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第一個帶頭紅著臉低下腦袋,不敢再看兩位主子。


    果然嬤嬤以前說的沒錯,不管是在戰場上嗜血的將士還是那彎彎腸子的文臣,到了自己女人麵前,那都是沒的骨頭的軟蝦。


    芃姬先是一愣,而後說了一句,“竹香,你在此等候,本宮帶駙馬逛逛這禦花園再回府。”


    她回握住法一的手,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了一段。


    待到了無人處,才鬆開手,她轉過身看著法一,“駙馬好似很喜歡本宮的手?”


    芃姬現下已然接受了這一程度的親近,隻因她回握住那手的時候,竟莫名覺得心中有一絲涼風吹過,舒適的很。


    她花了不少時間反複想著那句“拜過天地的夫妻”,拋開駙馬是個女子外,兩人確實是夫妻,親近一些好似也正常。雖說是帶著目的成婚,但到底是拜過天地的。


    “牢酒喜歡。”法一的心情好得很。


    芃姬思慮再三,還是將自己想問的問出口:“駙馬可是,有磨鏡之好?”


    法一一噎,她有些驚訝的看著芃姬。


    她嚴重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剛才,她的公主殿下誰說了磨鏡之好?


    見她有些被嚇住,芃姬也有些不自在,“本宮幼時在宮中時是見過一些相好的宮女,此也人之常情。”


    法一的目光被芃姬身後不遠處亮眼的蝴蝶蘭給吸引,她看著那一大片的蝴蝶蘭,有些怔神,那品種分明是族中才有的。外界的蝴蝶蘭主色均為純色,隻族中有人栽種出了七彩色的蝴蝶蘭。


    她收回神思,“殿下,臣不知磨鏡之好,隻知臣自生下來便喜愛女子。”


    芃姬得了準話,不僅沒一絲驚訝,反倒是一股終於可以放心的安心。


    她倒是不反感此事,相反她幼時是親眼見過的。小小年紀的她不僅沒有覺得震驚生氣,第一反應也是這樣一種放心的安心,就好像那個女人本該就是另一人的。


    “原是這樣。”芃姬想了想,“本宮思考過後,覺得駙馬所說無誤,你我二人確是拜過天地的,自該是夫妻。”


    說完這話,芃姬一直七上八下吊著的那心,終於安安穩穩的落下。


    她向來是果斷的人,既然接受了眼前這個人女子身份拜了堂,今後給她駙馬的體麵便是應該。隻要不和離,她是不會再嫁他人。


    法一卻開心的有些不知所措,急切的說:“殿下當真?”


    “殿下,這一刻是牢酒最開心的時刻。”法一眼中酸澀,她雖未在芃姬的眼中看出任何喜愛之情,卻還是感動的緊,


    小時候母親與姆媽在的時候她每一天都很開心,後來她們離開人世,她便再也沒為什麽而覺得開心了。


    直到遇見芃姬,可偏偏兩人發生過那事,她從不敢主動上前結交,隻敢在天黑了一個人摸著進公主府,看著她每天生活在朝政中。


    有時會為了一個迂腐老臣生氣的擰眉,有時又會因著自己的伴讀升遷露出幾分喜意。


    記得知道芃姬公主懷孕的時候,她的震驚,一查之下發現了芃姬的母妃竟是老早就失蹤的族人,


    她驚、悔、喜。


    芃姬不知道的是,在她孕時,法一曾多次冒險白日溜進公主府替她準備膳食,隻因她孕期反應太重,毫無胃口。


    她生產的那一日,她就坐在屋頂,聽著裏頭的聲嘶力竭。


    芃姬見她這般像個孩子一樣,眉眼也染上笑意,“本宮自是無戲言。”不過是給她一個駙馬的體麵,就開心成這樣。


    看來這位駙馬是喜愛自己無疑了。


    芃姬未及笄時,不乏年輕的世家公子哥向她表達好感,更有甚者有不少向父皇求娶的,她均是毫無感覺,就好似那些人那些事與她無關一般。


    可一想到,這法牢酒喜愛自己,心中便有癢癢的酥麻感。


    芃姬將這歸於拜過天地的原因。


    “此時看這花,都覺得好看了不少。”


    芃姬順著她的視線轉身,見到了那蝴蝶蘭,“此花還是母妃在世時留下,現下這禦花園有一大半的花都是母妃留下的。”


    “想來花妃娘娘定是愛花之人。”


    法一對這位花妃雖未見過,可因著是族人又是長師的女兒,現下也是有些百感交集。當初族人死傷眾多,是與這位族人脫不了關係的,隻是這位族人終是為人所騙,自己又是晚輩。


    芃姬卻不在多言,“回府吧,按照規矩,若姐兒還等著給你奉茶。”


    法一看著已走在前頭的背影,那笑意更甚了,原來她是真的接受自己這個駙馬身份了。


    又摸了摸身上,還好玉佩和女兒酒都在身上,就怕突然在府中碰上又未帶禮。


    兩人回到丫鬟們等著的地方,便起身回府。


    “公主殿下,駙馬爺請留步。”


    馮德全抱著個小箱子跑的半條命都快沒了,總算是追上了兩人。


    天知道他一個太監去找這些東西花了多少心思。


    幸好,緊趕慢趕的還是趕上了。


    “駙馬爺,這是陛下給您的。”


    法一不解的接過,剛要打開,便被馮德全喘著氣製止了,“駙馬爺且慢,陛下說了,這裏頭的東西得您回了府中一人在時再打開。”


    這下連芃姬都好奇的望了一眼那箱子。


    法一趕忙謝過恩抱著箱子出宮。


    馬車中,芃姬已經第三次飄過那箱子了。


    以她對自己父皇的了解,定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才會不讓在人前打開。


    “父皇可是賞了什麽好東西給駙馬?”


    法一在腦子裏鬥爭了一番,是奉旨一人打開,還是打開給殿下看一眼。


    最終,“牢酒也不知,不如牢酒打開看看?”


    芃姬勾起嘴角,“可。”我想看,可我偏不說。


    那小箱子並未上鎖,隻一個小鎖扣扣住,法一稍微用力便開了,她拿起那本論語,也有些不懂聖意了。


    她遞給芃姬,“殿下,這,可是陛下覺得臣應該多讀書?”


    芃姬也是覺得怪異,她接過那本論語,翻了兩頁便嚇得將書扔在了法一的身上。


    沒錯,是扔,就跟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隻死老鼠。


    法一不明所以的拿起翻了一番,頓時臉漲得通紅,她簡直了。


    “這,這,陛下是何意?為,為何要給臣這春冊子?”


    “本宮怎知,還不將其鎖起來。”


    法一趕忙將書放回箱子扣好,“好,好,鎖起來。”


    那箱子鎖扣子搭的一聲後,逼仄的馬車內便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安靜。


    法一卻覺得書上的畫麵有些過了,現在再一仔細想,怕是晉成帝覺得兩人房事不合,讓自己學點本事。


    真是可笑,她仕女族女子何須學這些,她們八歲下山之時自有母親姆媽教導,族中還有成長課,上完了才能下山的。


    該如何取悅心上人,她可比誰都會,不然若姐兒又是怎麽來的。


    隻是這些話她自是不敢對芃姬說的。


    好不容易回了府,兩人之間那股不可言說的尷尬總算散去不少。


    果然,林嬤嬤早就帶著若姐兒在正廳等著了。


    這是法一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見若姐兒,那個小小的人兒走路早已相當穩健,那一步一步也已有了貴女的矜持,不像族中的孩子,四歲時哪兒能這樣安安靜靜的走著路,早就一蹦一跳的跑過來。


    法一是與芃姬坐在上位的,若姐兒有模有樣的上前跪下,拿過劉嬤嬤手中拖著的熱茶,第一杯遞給了芃姬,“母親,請喝茶。”


    芃姬滿意的飲下。


    若姐兒便轉向法一跪著,拿過茶杯,喊了聲,“父親,請喝茶。”


    法一心中熱熱的跳了跳,雖是喊的父親,不是族中的姆媽,卻還是讓她激動不已。


    她接過茶杯的手有些抖,“若姐兒真乖。”


    她抿了口茶水,便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遞過去,“此玉佩是我自己個雕刻的,若姐兒收著。”


    若姐兒看了眼芃姬,見自己母親點了頭才收下,拿到手中才發覺是兩樣東西,而且玉佩竟不是碧玉色,而是紅褐色,她不由得張嘴就問,“此玉為何是這顏色?”她已經在林嬤嬤的洗腦下,不那麽害怕自己的後爹了。


    母親說她是個有才華的好人,林嬤嬤也說這個人不是壞人。


    法一起身將若姐兒扶起,蹲著與她一般高,“此乃偶然在山中得的原石,後經雕刻才有了這上邊的圖案,山中的原石是有許多顏色,不止碧玉一種。”


    若姐兒的好奇心一下便勾起,“父親還去過山中?若兒就從未去過,不知那山中是何種景色?”


    法一聽了心中的愧疚一下就起來,要是在族中,那便是日日夜夜都在山中,“那山中啊,能見到許多許多與這府中不一樣的東西,有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石頭,還有許多會跑會飛的小玩伴,等到了夜裏,那山中便都是螢火蟲來照亮人們。”


    若姐兒的眼睛冒著光,分明就是在說,我要去我要去。


    芃姬見孩子這樣,“駙馬說的這些,本宮怎的未在山中見過?”


    法一滿臉慈意的望著若姐兒,“自是去的山不一樣。”


    “哦?駙馬說的本宮都想去見識見識了。”


    “殿下日理萬機怕是沒時間,若姐兒要是願意,倒是可以跟著進去瞧瞧。”


    芃姬聽了哼了一聲。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隻帶若姐兒一人去,不帶自己。


    這駙馬可真真是會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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