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穎瓊說尊重鍾休的意見,但還是跟鍾休僵持了一周。她最後終於妥協,是因為鍾父的一句:“你不可能一輩子都讓他待在你身邊。”


    鍾父平時工作太忙,很少有時間過問鍾休的生活。但隻要他說出口的話,基本上就沒有反駁的餘地,楊穎瓊盡管強勢,但卻很聽丈夫的話,於是隻能答應。


    鍾休在周日晚上搬進了學生宿舍。


    一中的住宿條件還算可以,但由於占地麵積小,宿舍全部是四人間,和以前學校的豪華雙人間還是有差距的,宿舍也沒有獨立衛浴,但好在每一層都有單獨的帶隔間的洗澡房。


    高二的宿舍在二三樓,他剛好被安排到二樓,周圍幾個宿舍都是一個班的。三個室友他一個也沒印象,簡單接觸了一下,發現人都還不錯。郝艾的宿舍在鍾休隔壁,他和路法言、林睿是室友。


    這周一下午放學,他聽到郝艾對路法言說,“晚上幫我把作業帶回宿舍吧,我今晚回去住。”


    “好嘞。”路法言的聲音很歡快。


    這段時間鍾休已經和郝艾、路法言有點熟悉了,不過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仍不怎麽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另兩人在他旁邊說雙口相聲一唱一和。


    晚上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他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問路法言:“郝艾是去兼職了嗎?”


    “不清楚。”路法言嘴裏嚼著口香糖,說得漫不經心。


    你對你朋友這麽不關心嗎?


    “應該不是吧,艾艾也沒這麽缺錢,”他又補充道,“他沒主動說過,我也沒多問。”


    宿舍晚上十點熄燈,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沒睡。鍾休寫完作業,放下筆看到室友們都還在奮筆疾書,他並不著急洗澡睡覺,於是走到陽台上吹風。雖然二樓視野並不好,沒辦法眺望遠方,但在這一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樓下的景象。


    隻見樓下有個熟悉的身影。


    已經入了秋,郝艾卻還是穿著短袖短褲,露著瓷白的手臂和小腿,好像絲毫不覺得冷。


    他懷裏好像抱著什麽東西,正仰著頭看月亮。於是鍾休也抬頭,今天的月亮是殘缺的,他們此刻在看同一彎月亮。


    鍾休仔細辨認了下,發現他懷裏抱著的是隻貓。他認得那隻貓,叫白白,晚上常在宿舍樓區域出現的野貓,白天有時也會趴在餐廳門口的台階上曬太陽。


    經常會有學生拿著火腿腸之類的食物投喂它,它卻總是昂著頭理都不理,隻有把食物放在它旁邊,等人走了它才會吃,警惕又傲嬌的一隻貓。


    郝艾最後把貓放下,給它順順毛,又看著貓“唰”地一下竄進樹叢裏,他才進了樓洞。


    沒過幾分鍾,鍾休聽到隔壁宿舍門打開的響聲,應該是郝艾回來了。鍾休等了一會兒,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拿著洗浴用品出去洗澡。


    他剛走出去兩步,隔壁宿舍的門也打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郝艾。


    郝艾見是他,忙追上去,驚喜地說:“這麽巧。”


    “嗯。”鍾休冷淡地點點頭。


    兩人一起去洗澡房,裏麵沒什麽人。鍾休挑了最裏麵的洗澡間,郝艾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鍾休見他還緊緊跟著自己,有些疑惑。


    郝艾一隻手扶著隔間的門,用有些乞求的語氣說道:“我在你旁邊洗,我頭發長,洗得慢,你洗完先別走,等我一會兒啊。”


    “好。”鍾休差點沒笑出來。


    洗完澡後,鍾休覺得裏麵太悶,就站在洗澡房外麵的過道等他。


    沒過多久郝艾就出來了,他看到鍾休,鬆了口氣,小聲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走了。”他剛洗完澡,身上沾滿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氣。


    “吹頭發嗎?”鍾休問。


    他的頭發已經半幹了,但郝艾的頭發還滴著水。


    宿舍內限電,不能使用大功率電器,每一層的走廊盡頭都有公用的吹風機。男生頭發比較短,通常不需要用吹風機,但郝艾是例外。


    郝艾看了眼幽暗的走廊,說:“不想吹了,等它慢慢幹吧。”


    “那得等到啥時候?”


    “沒事。”


    “為什麽不去?”


    鍾休這麽問著,但其實他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郝艾又看向走廊,走廊上安了聲控燈,但反應不太靈敏,忽明忽暗的很滲人,盡頭吹風機的電子屏幕上泛著幽紅色的光,看起來有點陰森。


    他咽了咽唾沫,語氣凶巴巴的:“就是不想去,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郝艾的睡衣長t寬寬大大的,上麵印著小熊圖案,渾身上下散發著軟萌,看上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他果然怕黑。


    鍾休心下明白了幾分,抱著手臂笑了,卻沒有戳穿他。


    郝艾被他的笑搞得心裏毛毛的,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鍾休這麽笑。


    “你笑什麽啊?”


    鍾休說:“我陪你一起,走吧。”


    “好吧。”郝艾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他拿起吹風機,用手抓了抓頭發,然後對著一通猛吹,看上去非常暴力。


    鍾休無奈道:“你會不會吹頭發?”


    “我不會你會,你有手你來。”郝艾回懟過去,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鍾休說,“我來就我來。”


    他奪過郝艾的吹風機,開始給他吹頭發。


    郝艾的頭發濕漉漉的,摸起來很軟。他撩起郝艾最上麵的頭發,先給他吹挨著頭皮的頭發,直到上麵的頭發幹了,才開始吹發尾。


    他動作很輕,一下一下的,像是在撫摸什麽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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