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市博物館,案件是前天晚上生的,從昨天上午開始這裏就閉館了。那隻狐眼與其說是失竊,倒不如說是明搶,因為凶手殺掉了三名保安。


    殺掉,這樣說可能有點不太準確。黃小桃皺眉道。


    什麽意思?我疑惑地問道。


    一會給你看樣東西就明白了。


    我們走進空蕩蕩的博物館,正對著大門的是南江古城的微縮模型,一比一百高還原。老實說平時太忙我根本沒時間來參觀,頭一次在這種空無一人的情況下走進來,心裏不免有一絲興奮。


    我問道:屍體呢?


    不,這次不必先驗屍,你要不要去案現場看看。黃小桃征詢道。


    當然!我點點頭。


    我們徑直來到已滅絕生物展區,在中國犀牛和鐮翅雞的展位中間放置著一個巨大的玻璃櫥,裏麵是由能工巧匠製造的蒙古碧眼狐狸的模型,十幾隻狐狸在草原上覓食望風嬉戲,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離開玻璃櫥三米距離是一個獨立的展位,用來展示那隻眼睛。


    眼睛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下麵的牌子上寫著一些簡介的話,最後一行寫著:本展品由好心市民宋先生提供。


    但現在這隻眼睛已經不在了,厚達一指的鋼化玻璃也被打碎了,碎片撒落一地,周圍用一圈白繩子圍了起來。


    黃小桃道:據初步分析,玻璃是被圓柱型鈍器打碎的,我們在窗戶下麵找到了一個滅火器,應該就是那東西砸的。


    我皺了皺眉:當時警報觸了嗎?


    觸了!可是晚上值班的保安全死了,所以沒有報警,外麵也沒人聽到。黃小桃歎了口氣。


    我記得那隻眼睛是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已經壞死了,就算偷走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有些不解。


    孫冰心道:也許這隻眼睛對凶手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吧!


    碧眼妖狐的狂熱粉絲嗎?黃小桃道:或者,是凶手不知情。


    還是先看看屍體吧!


    比起失竊的物品,我更關心這個,但黃小桃卻說道:不,當時館內的閉路電視還在運行,所以拍下了死者死亡時的影像。


    說到這裏,我注意到孫冰心打了一個寒噤,臉色變得不太自然,難道說這段錄相很特別。


    我們來到一間保安室,保衛科科長也在這裏,上來就問:警察同誌,你們抓到小王了嗎?


    小王?我一陣驚訝:效率挺高啊,已經鎖定嫌疑人了?


    黃小桃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情,這個我一會再解釋,麻煩放一下當時的錄相。


    一提到‘錄相’這兩個字,科長也有點魂不守舍,這讓我越來越感到好奇了!他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很快一段影像出來了,我坐下來,畫麵上是空蕩蕩館內,畫麵一直在緩慢的左右移動,攝相頭自帶擺動功能。


    黃小桃指著牆上的平麵圖道:畫麵是在這個位置。那裏離正門很近,右手邊就是保安室。


    宋陽哥哥,快看快看。孫冰心搖晃著我的肩膀,不斷催促。


    我轉過頭,隻見畫麵裏出現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男子,他好像見了鬼一樣,一屁股癱坐倒在地上,在地上挪動著後退,雙手不停揮舞,神情異常恐慌!


    畫麵朝左側擺動了一下,但是那個方向什麽也沒有。


    黃小桃小聲地解釋說:這是第一名死者,保安賈某。


    賈某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慌慌張張地朝館內逃去,突然他頓住了,就好像身後有一扇無形的門夾住了他的衣服,他雙手逮著衣服使勁地拽。


    盡管他後麵什麽也沒有,可是賈某卻仿佛花了巨大的力量才掙脫開來,甚至還因為慣性趔趄了一下,他跌跌撞撞地逃掉了,消失在畫麵右側。


    黃小桃關掉視頻,切換到另一個。


    第二個視頻裏,依然是賈某,隻見賈某跳到窗台上用肩膀和胳膊瘋狂地撞擊玻璃,一邊撞一邊回頭看,神情恐慌至極。那扇窗戶明明是向兩邊推的,可他卻好像失去理智一樣,硬生生用胳膊把玻璃撞碎,然後破窗而出,由於博物館一樓比馬路要高,外麵大約有一米左右的落差,賈某狼狽地摔了出去。


    畫麵是無聲的,但是從賈某的嘴型判斷,他當時一直在大聲呼喊!


    黃小桃又切換到下一個視頻。


    這個視線是博物館後院的攝相頭拍下來的,那裏聳立著一根旗杆,賈某慌慌張張地逃向那裏。我注意到他身上有多處劃傷,顯然是被碎玻璃劃破的,然後他一縱身跳到旗杆上,由於他體型偏胖,撞得旗杆搖晃了一下。


    賈某雙腿攀著旗杆,雙手不斷交替,往上攀爬,光溜溜的旗杆本身極難攀爬,中途他往下滑了五六次。他爬得異常吃力,身體抖個不停,肩背部很快被汗水浸濕一大塊三角區域,看得我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整個過程極其漫長,賈某一邊爬一邊還騰出一條腿往下踢,好像那裏有什麽看不見的怪物。當賈某爬到距離地麵五米左右時,突然失去平衡,身體向後仰去,雙手不停地揮舞試圖抓住旗杆。


    孫冰心下意識地尖叫一聲,並用雙手捂住嘴,雖然這視頻她早就看過。


    賈某最終還是沒能抓住旗杆,從五米高處筆直地摔下來,我仿佛聽見喀嚓一聲。他的脖子折斷了,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攤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圓瞪,無神地望著我們,臉色漸漸變得像紙一樣慘白,在黑夜的映襯顯得無比詭異。


    看完之後,保安室內許久沒人說話,彌漫著一股詭異而寂靜的氣氛,靜得能聽見大家的呼吸聲。我看了一下視頻右下角,賈某死亡的時間,當晚9點45分。


    黃小桃率先打破沉默,她搖頭歎道:無論看過幾次,這段影像都是這麽匪夷所思。


    是啊!我點了點頭:死者賈某一直在演‘獨角戲’,他好像在拚命逃避某個自己臆想出來的怪物,最後不幸摔死對了,此人有吸毒史嗎?


    黃小桃扳著手指道:吸毒酗酒夢遊,這三種可能我們已經排除掉了。


    巨大的疑惑充滿了我的內心,也讓我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興奮,我擺擺手:先不討論死亡原因,繼續看另外兩名死者的視頻吧!


    黃小桃道:下一段視頻裏,拍到了疑似凶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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