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帶我走進的是狐娘娘塔舊址下的地宮,這個是第二天早起父母帶著幾個親戚找到我的時候,我聽他們說的。


    王瞎子帶著我進入地宮後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我依稀記得他在我的額頭,手心和腳心各紮了一針,然後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接著就沒有動靜了。


    而我的眼睛,在王瞎子聲音消失的瞬間,似乎看到了黑白兩道影子,不過很快我就暈了過去,那到底是兩道怎樣的影子,我卻說不上來,是人的?是野獸的?


    我無法分辨。


    父母找到我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的眼睛也依稀能夠看到亮光,雖然影子是模糊的,可我卻是真的能夠看到東西了。


    回到家裏休息了幾天,我的眼睛就徹底恢複了。


    至於王瞎子,我回來的第二天,有人還見過王瞎子,說是往縣城方向走了,從那之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了。


    而爺爺,在王瞎子走後的第二個月生了一場怪病,就去世了。


    那時正值寒冬,爺爺生前很疼我,所以他走的時候,我哭的很厲害,兩隻眼睛都給哭腫了。


    那一夜,父親為爺爺守靈,而我則是在父親懷裏哭著睡著的。


    等我睡著了,母親才抱著我回房去休息,我醒著的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爺爺的靈柩。


    半夜的時候,我又醒了,母親睡的很熟,所以我就偷偷跑到了放置爺爺靈柩的房間。


    父親沒睡覺,跪在爺爺靈柩前不停地說話:“爹啊,你活著的時候沒享過福,啥也舍不得用,你到那邊,可別省著了,我給你多燒點東西過去,想吃啥,想用啥,就直接吃,直接用……”


    在父親說這些的時候,我隱約看到有一道影子從爺爺的棺材裏麵鑽了出來,然後直接向我這邊飄來,我嚇了一跳想要大叫,可我耳畔很快響起了爺爺的聲音:“小牡,別叫,是爺爺……”


    那會兒我已經九歲,已經知曉對鬼神的害怕,所以在聽到爺爺的聲音後,我直接嚇的癱倒在了門口。


    嘴裏想要說什麽,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接著我又聽到爺爺的聲音:“小牡,記住爺爺的話,以後不要隨便生氣,千萬不要動怒,任何事兒都不可以動怒,因為你三魂被王瞎子取走了一部分,如果不找回那些缺失的部分,你可能活不過二十歲,你一定要找王瞎子拿回那部分魂魄。”


    “還有,我火炕底下炕洞裏放著一個鐵匣子,你收好了,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還給王瞎子,他現在受了傷短時間內應該不會來找你。”


    “再有你現在的眼睛很厲害,以後要好好的保護和利用它,它會幫你大忙的……”


    我隻記得爺爺說了這麽多,因為之後我又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母親說我昨晚夢遊了,她半夜醒來發現我不在了,就出去找,最後在爺爺房間的門口找到了我。


    當時我的小嘴都凍得發紫了,她說,若是再遲點找到我,說不定我就被凍死在那裏了。


    爺爺就我父親一個孩子,所以葬禮全部由我父母操辦,他們兩個忙的很,也沒太多的精力照顧我。


    而那一天我過的渾渾噩噩,一直想著昨晚的事兒,我就分不清當時發生的事兒是真的,還是我夢遊的時候做的一個夢。


    爺爺的靈柩中午時分入土,送葬的隊伍回到村裏後,吹拉彈唱又是半天,到了近黃昏的時候,村子才安靜了下來。


    而我們家裏的事情卻還沒有完,到了晚上十二點,我們還要去爺爺的墳前去燒回頭紙。


    我問父親什麽是回頭紙,他告訴我說,說是回頭紙,其實是燒給死人,讓死了的人走的放心,莫要回頭的意思。


    父親說,等燒完了紙,不要說話,直接轉頭就走,不要回頭去看,若是回頭的話,會讓死人以為親人對其有牽掛,魂魄很可能會因此留下來。


    聽父親這麽說,我心裏不禁有些害怕。


    如父親所說,燒紙的時候,我不敢說一句話,等紙都燒完了,父親拉著我轉頭就走。


    此時我隱約聽到“呼呼”的風聲,一些涼涼的東西掉在我的臉上,是雪。


    說來也奇怪,我當時的脖子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忍不住就轉了過去,結果我就看到爺爺蹲在我們給他燒紙留下的灰堆旁邊,他的臉上掛滿了詭異的笑。


    看到爺爺的笑,我嚇得趕緊轉過頭。


    父親則是在我腦袋上打了一巴掌道:“不聽話吧!”


    我小聲說:“我看到爺爺了。”


    父親則是道:“別說話!”


    說著父親就把手放到了我的脖子後麵。


    父親的這一動作讓我想起了王瞎子拎著我進了狐娘娘塔的地宮,關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兒,我一直感到很困惑,我也試著問父母和爺爺,可他們卻始終不肯向我道出其中的原委。


    本來我也不想再問那件事兒了,畢竟我的眼睛好了,可現在爺爺死了,我莫名其妙聽到爺爺死後的一番話,剛才還看到了爺爺蹲在墳頭邊,這就讓我不得不再去想那件事兒。


    隻是這些事兒對於九歲的我來說,太過複雜了。


    當晚回到家裏,父母收拾之後就睡下了,而我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我又想起昨晚爺爺給我說的那一番話,他說土炕的炕洞裏有什麽東西,我很想當時就去爺爺的房間看一下,可一想到當晚墳頭看到的一幕,我又嚇的縮回了被子裏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實在困的不行了,也就慢慢地睡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正要催促我起床洗漱,然後吃飯上學去。


    而我心裏記掛著的全是爺爺房間的事兒,所以起來後,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往爺爺的房間跑了一趟。


    現在天已經大亮,我已經沒有夜裏那麽害怕,雖然還是戰戰兢兢,可我還是走進了爺爺的房間。


    我去火炕下麵的炕洞裏找了幾分鍾,翻出了一個深藍色的布包,布包沉甸甸的,好像裝了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


    打開布包,我就看到盒子上刻著一個怪獸,看樣子有點像是電視裏麵的麒麟。


    而在麒麟的旁邊刻著三個小字,而那三個字,九歲的我正好認識:“祖開山。”


    在我念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我不禁又想起了狐娘娘塔的那晚,爺爺就是在說出這三個字後沒有了生息的。


    這祖開山到底是啥意思,如果這是一個人名,那他又是誰?


    很快我也反應過來,這個鐵盒子大概就是那晚爺爺幫王瞎子從包裏取出的東西,可這東西王瞎子沒有要走,怎麽直接留在爺爺這裏了呢?


    當晚在我昏迷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麽事兒呢?


    那鐵盒子沒有上鎖,不過旁邊都是鏽跡,我費了半天的勁兒都沒有打開,此時母親喊我快點吃飯,我隻好把東西收好,跑去洗漱。


    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時候,我就把那鐵盒子放到了書包裏,然後帶到了學校裏。


    時間過的很快,沒過幾天就到了寒假。


    可就在我們放寒假的前一天,村裏來了幾個人,他們先是到了村委會,接著就找了幾個村裏的壯勞力,把狐娘娘塔的地宮給填平了。


    後來聽說,填平狐娘娘塔地宮是因為一條高壓線的鐵塔要修在那裏,村裏的人也都沒有多想。


    不過根據幾個去幫忙的壯勞力回憶,那幾個技術人員中,有幾個拿了勘測儀器,看起來比較正常,可唯獨有一個老頭穿著中山裝,手裏捧著一個羅盤,時不時掐著手指,嘴裏念叨一些奇怪的話。


    而且他們在要填平地宮的時候,裏麵起了一陣怪風,從地宮裏飄出了很多白色的狐狸毛,狐狸毛漫天飛舞,就好像下了一場鵝毛雪。


    有人猜測是狐娘娘顯靈了。


    可工作人員卻解釋說,這地宮其實是一個野狐狸窩,狐狸經常住在這裏,掉毛是正常的,大家打開了地宮的口,風吹進去把裏麵的狐狸毛吹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村民們也是將信將疑。


    放寒假的那一天,我高興的回家,可進了家門之後我卻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頭兒和父親坐在一張桌子旁邊。


    那老頭兒看了我幾眼,然後就把目光鎖定在了我手中拎著的書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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