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以瘦為美,貴人們大多非豐腴身形。


    皇後也不胖,就是平時總穿寬寬大大的衣裳,顯不出身形來。


    樘華交代黃尺寒做衣裳時,特地讓他做了衣裳將腰收細一些。


    相比起太後這套,皇後的衣裳更接近樘華看到的旗袍。


    雅黃偏紅的衣裳上,飄逸的秋雲紋連綿不絕,襯得皇後皮膚白且細。


    她臉上淡淡上了些脂粉,原本因歲月流逝而有些暗沉的皮膚重新白皙起來,被這套衣裳襯得極為細膩。


    最引人矚目的乃是她脖子上那掛翡翠項鏈,這樣足的水頭,這樣幽綠的項鏈,與時人常戴的項鏈顏色差異極大,給人帶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在場眾多女娘,還沒有誰妝奩裏有這樣大的一掛翡翠項鏈!


    看到皇後脖子上這掛項鏈時,不少貴婦都心動了,很不得立即回去時買上幾掛這樣的項鏈來戴。


    皇後臉上不若平時嚴肅,反而帶了點笑意,這點笑意越發顯得她光彩奪目。


    項鏈好看,衣裳也好看,皇後原本六分的姿色立即被襯出了八分,一眾貴婦心裏暗暗稱奇。


    博寧大長公主心中暗道:真是難得啊,平時也不見你這笑模樣。若平時便有這風采,也不會一個皇子也生不下來。


    她心裏說歸說,麵上卻笑道:“皇嫂你這衣裳當真好看,將你人襯出來了。”


    皇後臉上露出一些羞澀,手似乎不知往哪擺,“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有什麽好看不好看?”


    “你年紀還輕,說什麽大年紀的怪話?”太後仔細端詳皇後的衣裳,稱讚道:“這衣裳確實好看,你以後便這樣穿,襯人。”


    皇後笑,柔聲道:“臣妾皮子黃,還是母後您穿這樣的衣裳好看。”


    博寧大長公主爽朗道:“我瞧都好看,樘華這眼光好,選的衣裳首飾都合適。”


    太後笑著點頭,“這哀家可得賞了。”


    太後眼睛餘光掃到在角落裏捧著匣子的太監,才想起還有個匣子,不由好奇,“這匣子裝的又是什麽?快捧上來給哀家瞧瞧。”


    前兩套衣裳首飾給太後帶來很強的期待感,她招招手,太監忙小步跑上來,托著匣子到太後跟前。


    太後身邊的大太監打開匣子,一眼望見裏麵的人影,還嚇了一跳,多年的定力沒繃住,細微抖了一下。


    樘華已經在回話了,“回皇祖母,此乃琉璃鏡。”


    見太監動作,樘華忙道:“鏡子有些亮,會反光,我來罷。”


    眾人見這模樣,不由都伸長了脖子。


    大太監用眼睛餘光看太後一眼,見她沒反對的意思,忙點頭哈腰讓出了位置。


    樘華小心捧起鏡子,這塊鏡子是他們目前燒製出來的最大塊玻璃製成,長寬皆三寸有餘,礙於技術,這麵鏡子比起他在現代看到的鏡子來說有些小,在當代,這卻是頂尖的鏡子,大多數銅鏡也就這水平。


    鏡子方形,上下寬,左右長,長度大概有三分之五寬。鏡框用檀木製作,上頭鑲嵌螺鈿與白玉紅寶石等拚成花紋,鏡柄也嵌了寶石。


    樘華拿的時候特地往下壓了壓,免得貴人被天光晃了眼睛,他拿出來,從下往上舉著給太後看。


    太後嚇了一跳,整個人抖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拍著心口道:“哎喲,怎麽會有這麽清的鏡子?”


    “此乃家下工匠所製的琉璃鏡,耗費半年多製出來的鏡子中,唯有這塊最大,用來梳妝相照最合適不過。”


    太後伸出手,略有些急切道:“來來來,哀家瞧瞧。”


    樘華忙將鏡子遞過去,太後長長的護甲翹起來,隻用三根手指把著鏡子,樘華手在一旁護著,“皇祖母,鏡子有些重,您當心別墜了手。”


    太後把著鏡子照了照,活了這樣久,第一回這般清晰地照出了自己的容顏,一時稀奇不已,“這鏡子可真清楚。”


    說著她傳給其他人觀看。


    皇後拿到鏡子後也唬了一跳,銅鏡可遠遠沒這效果,這般明亮的鏡子,也不知如何做出來。


    博寧大長公主拿到後更是驚訝,“這鏡子亮堂得快把人眼睛晃花了!這也是你家下人的生意?”


    鏡子還在往下傳,看過鏡子的女娘都豎起耳朵來,就為聽一聽這新鏡子的消息,等一會好跟首飾一道買一柄。“


    樘華沒想到瞌睡正巧碰上人送枕頭,忙道:”鏡子不賣,隻隨香雲紗附贈。”


    礙於這裏是慈寧宮,樘華不敢多言,隻略微提一句。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隻這一句便聽明白了,眸光略微閃動。


    太後笑道:“你這下人真是巧思,我看這靈氣隨了你。”


    樘華:“謝皇祖母誇讚。”


    太後越看越愛,忍不住問:“樘華你十八了罷?”


    樘華答:“回皇祖母,小臣虛歲十八,實歲十七。”


    “十七也不小了,可有看上哪家閨秀?”


    樘華一聽這是要做媒的架勢,忙道:“回皇祖母,我父王兄長都還在邊疆,天下未平,何以為家,我暫且還無成婚的打算。”


    他這麽一說太後想了起來,顧樘昱常進宮,太後也算看著他長大,聞言有些憂愁了,“你兄長也未成婚?”


    樘華點頭,“還未顧上。”


    太後感慨萬分,拍拍他胳膊,“你們的忠心哀家都看見了。老王妃西去也有兩三年了,守孝早已守完,你們該抓緊還是得抓緊,你好像還有兩個姐姐?”


    “回皇祖母,正是,姐姐們都與我同年出生。”


    博寧大長公主快人快語,親切問:“可定親了,不知哪家有幸娶得佳婦?”


    旁邊臨江侯夫人笑道:“府上有幸,小將軍長姐與我次子訂下了。”


    另一邊的隆息將軍夫人也笑,“小將軍二姐則花落我家了。”


    太後興致勃勃,側過頭問:“那倒是兩莊美事,可過了禮?”


    臨江侯夫人恭敬道:“還未,正差媒人,若是能從娘娘這兒請兩張旨意,這事便美了。”


    太後今兒心情實在好,聞言也不反駁,笑道:“撞上了也是緣分,合該成人之美,這媒便由我來做罷。”


    三家人大喜,一齊磕頭拜謝太後。


    樘華獻上來這鏡子讓太後稀奇了許久,等樘華告退時,太後還特地厚賞他一匣子寶石,一斛珍珠與布料三十匹。


    皇後也有賞賜,比照太後的規格,降一檔賞了寶石、珍珠、布料,又加了一柄玉如意。


    樘華雖是宗親,但要得到賞賜也不容易,能有此待遇,真是意外之喜。


    樘華出宮時已日中,何樺見到人,忙小跑上來迎接。


    樘華見了他們,立即吩咐同樣跟上來的雷行,“派人速去布料行,通知林掌櫃,恐怕很快便有生意上門,讓他速速做好迎接。”


    雷行肅容應聲,從後麵一揮手,立馬出來個精幹兒郎,小跑著去布料行報信。


    附近幾條街都不允許無官無爵之人跑馬,報信之人得走著去。


    樘華看了眼身後快要出來的貴婦人們,對何樺道:“我們回府。”


    何樺問:“公子,我們不必去布料行看看麽?”


    “不去,萬一布料不夠賣,待會駁了誰麵子都不好。”樘華上了馬車,道:“趕車趕快一些。”


    “是。”


    樘華回府後,令人找顧恩德過來說話。


    顧恩德聽傳話人急急忙忙,以為出了什麽事,嚇了一大跳,忙趕了過來。


    樘華對他說道:“府上有喜,方才皇祖母說要為兩位姐姐賜婚,旨意估摸著下午便回來,你備著些,通知母親與兩位姐姐那頭,免得到時慌亂。”


    顧恩德一喜,太後賜婚可是天大臉麵,他胡子樂得一翹一翹,“老奴知曉了。”


    “還有一事,勞你幫我送點東西到博寧大長公主府上。”樘華吩咐何樺,“將家中放著的鏡子拿一匣來。”


    樘華就鏡子一物已孝敬過王妃,兩位姐姐與顧樘晗那頭也各送了一麵去。


    顧恩德對這樣東西還算熟悉,聞言立即道:“老奴立刻派人去送。”


    樘華點頭,“就這兩事了。”


    今日六月十五,方才入宮時,他帶了三麵鏡子去,太後那裏一麵,帝後那裏各一麵,不過太後那裏那麵乃是親手奉上,帝後那頭則要走流程,由內務府層層獻上,估計下午方能獻到。


    後日便是萬壽節,明日帝後攜手去別莊避暑,樘華近日聖寵正濃,也在伴駕名單之內。


    樘華吩咐人擺飯,心裏思索著接下來要如何走。


    布料行那裏的事情果然不出樘華所料,貴婦們從宮裏一出來,便直奔他的布料行而去,就怕人多了鏡子送完了,趕不上頭趟。


    何樺得到消息後繪聲繪色地跟樘華學:“公子,您是不知道,我們的布料都快賣瘋了,輪到最後一塊鏡子時,尉平將軍府的李夫人與康平伯夫人就差沒吵起來,一個說她先看到,一個說她先結賬,兩位夫人親自交涉,下人們都靠邊站,那場麵可謂火爆極啦!”


    樘華眉頭微皺,“這可是有些失禮了,林掌櫃如何處理?”


    何樺見樘華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忙將臉上喜意收了幾分,“林掌櫃親自出來道歉,說鏡子不足,還等調來貨,再送至兩位府上,而後總算將兩位夫人送走了。”


    樘華點頭,“這還成,總算未得罪人。”


    何樺道:“整個皇都,能將布料賣得那麽好的,也就我們一家了。”


    樘華搖頭,無聲笑了笑。


    他們布料是好賣,賣的乃是新奇,是技術,也是影響力。能有這效果,多虧太後與皇後當場穿了香雲紗製成的衣裳,陛下多香雲紗也多有讚賞。


    這些都是都是構成香雲紗高價的關鍵,缺一不可。


    要繼續做這門生意,把牌子與名氣做起來,他得花更多心思,好好經營才行。


    樘華想了想,問:“明日要跟著去別莊,衣裳物品等收拾好了未?”


    “回公子,都收拾好了,馬車也定好了。”


    顧王府作為唯一的同姓王府,王妃與顧樘晗都在伴駕名單內,兩位庶姐應當也要跟著一起去,不早些說,明日還真不一定能尋到合心意的馬車。


    樘華聽何樺辦事妥帖,欣慰點頭,“這便成。”


    晚上,樘華拿著個盒子興衝衝跑到阮時解那裏。


    阮時解見他險些收不住腳撞上書桌,笑問:“發生什麽事了,這樣高興?”


    樘華在阮時解這裏完全不壓抑自身的喜悅,他眉眼彎彎,略有些得意道:“今天我給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進獻衣裳,她們穿了出來,下午我們的香雲紗便賣瘋了!”


    “恭喜。”阮時解站起來,笑問:“貨備足了?”


    “也沒太足。”樘華靠著桌子看著他,笑,“太足了不值錢,都壓著賣,隻往外賣一部分,此次我們打算賣三百六十匹,每種花紋各賣一百二十匹,賣完便不忘外賣了。”


    “你手頭上總共多少匹?”


    “也就八百來匹,香雲紗不好染製,瑕疵品要染成其他料子,不能充做香雲紗賣,免得帶累名聲。布料染出來,印花又是一環,這裏又得廢一些布,一批素綢從買來到成品,能留下三分之一便不錯了。”


    樘華先前什麽都不懂,現在說起生意來也能頭頭是道。


    阮時解沉吟,“賣一半,留一半也差不多了。香雲紗是夏布,現在已經七月多,十月便會變冷,你頂多還能賣兩回,要怎麽分配你自己心裏得有數。”


    樘華嘿嘿笑,“我就再賣一回。這月與下月隻陸陸續續賣這回三種布,等秋老虎時,我再看看設計下一種花紋。”


    “那祝你勢如破竹,財源滾滾。”


    “承你吉言。”樘華將手上的匣子遞過來,高高興興道:“先生,送您的禮物,您看看,喜不喜歡?”


    阮時解一早注意到他手上的匣子,見他獻寶,眼含笑意笑著接過匣子打開。


    裏麵是一枚胸針與兩枚袖扣,全都是用水頭上好的翡翠所製。


    胸針製成蜻蜓模樣,黃金為底,翡翠裝飾,匠人精心打製的蜻蜓靈動異常,仿佛隨時翩然飛走。


    袖扣則顯得有些樸素,白銀為托,兩枚翡翠圓溜溜,器型樸拙,然而出色的水頭卻讓誰也無法忽視。


    這是阮時解見過成色最好的翡翠袖扣,一般人絕舍不得拿這樣成色的翡翠來做袖扣。


    阮時解盯著匣子,“怎麽忽然想到要給我送這個?”


    見阮時解盯著袖扣看,樘華嘿嘿傻笑,“這些翡翠原本尋來是要給皇後做項鏈,我看水頭實在好,舍不得全送給她,便給你私留了一些。先生,你喜歡麽?”


    阮時解喉頭動了動,半晌,有些沙啞地開口,“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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