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俞重新吃著那坨完全不能稱作是“食物”的東西,舉止優雅得體,完全不像是身處監獄,犯下過罪的人。


    懷晨揚著脖子看著那個銀白色發絲的男人,他已經很努力了,連身上的傷口都漸漸的麻木了,可是他還是站不起來,更別說走到那個男人的身旁。


    懷晨喘著粗氣,指尖狠狠的抓住地麵,一點一點的向前移動著,暗紅的血痕在他的身後留下。


    就算……是爬,他也想要爬過去。


    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也許隻是因為看到那個男人眼中的溫柔吧!


    他真的,真的,很想再看一次。


    *


    梅俞放下叉子,輕輕的揚著嘴角,似乎剛剛享用完一頓美味。


    他垂下狹長的眼眸,看著腳邊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身上的衣衫都被血給打濕了,甜腥味在空中彌漫開來,像是開在地獄彼岸的彼岸花。


    他居然真的過來了。


    梅俞和那些人差不多,他覺得在這漫長的牢獄生活,有一個玩具來打發時間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況且,這個少年居然有著一雙讓他無比懷念的眼眸。


    梅俞本以為懷晨早就暈了過去,但懷晨突然動了動手腕,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抬起頭來,一雙鴉黑色的眼眸中充斥著恐懼,迷茫,還有一點點的期許。


    梅俞被懷晨這樣的眼神給逗笑了,他翹起一隻腳,從桌子上端起一盤還沒有動過的“食物”。


    梅俞把“食物”端到懷晨的麵前,在懷晨期許的目光下,梅俞揚著朱紅的薄唇,輕柔的說著:


    “做的不錯。”


    “現在,要來吃點東西嗎?”


    聽到自己在內心早就期許不已的話之後,懷晨突然覺得心安極了,即便在和這些魔鬼待在一起,他也覺得沒有什麽了。


    懷晨閉上眼眸,暈了過去。


    梅俞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他將“食物”倒在地上,就在懷晨臉的旁邊。


    雖然他無數遍的欺騙著自己,但他打心底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厭惡,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是改變不了的。


    梅俞在其他犯人們冷戾的目光下站起身來,夕陽將他的身影拖的很長。微風帶著幹燥的空氣吹過,梅俞緩緩彎下腰,動作有些僵硬,或許是因為像這樣貶低身份的動作他幾乎沒有做過。


    梅俞把懷晨從地上抱了起來,也不嫌棄懷晨身上的血跡和塵土,他抱著懷晨走進了這座監獄內唯一的建築物。


    他還有點意思,要是就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


    或許在這樣一個地方,養隻寵物也不錯。


    *


    懷晨悠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脫光了泡在水裏。身上的傷口似乎已經被人處理過了,傷口不再流血而且還微微愈合了。


    懷晨感受這剛剛好的水溫。


    這種地方,還有藥物嗎?


    “你醒了。”梅俞走到水池邊,手裏拿著毛巾,半眯著眼眸看著水中被水溫蒸的皮膚微微發紅的少年。


    懷晨被嚇了一跳,他轉過身來,幹淨的眼眸被瞪得圓圓的,抖動著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時間也忘了自己□□的身體。


    梅俞蹲下身子,一種威壓若有若無的落在懷晨身上,讓懷晨難以呼吸。


    梅俞伸手勾起懷晨的下巴,看著那雙寫滿著害怕的眼眸,“告訴我,你的名字。”


    懷晨愣愣的看著梅俞,眼眸一眨也不眨的。


    他問我的名字?


    “……懷晨。”懷晨小聲的說著,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避梅俞的目光,因為他現在□□著身子,還因為梅俞的目光太過於尖銳,似乎可以挑開他的皮囊,窺探著他的一切。


    但是,梅俞的力道,讓懷晨根本不可能低下頭。


    懷晨想,自己身上的傷口估計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幫他處理了。


    “懷晨”梅俞咀嚼著這兩個字,而後他挑了挑眉,有些陰柔的麵容上多了些媚意,“懷晨,我叫梅俞,你要記好了。”


    梅俞看著懷晨,卻不見他做出任何的回應,他眉頭蹙了一下,空氣瞬間變得壓迫了起來。


    “嗯……”懷晨咬著下唇,目光躲避著。


    梅俞揚起嘴角,“乖!”他動作溫柔的在懷晨頭上揉了揉,“那我們現在來洗澡吧!”


    懷晨竟有那麽一瞬間沉醉在梅俞的話語中,他居然想要……想要梅俞再多誇誇他,誇他什麽都好,他都想聽,都想要。


    溫熱的毛巾在接觸到皮膚的那一瞬間,懷晨被喚回了意識,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但看到梅俞陰沉下來的表情,他停止了動作,任由毛巾順著他的鎖骨一直向下。


    ——我想要被他誇,不想惹他生氣。


    就這樣,一直一直的,直到死亡。


    看到乖巧的少年任由自己擺弄,梅俞滿意的笑著,眼眸中有了些溫度,但是又很快的消失不見。


    梅俞站起身子,向水中的懷晨伸出手。


    懷晨望著那雙修長美麗的手,顫抖的將他那隻有著傷口的手放了上去,梅俞的體溫在懷晨的指腹間暈染開來。


    梅俞把懷晨拉了上了,懷晨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眼眸中懼怕的情緒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的一幹二淨。


    “現在就幹淨多了,”梅俞故意拖長了尾音,“懷晨。”


    懷晨瞳孔微微一動,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可以這麽好聽。


    懷晨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耳朵變得通紅,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還是他心開始鬆動了。


    梅俞握緊少年瘦到皮包著骨的手,“我們該去睡覺了。”


    梅俞拿起他提前準備好的衣服給懷晨穿上,上衣,褲子,包括鞋子。


    梅俞看著自己精心打扮的玩具,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真好看。”


    懷晨聽著梅俞誇自己的話,抿緊了下唇。


    還想要更多,更多。


    懷晨跟著梅俞走進了一間房,房內還算整潔,比起他之前睡的那種滿是肮髒汙穢的東西的房間要好太多了。


    之前,懷晨隻是他們的“玩具”,一個隨時可以毀掉的玩具怎麽配住好的地方呢!


    空蕩的房間內,除了一張床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梅俞拉著懷晨走到了床邊,房間內沒有燈,懷晨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梅俞暗中使力將懷晨推到了床上,而後他躺到懷晨的身側。


    一種陌生的氣味侵略過來,懷晨心中一緊。


    “我……”少年的聲音有些喑啞。


    “我們睡覺吧!好嗎,懷晨”梅俞摟著削瘦的懷晨,閉上了腥紅的眼眸。


    適應黑暗的懷晨看到梅俞閉上了眼眸,他抬起手想要覆在梅俞的手臂上,但他的手臂隻是停在了半空中。


    ——好,睡覺。


    *


    梅俞很滿意懷晨這個“玩具”,特別是懷晨滿是期待的看著他,他就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早就死去的少年。


    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他想要占滿少年的視線,他想要少年那份可以拋棄一切的愛。


    可是,少年不在了,而且少年大概也不會那麽做吧!


    梅俞無論去那裏,懷晨都會跟在他的身後,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懷晨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抗拒梅俞的話,尤其是梅俞說給他的話,誇獎或者是命令,他都無法抗拒,他渴望著梅俞多說一些關於他的話,每當聽不到梅俞的聲音,他就開始感到不安和心慌。


    雖然在梅俞的庇護下,那些犯人不再接近懷晨,但在梅俞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人還是會折磨著懷晨,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梅俞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他並不打算親自出手,他是生活在黑暗裏的,如果不把自己的“玩具”也拖進黑暗中的話,那還有什麽意思


    在梅俞不斷的暗示下,懷晨終於動手將那個經常折磨他的犯人用尖銳的石頭殺死了。


    石頭在穿過身體的時候,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溫熱的血流了一地。


    第一次殺人的懷晨沒有感到任何的害怕,他反而在期待待會梅俞會怎樣誇他呢!


    會誇他是好孩子嗎?


    還是會指責他不敢殘忍?


    什麽都好,隻要是梅俞說過的話,他都會奉為最為珍貴的存在。


    懷晨逐漸發現自己對梅俞的依賴,但那時他早就已經不能自拔了,不過好在他也沒有打算離開梅俞的身邊,他想要一直這樣。


    但是漸漸的,懷晨發現梅俞好像在透過他的眼睛看著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他並不認識的人。


    梅俞一直都在那麽做。


    懷晨忽然感覺自己被騙了,他明明那麽的努力,他明明已經將梅俞視為了全部,可是梅俞並沒有在看向他。


    他可以為了梅俞殺人,可以為了梅俞舍棄掉尊嚴,但為什麽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得到呢!


    如果那樣的話,他隻能耍一點手段把梅俞留下來了,這也是梅俞教他的,他想梅俞應該不是生氣的。


    *


    眼看馬上就可以從監獄裏出去了,但梅俞卻覺得越來越不安。


    這不安擾人的情緒直到一把銳利的匕首刺穿他的心髒才停止。


    結束了嗎?


    懷晨走到陽光下,粘稠的血液隨著他的動作滴落在地上


    這下,你也不能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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