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雲哲望吃驚,他的隊友更是震驚。


    奧冠戰士不講道理,不開玩笑,除非沒有過節或是跪地求饒以示服從,他們對競爭者就隻有殺之一途。何況是以殺出名的戰神星淵,見他如見死神,誰敢想死神的鐮刀不僅沒有落下,還開口叫隊長哥哥?


    眾人驚疑不定,可也不敢奢望是不用死了。


    畢竟,奧冠王冰冷殘酷的微笑仍停在唇畔,這一聲哥哥,更像是沒有感情的挑釁。


    戰神星淵的首次對外“親切微笑”,殞落。


    “你在叫我?”雲哲望皺眉不解,這兩個字總會讓他聯想到雲澈希,代表著最溫暖柔軟的意象,而不該由奧冠王說出來:“我和你沒有親戚關係。”


    他的聲音隱含薄怒。


    “當然,”


    奧冠王神色冷淡,王族沒有兄弟姐妹,手足情於他而言是難以理解的事物。他解釋道:“我計劃向雲澈希求婚,正式與他結成伴侶,按照藍星習俗,該叫你一聲哥哥。”


    …………


    焦灼的空氣彷佛凝固了一般的死寂沉默。


    奧冠王親自道出緣由,藍星小隊恍然,這才敢相信對方真是本著好意。既然有親戚關係,還尊重藍星習俗,看來隊長弟弟在奧冠星非常受寵啊!可以不用死了,林棟鬆口氣,蘇政卻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抬手欲按住隊長——


    可惜,已經來不及。


    “求婚?”


    反應過來這句哥哥含義的雲哲望勃然大怒,星核暴震,眯起眼睛狠狠盯住奧冠王。誠然,他明白眼前人遠比自己強大,可是對幼弟的擔憂瞬間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他不敢置信:“澈希才20歲,他還是個小孩,你們接吻是既定事實,他也和我說過同意。可是陛下你作為這段關係裏的強勢方,更應該愛護他,珍惜他——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雲哲望痛心疾首。


    一番指責蓋下來,蓋得星淵發懵。


    奧冠王何等尊貴?別說是當麵批評了,背地裏也就私下嘴上說說,萬一被哪個出沒在外的奧冠戰士聽見,少不免當場血戰。監視著現場的艦隊蠢蠢欲動,很想將之視為對王族的挑釁將其肅清,陛下卻遲遲沒發來動手的命令。


    星淵倒不生氣,他能察覺出對方沒有惡意。


    如果雲澈希之前沒有跟哥哥坦白自己對奧冠王的喜歡,恐怕哥哥此刻就算是雞蛋撞高牆也要跟他拚命,如今既然是弟弟喜歡的人,雲哲望隻希望星淵可以好好待他。


    “我……”遲鈍的奧冠王慢聲問:“做什麽了?”


    他的語氣已經很和緩,但對正常的外交語言來說,還是太冷酷,太不近人情。將疑問說得像反唇相譏,把真誠關懷變成威脅,總能搞砸一切需要和外人溝通的事。


    雲哲望指責的點在於,他對王妃不夠好。


    星淵沒耐心,惟獨在“如何對雲澈希更好”這件事上,耐性稍長。


    雲哲望的態度是尊重的,言辭卻很嚴肅:“他還沒去過學院就被你帶回去奧冠星,他在本應和同齡人一起接受教育的年齡與你相知相愛,既然他說喜歡你,那我尊重他的想法,可是陛下是把他當成可以隨意戲弄的玩物,還是彼此扶持的愛人?”


    看見隊長對奧冠王疾言厲色,隊友的心髒嚇得快停跳了。


    可是他們都知道弟弟對隊長的重要性,又想到本就為人所魚肉,他們身為皇家騎士團成員,該以生命守衛國家尊嚴,絕不能做出跪地求饒的事來。眾人息了那點心思,充當背景板,活著血賺,死了不虧。


    而此時,奧冠王他……


    相知相愛?


    王妃說喜歡他?


    王妃居然偷偷跟哥哥說喜歡他?


    這口糖甜得星淵脾氣盡消,打從心底泛起甜意,由於想到王妃的事,他的冷臉總算向著“和顏悅色”靠攏,看得下屬們甚是奇怪,脾氣差勁透頂的陛下怎麽越被批評越高興?


    星淵:“當然是愛人。”


    奧冠王斬釘截鐵的態度,讓雲哲望憤怒到顫抖的星核趨向安穩。


    星淵:“求婚的事我不會退讓,他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無法忍受他不屬於我。但是你認為怎麽樣才算是對他好?我會盡管滿足。”


    “我想想。”


    這是個很重要的議題,雲哲望皺眉沉思。


    談話的背景,是焦灼荒蕪的土地,是不時吐出焰息的火山口,旁邊癱著噬星獸的巨型屍體,天上黑壓壓地懸著奧冠艦隊,地下七個瑟瑟發抖的藍星人。


    而這兩人,就著如何寵愛雲澈希的問題討論起來了。”


    雲哲望:“如果陛下能拿出相對的誠意來,我不反對你們的婚事。”


    藍星貴族普通很早就訂婚,原本兩兄弟遲遲沒訂婚就是因為和藍鷹皇子一起長大,有那麽丁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才拖著。雖然雲哲望很不願意,總覺得弟弟還是個小孩子,可貴族之間就是那麽回事。


    雲哲望僅存的理智提醒著他——


    他要做的是為弟弟爭取更多幸福,而不是以一股可笑的嫉妒心搞破壞。


    雲哲望:“澈希自小在家人的寵愛下長大,爸媽很思念他,我聽聞奧冠星的王族親子並不密切,和藍星完全相反,希望陛下可以理解澈希的想法,允許他自由回家探望。”


    星淵緊皺眉頭,他明白這個要求,更想將王妃的家人接來,可是奧冠主星的規矩是外人有來無回:“我會提供來回交通工具,必須由我的人全程保護。奧冠的敵人太多,我沒有弱點,仇視我的人也許會向王妃下手。”


    他捧在心尖尖上嗬護的珍寶,恨不得攏在翼下親自護送。


    雲哲望頷首,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那個……”


    副隊長蘇政鼓起莫大的勇氣,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星淵的視線掃過來,明明沒有使勁,更沒有刻意威嚇,竭力撐了許久的蘇政終是忍不住雙腿直打顫,麵對更強大的高等生物,下意識地想要下跪匍匐在地。他咽了咽口水,極艱難地往外吐字:“請問可以換個地方說話嗎?我的隊友快撐不住了。”


    雲哲望的實力是藍星裏的超一線,蘇政次之,其餘隊員也是藍星人之中的精英。


    可惜……


    長期待在遠超常理的威壓下,眾人臉上流汗流得快脫水了,麵如金紙,恐懼得胃也一抽一抽的。戰士需要通過策略合作來迎接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這個小隊願意前來討伐噬星獸,已經證明他們克服了有去無回的恐懼。


    就連噬星獸也不能給予他們這麽大的鎮壓。


    “你的隊友受傷了?”


    星淵彷佛這才注意到現場還有多出來的幾隻蟻能螻,命令主艦下放懸浮車來接人。眾人也不敢解釋“是您太嚇人了”。到達寬敞的艦艙外,如死魚一樣被抬去做完身體檢查後,才得出了受到嚴重驚嚇的答複。


    醫生很遺憾:“又沒有開刀機會了,難得有傷口不會自己愈合的病人呢。”


    雲奧冠戰艦的內部非常簡潔,沒有提升舒適度的多餘裝潢,惟一能保持正常對話的雲哲望被請到會客室裏。普通星球的會客室該有個小沙發會議桌,放幾個花瓶點綴,柔和氣圍,可是奧冠艦的會客室裏隻有清一色的黑,同色會議桌與座位幾乎要融入背景,外交官若是有幸上船,恐怕在感到好好談事的誠意之前,就感受到了坐牢拷問的氣氛。


    雲哲望率先打開話匣子:“最近很不太平,陛下挑這個時間求婚,是想改變一下氣氛嗎?”


    當社會動蕩不安時,搞點舉個歡慶的喜事來調動民眾情緒是很正常的操作,可是雲哲望不希望弟弟的人生大事隻是被順水推舟的利用。


    奧冠王轉頭問站得筆挺的參謀長:“最近很不太平?”


    參謀長:“對別的星球來說是。”


    奧冠王恍然:“我向澈希求婚,隻是因為我想盡快將他定下來。沒有別的原因影響,哥哥。”


    ……


    澈希。


    哥哥。


    這兩個詞兒,一腳一腳的往雲哲望心窩子踹。


    忍住,叫澈希是合理的。


    “不要叫我哥哥。就算你們結婚了,也不該這麽叫我,”雲哲望原想提出大舅之類的稱呼,可是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抗拒感更盛,於是他盡量不表現出反感,含蓄提示:“叫我雲哲望就好。”


    奧冠王:“太生疏了。”


    雖然對王妃哥哥沒有興趣,可是根據參謀長給的資料,和“娘家人”打好關係,會大大減低伴侶對婚姻的恐懼感,也能讓為求婚打好群眾基礎。


    雲哲望:“……你可以叫我阿望。”


    一點也不想被這麽叫的自暴自棄。


    奧冠王:“阿望。”


    一板一眼得彷佛在說“人類”的冷淡。


    兩人對視片刻,兩相看厭。


    考慮到單獨對話時的冷場,暗中和醫療組溝通好的參謀長得到陛下同意後,傳召眾隊員進來坐下陪聊,讓氣氛更活躍。奧冠王自不在意有多少人旁聽,反倒起了些許炫耀欲,他道:“叫你們進來,是想讓你們看個東西。”


    立體投影上,瞬間出現了滿滿一牆壁的飛船機甲,以及各種中型殺傷力的爆炸品,看得在座均是一悚。難道,奧冠星又打算有什麽大動作?曾經想過聯盟合力可以牽製奧冠星,可是真正直麵過這比任何星獸更強大的王者之後,他們不敢那麽自信了。


    何況,將軍備這樣大張旗鼓地給他們看……


    是想讓他們回去散播恐懼,還是根本不打算放他們走?


    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守密人。


    想到這裏,冷汗爬滿了眾人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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