琺琅實際乃是一種特殊釉料燒製而成的器物,華國常燒的景泰藍就是掐絲琺琅。


    樘華那邊也有,景泰藍貴重異常,常作為貢品進貢宮裏,王公貴族之家也收藏有一些。


    樘華屋裏就有幾個,都收在庫房裏,每年要細細拿出來查看保養。


    琺琅彩好看是好看,不過色彩過於濃麗鮮豔,樘華並不太欣賞這類器物,平常也不怎麽拿出來用。


    他完全沒想到這琺琅彩寶石蜻蜓居然就是他記憶中的那琺琅彩,明明不同的東西,本質卻是同個來源,也是神奇。


    他們拍下來的琺琅彩寶石蜻蜓很快就被送了過來,這種琺琅彩寶石蜻蜓曆史挺長,工藝已臻至完美,這雖然隻是一件仿品,卻精致異常,上麵的寶石片磨得流光溢彩。


    樘華從小到大見過那麽多法琅彩,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低調優雅又動人心魄的琺琅彩,他的心思幾乎在第一時間動了起來,心裏轉到到了他們的布料行,夏季不好送什麽,弄點琺琅彩做首飾倒十分不錯,成本低廉又特色十足,別人想仿都仿不來。


    阮時解沒想到他短短一瞬間就想了那麽多東西,隻以為他喜歡這個琺琅彩寶石蜻蜓,拍了拍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要是喜歡,待會我們去訂做幾件琺琅彩首飾。”


    樘華立即抬頭拒絕,“這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孩子,要什麽首飾?”


    “真不要?”


    “真不要!”


    拍賣會還在進行,他們不好多說,低聲交流了幾句,就坐回了原位。


    樘華拿出來拍賣東西的最後換成一塊玉佩、一把扇子和一方硯台。


    這東西不那麽女性化,又蘊含了文化內涵,挺受歡迎,最低的那件拍出了五十四萬的價錢,最高的那間則飆到了一百二十六萬的高價。


    樘華沒想到能賣出那麽多錢,尤其一百二十萬還是賀席嶺拍的,他有一絲驚訝,也有一絲心疼。


    回頭看了看阮時解,樘華低聲歎道:“阮哥,你說我要是缺錢用就把家裏的東西拿一點過來拍賣怎麽樣?”


    “嗯?”阮時解摸不清他的腦回路,“你缺錢不是還有我麽?怎麽?不想用我的錢?”


    “那倒不是,我就想私下裏拿點錢。”偶爾給你買點禮物,製造點驚喜什麽的。


    樘華強調,“私房錢。”


    阮時解抬眉,“還學會了藏私房?”


    台上拍賣會正在進行,他們在台下說話,旁邊也有許多人在交頭接耳。


    他們這行為不算出格,原本應該不會有什麽人來特地關注他們,奈何他們兩個一個賽一個俊美,這麽坐在一起,足以奪目。


    有明星在,現場來了許多媒體,隻要有一點新聞嗅覺的人都不會放棄他們這對同性戀人湊在一起說話這個素材。


    樘華跟阮時解都知道有人拍照,他們已經公開過了,樘華的身份也不成問題,倆人都不在意,就這麽大大方方地任人拍。


    為了防止拍出一些醜照,他們在發現有人拍照時,還會特地停下來擺出比較端正的姿勢。


    相比起以前阮時解懟天懟地,發現有人偷拍時還會專門發律師函警告這個行為,現在可謂友善至極。


    在場的媒體很快發現他們真不介意人拍照,媒體人們趕緊抓緊機會衝他們笑一笑,舉起相機做出要拍照的姿勢,樘華跟阮時解都還算配合。


    阮時解跟樘華秀了一波,拍賣會完畢之後,這場慈善晚宴基本上就到尾聲了。


    陳穗跟賀席嶺來與他們匯合,問樘華,“怎麽樣?今天的拍賣會好不好玩?”


    “可以。”樘華眼睛彎起來忍不住笑,“陳兄,你們要硯台,我明天送你們塊更好的,幹嘛要在慈善晚宴上拍東西呀?價格抬得那麽高,有些可惜了。”


    賀席嶺聳聳肩,“那有什麽關係?來參加這種晚宴遲早都要花錢的嘛,要是我們一點錢都不花,等明天報紙出來的時候,多半就有媒體盤點哪家企業跟哪位明星最吝嗇了,與其隨便拍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還不如拍你們這個硯台呢,起碼它是真的討喜。”


    “講究那麽多麽?”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像我們這種小企業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你家阮時解那種大企業更要謹慎,要是一個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怎麽死都不知道。”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鍾了,他們來參加這個晚宴也有兩個多小時。


    該寒暄的人都寒暄過了,該做的社交也做完了,隻能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等會兒就得回去了。


    樘華吃著主辦方提供的芝士蛋糕,口齒含糊地問:“陳兄,賀兄,等會怎麽回去?跟我們一起坐私人飛機回去麽?”


    賀席嶺笑了一下,“好啊,你要是不說這話,等會我跟你陳兄出門就要坐車去機場搭飛機回去了。”


    “你們不是坐私人飛機來麽?”


    “我可沒阮時解實力強,能有私人飛機還不怎麽,能在這個時候申請到起飛權限就很厲害了,我們包的那個私人飛機出了點小差錯,臨時不能飛,隻能去坐航空公司的飛機。”


    樘華似懂非懂。


    阮時解見他滿臉不解,看賀席嶺一眼,從桌上又拿了塊蛋糕過來,問他,“吃飽了沒,要不要再吃點?”


    “還是不吃了,飽了再吃,等會兒估計撐得睡不著了。”


    “放心,還有那麽長時間,吃什麽下去都能消化大半。”賀席嶺聽見他們說這話,興致勃勃地建議道:“要不然等會兒我們參加完晚宴之後出去吃個宵夜,好久不來京都,還挺想念譚家的私房菜。”


    樘華沒意見,他睜著濕潤的眼睛去看阮時解。


    阮時解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問道:“現在又吃得下了?”


    樘華真認真感受了一下,“還行,主要是我沒吃過這邊的宵夜,感覺能騰點肚子來嚐嚐鮮。”


    陳穗聽他這話忍不住就笑,“你們那裏還能不給你吃飽飯?”


    樘華笑眯眯,“那倒也不是,不過我府上廚子的手藝我都有些吃膩了,嚐嚐鮮也挺好的嘛。”


    “我問個問題,我們兩個時空的飲食,哪邊的比較好吃?”賀席嶺舉手,滿臉好奇,看著不遠處的人流,壓低了些聲音,低低問:“你是不是嚐過禦廚的手藝?他們的手藝怎麽樣?”


    樘華認真想了想,“怎麽說呢?各有優劣吧。”


    “如果論食材,還是我們那邊的食材比較新鮮,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用科學術語來說就是我們的食材成長時間比較長,風味物質積累得比較足,這不是現代的食材能比,哪怕有機食材也比我們那裏的食材差一點。”


    “皇伯父他們吃的食材都由莊子特供,出了名的好,廚子們也多注重食材本身的鮮味,不會用特別複雜的烹飪方式。”


    賀席嶺聽他誇了他們那裏半天,忍不住問道:“那我們這裏怎麽樣?”


    “這裏的廚師手藝要好一些,有很多創新菜跟創新烹飪方式,還有各種各樣奇特的調味料,嚐鮮的話,兩邊的菜擺在一起,我一定會多吃這邊的菜幾口,過日子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吃我們那邊的菜。”


    賀席嶺“嘖”了一聲,揶揄阮時解,“阮總,看來你們的口味不是特別統一呀,你沒有抓住樘華的胃?”


    阮時解還沒回答,樘華先老老實實道:“這倒不是,無論跟阮哥吃什麽,隻要跟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我都覺得那食物特別好吃,算抓住了吧?”


    賀席嶺:……


    陳穗笑了一笑,“看起來你還頗有心得,其實飲食文化也是我們文化研究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你平時不妨多看看此類書籍,可以寫一篇論文出來,下半學期你開始讀研的時候要用。”


    樘華一時還真沒想到這個,他現在不是學生身份,有些轉不過彎來,聽到陳穗這麽說,他忙點點頭,“陳兄放心,我一定會趁著還沒開始上課,好好儲備一下應該儲備的知識。”


    他們坐在這個角落說了好一會兒話,簡單墊了個肚子之後便告辭,出去吃宵夜去了。


    京都作為華國首都,天南地北的美食匯聚於此,盛名之下無虛士,譚家私房菜算對得起它的名頭,等幾人入座點菜,吃完之後,連樘華都覺得這一家私房菜真不錯,勉強比得上禦廚的水準。


    吃好喝好,樘華又有動力處理自己的事情。


    前些日子一直在放晴,樘華連續十幾天沒有見著雨,看著水庫裏的水位,他心裏已經有些著急了。


    春耕正是要用水的時候,如果水不足,對農作物的影響非常大。


    老天爺不下雨,急也沒辦法,樘華暫時將這事放一邊,先下了肥,準備給小麥上第二回肥。


    誰知他們的肥料剛剛下去,天空裏傳來轟隆一聲,春雷響了,馬上就要下雨。


    樘華剛還擔心水源不足,這一下雨他又有些憂慮雨下的太大會把剛剛埋下去的肥全溶解,造成燒根現象。


    農業種植就是這樣,晴也憂雨也憂。


    真正風調雨順的日子很少,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會影響收成,樘華從去年開始種田便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然而正遇上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點心煩氣躁,總想找辦法彌補一二。


    他這邊累死累活的補救,慢慢的,多少有了一些成果。


    他們的小麥現在已經長得很壯實,根據有經驗的老農判斷,等今年收成的時候,他們肯定能收獲不少糧食。


    油菜也長得很好,正如樘華所說,油菜在東西幾乎百搭,嫩的時候可以吃菜苗,大一點可以吃菜葉,再大一點則可以吃菜花。


    樘華年的油菜種的多,他不僅自己吃,還會摘一些送進宮裏去。


    盡管這些菜苗微不足道,不過能經常在他皇伯父麵前刷刷存在感,這已經非常不錯了。


    靖寧王偶爾也會來這邊,他就過來看看,聽到樘華往宮裏送菜的消息之後,他覺得頗為欣慰。


    兒子能這麽有眼色,想必他老了之後三個兒子也不會過得太難。


    春天到了,這個時段正是過菜荒的時候,葉類蔬菜已經下去了,瓜果又沒成長起來,普通的民眾大多吃白菜蘿卜醃菜鹹菜度日,高門府宅情況好一點,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時,倒能顯出樘華這裏菜蔬格外豐盛。


    他當時挑這個莊子的時候,特地挑了一些近山的田地,附近有好幾座山。


    春天一來,山上的樹便發芽了,好一些能吃的野菜正探出腦袋來看這個世界。


    樘華沒跟老天爺客氣,他時不時組織手下的田圃們上山摘野菜。


    除了野菜之外蘑菇也發起來了,他去年種的竹子活了不少,哪怕很多竹筍要留下來做種,也有一些竹筍能吃。


    春天來了,人身上都多了股勃勃生機。


    樘華先前說要給江平原做媒的事情,現在終於能抽出空來問他。


    “平原,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樘華快急了,拍了他堅實的胳膊一下,瞪著眼睛道:“你別跟我裝傻,我是問你那陳姑娘怎麽樣?你找人去打聽人家了嘛,你悄悄見過人家了嗎?有沒有意思啊?要是有意思我找人去給你們合八字,再找人幫你做媒。”


    他這一連珠帶炮說出來,嘴皮子快得突突突地,江平原甚至沒看清他嘴皮子的動作,不由笑了一下,“你別著急,我們這陣子不是正忙嗎?我原本想等忙完這陣子的事情再具體去看看。我這邊一頭熱也沒用啊,還得看看人姑娘的意思。”


    “哦。”樘華一瞥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你完全來不及去看,人家也沒有去打聽過,打算等過一陣子再說吧?”


    “差不多,不過這事我真放在了心上。主要是現在抽不出手來,兩個莊子要忙,津口府那邊也要忙,還有鋪子的事情,這一樣樣,你看我今天下午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真沒空去看人家小姑娘。”


    “完了吧,都是借口,你看我們一年到頭有哪天不忙?大年初一都得進宮去祭拜祖宗。”


    江平原討饒,“知道你記掛著我這事情,我保證等這段時間忙完之後一定好好去那邊看一看,絕不敷衍,如何?”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呐?”樘華想了想,“我覺得這樣不成,你若抽不出空來,恐怕接下來一年都抽不出空來了。我給你放個假,你去好好跟人姑娘相處相處,合得來則合,合不來我們再找下一家,眼看你都二十多了,再未娶妻生子,我想起姆媽來都覺得對不起她。”


    “與我娘何幹?”


    樘華悶悶道:“我前年不叫你來,你就在你家的小鎮上開著你的藥鋪,安安穩穩掙一份營生,此時應當也娶妻生子了,不像現在跟著我四處忙碌,回去後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江平原目光溫暖,“男子漢誌在四方,若不是跟著你,此時我還在那裏汲汲營營,也不像現在這樣,去到哪裏都有人喚一聲江爺。”


    “這可說不準,以你的本事,你去到哪裏都能做出一番事業來,我總覺得是不是我耽擱了你,你若是不喜歡女子或是不想成親也就罷了,明明有成親的心思,何必一日拖過一日?”


    樘華先前還不像這樣急,現在看著身邊好友一個接一個成親生子,他是真有些坐不住了,尤其連他自己都已經找到了阮時解,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再轉頭一看,他奶兄形單影隻,孤孤單單一個人為自己賣命,銀子雖然拿了一些,但忙得根本沒處花,想到這裏,樘華越發愧疚。


    江平原多少清楚他的心意,見他寸步不讓,有些無奈的攤攤手,“等我忙完這兩天,我親自去見見人姑娘,看合不合得來,如何?”


    “這還差不多,平原,你可要說話算話啊,我連去哪裏找大師幫你們合八字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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