清楚阮驪姝的來曆之後,會降罪於他嗎?


    思及此,沈季青自嘲一笑。


    沈星闌的確有不怕的理由,畢竟前世沈星闌被誣陷私藏龍袍也安然無恙,區區偷換身份的小罪,又足以為懼。


    林皇後一聽見"阮驪姝"三個字,登時就炸了,腦袋嗡嗡作響。


    阮驪姝是誰她又豈會不知,阮驪姝就是她費心準備要給蘇澤的那名歌女,一個卑.賤的歌女又怎麽會變成分香女郎,還在皇上麵前出現?!


    林皇後眼裏的平靜被狠戾和妒意取代,眼眶都是猙獰的紅。


    想起原本她要讓阮驪姝對付蘇澤的手段,腦袋又是一陣暈眩。


    蘇澤曾經傾心元後,可宣帝比他更瘋狂,宣帝愛元後如癡如狂,一旦阮驪珠對他下…


    林皇後打了個冷顫,墜入深淵的失重感,驀然襲上心頭。


    林皇後當初正是看中了那名歌女的容貌與貪婪,才會想利用她來折磨溫初語臨死前都還牽掛於心的情郎。


    蘇澤是溫初語心心念念、求而不得之人,就算他已經娶妻生子又如何,她便是要溫初語死後也無法安寧,永生永世魂魄難安。


    林皇後原本打算利用完阮驪姝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弄死,如今這顆棄棋卻攀上了宣帝。


    阮驪姝生性貪婪,一旦她用情蠱控製住宣帝,別說貴妃之位,怕是連皇後之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無論如何,阮驪姝都不能留!


    究竟是何人那麽莽撞無知,將此女引到了皇帝身旁?


    林皇後麵色凝重∶"那名女郎如今人在哪?"


    "父皇將人安置在了毓秀宮了。"沈季青稍稍一頓,看了林皇後-眼,垂眸道∶"主位。


    毓秀宮離禦幹宮極近,原本主位為秦昭儀,秦昭儀前些日子才因為犯了錯被降了位分,如今主位空懸,宣帝就迫不及待將人迎了進去,住的還是主位!


    林皇後身為六宮之主,又從小陪伴在宣帝左右,對他得脾性可說了如指掌,又怎會不知宣帝此舉為何意!


    林皇後屏退左右,陰沉著臉,眸色沉狠∶"阮驪姝若不死,大齊必將大亂。"


    沈季青看著林皇後,沉默許久,方淡淡道∶"巫蠱之術曆朝曆代皆有,前朝更曾因此牽連數千人之多,中了情蠱之人會變得瘋狂不可理喻,完全臣服於下蠱之人。


    "她若不死,大齊的確岌岌可危。"


    林皇後看著兒子的眼裏淨是不可思議。


    歌女一事,她分明從未和沈季青提過,為何他會這麽清楚,甚至還知曉此女擅情蠱。


    沈季青一襲雪白錦袍,錦袍上繡著大片雅致青竹,單手背於身後,麵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


    他看著林皇後,淡淡笑道∶"如此,母後應當知曉,兒臣跟您提過的那個夢,並非隻是兒臣的胡言亂語。


    林皇後想起沈季青說過的那個夢,想起他們母子二人最後的下場,整個人猶如.泄.了氣的皮球般聳拉著腦袋。


    沈季青低頭,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板指,眼底帶著絲絲縷縷的陰暗∶"兒臣若沒猜錯,阮氏女是太子送到父皇身邊的。"


    林皇後猛地抬頭∶"沈星闌他瘋了嗎?!"


    "不對,太子又是如何知道際氏女的存在的?"


    "那並不重要,"沈季青言簡意賅,"如今蕭家和太子都想將我們林氏往死裏踩,阮氏女此時進宮對母後與林家而言並不是壞事。"


    林皇後看著他,目光帶著探究,似是在等他繼續說。


    "母後何不先暫時與阮氏女連手,隻要您與她連手,"沈季青微微一笑,抬手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想辦法讓她蠱惑父皇饒恕兩位舅舅,再除掉蕭家,那麽再來處理她也不遲。"


    林皇後沉吟片刻,道∶"那麽之後太子和際氏女又該如何處理。"


    "母後前世如何處理阮氏,之後便如何處理。"


    "什麽?"林皇後詫然。


    宣帝若為阮氏女神魂顛倒,阮氏女被毒死,就算他清醒過來也會徹查,一旦查到她身上,不止她得死,就連整個林氏都要為她陪葬。


    沈季青黑眸沉沉,就連瞳仁也已被黑暗占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毒蛇般陰冷的氣息。


    麵上的笑容依然溫潤如玉,卻讓人看得毛骨悚然,就連向來對他頤指氣使的林皇後,亦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到時,隻要將沈星闌故意引此女到父皇身邊的證據呈上,就算父皇想大事化小也由不得他。


    沈季青薄唇微勾,輕輕一笑∶"文武百官又豈會擁戴一個對自己父皇下巫蠱之術的人當儲君呢,母後,您說是嗎?"


    *


    回到東宮,蘇長樂與沈星闌很快就將一身繁瑣服飾換成常服。


    沈星闌又是一身玄衣。


    他的身材比例非常標準,健碩卻又不顯得粗獷,雙腿筆直修長。


    沈星闌氣質本就矜貴,那身繡滿金色暗紋的玄衣錦袍,更為他平添幾分沉穩與硬朗。


    蘇長樂坐在榻上,盯著他大半晌,才猶猶豫豫的開口∶"沈星闌,我分明記得你前世總是一身白衣,怎麽你現在都不穿啦?"


    她還記得前世,沈星闌總是一襲雪白長袍,冷峻儒雅中透著幾分禁欲氣息,好看的教人移不開視線。


    沈星闌本就容顏如玉身姿如鬆,其實不管玄衣或白衣,隻要穿在他身上都合適。


    隻是蘇長樂有點不明白,為何他突然就不穿白衣了。


    沈星闌垂眸掃了自己一眼,沒說什麽,卻是抬手整了整自己無一絲皺褶的錦袍,來到她身旁,大馬金刀的坐在榻邊。


    "孤穿這樣可好看?


    蘇長樂見他一臉正經,甚至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連帶聲音都帶著明顯的嚴肅,以為他又是在想法子轉移注意力,逗自己開心,之前因林皇後而起的滿腹怒火瞬間都消了。


    她抿著唇,忍笑道∶"好看啊,太子哥哥穿什麽都好看。"


    "可有比白衣好看?"


    蘇長樂支著下巴,一麵上下打量他,一麵認真的回想他前世的模樣。


    沈星闌身子.緊.繃,心弦也跟著.繃.緊。


    蘇長樂見他下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緊.繃起來,心裏有一股奇怪的感覺,覺得沈星闌這模樣不太對勁。


    好像不是在逗她。


    蘇長樂看著他,遲疑地說∶"有啊。"


    見沈星闌嘴角仍繃成一條直線,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她覺得奇怪,是因為自己回答得猶猶豫豫,所以他才會失落?


    所以沈星闌其實更喜歡玄色?


    蘇長樂抿了抿唇,美目閃過一抹羞.窘,紅著臉道∶"玄衣沉穩中透著幾分清雅,比白袍更為賞心悅目。"


    沈星闌唇角終於上揚,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本就俊美的臉龐仿佛被幸福之光照耀般熠熠生輝。


    接著大手一攬,將人狠狠抱進懷中,力道大得似要將她揉.進血骨中一樣,像隻高興壞了的大貓般,整張臉埋在她頸肩亂.蹭。


    蘇長樂∶..有這麽值得高興?


    蘇長樂被他突然其來的撒嬌撒得心尖,亂顫,紅著臉,強自鎮定下來。


    她垂眸看著猶似滿臉幸福笑容的男人,好笑地問∶"所以你前世根本不喜白,為何總是一身白衣?"


    話方落,蘇長樂就眼睜睜看著沈星闌近在眼前的白玉耳尖,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她眸色錯愕,心中掠過一道荒唐念頭。


    "你不會是因為我小時候誇過沈季青一身白衣,被風吹動時衣袂飄飄的模樣,看起來宛若謫仙,好看得緊,你就一


    蘇長樂目瞪口呆,說到後來驀地噤了聲。


    沈星闌好像的確是從那時候開始就開始穿起了白袍。


    蘇長樂看著他,心中悸動不已,再多的言語都無法描述她心裏的感覺,那種又酸又澀,還有著很多、很多難以言述的感受,最後通通化成了甜蜜的滋味,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溺死在沈星闌帶給她的驚喜之中。


    這個人到底在前世,默默的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蘇長樂發現,就算自己這一世真不記得前世的事,她也早晚會被沈星闌不擇手段、傾盡溫柔編織的那張柔.軟.的網給牢牢.套.住,無論如何掙紮也逃不開。


    他怎麽能這麽傻,這麽可愛呢!


    蘇長樂驀地捧起他的臉,低下頭碰了碰他的唇,蔥白指尖近乎迷.戀.的輕.摸.著他的臉龐。


    "我的。"


    她低聲呢喃。


    沈星闌一雙眼笑如彎月,也伸手捧住她的臉,兩人鼻尖相觸,溫熱的呼吸落在彼此臉上。


    自喉間震出一聲微啞低沉的"嗯?"字。


    微微上挑的尾音,顯得溫柔又性-感,聽得人耳根泛癢。


    蘇長樂沒有回答,反手抱住他,學著他剛才撒嬌的模樣,窩進他懷中。


    她抱著他,閉著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他懷裏肆無忌憚地撒著嬌。


    沈星闌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愉悅而幸福,蘇長樂就倒在他懷中,兩人笑成—團。


    最後她摟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鳳眸微紅,帶著濃濃的獨.占.欲,細軟的嗓音嬌嬌怯怯∶"沈星闌,你是我的。"


    越是接近,越想占.有,越離不開。


    你隻能是我的。


    巨大的幸福來得猝不及防,沈星闌呼吸不受控地加重,一雙眼紅得不象話,自她有孕之後苦苦維持的理智砰然斷裂。


    "你要是-


    她話還沒說完,沈星闌的唇已經落了下來。


    極致的溫柔,極致的纏.綿,哄得嬌兒一顆心都要化了。


    滿室濃香,數不盡的荒唐。


    客


    初六開始,沈星闌果然就如他之前所言,整個人忙了起來,天天早出晚歸。


    蘇長樂一開始還堅持等他回來再睡,不過有孕之後實在太容易疲累,她幾乎等不到沈星闌回來,就已經受不住瞌睡蟲的召喚,沉沉睡了過去。


    大半個月過去,假銀一案在沈星闌憑借著前世的記憶下,很快就順利地捕捉到真正的幕後指使者。


    直到春闈都即將舉行,蘇長樂也鮮少能與沈星闌好好地一塊吃一頓飯。


    不過她也不難過,她知道,沈星闌之前不敢這麽忙,是因為他還沒為她討來免到鳳儀宮請安的聖旨。


    如今她不用日日再到鳳儀宮,就連林皇後都不能私自詔她前去,隻要她不離開東宮都安全得很。


    沈星闌才能心無旁騖地料理起林氏一脈。


    阮驪姝也如沈星闌當初所言,被宣帝帶回宮不久,不管言官們如何的跪廷勸諫,仍是將她封為婕妤。


    讓蘇長樂訝異的是,林皇後居然沒有如她料想般的瘋狂反對。


    當初宣帝要封際驪姝為婕妤,不止文武百官反對,就連後宮裏的妃嬪們也都不讚同。


    其中尤其以蕭貴妃最為激.烈。


    宣帝可說被氣得食不下咽,因此冷了蕭貴妃許久。


    反而是被宣帝以養病名義幽禁在鳳儀宮的林皇後,親筆寫了一封書信給宣帝,信中字字溫言,句句都是以皇上為重,皇上喜歡的,她身為六宮之主,自然也會支持。


    蕭貴妃得知之後,氣得破口大罵林皇後瘋了。


    近日來,林家在她與太子的聯下手,林氏的勢力有所削減,沈季青幾個心腹幕僚都接連出事,背後的支持者日益減少。


    蕭家與大皇子沉寂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終於抓到機會,勢力飛速升漲,蕭貴妃自然不想再給林皇後起來的機會。


    林家與蕭家可說鬥得不可開交。


    -時間風雲暗湧。


    蘇長樂知道林皇後與蕭貴妃正值劍拔弩張之際,再加上沈星闌一再吩咐,沒事哪兒也不要去,真的悶了就召蘇母進宮,她自然乖乖待在東宮,哪裏也不去。


    隻要她不離開東宮,就不會遇上事,但饒是她都快將自己悶出病來,這事啊,依舊有辦法突破東宮的重重護衛,悄悄溜進來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沈星闌∶又是誰趁孤在忙來煩孤的囡圖!


    小可愛,文文已經進入收尾階段,正文即將完結,這一本比起上一本,實在卡得厲害,今天依舊是寫得頭暈腦脹的一日,接下來的劇情我要好好梳理,暫時無法維持日更六千或五千了,但可以保證日更不斷。


    正文完結之後還有番外,雖然正文已經很甜了,不過我想我的番外還能更甜!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可愛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可愛∶一隻小月亮 4個;麽麽,筆芯!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可愛∶鬆本兔奈 10瓶;麽麽,筆芯!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可愛∶3775428810瓶;麽麽,筆芯!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可愛;桐生戰免的滿瓶1瓶;麽麽,筆芯!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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