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的晚上,黃小桃打電話來,說又有案件生了,並告訴我地址。


    王大力被電話聲吵醒,迷迷糊糊地說道:“陽子,我送你!”


    我答道:“行,我準備好就喊你!”


    我當然沒喊他,而是悄悄出了門,王大力果然又睡得不省人事,我自己下樓用滴滴打車叫了輛車。


    現場是一處地下停車場,外麵拉起一道警戒線,圍了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一些下夜班的路人站在外麵圍觀。我掀開警戒線進去,穿過正在的技術組,看見了命案現場。


    這次的現場真叫一個慘烈!死者的上半身血肉模糊、麵目難辨,像張烙餅一樣被拍在一根混凝土柱上,周圍全是放射狀的血跡,下身是一條穿著裙子的腿,一隻腳上蹬著女式涼鞋。


    死者的另一麵,地上有幾道平行的輪胎印。


    案件生在當晚十點左右,一對夫妻在停車場生激烈口角,吵得很凶,當時周圍並沒有人,但是被監控錄相拍了下來。


    妻子轉身走開,突然丈夫驅車加,重重撞上妻子,把她推到牆上。撞了一下還不夠,他反複倒車,撞擊,硬生生把妻子的上半身撞成一片肉泥,這才罷手!


    然後丈夫開著保險杠已經嚴重變形的車逃離,去五公裏外一個自動洗車的店裏洗車,被店裏的夥計目擊到並報了警。


    當晚十二點許,罪犯嫌疑人在出城的高公路上被特警攔下,當場逮捕。


    我朝屍體看去,已經變形的上半身確實有前保險杠撞擊留下的凹痕,我問黃小桃:“你為什麽覺得是那個人幹的?”


    她回答:“感覺吧!證據確鑿、無可辯駁,跟上一起案件很像,反正我覺得把你叫來看看比較保險,省得又冤枉人。”


    我點頭道:“孺子可教!”


    我戴上橡膠手套檢查了一下屍體,死者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性,我突然意識到跟上一起案件的死者年齡相仿,死亡時間沒什麽爭議,是四小時前,死因為內髒大破裂。


    死者右手上有一枚白金婚戒,手裏好像攥過什麽東西,是一部手機,黃小桃告訴我最後一個電話是丈夫打來的。


    雖然屍體比較慘烈,但本身並沒太大疑點,因為不是被人直接殺掉的。


    我到另一邊察看了一下地上的刹車痕,有一個地方輪胎和地麵擦出的焦痕最重,我問道:“這麽短的距離內,要怎麽加到瞬間把人撞死的度?”


    黃小桃解釋道:“你不開車所以不知道,有一個技巧,就是同時踩住刹車和油門,鬆開刹車的瞬間能加到非常快,不過挺傷動機的。”


    我問道:“你覺得這人車技怎麽樣?”


    黃小桃望著地上的刹車痕道:“撞擊、倒車一氣嗬成,旁邊的車挨得這麽近卻沒擦到,絕對是個高手!”


    我繼續問道:“犯罪嫌疑人符合這個特征嗎?”


    黃小桃笑道:“犯罪嫌疑人是駕校的老師,車技肯定是一流的,可以說完全符合。”


    我揮揮手:“走,去看看監控錄相!”


    我們來到監控室,讓保安調出當時拍下的監控錄相,錄相分成兩段,是兩個機位分別拍到的。一段是犯罪嫌疑人李某和妻子在停車場爭吵的畫麵,上麵能清晰地辨識身份,另一段是李某的車高撞上妻子的畫麵,從這個角度恰好看不見駕駛室。


    我反複看了幾遍,拿起一根鉛筆指著第一幅畫麵道:“為什麽缺了一角?”


    保安答道:“可能是弄髒了吧!攝相頭比較精密,定期有專業人士過來清理,不歸我們管的。”


    黃小桃掏出手機,叫人過去看一下,這缺掉的一角我覺得大有文章,正好遮擋住了那輛車的後半部分。一會兒功夫,過去檢查的警員匯報道:“黃隊,鏡頭上麵粘了一張口香糖紙。”


    我和黃小桃交換了一下視線,假如有人故意遮擋,他把整個鏡頭擋住不是更方便?顯然他的目的不是這個,他是想讓監控器拍下一些東西,但又不是全部。


    我說道:“看看其它的。”


    保安愣了一下:“隻有這兩段!”


    我補充道:“我是說,看下別的鏡頭!”


    保安‘哦’了一聲,調出所有鏡頭,我注意到裏麵至少有三個鏡頭被弄髒或者有什麽東西遮擋局麵。


    我看見牆上有一張停車場的俯瞰圖,用鉛筆在上麵畫起來,我對黃小桃說道:“這裏是第一處錄相拍到的地點,這裏是第二處,兩個攝相頭之間有一段五米左右的空白區域!”


    黃小桃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


    我把這張俯瞰圖用手機拍了下來,出門之後,我分析道:“停車場這個地方不太好把控,因為車開進來,可以停在任何地方。所以凶手事先布置好了幾個點,他應該準備了好幾套方案!”


    我又說道:“我剛剛注意到,那兩段監控錄相之間也有時間差,大概是兩分鍾左右。”


    黃小桃揚起眉毛:“兩分鍾,這太短了!”


    我指著前麵的空地說道:“從這裏到那裏大概五米,不要說一個怒氣衝衝的女人了,就算一個腿腳不便的老頭子也能在兩分鍾內走完這段距離。可是死者卻沒有,難道有什麽事情耽誤她了,又正好在監控器的盲區?”


    我快步走回命案現場,要來死者的手機,手機裝在證物袋裏麵,屏幕已經摔裂了,我開機之後一看,最後一次的通話正好是命案生前兩分鍾開始的。


    我把黃小桃叫到兩人吵架的地方,說道:“十點半左右,兩人在這裏吵架!”


    然後我向前走,走到那段監視盲區:“兩人吵了有五分鍾,妻子走到這裏,接了一個電話,是丈夫打來的,她不偏不斜地站在監控盲區!這時丈夫的車疾衝過來,撞向妻子。”


    黃小桃站在我站的位置,回頭看了看道:“假如撞死她的人不是丈夫,而是模仿者,妻子站在這裏是會看見的,當時停車場的燈光和現在一樣亮!”


    我沉吟起來,黃小桃又提出一個質疑:“還有就是,模仿者是怎麽和丈夫在車內調包的呢?”


    我解釋道:“監控拍不到車子的後半部分,模仿者可以從後門進入,用某種手段麻醉丈夫,丈夫仍然坐在駕駛室裏,從妻子的角度也能看見。”


    黃小桃提出了一個疑問:“昏迷或者清醒的狀態,難道妻子站在五米之外還看不出來?”


    我推測道:“也許是個近視眼呢……”這件事我現在沒有確認,因為死者的整個腦袋都撞扁了。


    我又問道:“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怎麽說的?”


    黃小桃苦笑一聲:“真是巧了,他也供認說自己被人用藥物麻醉了,可是尿檢卻證實,他體內根本沒有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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