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一個容易讓人困倦的季節,下午三四點鍾正是睡覺的最佳時間,台上老師講的課也十分催眠,這些都是郝艾給自己上課睡覺找的完美借口。


    下課鈴響起時,郝艾剛好睡完一覺準時醒來,他覺得頭發綁得有點鬆,想把頭繩解下來重新綁頭發,剛拉了一下頭繩,隻聽見“啪”的一聲,頭繩斷了。


    黑色絨布裏麵的那一圈橡皮筋斷開的瞬間,彈力作用打了一下郝艾的手,還挺疼的。


    這個頭繩用了挺長時間了,彈性沒那麽好了,斷了也在意料之中。但問題是他現在沒有備用的頭繩了,這可怎麽辦啊?郝艾用手抓了一下快要及肩的頭發,無奈地看著斷成兩截的頭繩,感到十分絕望。


    現在是課間,教室裏人不多,郝艾在班裏喊了一聲:“誰有多餘的小皮筋啊?紮頭發用的。”


    教室裏的同學們聽到後紛紛回過頭,男生們哄笑:“我們沒人能幫到你,你隻能借女生的了。”


    班裏女生本來就少,課間結伴上廁所又出去了一大半,眼下在教室裏的女生屈指可數。這幾個女生要麽紮著馬尾,頭繩綁在頭發上正在用,要麽是短發,都表示愛莫能助。


    於是郝艾隻能不抱希望地給陳嬈發信息:“嬈姐,在學校嗎?”


    “有小皮筋嗎?江湖救急。”他拍了一張斷成兩截的頭繩照片發給她。


    過了幾秒,陳嬈回:“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在。”


    上課鈴終於響了,接下來便是自習課,外麵的人稀稀落落地回到教室,教室裏此刻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郝艾見班裏女生差不多齊了,硬著頭皮喊:“打擾一下,大家誰有小皮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教室裏頓時爆發出一陣歡笑聲。


    “你們六班怎麽回事?”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正好路過的教導主任老王適時地出現在門口。


    他腳步生風般走進來,發現歡笑的源頭是郝艾。


    “怎麽回事?”


    他看到桌子上斷掉的頭繩,馬上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看看,早就讓你剪了吧,你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明天就去給我剪了,大男生披頭散發像什麽樣子?”


    這時前麵不知道從誰那裏扔過來一個小皮筋,正好扔到郝艾桌子上:“艾艾,接住。”


    郝艾拿起來,發現手裏是一個粉色的小兔子頭繩。但眼下管不了那麽多了,他飛速把頭發紮了起來。


    路法言忙說:“主任,郝艾沒有披頭散發了。”


    老王看到郝艾紮得像雞毛撣子一樣淩亂的頭發,這還不如不紮呢。


    他想笑又憋住了,黑著臉嚴肅道:“又蹬鼻子上臉,郝艾,路法言,我看你倆期中能考多少分兒!”然後也不管這兩人了,背著手扭頭就走。


    路法言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主任再見!”


    郝艾把綁在頭上的小兔子頭繩解下來,放在手裏仔細看了下,嫌棄道:“這誰的啊,我的天,太娘了吧。”


    前排有個娃娃臉女生回頭道:“我的。”


    郝艾慌忙解釋:“啊,謝謝,我的意思是說,挺可愛的,就是不太適合我。”


    路法言笑倒在桌子上:“噗哈哈哈哈哈哈。”


    下了課郝艾把頭繩還給了那個娃娃臉女生,又再次禮貌地道了謝。


    “那你這頭發咋整啊?”路法言替他發愁,又欣賞似的點頭,“其實你散著頭發也挺好看的哈。”


    “我可謝謝您嘞,”郝艾聽了路法言的誇獎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讓我頭頂著粉紅小兔子不如讓我去死。”


    鍾休忽然回頭:“粉紅小兔子呢?我沒看到。”


    郝艾痛苦不堪:“有啥好看的,求你寫作業吧哥,我看你打一節課遊戲了。”


    鍾休把手機放進桌屜裏,揚了揚手裏的卷子:“我寫好了,你要看嗎?”


    路法言奇道:“哇,學神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鍾休以前不會主動讓郝艾抄作業,總是監督他把會寫的寫完然後再給他講不會的題目。這次反常是因為他發現老師新發的那套卷子題型和之前做過的一套有很多重複,沒有什麽新意,於是草草寫完,隻是為了應付老師布置的作業。


    郝艾說:“這套題跟以前的題型都重複了,但是我有道題還是沒弄明白,等晚自習你給我講講吧。”


    鍾休挺意外的,笑著說:“好。”


    放了學,路法言率先站起來準備出去吃飯,他問郝艾:“下去吃飯嗎?”


    郝艾愁眉苦臉道:“不想下去了,我這頭發……”


    鍾休回過頭說:“你想吃什麽?我幫你帶。”


    郝艾細數了起來:“紅燒排骨,蝦仁炒蛋,烤冷麵,皮蛋粥……”


    路法言打斷:“停!你報菜名啊?幹脆讓鍾休把餐廳的飯都搬到教室裏得了。”


    鍾休耐心地問:“還有想吃的嗎?”


    “你就慣著他吧。”


    郝艾得意地衝路法言笑:“沒有了嘿嘿。”


    兩人吃完了飯,鍾休又給郝艾買了想吃的帶回去。過了馬路,鍾休把手裏的飯遞給路法言:“你先幫郝艾把飯帶過去吧,我去買點東西。”


    於是路法言拎著好幾個餐盒回教室,鍾休則走向校門外的一家精品店。


    精品店是女孩子常去的,鍾休站在門外朝裏麵望了一眼,裏麵有幾個結著伴挑選東西的女孩子,櫃台處的店員也是女孩子。


    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進去,在各個貨架上瞅了半天,眼都快花了也沒找到想找的東西。


    店員走過來,笑著問:“帥哥,要買什麽呀?”


    鍾休遲疑地說:“請問,有沒有……小皮筋?紮頭發用的那種。”


    “有啊,在這裏。”店員指了一下最裏麵的貨架,那裏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飾品。


    “給女朋友買的嗎?”


    鍾休無奈道:“……不是。”


    店員笑著揶揄道:“不用不好意思呢,我們這裏還經常有男生來給女朋友買姨媽巾。”


    鍾休:“……”


    這還解釋不清了。


    鍾休走到最裏麵的貨架旁,思來想去覺得郝艾應該不喜歡太花哨的頭繩,於是拿了幾根掛在最上麵的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簡單款頭繩。


    他又把目光轉向了貨架下麵的一層花花綠綠亮閃閃的可愛頭繩,其中有一串上麵掛著一隻小恐龍。


    要不再多買幾個留著備用吧,他打定了主意。


    店員見他的目光停在小恐龍頭繩上,於是殷勤介紹道:“帥哥眼光太好了,這個小恐龍頭繩是情侶款的,給女朋友戴粉色的,你戴綠色的,戴手腕上就行,最近很流行的。”


    鍾休:“不用了……”


    他心想,男生為什麽要往手腕上戴這個東西?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店員把一粉一綠兩個帶有小恐龍掛件的頭繩從貨架上拿下來,不由分說地遞給鍾休。


    眼看著都遞到他手邊了,鍾休隻好無奈地接過來。仔細一看,兩隻q版小恐龍形狀一樣,但表情各異,一個是笑臉,一個是哭臉。還怪……怪可愛的。媽的,突然有點心動是怎麽回事?


    最後鍾休手裏買了一把五顏六色的頭繩走出精品店。


    他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郝艾的頭發低低地綁了個鬆散的馬尾。


    鍾休頓時有點不開心,他以為郝艾借到了新的頭繩。


    “借到頭繩了?”鍾休問。


    “沒有。”郝艾邊回答邊轉過頭把後腦勺對著鍾休。


    鍾休這才發現郝艾的頭發是用白色的耳機線綁起來的,鬆散得不成樣子。他不知道是郝艾自己想出來的點子還是誰給他出的餿主意,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他頓時笑得直不起來腰:“哈哈哈哈哈哈。”


    郝艾十分無奈:“我這也是沒辦法。”


    “咳咳……”鍾休清了清喉嚨,十分不自然地拿出一個粉色的袋子放在郝艾桌子上,“給你。”


    “這啥啊?”


    郝艾看著裏麵倒出來的一把五顏六色的頭繩,表情十分複雜:“不是吧……”


    他不確定道:“都是給我的?”


    鍾休覺得他是在說廢話:“那不然呢?你覺得我用得上嗎?”他接著說,“你可以換著用,一天換一個。”


    路法言笑著在旁邊搭腔道:“哈哈哈,可以連換一個星期都不帶重樣的。”


    “怕了怕了。”郝艾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


    “這個還挺好看的,”郝艾拿起粉色小恐龍頭繩,“哎呀,這還是一對呢!”他驚奇地發現還有個同款綠色的小恐龍。


    “粉的好看。”鍾休說。


    “滾啊,你不就是想看我戴粉的?”


    鍾休一臉正經:“我不是我沒有。”


    “這樣吧,讓我用粉色小恐龍也不是不行,”郝艾突然笑著看向鍾休。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知道郝艾每次露出這種笑容都準沒好事。


    郝艾用手扯了扯粉色小恐龍頭繩,發現彈性還挺好:“你讓我給你紮個小辮,我就用這個粉色小恐龍。”


    “不可能,想都別想。”鍾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秒拒絕。


    “那就算了。”郝艾早就猜到鍾休要這麽說,用手把桌子上散落的頭繩聚攏到一起,準備收起來。


    路法言有些遺憾:“別啊別啊,我也想看。”


    兩人一起看向他:“你想看什麽?”


    路法言弱弱地說:“我……我說都想看你們會不會打我?”


    郝艾和鍾休對視一眼,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郝艾把魔爪伸向路法言:“那就先拿你練手。”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路法言趕緊趴在桌子上,把頭埋起來。


    “哎,你別動啊。”郝艾揪著路法言的一小撮頭發。


    “你會不會紮頭發啊?都扯到我頭皮了。”路法言嘴上說著不要,但還是坐直了讓郝艾拿他的頭發練手,“鍾休,你看看他是不是把我頭發給薅禿了?”


    鍾休沒有看到有掉的頭發,誠實道:“沒有。”


    郝艾麵上十分憂慮:“路法言,以後少熬夜啊我跟你說,你看你這堪憂的發際線。”


    路法言生氣道:“你怎麽還人身攻擊呢?不紮了!”


    最後郝艾給路法言和鍾休一人紮了一個小揪揪,他還挺滿意的,覺得以自己的手藝可以開個美發造型店了。


    “你別說,還真挺好看啊,”郝艾舉著從女生那裏借的小鏡子給兩人看,“鍾休要不考慮考慮也留長發吧?你留長頭發肯定特好看。”


    路法言拿著小鏡子左右照著臭美了半天,讚同道:“我覺得可以。”


    鍾休特有所指地說:“我可不想和某人一樣每次在學生大會上被當典型。”


    郝艾嘿嘿笑道:“那你正好可以幫我分擔一下老王的火力。”


    教導主任老王在學生大會上強調了不止一遍高中生要端正儀容儀表,尤其是某些屢教不改的留長發的男生。每到這個時候,前後左右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郝艾身上。


    一中的校風和規章製度其實挺寬容,雖然說了這麽多次,但並沒有采取什麽強製措施。


    在鍾休以前的學校,男生必須要剪短發,不能染發燙發,否則就會被勒令剪掉,依舊我行我素的話還會被學校勸退。


    剛吃完飯回來的林睿看到鍾休和路法言的小揪揪,樂得不行,他一邊笑一邊拿出手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我要拍照留念!”


    “不準拍!刪了刪了!”路法言趕緊撲過去搶林睿的手機。


    “不給不給,你夠不著。”林睿把手機舉得很高,路法言踮起腳都夠不到他的衣袖。


    鍾休正笑看著兩個幼稚的大齡兒童打鬧,突然一道白色的閃光閃到了他的眼睛,他把目光轉向罪魁禍首。


    郝艾被抓到現行,趕緊放下手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呀,忘關閃光燈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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