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呢。”祁襄拿過他的扇子敲他的肩膀,“不是早讓君瑜跟你們說了嗎?”


    “說是說了,但二皇子一副跟你很熟的樣子,我難免憂心。”說到這兒,賢珵意識到這話不對,忙補救:“我不是不信任你,隻是你向來不與外人親近,如今雖知你是虛與委蛇地跟二皇子走得近,可心裏不爽,就好像你要跟別人好過跟我了。”


    祁襄失笑出聲,點著自己的腦袋說:“二皇子這裏不行,跟他說話費勁。我向來不喜歡自討苦吃,你知道的。”


    賢珵揚起明朗的笑容,“懂了。”


    “我讓潘叔去取衣服,你怎麽跟著來了?”潘叔已經將衣服拿進屋內,這會正往廚房去。


    “這不是挺長時間沒見了,趁你在家來看看。”他們各有所忙,平時就算去店裏,也難碰上麵。


    “也好。”祁襄也沒特別招待他,本來家裏也沒什麽可招待的,“你一會兒去四皇子府上嗎?”


    “去,約了下棋。”


    “那你跟四皇子說,如果皇上問了他覺得三皇子協助禮部準備慶典是否合適,讓他說合適。若不問就罷了。這話你也同太傅說一聲,太傅懂的。”


    賢珵略一想,也明白了,“這事的確不能讓二皇子一個人把功全占了。不過如果沒出事,那三皇子怕是要起勢。”


    “有那樣的外祖家,三皇子被複用是早晚的事。倒不如賣他個好,日後不至於立刻針對四皇子,咱們還能有緩衝的餘地。而且三皇子起勢,最不爽的必然是二皇子。有二皇子站在前麵擋著,沒什麽可擔心的。”祁襄笑道。他這話隻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是——就算三皇子不動手,他難道就不能動手了?


    “也是。而且就算三皇子辦事得利,有那樣一個外祖家,加上皇後之前力要為娘家姑娘促成聯姻,皇上必然早有芥蒂。皇後還是太急了。”賢珵心裏感慨著祁襄思慮周全。


    “四皇子就漁翁得利吧,少摻合。”


    “行。”見祁襄一切如常,沒什麽需要他擔心的,賢珵說:“那我先走了。等過一陣君瑜的腿再有些起色,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飯慶祝一下。”


    “行,不送你了。”


    郤十舟今天照常去給白君瑜看診,現在他已經不必天天去了,隔天去施針便可。今天郤十舟去給白君瑜看完,要去郊外的莊子上看看,順便把事情安排下去,方便行事。


    祁襄也就沒等師父回來,把衣服包好,坐上馬車前往將軍府。


    祁襄來了,白君瑜挺高興,招呼他坐近些。


    “之前白夫人訂的衣服,都是你和奉北將軍的,我順便給你送來。”如果是白夫人的衣服,他肯定是不好送的,顯得輕浮。


    “多謝。今天郤先生幫我施完針後,我又試著站了一會兒,已經比之前能站得久些了。”雖也沒有多久,但也是進步。


    “那就好。這事是個慢工夫,你得耐得下心才好。”這話他常說,看似多餘,可病中難免憂思,想多了心就亂了,還是常提醒著,讓白君瑜心靜更有好處。


    “放心吧。你來得正好,對麵那個宅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想什麽時候搬過去?”就算今天祁襄不來,他也讓會白如把人請來的。


    祁襄驚訝,“這麽快?”


    “沒動太多,更多的是做了修繕和加固,再就是花草換了一批。郤先生說你淺眠,我就讓人把宅中有流水聲的景觀全換了,可能是多此一舉,但萬一你在周圍小憩,也不至於被吵到。”這些景觀並不靠近主院,環繞著一個小花園,還有一棵很大的銀杏樹。趕上夏天,祁襄若在樹下乘涼,難保不會睡著。還是換掉比較安靜。


    “多謝。”他並不很想住那個宅子,除了離白君瑜近來,可以說沒有任何好處。可他又不能拒絕得太生硬,惹人懷疑反倒麻煩。隻能先應付著說:“等天氣涼些再搬吧。現在雖已入秋,但並沒完全涼下來,這一折騰我也燥得慌。”


    白君瑜點頭,“也好,反正宅子給你了,你什麽時候想搬自己決定。下午我讓白如帶你去看看,有哪裏需要再改的盡管提,趁搬進去前都收拾妥當了,到時也能更舒心些。”


    祁襄沒拒絕,這樣才顯得自然。隨後又把二皇子早上來找他的事跟白君瑜說了。


    白君瑜笑道:“有些事你不必盡告訴我,我相信你的判斷,更相信你這個人。”


    祁襄嘴角一挑,“你的信任也未免太武斷了,萬一我這麽做隻是為了博取你們的信任,實際另有打算呢?”


    白君瑜從容地笑道:“沒關係。如果我們沒有警覺到,沒鬥過你,那無論換成哪種方式都不可能鬥得過,就沒必要跟自己較勁了。”


    “你這想法是太消極了。”祁襄不喜歡。


    “不是消極,隻是對特定的一些事或某個人罷了。爭是一方麵,命是另外一方麵。富貴與否靠拚,能富貴到什麽程度就靠命了。當然了,這種事隻適合朝堂、後宮,乃至家中的爭奪,與戰場無關。戰場上,拚命、智謀、膽識、人心,缺一不可。”


    “你倒看得清。”這點祁襄同意,“命”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也許定不了過程和結果,卻能定程度。


    這種話題說多了總是累心,祁襄也不願意多講,就說起了別的,“你堂弟還沒走?”


    白君瑜搖搖頭,“在這裏待得這麽悠閑,大伯母那邊也沒差人來問半句,他自然不樂意走。”


    白君陽在白君瑜的院子住了幾天後,白觀遊以白君瑜受傷沒法好好顧及到白君陽,別讓兄弟間生了嫌隙為由,給白君陽換到了另一個院子裏。照樣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出門還給錢,又沒有人煩他讀書之事,白君陽自然樂不思蜀。


    “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至少四皇子過來,總是不方便。白君陽萬一嘴碎一點,或者喝多了,對外吆喝四皇子近日常來與白君瑜密聊之類的,對兩個人也沒好處。


    “大伯母雖沒來接他,但聽母親說一直在幫他看親事。定下來就應該來接人了。”他堂弟這隱疾,就暫時不提罷。


    祁襄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堂弟都開始看親事了,白夫人是不是也應該給你看了?”


    既然白君瑜的腿會好,那先看看親事也無妨。即便堂兄弟之間不像親生的最好按年歲排,可白君瑜到了這個歲數,也應該打算起來了。


    白君瑜看著祁襄,並沒從他眼裏看出什麽,似乎隻是尋常一問罷了,歎氣道:“不急,我自有打算。”


    他這個打算可以說是前路漫漫了,但隻要祁襄沒成親,他就有時間。


    祁襄微微蹙眉,“你有喜歡的人了?”


    難道還忘不了何玉恩?或者又遇到了其他人?


    白君瑜沒有正麵回答,以免祁襄覺得他又看上了別人,隻道:“等時機到了,我再跟你說。”


    這話不但安撫不了祁襄,反而讓他更糾結了——這要是個“妖魔鬼怪”,他想辦法打發了就是了,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呢?讓他撮合嗎?


    “怎麽了?”見他發呆,白君瑜問。


    祁襄回神,扯著嘴角敷衍道:“沒什麽,就是有些餓了。”


    “白如。”白君瑜叫了一聲。


    白如麻利地走進來,“少爺。”


    “去拿點吃的來,再跟廚房說,提前半個時辰開飯。”


    白如去辦了。


    祁襄笑了笑,考慮著一會兒怎麽才能裝作很餓的樣子,稍微多吃一點。


    二皇子那邊考慮了兩天,才向皇上提議禮部人手不足,這次前來參加慶典及有意願與大川通商的部族比預計得多,想請三皇子回禮部幫忙。三皇子之前有安排慶典的經驗,這次必能辦得妥帖。


    皇上沒有立刻同意,而是說明天再說。


    當天下午,皇上就招榮滄,問他對這事怎麽看。


    榮滄早有準備,說:“此次慶典是大事,也是大川與其他部族建立通商的好機會,肯定不能馬虎。禮部之前先後告老了一批官員,的確人手緊缺。二哥辦事周道,但缺乏經驗,怕有不足之處,若有三哥幫忙,必定能為大川博一個好顏麵。”


    “你不想進禮部幫忙?”皇上臉上看不出情緒。


    榮滄道:“父皇,兒臣毫無經驗,對慶典之事更是一竅不通。就算讓兒臣進禮部,兒臣怕也隻能添亂,幫不上正忙,不如三哥得力。而且若隻是尋常家宴慶典,兒臣去試一番也罷了,辦不好,父皇、母後和諸位娘娘也不會怪罪,且當是給兒臣一個鍛煉的機會。但這種大慶典,兒臣是萬萬不敢托大的。若是因為兒臣,使得慶典不夠圓滿,兒臣就是萬死難辭其疚了。”


    皇上沉吟了須臾,開懷大笑道:“行,朕也不為難你。以後給你安排家宴先曆練著,再慢慢學就是了。”


    “多謝父皇。”


    出了禦書房,走出一段距離,榮滄才揚起嘴角——祁襄所料也太準了,有祁襄在,他有什麽可愁的?這樣好的祁襄,他得看看能不能促成跟君瑜的這場緣分。強扭的瓜是不甜,但如果白君瑜自己也喜歡,那這瓜可不要太甜啊。而且還是惠及他們眾人的瓜,善哉,美哉。


    ——走哩,去將軍府看看君瑜,順便探探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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