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希澈睡得有多好,戰神就有多煎熬。


    奧冠星人續航能力極強,而他這個原始狀態等於超省電模式,根本不需要睡覺,精神力海一樣填充整個房間。寧希澈到處摸摸碰碰,浸浴後穿上他的睡袍……這一切,細致到少年指尖解下禮服鈕扣的動作,他都感受得到。


    楚寒歌一定是故意的。


    參謀長做事細心,如果有意好好照顧客人,肯定不會連換洗衣服都不給雲澈希準備。參謀長一向對外人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對戰友春天一樣陰晴不定,偶爾還下場帶著春雷的暴雨,隻有對著他才老實點。


    如果清醒狀態,這個瓷器般精致脆弱的異族少年根本沒機會接近他。


    在見到他之前,就會被凶暴的精神力碾壓而死。


    戰神想著,精神海恢複平靜冰冷。


    這樣弱小的存在,和蟻螻空氣沒有分別,就當是房間裏多了件擺設,諒他也不敢對自己無禮!


    ……


    入夜後,戰神感知到少年小心翼翼地蜷縮起身體,窩在床的一角,盡量不碰到他。


    嗬。


    果然如此。


    害怕厭惡,避得遠遠的,才是合理發展。


    戰神絕不承認自己在期待什麽。


    他很少感到“期待”,“想要”的情緒冒尖,隨之就是直接了當的掠奪。


    奧冠星人不會等待命運的垂憐,想要就去爭取。


    少年小聲地嘀咕著,過幾晚想挪動他,讓自己睡得舒服些。


    戰神倒是無所謂,他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即使在坑坑窪窪的岩石地上亦能休息。


    隨便吧,反正他已經是一灘廢泥了。


    戰神自暴自棄地想著,陷入陰鬱難言的情緒中。


    自從突然沉眠後,這種情緒經常纏繞著他。


    畢竟習慣了將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中,高度自控的人現在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而且植物泥的狀態不知道要保持多久,看不見盡頭的寂寞無助,使他變得陰晴不定……


    可惜在他身上的,是位差點能成為宰相之才的人。


    常言宰相肚裏能撐船,雲澈希長歪了一點,心大得能劃龍舟,抱著冰涼幹爽的戰神果凍美美地度過了奧冠星的第一晚。


    由於上半夜沒睡好,下半夜得補回來,直至處理完政事的參謀長回來,他都在睡夢之中。


    ……


    參謀長想過很多可能性,例如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想家落淚。


    經過一個晚上,心再大,人再傻,也該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就是沒想過,會出現眼前這麽個說出去全軍團都不信的情景——


    雲澈希大字形的抱著戰神,身上穿的也是屬於陛下的睡袍,因為不安份的睡相而敞開大半,露出潔白緊實的小腿,確實是金尊玉貴地養大的貴族少爺該有的身體。


    參謀長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拍了拍他的臉頰:“醒來。”


    “嗷嗚我吃不下了……”


    麵對外來打擾,睡得很香的雲澈希將臉往果凍上埋,留給他一個逐客的後腦勺。


    ……不止抱著陛下睡,還做起了美夢!


    參謀長眯起眼,釋放一刹那的精神力。


    雖然隻有一瞬,雲澈希剛覺醒不久的星核察覺到了危險,他猛地睜開眼,連滾帶爬地翻下床,驚魂未定的瞪著來人。


    漆黑軍裝包裹著清瘦高挑的身軀,他沒戴軍帽,烏黑如瀑的長發散在腦後,幾縷落在額前,為他輪廓分明的俊美長相添一分陰柔的味道。都說軍裝是最禁欲的製服,穿在這人身上,就算鈕扣扣到下巴都遮不住一身騷氣。


    黑色的長發,黑色的軍裝,獨獨皮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跌坐在地上的雲澈希第一時間看到的是他黑亮硬皮軍靴,再一路往上看,長腿細腰寬肩與似笑非笑的臉。


    參謀長:“看夠了?”


    雲澈希咽了咽口水:“啊,嗯,呃……早安。”


    參謀長挑眉:“現在是下午一點。”


    雲澈希晃了晃腦袋,人稍微清醒了點。


    麵對高官強權,他從善如流地改口:“午安。”


    沒原則的家夥。


    參謀長皺著眉扔給他一個塑料罐,約可樂罐大小,命令:“喝了它。”


    雲澈希扳開易拉罐,昂頭就飲。


    對方要殺他,壓根不需要投毒這種婉轉的手段,而且戰神牌果凍隻能解暑,空氣依然非常幹燥,剛起床時他的嗓子渴得冒煙,正好有喝的送到嘴邊,他毫不猶豫便喝了。


    噸噸噸噸………


    入口的液體帶一絲苦澀味,越喝越苦,要不是參謀長在一邊盯著,咽第三口他就想放下了。


    “喝完啦。”


    雲澈希搖了搖空瓶,抱怨:“這水有毒吧。”


    “用毒對付你是一種浪費,”參謀長望冷淡地掃過他的臉:“這是營養液。”


    ……


    營養液三個字,已經成為雲澈希穿越後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


    他回想了一下書中情節,主角雲哲望來到奧冠星後,也喝過同樣的營養液,不過沒對味道多作評論——想來也是,吃慣黑暗料理的人,苦味水又算得了什麽!見他麵色微妙,參謀長問:“是不是很難喝?”


    雲澈希用力點頭。


    參謀長解釋:“我們族人消化能力很強,一般星際人不能食用的動物纖維和木纖維都在我們食譜之上,對食物沒你們藍鷹帝國要求那麽高……你幹嗎這麽表情?”


    英國佬對食物要求高……


    雲澈希神色複雜地想起了自己大學食堂上掛著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牌匾:“沒事,您繼續。”


    參謀長誤解了他表情變化的意思,以為這個吃慣貴族食物的大少爺嫌棄奧冠星的夥食:“你吃不習慣也沒用,奧冠星上統一這個口味,不想餓死就努力習慣它。這裏提供不了藍鷹帝國的美食。”


    美食????


    雲澈希真的很想說,參謀長大人不要踩一捧一了。


    他不是針對誰,而是在座兩個星球的食物,都是垃圾。


    不過奧冠星的營養液實在太苦澀,雲澈希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問:“那你們小孩吃什麽?”


    “小孩?”參謀長向他投去奇怪的一瞥:“當然是一樣的營養液,奧冠星的幼崽消化能力很強。”


    ……


    …………這是虐待兒童!


    雲澈希當下的心情就是絕望,非常絕望。


    原本以為藍鷹帝國的營養液和料理已經是食物的下限,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低,如果說華夏料理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藍鷹料理就是食之無味的平地,而奧冠星是盆地,凹得很深的那一種。


    就在此時,他想起來自己獲得了一個搜索者係統,便問道:“有食物原料嗎?我會做飯。”


    “王宮裏沒有。”


    “那我……可以去王宮外逛逛嗎?”


    總有購物商場集市之類的吧!


    不過,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雲澈希已經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了。


    畢竟說是聯姻,但奧冠星的態度就跟給大王拉個壓寨小娘子回來沒分別,他很有自知之明,雖然不會殺了他,但也不可能有多高的地位。


    意料之外地,參謀長沒有立刻拒絕,將手裏提著的袋子拋給他。


    “換好衣服,跟我出來。”


    說完,便走出門外等候。


    雲澈希不敢怠慢,塑料袋裏是兩套衣服和一個鞋盒,色調意外地以暖色係為主,摸著輕便細軟,是不錯的料子。他飛快換上,比戰神的睡袍更加合身,不由感到一絲被照顧的溫暖,看來參謀長雖然長得老奸巨滑,人卻很不錯。


    他走出門外,說:“我好了,參謀長大哥,你怎麽知道我穿什麽尺碼的衣服?”


    參謀長掀起眼簾望向他,少年長了張柔軟無害的臉,頂著頭貓毛似的短發看著很乖。


    也很傻。


    “這是童裝。”


    “……”


    “軍團沒有你尺碼的衣服。”


    雲澈希:“大哥,我快一米七了。”


    就算不高,也跟兒童扯不上關係!


    參謀長走到他麵前,一米九的身高俯視下來,差距顯然易見,他薄唇挽起笑色:“走吧,小朋友。”


    領著他走到王宮門前,一路沒有其他人,這次雲澈希終於敢問出心中的疑惑了:“為什麽王宮裏沒有女仆侍衛?”


    “陛下不喜歡女人,戰神不需要侍衛保護。”


    雲澈希心想,好狠一果凍。


    參謀長停下腳步後,回頭定定地看住他,聲線微沉:“你現在應該清楚王是什麽狀態了,我們不可能再放你回去。奧冠星樹敵太多,偌大星球隻剩下我這個纖弱的軍師在撐著……”


    他語氣沉痛,說到動情處,抬臂一拳砸在旁邊的三人合抱粗的高柱。


    柱麵以受力點為中心凹陷進去,蛛網般龜裂開來。


    眼看就要整根柱子斷掉,他戴著漆黑手套的右手白光乍現,粗暴地將其融開又捏好,原本光滑漂亮的柱子變得像孩童拙劣的泥膠作品。他揚起猩紅的眼眸望向雲澈希:“你懂我意思嗎?”


    ……不,他是真的不懂你們奧冠星人對纖弱的定義。


    另外,請給軍師這個職銜道歉!


    纖弱軍師:“嗯?”


    雲澈希:“懂了,懂了。”


    “懂就好,”軍師很滿意:“隻要你不想著逃跑,不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畢竟我也不是什麽魔鬼,和陛下比起來,我算是溫柔可親的類型呢。”


    雲澈希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你說是,那就是叭。


    見他很上道,參謀長擺擺手:“你想出去逛逛也可以,我沒空帶你。你在這等會,我叫侍衛來陪你。”


    聞言,雲澈希雙眼現出喜色。


    終於可以采購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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