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瑜要出征,各方麵的打點自然不能馬虎。祁襄不方便露麵,可該給白君瑜準備的也一樣不落。郤十舟也看在祁襄的麵子上,給準備了不少外傷藥,還有一些基礎的解毒藥,以防萬一。


    另外,在祁襄的建議下,白君瑜帶了幾個自己人。這些自己人不光是像白如這種近身伺候的,還有通過奉北將軍的關係插在軍中的人。這些人隻是借用了奉北將軍軍營的關係,對外不會說是奉北將軍軍營出來的,隻說是其他軍營集結的兵。而這些人正是祁襄手下的那些探路兵。


    這些探路兵對於隱匿自己和打探軍中消息可以說是輕車熟路。讓他們混進軍中,一方麵是幫白君瑜打探消息,以免三皇子做手腳。另一方麵祁襄有重用。而且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保護白君瑜。


    祁襄對白君瑜說的是這些人都是師父手下的人,算是江湖人。並沒提及父親的事,更沒提起探路兵這一隊人馬。隻說這些人功夫不錯,又擅探聽,與他通信往來也方便,還能幫著辦事。


    白君瑜自是信任祁襄的,隻是把人塞進軍中麻煩點,不過走父親的關係也不難辦。


    奉北將軍知道這些人是祁襄用來保護白君瑜的,也是二話沒說就幫著辦了,說實話,這次白君瑜出征,他也很憂心。


    兒子要出征,白夫人自然憂心。自己剛回京沒多久,兒子現在又要去戰場。她冬巡時也見識了軍營的艱苦和將士們的辛勞,一邊心疼兒子去受罪,一邊又無可奈何,武將上戰場,那是天經地義的。


    “母親多幫我照看阿景一二,我不在京中,他現在又住得偏,怕有事不方便。”白君瑜隻能將祁襄暫時托付給自己的母親。


    “娘知道,你放心就是了。反正三皇子也不在京中,過些時日,我找個理由把聞景叫回祁宅繼續住著,離得近些也好照應。”白夫人也不欲讓兒子知道她的憂心,以免心煩再出疏漏,所以她每每都表現得很鎮定,不似一般女子會哭訴自己的不舍。


    “母親自己也保重,您放心,我一定處處小心,不讓自己受傷。”母親不表現出來,不表示他不知道。隻是他們都不提,彼此更能心安,也更懂得要自己保重。


    白夫人故作輕鬆地笑道:“我這麽大人了,還需要你操心?再說,你父親還在京中,你不必擔心。”


    “好。這次我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也是為確保無虞。母親等我歸來的好消息便是。”白君瑜覺得這次他準備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周全。之前是沒必要,現在是不得不,畢竟那舅甥倆到底什麽情況還不好說。


    “知道了。”白夫人拍了拍白君瑜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為了我和你父親,你要保重。為了聞景,你更要保重,你才是能照顧他一輩子的人,知道嗎?”


    “兒子明白。”


    白夫人點點頭,“後天你得從咱們府上出發才行。今天晚上你去陪聞景吧。”


    “嗯。”白君瑜應道。


    就算白夫人不說,白君瑜今晚也會去的,祁襄不方便送他,隻能私下送別了。


    不知再見麵是多久之後的事,祁襄今晚也格外熱情,一句正事沒說,隻用體溫的貼近作為不舍和擔憂的宣泄口,似乎累了、睡了,這些就都可以放一放了。


    白君瑜出征當天,祁襄立於桌前,提筆寫下“平安”二字,筆鋒深沉有力,似乎有破紙而出之勢,不似之前風骨雖有,但力道不足。


    白君瑜也幾乎是每天與祁襄通信,信是由專門幾個人傳送,為的就是不假他手。


    經過一段時間,白君瑜和探路兵們也摸清了軍中的勢力分布。


    大皇子的人果然滲在其中,為大


    皇子傳遞消息,至於後續有無其他目的尚不好說。三皇子的人主要是送遞給皇後的信件,但並不算頻繁。這些都在祁襄的意料之中,也讓白君瑜按他們之前說好的去做,盡量讓大皇子的人看到。


    彭濟是個爽快人,作為武將心裏的彎彎繞繞也少,又佩服驍勇善戰之人,與白君瑜相處得很是愉快。


    白君瑜找他喝酒,他自然不會拒絕,三皇子無論心裏願不願意,麵上也都要過得去。不能在路上就一副與白君瑜不和的樣子,以免動搖軍心,所以麵上總是要裝得很好。而這在大皇子的人眼裏,就是相處甚歡,甚至可能有近一步親近的可能性。


    因為白君瑜時常這樣做,大皇子的人看得多了,聽得也多了,消息自然像雪花般地送到大皇子麵前。這種東西就是一回兩回覺得是作戲,表麵工夫,但五六回,十多回下來,不信也要信了。


    而三皇子不在朝中,四皇子又為後續糧草之事忙碌,大皇子身體見好,就算皇上已無意讓他繼承大統,但每日去看他也沒有變的。皇上為戰事憂心,就想找個人聊聊,大皇子成了最好的人選。


    這在皇後看來就格外紮眼了,並數次向三皇子抱怨,認為三皇子不應該出征。


    三皇子收到這樣的信也鬧心,但他有他的目的。在這樣的糾結之下,三皇子想到了祁襄,拿軍功是祁襄幫他想的主意,現在他又有些進退兩難,所以想讓祁襄幫著分析一二,或許能舒他的心。


    三皇子暫時無法給皇後提供安心的放法,皇後本身又是個急性子,所以琢磨了兩天,決定重施故法,想給大皇子找一門親事。之前她想為其他皇子安排親事,多是想安插自己人做監視和掣肘。但這次她是想讓大皇子忙些別的,少在皇上麵前用政事露臉,怕這樣時間一長,皇上再發現到大皇子的才幹,又生出別的想法,反而不好辦。


    有了這個主意,皇後就開始私下張羅了。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也不想讓大皇子找個高門大戶。當然了,像之前白若薇那種不入流的門戶也不成,皇上不會高興,德貴妃也肯定有得是話在那堵她。


    祁襄收到三皇子的信時,算算日子,白君瑜他們已經走了快二十天了。


    祁襄一臉病容,躺在床上一副病了起不來床的樣子,道:“我現在身上沒力氣,隻能請你口頭帶話了。”


    來的侍衛也知道祁襄身體向來不好,這病了也沒辦法,便道:“公子說便是。”


    祁襄輕輕點頭,“你跟三皇子說,大皇子身體那樣,的確不足為俱。但大皇子之所以身體如此,皇上依舊重視,可見大皇子一定是有三皇子比不了的東西的。這些我之前也與三皇子提過,三皇子自己能想明白。另外,之前白若薇進大皇子宮也隻是個侍妾。按理來說,即便看在奉北將軍府的份上也不應該如此,可見皇上的顧慮。我之前也聽聞德貴妃有意撮合大皇子和元後母家的一個姑娘,想要親上加親。但皇上沒允,如此種種也可見皇上的想法。”


    侍衛隻是個傳話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點頭道:“我一定把話帶到。”


    祁襄笑了笑,一臉倦怠,不願再多言。


    侍衛離開後,祁襄冷笑才著坐起來,全然不見病態——他之所以來這一出,是不想留下任何書信,有些東西留下證據可說不清楚。


    皇後挑了一家之前祖上有當官的,但告老後,後代就經營起了學堂,在當地名聲不錯,隻是沒權,也沒太多錢。這家的孫輩有個今年剛滿十八的姑娘,為人和善,詩書也通,是個秀外慧中、單純守禮的。


    但皇後費了番心思把這姑娘說與皇上聽後,皇上卻搖了頭,“這姑娘門戶太低,配鴻兒不合適。”


    皇後臉都青了,但還是強裝賢淑地說:“


    臣妾這不是看大皇子喜靜,挑個賢淑的更好些。總比之前那個白若薇強。若皇上覺得不妥,那可有合適的人選?說一說臣妾也能幫您參謀一二。大皇子的正妃也去了挺久了,他身邊的確也該有個安份又貼心的照顧著才好。”


    皇上說:“他是朕與元後的兒子,如今元後不在了,理應朕來給他挑門合適的婚事。是朕之前疏忽了,如今皇後提起來,也確實該找個貼心的人。這事朕會再與德貴妃商量看看。說到鴻兒,洌兒年紀也不小了,你也該為他看看親事。他不成親,滄兒也不好趕在他前麵。你還是多為洌兒看一看,等他這次征戰回來,朕就賜婚,也算是獎賞了。”


    大皇子的婚事她插不上手,萬一皇上給大皇子挑個高門大戶,那大皇子就是現成多了個助力。如今父親已有與她離心之意,娘家如果不幫她和三皇子,那他們怎麽辦?還有多少勝算?


    “皇上既然已有主意,那臣妾就不多言了。洌兒的婚事臣妾會上心的,若有合適的,再來與您說。”皇後攥著拳頭讓自己臉上維持住笑容。


    “嗯,去吧,朕也乏了。”


    皇後回到自己宮中,摔了個茶盞——皇上提起元後,是要打她的臉嗎?是想說她給大皇子挑的人不好?也不看看大皇子那身子,姑娘嫁給他也是白費了一生,還挑三揀四的。如果皇上挑的人讓大皇子有了再多助力,那對他們肯定是不利的,她必須也要給自己的兒子挑個好的,這樣即便她父親疏離她了,她的兒子依舊還有靠山。斷然不能讓別人爬到她兒子頭上!


    祁襄讓帶給三皇子的口信傳達到沒多久,皇後那邊又來信說了給大皇子張羅婚事之事。三皇子覺得父皇不喜歡外戚太強是一方麵,如今大概因為外祖的關係也開始疏遠他母後了,不然這明擺著需要他母後出麵的事,怎麽變成父皇與德貴妃商議了?


    越想越覺得外祖在,外祖家的勢力在,對他是一種阻礙。原本已有的計劃也更加確定要實施起來。他要讓父皇知道,他才是最合適的皇太子人選!


    小院裏,祁襄背上包袱,拿上師父遞給他的劍,看了看頭頂的月色,深呼了口氣,道:“師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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