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要的,牢酒自是雙手奉上。”


    法一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是何緣故,但她並非是愛斂財之人,仕女族當初也是為了自保,才會在朝中安人以及在各國經商。


    她做了族長後,看了族史才曉得,原來很多年前仕女族就經受過一次大創,曾經山腳下的人發現了花山,誤入了族中,當時的族人常年待在山上,根本不知人心險惡,見有人闖進來,以禮相待,哪知這人下了山便報了官道是山上有妖精,那縣官帶了衙役們與一群道士上山。


    雖是後麵族中將其這眾人給祭了天便舉族搬至了更高處,還在山中步下陣法,但是當時的族長與長老商議過後,還是覺得應該了解山下的人與時局,才能知己知彼。


    發展起這幾十年,仕女族涉及了青樓、客棧、以及錢莊等生意,還在各國有一些不高不低的官位,但也隻是輪流下山管事罷了。


    是以,客棧在她及族人眼中,始終隻是身外之外,送與芃姬並未有甚為難的。


    沒了客棧,她們還有青樓,還有錢莊,再不濟,憑她們現在在各國建起的關係網,她們依舊可以再創建出一個豐源布莊、豐源酒樓……


    芃姬終於揚起了一個笑容,這是這些時日來,對法一第一次露出如此溫柔的笑意。


    “嗯,駙馬去吧,行事小心,本宮不想再聽見意外了。”


    法一聽話的出去後還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悵然。


    但她終於笑了,最後那句,也是關心自己的。她已決定不再與芃姬談及兒女情長,但卻是再希望她能開心不過了。


    至於那客棧,能討的殿下的歡心,已是它無上的光榮。


    房間中的芃姬,卻是鬆了口氣,剛才她生怕法一會直接拒絕她,那她不要臉麵再給法一一個機會的舉措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幸好,這一次,她總算是沒讓自己失望。


    總歸不是所有話都是騙自己的,總歸也不算是惡極之人,那自己便再試著給她一個機會吧,隻要往後她不再那般虛情假意,讓甜言蜜語成了誅心的刀。


    到了泉州後,法一可就沒法再閑著了,她帶著法思齊出了門,先是找了泉州的老百姓,了解了一番報上朝廷的流民一事究竟是何詳情。而後便去了法家在泉州的根據地,青樓。


    已經慢慢天黑下來的泉州煙花巷中,卻絲毫不因流民一事而有所冷清,照樣是歡聲笑語,彩燈高掛。


    仕女族的這家青樓並不像別的樓,起了個什麽怡紅柳綠的名字,就叫青樓。


    各家門口見有兩個這般清秀的男兒走過來,都有些蠢蠢欲動,挨著巷口門口迎客的兩個女子便直接上前來攬客了。


    其中一個直接上來就攬住了法一的一隻胳膊,“哎喲公子是個生麵啊,來我們快意樓裏玩玩,這我們樓裏的姑娘啊,個個都是。”還不等她說完呢,法思齊直接暗著臉將女子拉開。


    法一說了句“在下已有老相好的”便快步往裏走去。


    青樓是位於這巷尾,與別的樓門口站著人迎客不一樣,青樓的門庭似乎有些冷清。


    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也比別家少些,好似就不愛有人來一般。


    其實不然,青樓是這煙花巷中名氣最高的一個樓。但不是裏頭的姑娘有多可口,全是因著這青樓隻接收自願入樓的姑娘,不願意簽賣身契的便不簽,不願意賣身的隻想唱點小曲的她們也收。


    是以,在這青樓裏,姑娘們更像是來打工掙份工錢的,且個個都是手中有些才藝的,琴棋書畫,總是會要有一樣才能來賣藝的。


    一個個冰冷冷的美人反而要引得那些自詡讀過兩天書的公子哥們絡繹不絕的來。


    進了青樓,隻看這大堂便能知曉與旁的樓裏不一樣的地方了,大堂高台上是架起的一行詩,客人們在下頭也不是左擁右抱飲酒作樂,反而是跟身旁的女子談起該如何作出下一句。


    法一見狀,很是安心。她們仕女族全國各地開下的青樓數不甚數,但她們從不勉強女子賣身,反而在有客人想要勉強之意時出手相護。


    她們更想給這些女子一個容身之所,當然這也是她們族中收消息做隱蔽的好地方。


    法一帶著法思齊直接上了二樓,進了最裏頭的那間房。


    房中一束起滿頭青絲的女子正坐著撥算盤。


    “鹿姐姐可真是一刻都不願意歇歇。”法一進了門後便格外的放鬆,與法思齊兩人隨意的坐在那女子對麵。


    那女子倒一點都不驚訝兩人的到來,手中撥算盤的動作不停嘴裏倒是清晰的答話,“族長如此馬不停蹄的來了泉州,我怎可偷閑。”


    那女子本就長得嬌俏,兩顆眼珠子圓圓的,說話的時候帶著些靈動,讓人看起來可愛親切的很。


    伴隨著她話的是劈裏啪啦的算盤聲。


    法一笑笑,“這不看林姐姐已經來了這泉州三個月了,再不叫鹿姐姐來見見她,她怕是要急了。”


    法鹿被調侃了句,卻也不羞,在最後一個算盤珠子撥好後停了手,將算盤收進一旁的匣子中,“小一一也長大了,會調侃起人來了。”想起什麽似的,“也對,都成親了呢,確實是長大了。”


    正說著又進來了一人,這人進來後便將門拴上了。


    “族長確實是長大了,也是有了姆妻了。”法林說道。


    法林倒是一張平靜如水的臉,膚色白淨,五官秀氣,不似法鹿那般嬌俏可人的感覺,而是一張讓人見了就會想起溫柔似水這個詞。


    見自己姆妻進門,法鹿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勾著她的胳膊,將自己的腦袋擱在姆妻肩上,撒著嬌,“林林,人家等你等得好無聊噢,你怎的這次沐浴要這般久。”


    法林寵溺的摸摸她的腦袋,“我去廚房將你最愛的青酒烏雞湯給燉上了,待明日就能吃上了。”


    法鹿拉著法林坐下,卻是把身子的重量全放在了她挨著的人身上,“林林真好。”說著她便在法林臉頰上親了一口。


    法思齊立刻捂住自己的雙眼,“求求二位姐姐,饒了思齊這雙眼吧。”這兒還有個沒牽過女人手的在呢。


    法鹿聽了便又在法林臉上親了一口,“哼,小思齊也大了,該成婚了才是。”


    法一聽著也相當讚同,“我原也是這樣想的,思齊確實是該成婚了,哪怕是多去接觸接觸未婚的姑娘也行。”她真怕在京州久了耽誤了思齊的婚事。


    家中又無長輩在,無人操持這事,也是隻得她來出麵找長老們推銷一下。


    法思齊搖著頭,“我可不要成婚,整日裏像族長似的鬧別扭,可麻煩得很哩。”


    法一一噎,怪自己,做了一個壞榜樣。


    法鹿這才從法林身上下來,坐直了身體,手卻是還拉著法林的。


    “族長與那公主殿下現不合?”


    她們族中是知曉族長大婚,也都知曉那公主殿下也算是自己族人,她們原本長期駐紮在京州也是幫助這位公主上位的,但是族長是她們看著長大的,怎能見她被那公主欺負呢。


    在法鹿看來,一一再是真心不過的一老實孩子,肯定是隻有被姆妻欺負的份。


    法一無奈的搖搖頭,對兩位自家姐姐說話倒是沒有了往日的顧慮,“鹿姐姐也知道,我與公主早晚都是要分開的,現下也沒得必要再計較合不合了。”


    法鹿說起這事,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當日我就不同意你去做那什麽駙馬爺,一一,我仕女族是一生隻傾心一人沒錯,可是你也要看看具體情況才是,那人身上雖流著我族中的血,可認真論起來,卻算不得真真正正是我們族中的人。”既然對方不是族中的人,也無法做到長相守,又何苦去受愛而不得的苦。


    其實她沒說的是,在發現對那公主有好感的時候就應該要及時止住才是。族中也有過一女子對另一女子有好感,偏生那女子對她無意的事,一般這時候還未到傾心的程度,便及時止住另尋最合適的稱心人才是。


    法一已是有些苦笑了,“情之一字,真是磨人,我亦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感情,不過是順應心中所想才有的東西罷了。”


    法思齊苦著臉,“看吧看吧,成婚這般苦悶,我可不要成婚。”


    法鹿被這話給氣的狠狠瞪了她了,法一也氣。


    她婚姻不幸又不是自己造就的。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占到,她又有何選擇。


    法林拍了拍法鹿的手安撫她,“好了,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要我看來,該是要想個法子讓族長與公主能不分離才是。”


    法思齊與法鹿均是眼前一亮,都十分欽佩的看向法林。


    “林林,你真是聰明極了。往日我們均是想著這兩人是怎麽都不可能長相守的,便認定了這結局一般。可為何咱們不想法子,給兩人創造出一個能夠相守的結局。”


    法一心中一熱,她與芃姬要長相守,談何容易。


    但如果有一絲絲的可能,她也願意去做,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鹿姐姐,你也知道,公主必須坐上帝位,咱們再將仕女族的真相告訴她,以此來保得族中往後百年的安穩。隻要她做了皇帝,必定是不能離開朝堂一步的。”


    法鹿聽了激動的拍了一下桌麵,“那一一你就待在朝堂,守著她不就行了。”


    法林卻是搖了頭,“族中有族訓,已大婚的族長不可長期不在族中。”


    法鹿那口氣給泄了,又突然充滿活力,“不行,我要傳信去給祖母,問問此事還有沒有轉圜之地。”


    法一心下感激,雖知這是不可能的事,卻也是沒說出什麽拒絕的話。


    她已經將族史族訓都翻遍了,也未找出成婚的族長可以換人或者可以不長期待在族中的例子。


    她此番大婚現下也在這外頭待不了多久了,左右不能再超過三個月。


    “鹿姐姐,此番你到泉州,全要靠你幫助我查證了。”其實泉州知府一案,幕後黑手已查出,隻是要想抓住證據,實屬不易。


    幾人又是緊著泉州知府一案商議出了計劃,法一還得回去向芃姬複命,便要帶著法思齊離去。


    離去之前,她才想起一事,“對了,鹿姐姐,豐源客棧我想以最快的速度能夠送與公主殿下。”


    法鹿一愣,而後便露出一副果然我的小一一是被欺負慘了的。


    她上前拍了拍法一的肩膀,“放心,姐姐會把賬目都整理好,你去吧。”


    法一:……一副自己是地裏的小白菜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回了客棧,便第一時間去見了芃姬,她還記得芃姬最後說的,讓她小心行事,她怕芃姬在擔心她。


    在青樓待了不少時辰,這會兒夜色已晚,芃姬已經沐浴完了穿著裏衣靠在床榻上看書,她也沒甚要避著法一的,兩人再親近的事兒也做過了。


    法一想著不讓殿下挪動身子那般麻煩,便搬了個椅子到床邊,“殿下,牢酒此番去打聽過了。” 她一靠近,芃姬便皺起了眉頭,她雙眼淩厲的盯著法一。


    這濃重的脂粉味……是與哪個女人得多靠近才會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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