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華他們走了四天,終於走到大河府。


    “父王,要不我帶著人先走罷。”樘華昨天晚上已經見過他父王的下屬了,今日他父王還得去對接,他一閑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暴露身份,摻和進去對哪邊都不好。


    靖寧王聽他又提起這事兒,抬起眼來看他,“你真這麽不想跟父王在一塊兒走?”


    “這不是沒必要麽?我跟您在路上磨磨唧唧好兩個月也沒意思,要是早些過去,興許還能找些事兒來做,幫大兄一把。”樘華將椅子挪近一些,“您說是吧?”


    “勉強也有點道理。”靖寧王看著兒子,板著臉說道:“行,我不留你,不過一路你都得跟你舅舅在一起,不能脫離他的視線。”


    “我知道,您放心,我對自己這條小命愛惜得很。”樘華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對了,父王——”


    “嗯。”


    樘華猶豫一下,問了出來,“大兄那邊如何?您最近有收到戰報麽?他們那邊還安全麽?”


    靖寧王定定地看他一眼,聲音壓得極低,“北鵠與丹東聯合壓境,陳兵十萬。”


    樘華愕然,嚴肅問:“這麽多?”


    “前頭探子傳回消息,這數字應當沒虛報。”靖寧王聲音低沉,“不過打不打,什麽時候打這些都是個未知數。你自己過去時萬事小心,莫往前線衝,留在後方即可,千萬莫脫離你舅舅的視線。”


    “嗯,父王您放心,我還有別的保命手段。”


    “還有別的?”


    樘華點頭,“今日不及且人多眼雜,下回我再告訴您。”


    樘華與靖寧王交談完後,第二日一早,悄悄帶著他的人馬從小路離開。


    他們這一隊才六十多人,算得上輕裝簡行,隻帶了銀子跟少許水、幹糧便開始跑。


    葉秩在外麵遊曆慣了,樘華手下又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一日四百裏,跑起來不在話下。


    樘華希望早些見到自己兄長,一路沒叫過苦累,反而催促隊伍盡早往邊疆趕。


    樘華已經十多天沒見到阮時解,盡管脫離了大部隊,但他舅舅比大部隊還厲害,樘華半點不敢露餡,隻是每天去廁所或者晚上夜深時悄悄打開門跟阮時解傳一傳紙條。


    他正年輕,十多天見不到戀人,整個人都快憋瘋了,也顧不上什麽累不累,腿有沒有擦傷,每天憋紅著眼睛使勁打馬往前跑。


    好在他們王府精挑細選選出來的馬匹腳力足耐力好,雷行和葉秩都有經驗,怎麽瘋跑易通,除了人與馬都有些累之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傷。


    靖寧王他們需要用兩個月的路程,樘華他們十多天就跑完了。


    七月中旬,樘華帶著一隊人來到肅府橋延市泗吉鎮。


    泗吉鎮乃邊境重鎮,顧樘昱他們就駐紮在這裏,來往兵丁無數,鎮上的老百姓已經看慣了,對樘華他們這支區區六十多人的小隊伍不怎麽在意,該幹嘛幹嘛,民風甚是彪悍。


    樘華他們一路過來的時候,一路被人查身份紙跟路引,已經習慣了,一進到鎮裏便派人去求見他長兄。


    顧樘昱正帶人去拉練,要晚上才回。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樘華的心就散了。


    他這輩子就沒這麽累過,跑了這麽久他身子骨快散架了。


    確定已經到了目的地之後,他什麽都沒管,直接撒手交給手底下人,然後讓人在鎮上最大的客棧裏開了間上房,花了三桶水,將自己洗了個幹淨後,狠狠地睡了一覺。


    在醒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有燭光,睜眼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


    坐在桌子前,好像在批文書。


    “大兄!”樘華驚喜,一翻身坐起來,喊道:“你回來了。”


    “嗯,今天一回來就聽到你來了的消息,過來你這邊看看。”顧樘昱放下筆,往他這邊看,“怎麽樣?這一路走來累了吧?”


    “別提了。”樘華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連著跑了那麽多天,好在先前沒將武功落下,要不然現在早被顛散架了,拚都拚不全。對了,大兄,你看見我舅舅了沒?”


    “剛見了一次,我瞧他也累了,便讓他歇息去了。”


    “歇息去了?”樘華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活泛起來了,他眉眼靈動,悄悄往房屋子外麵看一眼,小聲道:“大兄,他去哪裏歇息了?”


    “能去哪裏?客棧另一間上房。”顧樘昱瞥見他這鬼鬼祟祟的樣子,抬眉問:“怎麽?”


    “我這不是……好久都沒過去那邊了麽?”樘華極小聲道:“大兄,快!你給我打個掩護,我過去那邊瞧瞧。”


    顧樘昱氣笑,“得,還使喚上我了是罷?”


    “大兄,我這是央求你,不求你能求誰呀?”樘華拉他的手臂,將他拉到窗前往外看,見外麵沒人,忙道:“快快快!幫我打個掩護,真的,我已經十幾日沒過去了,就怕被舅舅發現!”


    顧樘昱:“你現在還能打開那扇門?”


    “說不準,我昨天晚上還能打開,今天不知道,我先試試。大兄,你記住千萬幫我守著門,不要讓舅舅過來啊。”


    說的他也不等人答應,趕忙努力想象牆上那道門。


    這業務他做得越發熟練,不過兩個呼吸功夫,牆上已經出現了那道熟悉的門,他眼睛一亮,朝兄長笑了一下,抬腳往那邊躥去。


    顧樘昱甚至都來不及叫他!


    眼見他消失在牆上,顧樘昱無奈搖頭,隻得出去吩咐孟存銳人好好守著門,不要讓人靠近。


    阮時解不在家,樘華過來麵對著空蕩蕩的書房跟家裏,連忙扒拉出手機,躺在沙發裏給阮時解打電話,“哥,我過來了,你在哪呢?”


    “正在應酬。”阮時解對桌上諸位飯友笑了一下,握著手機捂著聽筒出去外麵講電話。


    “什麽應酬啊?哥你是在外麵吃飯麽?什麽時候回來?我好想你呀。”


    阮時解聽著他聲音,那叫一個百煉鋼成繞指柔,低聲溫和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跟裏麵人打一聲招呼,馬上就回來。餓不?冰箱裏應該有餃子,櫃子裏也有零食,要是餓了你自己墊補墊補。”


    “有一點,不算太餓,我先吃點零食。阮哥,你回來的時候帶點飯回來吧,等會兒我們一起吃。”


    “好。”阮時解講完電話匆匆進去,端起酒杯敬了在座諸位一杯,笑道:“不好意思,諸位,家裏有點事,我得先回去了。”


    這頓飯已經吃了到尾聲,這場宴席由政府部門的人主持,與會的各位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大佬,彼此之間也不那麽熟悉。見阮時解說要走,好幾個人客氣地挽留他,挽留不成,又約了下次見麵的時間,倒沒怎麽糾纏。


    阮時解自罰三杯,放下酒杯後帶著保鏢步履匆匆往車上趕去。


    “老何,剛發微信讓你打包幾份飯菜,你打包好了麽?”


    “已經打包好了,按您的吩咐打包了五菜一湯,就在前麵那輛車上放著。”


    “嗯。”阮時解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先眯一會兒,到家了叫我。”


    “哎。”


    阮時解到家的時候,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個那個跟貓一樣躺在沙發或者床上睡覺的青年,沒想到一進門就見他興高


    采烈地正在玩手機。


    “哥!”樘華一把扔下手機興奮地跑上來,如同一隻熱情的金毛,直撲到阮時解懷裏。


    “回來了?”阮時解拍拍他的肩膀,礙於保鏢在場不好多說,眼神卻帶著炙熱。


    幾個拿著食盒進來的保鏢見狀連忙麻溜將食盒擺在桌子上,跟阮時解和樘華說了一聲後,快速跑出去了。


    樘華心根本沒放在這幾個保鏢身上,他抱住阮時解在他唇上用力親了一口,“哥你想不想我?”


    “不想你能想誰?行,別皮了,先準備吃飯。”阮時解將懷抱裏的人拉出來看,“黑了,也瘦了。”


    “沒事。”樘華燦爛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趕了那麽多天路才黑一點,很快又白回來了。”


    阮時解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也跟著笑,“當時我應該順便將防曬霜一起給你扔過去。”


    “你可別,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舅舅的事麽?他那耳朵賊靈,鼻子也賊靈,估計瞞不過他。”


    這倒是個大問題,阮時解問:“那你們現在怎麽辦?就這麽僵著麽?不打算攤牌?”


    “倒也不是。”樘華老實道:“我得跟大兄先商量一下,我覺得舅舅可信,不過我沒有那政治敏.感度,大兄說要告訴舅舅,我再告訴。”


    阮時解拉著他到飯桌前,給他裝了一碗湯,邊看著他喝邊問:“那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到哪裏了?”


    “就在邊境上,情況我也不太了解,今天已經跟大兄會合,明天再看看他的安排吧。可能我們要後撤,我打算試試能不能將糧食種出來,繼續我們那實驗,雖然現在已經七月了,但是種一茬蔬菜還是來得及。”


    樘華三口做兩口喝完碗裏的湯感歎一聲,眼睛極亮,“好喝!”


    阮時解見他喜歡,將自己那碗沒有動過的湯遞過去,無奈地輕輕拍怕他的背,“這大半個月你們都吃了什麽?怎麽饞成那樣?”


    “還能吃什?吃大米飯跟幹饅頭唄,平時就配點鹹菜,有空了才買點菜葉子煮道雞蛋湯喝喝。”樘華歎息一聲,“出門不易呀,我這次出來沒敢亮身份,後麵連驛館都沒住,一路盡住客棧去了,很多客棧破破爛爛,要什麽沒什麽,連吃個白麵饅頭都奢侈。”


    “你怎麽不跟我說?”阮時解看著他,忍不住摸摸他額頭低聲道:“晚上我給你空投點零食過去啊。”


    樘華在吃飯過程中抬頭,“不行,我舅舅鼻子靈,會被他聞出來。”


    “既然這樣,你們路上也沒考慮弄個辣椒醬什麽的備著?”


    “啊?”樘華一懵,“對哦,還有辣椒醬!”


    辣椒醬是多好的東西啊,他怎麽忘了將這玩意帶回他那個時空?!


    他們還有午餐肉!


    樘華心裏暗道失策:這要是弄好了,怕什麽趕路沒飯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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